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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十七 文 / 二踢腳

    三十七

    自從唐逸奔去回春堂,馮平也立刻派人打探消息,等了半日,卻是探得那回春堂裡呦聲震天,有人狂呼自己的名字,那被遣去的下人也是機靈,使了些小錢,更得到消息,說是有婦人被抬進棺木之中,馮平聽了,當下便呆在當場。

    「不行!我要去崆峒找羅大俠!」

    馮平急急的收拾東西,便要上路,卻被聞訊而來的馮茹攔下道:「你去崆峒做什麼?難不成你害死了叔母,還要再請人殺了表兄不成?」

    原來馮茹也沒有枯等,央那錢老掌櫃的遣了人去,可結果卻是讓馮茹無言,不想唐氏竟然在唐逸回來的同一天死了,這事到如今可再難挽回。

    馮茹心憂之下,來尋馮平,正見自己這弟弟急惶惶的要出門去請羅志,芳心再緊,心道難不成還要再將唐家最後一人殺個乾淨?

    馮平此刻哪還顧的上其他,猛地一推馮茹,急道:「不去找人殺了他,難不成還要坐等著他來殺我?在你眼裡弟弟的命難道還不如那個外人?」

    馮茹這些日來以淚洗面,身子早就疲了,被馮平一推,登時倒在地上。看到姐姐被自己推在地上痛苦,馮平稍一猶豫,可終究什麼都不比自己的性命重要,當下急忙忙的出了門去,只留馮茹一人,愣愣的坐了地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

    「啊!」

    連串的噩夢襲來,唐逸猛地驚醒,入眼已是深夜,自己躺在溫軟的床上,那嶄新的被褥散發著棉花特有的香味。舉目四顧,這房間裡佈置的不錯,雖不奢華卻勝在清新,窗外傳來秋風拂著樹葉的輕響,天地間一片靜謐。

    「這是哪裡?」

    唐逸睡的似乎很久,乍一醒來,頭腦有些昏沉。

    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只覺得喉嚨乾裂,唐逸在搖晃中起身,藉著月色尋到桌旁,晃了晃桌上的茶壺,發現裡面還有不少茶水,當下也不管那茶水冰冷,湊在嘴旁一股腦的灌將下去。

    涼茶順著喉嚨直淌下來,轉瞬間,唐逸清醒不少。

    「我原本暈在回春堂,想來這房間是劉神醫安排給我的吧。」剛想到這裡,唐逸突然覺得自己透體的舒泰,這許多天來的滑膩難受一掃而空。想想自己兩月前出關,大漠上一路風塵,哪可能洗澡?隨後被困地下,更不可能糟蹋那些珍貴的食水,最多不過用來擦擦臉而已,再後就是接連趕路,這身上的污垢是越積越多,只是少年心下憂急,明知不爽利,卻也懶的理會。可誰想此刻身體潔淨的很,頭髮也被洗過,衣褲也是簇新,顯然是有人幫自己洗換。

    「洗換?」

    唐逸心下一驚,伸手四下裡摸了摸,暗道:「糟糕!前輩給我的信還在那舊衣服裡!」雖說劉步衡十有**是唐門中人,可唐冰卻是要自己將這信親手交給唐門家主,否則便不算完成任務,那百毒丸的解藥也怕是拿不到了。

    唐逸正急,可腦中忽然一閃,手下一頓,心冷道:「嘿,解藥?眼前報仇才是正理!若不能為母報仇,活著也是個笑話!」

    唐逸想到這裡,四下裡看看,就見床頭一套外衣整齊的疊放著,想是為自己預備的,當下過去換上,便要出門去尋那馮平,卻不想忽然腳步聲起,一個小廝舉了個大燈籠,睡眼惺忪的轉了出來,在門外低聲道:「可是公子醒了?」

    唐逸眉頭一皺,隨即上前將門打開道:「醒了。」想了想,又是問道:「這裡可是回春堂?」

    唐逸要去尋仇,可平涼城終究是邊塞要地,夜裡宵禁是必然的,他又不熟悉道路,萬一這裡連回春堂都不是,那自己貿然出去,怕是仇還未報,十有**先迷路然後被捉去官府。

    那小廝見唐逸問了,當下搖頭,舉了舉手中燈籠,上面好大一個劉字,這才道:「不是回春堂,是劉府。不過這裡與回春堂一巷之隔,卻也不遠。」

    說罷,那小廝提了燈籠進屋,從裡面取出蠟燭,續上屋裡的燈火,這才道:「先生曾經交代,說公子會在今晚醒來,一旦公子醒了,若有疑問,可以先來問我,不片刻先生就會親自過來。」

    唐逸一怔,心道這劉府顯然是那劉神醫劉步衡的宅子,既然他連自己什麼時候醒來都算了到,這身新衣服也定是他的意思,如此說來,那書信此刻已在他的手上了?

