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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十二 文 / 二踢腳

    五十二

    崆峒山道。

    唐逸隨著行雲下山,心裡卻在思索方才常天賜的言行,卻是怎也不信:「他會好心送我走?還要還我清白?什麼誤聽了羅志之言,我被他捉來山上時,他早便知道的一清二楚!」

    眉頭一皺,唐逸看了看身旁的行雲,忽然一醒,暗道:「啊,是了,定是他知道無法阻止我將真相說與行雲,所以便乾脆先自認了,反顯的磊落。反正常沁詩已被支走,除了我和那常天賜外,就只有行雲一個不知情,而這行雲身為東盟之首,就算聽到不利崆峒的秘密,想來也不會四處宣揚,更何況那常天賜言語含糊,只一句羅志做了惡事,卻不提究竟如何,還是不損崆峒名聲。」

    想到這裡,唐逸心下冷笑道:「如此一來,那常天賜主動為我洗出嫌疑,先是賣了行雲面子,又不損他崆峒分毫,只要我一脫離行雲保護,在這平涼,崆峒派要殺我,豈不是易如反掌?反正在旁人眼中,我早便是死人了!當真是好計算!」

    唐逸暗握了握拳,心道:「我要是沒有劉神醫的接應,怕還真就逃不出那崆峒的掌握了,只可惜這世事並不是全由你們安排!」

    正想到這裡,就聽行雲在旁笑道:「唐兄弟,如此慢走也不是辦法。」

    聞言一醒,唐逸看了看天色,秋已經深了,白天越來越短,雖還未到傍晚,可天色卻早已不再那麼明亮。已如今的速度,怕是到了山下,天就已黑了,更不說還要趕去平涼。

    唐逸眉頭一皺,雖說那常天賜提著他跑的飛快,可唐逸那時純屬無奈,他可不想再受羞辱,至於讓行雲背著自己,則更不可想像。

    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唐逸只好無奈道:「在下武功低微,輕功更是不會,可拖累宗主了。」

    行雲搖頭笑道:「我可沒有半分責怪之意,只是想說與唐兄弟知道,如果想快些去那平涼,我這裡倒有個法子。」說著自身後取下一柄鐵劍,連鞘遞將過來道:「唐兄弟只要抓住這劍便可。」

    唐逸看那鐵劍,平淡無奇,似乎還沒有自己出關時所攜的劍好,略有些詫異,不過隨即回過神來,道聲謝,伸手去抓。

    唐逸的手剛剛握住,就覺一股純厚的內力自那劍鞘延了自己的手臂蔓延過來,將自己的手牢牢吸住!不過唐逸倒沒有驚慌,一來那感覺舒服的很,二來他也知道行雲真要害自己也不會等到此時,當下索性放了開來,任他施為。

    行雲見唐逸煞是平靜,微一頷首,隨即足下輕點,「忽」地一聲騰空而起。要知此刻可是下山,行雲這往前一騰,離地更高,直似要往山下墮去一般!唐逸心馳神搖之間,就覺得耳旁山風呼嘯,兩旁樹木山石往後飛逝!那速度比之常天賜還要快的多。而自己被行雲拖著,腳不沾地,就好似風箏,輕飄飄的附在後面,也比被人提著強上百倍。

    來時用了一個上午還多,可如今回到平涼卻不過一個時辰,天色雖然更暗了些,但終於趕上城門未關。

    當然,遠遠望著平涼城,二人就已經停了下來步行。

    「這少年的武功有些奇怪,分明是上乘內功的底子,可為什麼年紀也算不小,卻只有根基在身?」行雲用自身內力帶著唐逸奔馳許久,自然也摸清了唐逸的虛實,只是如此一來更讓他有些摸不到頭腦,不由得心道:「就算我當年在青城被耽誤了十年,內功底子也遠強過他了。只不過這少年的資質奇佳,將來成就必不可小窺。」

    行雲正想到此處,就見「哧」的一聲,那唐逸竟是將身上的衣杉扯的破了,一條條的掛在身上,煞是狼狽,見到行雲望了過來,唐逸笑道:「行宗主的武功高強,能否查知這周圍有無監視?」

    行雲笑著搖頭道:「沒有。」

    唐逸「哦」了一聲,隨即將自己的頭髮散開,又蹲了下身,抓了泥土在頭臉身上一陣亂抹,轉眼間一個英俊少年便亂發糾結,邋遢不堪,再配上那滿身泥巴的破衣杉,看上去與沿街乞討的乞丐相去不遠。

    唐逸逃難途中,什麼髒破沒見過,裝扮起來,自然得心應手,只不過就算如此逼真,少年還似乎覺得有些不滿意,眉頭微皺,四下裡尋視開來。

    行雲在旁看著唐逸裝扮,心下驚異:「這少年的心思當真謹密!」

    就在這時,唐逸眼前一亮,前行兩步,抓起地上的一團物事,又在身上抹了起來,行雲鼻間忽然嗅到了股臭氣,隨即一醒,心下暗道:「這少年不僅心思謹密,更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將來要是走了正路,還好,否則……」

    唐逸卻也顧不上行雲心下想的什麼,他雖然也嫌身上味道難聞,可此番入城,一旦離開行雲的保護,崆峒派隨便派個人來都能置自己於死地,所以這番裝扮可就必須了。

    既然無法對敵,那便隱秘行蹤!

