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十七 文 / 二踢腳
四十七
唐逸的眼睛則是緊緊盯住行雲,等他答覆,生死就是壓在這行雲的一念之間。
「這位是?」
行雲眉頭一皺,自己上山前便覺得這少年奇怪,望著少年那雙眼睛,其中執著前所未見的強烈。
唐逸聞言微微一笑道:「在下唐逸,無名小卒而已,不過前些日子曾是出關,聽了些消息,正與宗主有關。」
行雲聽到唐逸這個名字,隨即一怔,看了看那常氏父子,卻原來他這一路行來,集古齋馮平的英雄事跡也聽的疲了,如此一來,做為惡人的唐逸也有耳聞。只不想竟然在這崆峒山上遇到傳聞已死之人。
行雲自然不會認為眼前這少年與那傳聞中的唐逸同名重姓,畢竟他被捆來崆峒便能說明一切。行雲暗一皺眉頭,心道:「這少年目光執著堅毅,面上並沒有什麼奸邪之氣,要說他為了謀人家產而與馬匪相通,卻是不大令人相信。」
當然,這世間大奸巨惡之輩自然不會簡單的從面相上看出來,就好像那蕭壽臣一般,只不過行雲怎會覺得眼前這少年能與蕭壽臣相提並論?
常承言在旁咳了一聲道:「此地雜亂,宗主要是想找這少年詢問,不如入內再說。」
唐逸聞言心下登時一喜,暗道這常承言不敢當著行雲的面硬來,這行雲當真如傳說中一般,身份非常!就連崆峒派的掌門都不敢逆了他。
看著常承言,唐逸心下不禁冷道:「你崆峒卻也是欺軟怕硬啊。」當下再加一把力道:「這消息與宗主的師父有關。」
行雲一震,他此來便是要尋木蓮子的,當下不再猶豫,朝唐逸點了點頭,隨即與常承言道:「那就有勞掌門了。」
常承言哈哈一笑道:「宗主救我崆峒於危難,卻還說這客氣話。」伸手召來一名瘦高弟子,著其引路,再回頭囑道:「沁詩總是念著宗主,今日宗主既來,便與她見見,免的這妮子總是在我耳旁來煩,鬧著要上太室。」
行雲聞言,想起小姑娘的頑皮,微微一笑,
唐逸聞言,心卻是一沉,暗道:「這沁詩是誰?難不成是這崆峒掌門的女兒?怎麼崆峒派與行雲的關係與我之前所聽到不同?卻不知我能不能脫身了。」
忐忑中,唐逸與行雲漸漸走遠,常承言望著那三人轉個彎,被牆壁遮住,這才轉頭對常天賜和楊健道:「你兩個且罷頭前走去,不多時回到崆峒門內議事的偏廳坐下,看著自己的兒子,忽然搖頭道:「天賜,你平日裡也算精明,怎不知何時可以心慈,何時卻要硬下心腸?」
常天賜聞言低頭道:「孩兒知錯。」
常承言看了看兒子,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問道:「那唐逸身負武功,你可曾問過是出自哪家的?」
常天賜搖頭道:「孩兒只覺將他捉來後,便禁在山上,那些許武功不過是旁支末節,就沒有細問。」
唐逸這份年紀,武功卻如此低微,想來應該不會是名門子弟,其他的門派,崆峒哪放在眼內?更何況有這奸細的惡名,更不會有門派來尋不自在。
常承言點了點頭,可隨即又是眉頭一皺,畢竟此刻情況有變,這唐逸竟扯上了行雲,事情可就有些棘手,那些原本的旁支末節就不再是微不足道了。想到這裡,常承言轉頭看了看楊健,問道:「那你負他上山,可曾覺察到什麼?」
見掌門問來,楊健不敢怠慢,當下便實話實說,將與撥頓一戰,由遭遇直到如何殺死,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就連方才唐逸腿麻不懂得運氣活血也是一字不漏。
常承言越聽眉頭越緊,冷道:「此子心思謹密,頭腦靈活,而且處事果絕。按此子所言,想那麻頓的武功也不會弱了,以他低微的武功,竟然能連殺兩名劍罡級的高手。」
常天賜聞言,心下明白,自己父親還有下半句沒有當著楊健說出來,那就是:「這樣的人絕不能留!」唐逸殺了馮平時的狠辣,常天賜可是看了滿眼,心道這少年絕對是睚眥必報之人,一旦自己不能控制,任其成長,那可就是禍根了。
