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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零二 文 / 二踢腳

    一零二

    「怎不能如此?」

    唐冷端坐在書房裡,看著唐鐮噤若寒蟬,面上沒有絲毫怒意。唐鐮的所做所為,他一清二楚,只不過沒有去阻止,直到這次鎩羽而歸,這才將他叫到跟前。

    唐冷不緊不慢道:「唐逸只說了一人一顆飛蝗石且只射一次,可卻沒說這一顆飛蝗石飛出之後如何。既然你能先將飛蝗石磨成石碟,他彈出去的飛蝗石為什麼就不能碎開?畢竟出手之前,那石子還是完整。」

    唐鐮聽到這裡,羞愧難當,沒想今日自己這九轉十回的發揮已是勝過以往,可那唐逸竟只是隨便彈出飛蝗石,既無什麼勁道,也無什麼精妙的手法,僅是蘊了真氣在裡面,待那飛蝗石離手,便爆散開來,自然將那七方木模全部擊中。

    「這唐逸的智慧果然不同凡響,你此番去尋他,他定不會提前知曉,可就只憑那片刻工夫便能想出如此絕妙對策,你應付不來,卻也在我意料之中。」

    唐冷似是回味道:「那唐逸被你帶人欺上門去,以他的性子,定不會就這麼平白受氣。不過他要隱瞞自己的武功,便不能與你們正式衝突,更何況以他的修為,再是天資超人,也不可能勝過你二十餘年的修為。所以他自一開始便想了取巧,便是要鬥智。

    畢竟在這唐門,低頭不見抬頭見,他唐逸再是如何聰慧,也總不能惡了所有人。所以提出比武,比暗器,在你們最自負的武功上擊敗你們,又不要你們承擔責任,如此一來,你們還能再說什麼?」

    頓了一頓,唐冷再道:「他先是誇讚你們為本門精英,以此來做安撫,免得再生枝節。然後猛地提起要與你們比試暗器,讓你們自以為十拿九穩,怎也不會不答應下來。至於親手製作木靶再垂成北斗,為的不過是亂你心神,那靶子做成何等樣子並不重要。

    你今日主動現身,為的便是借他對我的忌憚來壓其一頭,卻沒想反被他利用了去,那唐逸定是猜到我識破他朝天亂射的秘密,正好借此來迷惑於你,讓你以為他當真對北斗木靶有什麼特別的法門。說將起來,這還真是偷雞不成,反折了把米啊。」

    唐冷說的輕鬆,可唐鐮卻是聽的汗流浹背!

    一來唐鐮駭於唐逸的心思謹密,自己竟一開始便落在那少年的套中卻始終不知!想那唐逸的年歲比自己幾乎小了一半,可智計卻是如此可怖!唐鐮哪裡不驚?更令唐鐮駭然的是,二伯不僅掌握了自己的行蹤,甚至連自己的打算都看個通透!自己確實存了心思借二伯來壓那唐逸,想到這裡,唐鐮不禁暗裡一個冷戰,頭更是低了。

    唐冷看著唐鐮,眼裡滿是玩味道:「等木靶垂成北斗之形,那唐逸言到只用一顆飛蝗石決勝負,此刻的你便被陷在這一顆之中,只想用什麼手法去勝,只想如何利用一顆飛蝗石來多多擊中木靶,卻始終跳不出他那圈套去。」

    輕歎一聲,唐冷搖頭道:「這唐逸本是讀書人家,沒有自幼習武,雖然因此落了許多進境,可也因此才思跳脫,所想所做從不拘泥於武功招式之內,反是脫俗。要知道與人為敵,止於武力,便是你的武功再高,也落了下乘。」