    「快快快!城門就要關了,別給老子們在這磨蹭!」

    眼看時辰要到,守城兵丁掂著懷中叮噹做響的銅錢和一點散碎銀子,心急難捺。這些銀錢都是自那出入城的商販身上敲來,雖然大多要繳上去,但今天的收成不錯,還可以留下不少,足夠沽上幾斤劣酒,再去買些羊肉胡亂吃喝一番。也正因如此,心下更是不耐,忍不住開始趕人。

    這幾個兵丁正想著羊肉的嫩滑可口,可猛然間一陣臭氣傳來,那幾個守城兵丁不約而同的一掩鼻子,怒視著眼前乞丐,忍不住喝罵:「好臭!有手有腳,卻去做乞丐,憑地污了你爹娘的臉!」說著又踹上幾腳,那乞丐跌跌撞撞,口裡哭喊著,卻倒也混進城去。

    行雲在不遠處漫步行來,心下搖頭道:「這少年卻也委屈了。」

    那乞丐正是唐逸,對於喝罵,他倒毫不在意,畢竟他又不真是乞丐,那些兵丁雖不是什麼好人,可說的也有道理,有手有腳,還去做乞丐,怎不應罵?

    天色近晚。

    天漸漸黑了下來,可城裡卻愈加地熱鬧,隨著身後城門「砰」的一聲關上,行雲漫步而入,把眼來掃了掃,不多時尋到唐逸藏身的僻靜處。

    看著唐逸形容狼狽,行雲心道:「這般樣子,怕是沒有客棧會讓他進去了」當下關心道:「唐兄弟要去哪裡住下?」

    對唐逸來說,進城之後,便要去尋那劉府。至於崆峒派的承諾,少年哪裡肯信?一旦行雲離開自己的身邊,那就是自己危難的開始!只是讓行雲和自己一起去劉府,卻又太過顯眼,想到這裡,唐逸暗下決心,先是一禮,隨即堅道:「唐逸多謝行宗主仗義相援,此恩永不敢忘。如今已到平涼,行宗主可以回去了。」

    行雲卻沒有立刻答應,反是皺了皺眉道:「我再送你一程吧,早晚也不急這一刻。」

    唐逸搖頭道:「行宗主肯如此護我,已是難得,在下怎還奢望?畢竟萬劍宗和崆峒派的關係,我也是聽過,卻不要因我而傷了兩派和氣。」

    行雲笑道:「難得唐兄弟肯為我想。」頓了一頓,行雲沉聲道:「臨別之前,行某有一言相贈。」

    唐逸聞言一肅,當下恭道:「行宗主請講。」

    行雲歎道:「這江湖是非難辨,傷你之人,未必不能成為朋友,助你之人也未必全是真心。與人交往,與門派交往,利之一字卻在當頭,如能把握,便可保性命無憂,切記切記。」說罷隨即轉身離去。

    唐逸望著行雲遠去的背影,心下卻有些混亂:「前面一句莫非是說我與那崆峒派的關係麼?助我之人也未必真心?可是在說唐門?這行宗主如此仗義的一個人,卻為何利字滿口?」

    皺眉深思,唐逸卻又覺得行雲說的在理,自己為了母親而違了心願去馮家住下,為就是利,那利是為母親康復。馮謙出關大漠為的也是利,那利卻是他兒子日後的安逸生活。馮平要趕自己,污蔑自己,為的更是利,他是怕自己奪了他的家產!那羅志,那常天賜,那崆峒掌門,哪個不是為了利字?

    再想想,就是唐冰,劉步衡卻也如此,自己要不是能為人送信,要不是天賦赤瞳,怕早便死在大漠了。僅僅一個利字,竟能無所不包,通解自己所遇的難題,唐逸一時不禁怔在當場。

    「不!馮伯伯助我,是義,茹妹為我,卻是因為情,怎能都以利概之?行宗主這話卻是偏頗了!」

    唐逸一念至此,馮謙臨終的托付,馮茹的淒苦登時湧上心頭,心下暗道:「我如果立刻去尋劉神醫,他雖有方法送我遠去,可這一去唐門,怕是許多年都難再回平涼,我怎也要在這之前見上她一面。我,我總覺得對她有些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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