    眉頭一皺,念起母親死了,唐逸心裡一沉,不由暗道:「我母親死了,書信哪及報仇來的重要?」當下問道:「我母親可已安葬?」

    那小廝搖頭道:「先生說了,公子的令堂葬於何處,全聽公子吩咐,如果公子沒有決定,再由先生幫忙挑選一塊好地。」

    唐逸聞言心道:「我家遭了水患,其他的地方又不熟悉,也只有聽這劉神醫了。可如此一來,倒又承了人家一份大情。」

    既然劉步衡將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又不可能立刻去尋仇,唐逸當下坐在椅上,便要養精蓄銳。只是念起母親客死他鄉,死前之淒慘悲苦,唐逸的心裡哪能平靜?不片刻就氣的劍眉倒豎,怒氣狂熾!坐是坐不住了,當下猛一起身。

    「公子!公子!」

    那小廝哪裡見過如此可怖的神情,只驚的連連倒退,心道:「這人比我也大不上幾歲,可怎會這般駭人?就看他這神情,難不成要趁夜殺人去?」

    不過這小廝卻還算忠於職守,戰戰兢兢的擋在門口,竟沒有逃走,正沒主意間,心裡忽然想到先生曾經指點的言語,忙道:「公子且慢出門,你已經睡了足了兩天一夜,此刻出門,怕也找不到正主。」

    唐逸聞言一驚,心道:「兩天一夜?我睡了這麼久?」隨即心念電轉,只覺得這眼前小廝知道的甚多,當下上前一步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其實唐逸卻是想的差了,這小廝不過是鸚鵡學舌,並不知道其中的詳情,當下自然被問了個支支吾吾,好在這時門外劉步衡那清奇的聲音傳來:「唐公子,有什麼事都可來問老朽。」

    話聲方落,劉步衡的身影出現在屋裡,擺了擺手,那小廝如蒙大赦,披了滿身的大汗,提著燈籠快步跑將開去。

    看著回身將門掩上的劉步衡,唐逸一揖到地,肅道:「多謝劉神醫為家母所做一切,唐逸必會捨命以報。」他白日裡太過悲傷,此刻冷靜下來,當然要謝過劉步衡了。

    劉步衡擺手道:「醫者父母心,更何況馮家閨女千萬的交代過了,老朽自然要盡力。」說著看了看唐逸,劉步衡再道:「更何況你我關係也不同一般,謝便謝了,那什麼捨命以報便算了。」

    唐逸心下一動,劉步衡這話說的大有深意,難道他真的自那信上看出什麼?

    「坐。」

    劉步衡指了指椅子,隨即自己也是坐下,迎著唐逸疑惑的目光,自懷中掏出那封唐冰的秘信,然後將信連同一併散碎交給唐逸道:「這信是我唐門特製,且有家老一級的秘紋在上,既然這信能出現在公子的身上,那便說明公子與我門的關係絕不一般。更何況醫治的時候,兩月前還沒有半分武功的公子,如今卻已是根基有成,且好似我唐門一脈,顯然是有我門中精英拚力所為。憑空為人打下根基,就算是高手,亦要大耗精力,可見公子之重要,這信之重要。」

    劉步衡一上來便開誠佈公,唐逸也不再隱瞞,當下便道:「那神醫可知我肚裡唐門秘製的百毒丸?我要真是值得信任,又怎會吞下這毒藥?」

    劉步衡搖頭道:「毒藥毒藥,自古毒、藥便是一體,是藥三分毒,可這毒用的好了,亦能強身健體。就如那蜈蚣蠍子等五毒聽著駭人,可老朽這回春堂的藥房裡卻也有售,照樣可以救人性命,只看如何應用罷了。」

    頓了一頓,劉步衡面上有些神往:「公子別看這百毒丸毒性猛烈,可一旦被百草丹化解,兩者藥性彼此轉化,便會對服用之人大有助益,尤其是在武功一道上。想這一丸一丹製作繁瑣,配方珍貴難尋,可是我門中家老一輩才能享用的,等閒人就是想吃卻還沒有呢。所以說,這百毒丸是那位家老對公子的一種制約,可卻也是一份獎勵。」

    唐逸聞言心下一動,未想到那唐冰雖然口冷,可心地卻著實不錯,仔細想想那唐冰救下自己,又為自己打下武功根基,就連這毒丸得了解藥也是對人有助益,而代價不過是送上封信。想到這裡,唐逸不禁暗歎:「只可惜就算前輩不死,那沙漠可比瀚海,再想去尋那地下沙洞,卻也不可能了。」

    那劉步衡見狀,忽然指著那信道:「這一切想來是因為它吧?」

    唐逸眉頭微皺,忽然道:「既然神醫是唐門中人,那這信便交與神醫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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