常承言看了看楊健,再道:「聽你所說,你那一劍搶先刺向撥頓,撥頓應對不及,望後仰去,隨即被經唐逸提醒的弟子們一擁而上,終於絞殺?」常承言慢慢的說著,心下卻總覺得這一戰大有可疑之處。
楊健不知掌門所想,只是點頭回答道:「正是如此。」
常天賜在旁眉頭深皺,聞言搖頭道:「不對,那撥頓我雖然沒有與他交手,可上山前也曾看過幾眼,以他的武功,應該不會這麼簡單被殺。想他一仰之後,再到那唐逸出聲提醒,師弟們擁上前去,這中間總有剎那空隙,足可以讓他躲閃起身了。」
楊健經常天賜這一提,想了想道:「可能是那撥頓當時被唐逸的言語激怒,所以有些失常?」
常天賜搖頭道:「要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那唐逸就不過是有些急智,卻還不足為慮。可他既然能在臨敵時想出這麼周密的計劃,不可能留下如此大的漏洞,定還有其他安排。」
楊健拚命回憶,面上忽然一頓,似是想到什麼,常承言見了,沉聲道:「可還有什麼遺漏?」
楊健有些猶豫道:「那轉瞬間,弟子似乎覺得耳旁有些不對,似是有什麼飛過,還有麼……就是那撥頓的右臂似乎抖了一抖,不過弟子卻也說不準。」
常天賜聞言眼前一亮,回頭與父親對視一眼,隨後急道:「你且隨我下山,我要去看那撥頓的屍體!」
楊健卻沒有動,搖頭道:「那撥頓的屍體被師弟們合力絞成數段了,師兄現在去看,怕也沒什麼結果。」
常天賜失笑道:「我去看,根本就不看他的身體,只要看他的頭手便可。」
常承言也是點頭道:「若是猜的不錯,那唐逸定是用了釘針一類的暗器射那撥頓,這類暗器細小,且他的武功也弱,破空聲幾可不計,混亂中,反能掩人耳目。」
楊健聞言驚道:「暗器?」
這江湖中以劍為尊,暗器功夫雖然不止唐門一家,可誰敢在名門大派的眼前使用?所以楊健才這般的驚訝。
常天賜當下接過其父的話頭:「孩兒便猜得是那暗器,只不過那唐逸內力極差,雖然沒有了破空聲,可力道也小的多了,穿透力也就自然大減。依我想來,他所射的地方,只能是頭頸腕手之類裸露在外的地方,甚至不僅如此,那暗器上怕還塗有毒藥,這才可以延緩撥頓的動作,令其驚懼,為師弟們殺他爭取時間。」
常承言點了點頭,冷道:「這少年也正好姓唐,如果他再會暗器,哼。」
楊健聽到這裡,才是明白常天賜所言的原因,心道:「原來如此,所以師兄才說只要看看頭手便明白了。」心下不禁暗歎師兄的精明,自己可是怎都想不到的。
不過剛是想到這裡,楊健腦中一閃,念起一事,卻又頹道:「那唐逸怕也想到,他事後曾經鼓惑師弟們將撥頓的右手絞碎。當時弟子只覺得這唐逸也忒殘忍,不愧是個惡人,可如今想來,怕是在毀滅證據。」
常承言和常天賜聞言再是相視一眼,均感到了對方心底的訝異。
常承言點了點頭道:「你做的不錯,且下去休息吧,等明日我自有獎勵。只是方纔所說的那些,切勿講與他人聽,知道麼?」
楊健當下應道:「弟子明白!」
常承言知道這個楊健的天資並不算高,可為人卻是實誠守信,也不慮他洩露出去,當下擺了擺手,著他出去,廳裡便只剩下父子二人。
「自古慈不掌兵,這道理在江湖中亦是如此。掌門一位,關係手下千百人的性命,你若仁慈,害的可就不只是你一人了。」常承言此刻一副慈父模樣,搖頭道:「崆峒三百年來都是我常家執掌,可我常家的香火一向不旺,我如今更是只有你這一個兒子,莫要讓我失望。」
頓了一頓,眼中殺機再現,常承言冷道:「那少年的危險,想來天賜你也能體會到了,所以事後如何去做,就不用我再做吩咐。」
常天賜眉頭一皺,隨即堅道:「孩兒全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