    說到這裡,唐冷沉聲道:「抬起頭來!」

    唐鐮聞言,哪敢不從?心裡雖然害怕,可卻一刻不敢猶豫,立時將身體站的筆直,頭也昂了起來。

    唐冷隨即指了指頭道:「純以力降,不過武夫!就以此番比試來說,唐逸頭前的佈置是攻心,其後根本就是與你戲耍而已。誰說飛蝗石便只得以一打一?那唐逸將石子彈射出去,暗藏了內力,一等石子在空中爆裂,四射之下,別說去七方木模,就是十七方亦盡射中。他早在比試之前便已經跳出了比試,你想你還會勝麼?」

    唐冷說了這麼多,唐鐮本也不是愚笨之人,當下已經明白,二伯並非是在尋自己的錯處,而是在為自己講解,借那唐逸點化自己,當下用力點頭道:「侄兒記下了!侄兒定當努力,不負二伯期待!」

    唐冷聞言,也不置可否,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的遺憾,心道:「入我眼者非我能用,我能用者卻難入我眼。月兒的天資很好又知刻苦,只可惜智計稍欠,星兒為人又太過剛硬。鐮兒呢,武功還不錯,頭腦也算可以,不過比我的期待還很遠。」

    可唐鐮哪敢直視唐冷,自然錯過唐冷這一瞬的表情變幻,只是聽得唐冷隨後沉聲道:「你喜歡靈鈴,這倒沒什麼,靈鈴乃胡三之女,其母就已出五服,你與他婚配並無不妥,不過你要有真本領才行。記住,你今日敗於唐逸,只有日後勝將回來,才能引得靈鈴的注意,否則在她眼中,你永遠是不如人的!好在嵩山之盟不遠,你且努力,並非沒有表現的機會。至於那唐逸,便莫要再去擾他,讓他安靜些時日。」說罷一擺手,示意唐鐮可以走了。

    沒想到不只沒有家法追究,反得了唐冷的一番鼓勵,唐鐮提了心進來卻是歡天喜地的去了。

    「喜怒溢於言表,難堪造就。」

    唐鐮走不多時,唐冷身後屏風裡忽然轉出一人,正是唐門第一高手,唐懷。

    「唐鐮本也算不錯,可與那唐逸比起來,卻是差之又差。」唐懷仍是合了眼睛,口中緩道:「這孩子眼光太短,你與他講了這許多,他方才看清眼前這一點道路,而之後卻又是迷迷惑惑。站在這裡聽了這麼久,竟是省不起最關鍵的事來。竟不去想我們為什麼早知道他對靈鈴有意?又料到他會去找唐逸?那為什麼還不去阻止,眼看他敗?」

    聽到唐懷之言,唐冷眉頭緊皺。

    書房裡一陣寂靜,盞茶的工夫,唐冷還是沒有說話,唐懷一歎道:「你也是為難了,唐門這幾年在你的治下,更勝往昔,要不是青城忽然出了個行雲,我唐門在川中的勢力定會大增。

    只是你的年紀雖還不算太大,卻也該考慮唐門下一代的事了,可惜我唐門年輕一代,人材不少,卻少棟樑。月兒勉強可以,但卻終究是個女兒身,且智計欠缺。」

    說到這裡,唐懷忽然撫掌道:「難怪能自常承言的手中逃脫,這唐逸的智慧果然超凡,好一個智取,其意不過是要告訴我們,若他不願意,我們怎也難探出他的進境。」並沒有絲毫不滿,唐懷只是沉吟道:「日後等他武功盡廢,再沒了威脅,倒不如送給月兒,為她出謀劃策也不錯。過些日子便是嵩山之盟,我們正賣他個恩情,日後他習武出了岔子也怨不得誰,最多到時我出手救他一命,不讓他成為廢人也便是了。如此一來,以他那性子,盡心報恩,並不意外。」

    頓了一頓,唐懷再道:「他那天賦赤瞳與其留給靈鈴那小丫頭,倒不如給了月兒,靈鈴的血脈已淡,怎也不如月兒,更何況月兒的資質也是上上,他二人生下的孩子,未來自可想像。那行雲都能分得半邊江湖,月兒的孩子豈會連他都比不得?」

    唐冷聞言,眉頭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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