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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六九 文 / 二踢腳

    一六九

    唯一一間還算嚴實的僧捨,關上門後,終於將寒風擋在門外,雖然屋裡沒有火盆,可總比外面強上許多。

    幾人坐在破舊的蒲團上,不多時,那胖大和尚將熱水取了進來,沒有茶葉,只是將雪化開沸煮而成,可入口卻別有一番的清新。將水煮開遞上,那胖大和尚忙不迭的又出了門,卻是當真搬運狼屍去了。

    唐逸和唐月都還有些銀錢,可這野人寺遠離人煙,便是有錢也難買回什麼吃的。更何況二人才剛到,便來使錢,若對方貪財還好,否則便就讓主人家難堪了。

    眼前這中年僧人倒不似貪財之人,否則也不會守著這破敗寺院了,所以唐逸也未開口,就看著胖大和尚匆匆而去。

    喝了些熱水,身上漸暖,不過這屋裡卻是安靜,中年僧人請人進來,卻並沒有開口,等了半晌,唐逸放下那破了不知多少邊的茶碗,打破沉默道:「還沒問大師的法號。」

    這一路連夜急行,唐逸也沒來得及問那胖大和尚的名字,如今終於安頓下來,眼前這中年僧人又頗多疑處,城府也深,唐逸自然便細心下來,不敢怠慢。

    中年僧人見唐逸問來,眼中閃過一絲悲涼,搖頭道:「大雪山人跡罕至,甚麼法號姓名都無用處,小施主若真要稱呼,便喚聲悲僧便是。」

    唐逸暗奇僧人方纔那悲涼的眼神,口中故意道:「我佛慈悲,大師這個悲字取的好。」

    悲僧聞言笑了笑,似乎唐逸曲解了他的本意,不過卻沒再做什麼解釋。

    雖然沒有得到答覆,可唐逸出言試探,已經對這悲僧有了些瞭解,隨即心道:「這悲僧定是有什麼苦難往事不堪回首,且不說他的眼神中的悲苦,就只看他已經懶於解釋,便可見他的心疲到了何等地步,這一個悲字可並非矯情了。」

    但凡僧人道士,除去他人所授的法號外,只要是自取的,便少不得要尋經據典一番。甚麼德智力果清風秋月端是華麗瀟灑,抑或有人別闢蹊徑,尋些貓狗土石的亂取,以顯特立獨行。可不論如何,這名號當真起的能合乎本性心境的卻是極少。

    眼前這個僧人卻是那極少之一。一句悲僧講的清淡,可內裡苦澀淒涼,對唐逸這般的心思剔透又有心注意的人來說,卻是讀的明白。愈發覺得眼前這僧人與眾不同,唐逸心下一動,再道:「說來卻也慚愧,先是夜裡遇到群狼一戰,而後整夜忙亂,卻忘記詢問貴師弟的稱呼了。」

    悲僧聞言看了眼唐逸,自方才就是唐逸說的多了,顯然一旁的唐月雖然武功看起來高的很,但此行二人卻是以這病懨懨的少年為首。只不過這少年明顯有求而來,可卻又似並不急迫,皺了皺眉頭,悲僧答道:「小施主可喚我那師弟一句瘋僧便可。」

    唐月聞言,英眉暗皺,心道:「什麼瘋僧悲僧,這和尚顯然是在敷衍我們,卻連法號都不願提。」不過唐月此來可說是有求於人,自然不好作色,更何況有唐逸在旁,卻也不用自己多費心思,論起心機,唐月可不覺得眼前這僧人能勝過唐逸。

    就見唐逸毫不為異,只當那胖大和尚就真的喚做瘋僧,當下點頭道:「原來如此。」

    悲僧見唐逸的神色如此自然,好似聽不出自己話中的敷衍一般,不由得暗皺了皺眉,咳嗽兩聲,開口道:「不知兩位施主的上下?此來鄙寺又是所為何事?」

    唐逸問那胖大和尚的名號,實是無話尋話,不過是在比耐心而已,此刻見那悲僧終於還是先開口問了,心下不禁暗道:「他若真是我要尋的高人,那不論是不是與武帝一夥,都要比我更難沉的住氣。他若與武帝串通,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們。若不是武帝的安排,那麼似我們這兩個陌生人忽然尋到這等偏僻地方,他哪能不關心?以他的武功,卻枯守一座破寺,若說不是為了避世,怕連鬼都難信了。」

    心念電轉,唐逸有意主動,好來看那悲僧如何反應,以此推測他究竟是個什麼人,與武帝是否有關係。所以看著悲僧說完,唐逸既算回答,又是試探道:「在下唐逸,這位是唐門的唐月。」

    聽到來者是唐門中人,悲僧並沒有什麼反應,畢竟狼屍上的傷口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暗器留下的,能殺那麼多狼的暗器高手,除了唐門,這武林雖大,可也再沒有第二家了。

    悲僧面上如古井不波,不過唐逸卻並不氣餒,當下再道:「我們二人此來,全是因為在下練了一門內功。這內功有些殘缺,只有乾字一訣,所以在下不慎受那熾熱真氣所害。」頓了一頓,唐逸再道:「就在一個月前,這內功的隱患終於發作,在下登時走火入魔,雖然僥倖未死,但若不根治,怕就難活的久了。」

    說到這裡,唐逸的嘴角忽然微微一翹,因為當他說到自己練了一門殘缺內功的乾字訣時,悲僧終於忍不住一震!雖然那一震極輕,可怎也難逃唐逸的眼睛,少年登時心下暗喜道:「如此看來,今日怕是當真尋的對了!最少這僧人是知道那無名內功的!」

    唐逸方才毫不虛言,就直說了自己二人的身份和來意,為的便是看這僧人的反應。除非是極少之梟雄,否則就算再有城府之人,也總難完全掩飾自己的震驚,就連那十大名門之長的眼神動作都偶爾會流露出心下所想,更別說這悲僧了。

    不給那悲僧冷靜的機會,唐逸當下再道:「在下深受其苦,幸得一位前輩指點,得知這大雪山裡有處野人寺,其中更有一位高人,身懷那無名內功的另外一半,正可為在下療傷。」

    果然,唐逸話聲未落,那悲僧再是一震,眼神中的驚訝已是再不遮掩。唐逸看在眼裡,心道:「除非他作戲的功力已臻化境,否則便可以說他事先並不知情。」

    想到這裡,唐逸隨即暗道:「只不知他得知我的來意後,又會如何?是坦誠相告,還是繼續敷衍於我呢?」

    唐逸不再開口,等了片刻,就見悲僧面色沉峻起來,唐月下意識的一扯唐逸,要將他護在身後,不想唐逸輕輕一掙,搖頭道:「這位前輩真若是我們要尋的人,那以他早練了許多年的無名內功,月姐恐非其敵。而且暗器利在遠,近戰卻是不利。」

    悲僧聞言,面色好看了些,當下點頭道:「你倒是好眼力,也有副好腦袋。」話說到這裡,悲僧的語氣已是不同,再無之前的謙遜,當下一伸手道:「你且將胳膊予我。」

    先看了眼唐月,示意她無妨,唐逸這才將胳膊遞將過去。悲僧輕按住唐逸的脈門,眼睛卻是看著唐月道:「放心,你二人此來若真沒有惡意,我便絕不會傷害你們。」

    話說的雖輕,可卻有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就似唐月力殺百多雪狼的實力,都不被這悲僧放在眼內!

    唐月聞言,心下登時一凜,眼前這悲僧就似換了個人,雖然還是瘦弱不堪,可卻氣勢陡增!面對這僧人,唐月就好像看到了父親叔伯一般!這等氣勢並非武功,可若沒有做過一等一的人物,卻怎也難有。也便是說,這人以前定是鼎鼎有名才對!

    雖被輕視,可這悲僧的氣勢猛然間變的非凡,很有可能就是武帝所說的高人,眼看唐逸傷癒有望,唐月卻也不再計較。

    與此同時,唐逸卻是另有一番感受。

    唐逸體內的真氣熾熱無比,無時無刻不在炙烤著經脈,就算外面再是寒冷,對這真氣也是無用。可如今這悲僧只將手輕搭在自己腕上,稍稍探進那麼一絲的真氣,可就這一絲真氣進了來,卻是透骨的冰爽。這一瞬間,唐逸就似三伏天裡猛地灌下一碗冰冷井水般,舒爽清透!

    冰寒的真氣沿著自己的經脈四處遊走,唐逸的心下通透的緊,只要這真氣足夠多,那就絕對能治好自己的內傷!而且不僅如此,這一縷真氣進來,遇到那些失控的熾熱真氣後,不僅沒有相互為敵,反是彼此同時躍躍!看來武帝確實沒有騙自己,這悲僧所練的武功十有**便是那無名內功的坤字訣了,而且就看這兩股真氣遇到一起如此歡欣雀躍,真要將乾坤兩字訣練的全了,其增長的速度還要超以前!

    眼見月餘之後終於有了結果,唐逸怎會不喜?就在他心下翻騰之時,那悲僧亦是暗驚,草草的探詢一番後,便將真氣撤了,在那沉默不語,直過了盞茶的工夫,這才問道:「你這武功自何處習得?又是誰教你們到這大雪山來尋我的?」

    唐逸聞言,卻有些不好回答,內功是唐懷所傳,若將他供出去,卻不知會給唐門帶來什麼後果。雖說唐懷暗害自己,唐逸本不會為他擔待什麼,可唐月終是唐門中人,自己也立下宏願,要助她做唐門千百年來的第一個女門主,如此一來,卻就不得不考慮唐門的安危了。

    唐逸剛想到這裡,忽然就見一旁唐月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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