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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一四 文 / 二踢腳

    二一四

    那飄渺天宮門下見到迎面來人,先是一驚,隨即站的正了,整好衣冠,這才對唐逸道:「那便是明非先生!」

    唐逸聞言,有些恍然。這明非先生的名字,最早在崆峒山上,唐逸就曾聽過。想那十大高手的排名,有幾人沒有排進去,可他們的實力卻是毫不遜色,其中便有這位。而且更令唐逸在意的是,這明非先生乃德皇的唯一弟子,在江湖上的聲譽好的很。

    「明非先生的聲譽之隆,並不全因其師,也因其行正坐端,這才得人交口稱讚。只不知事實上又是如何,我可見過太多名不副實的人了。」

    唐逸正想到這裡,就見那飄渺天宮門下忽然又道:「不過明非先生許久沒有回島了,如今正是德皇前輩的壽辰,明非先生終於也趕了回來,可怎又要走?」

    唐逸聞言,心下一動,明非先生臉上那矛盾的神色,悲愴的歌聲,憑空朝劍竹島拜了數拜,這其中種種可都是蹊蹺的很。只不過唐逸與其並不相熟,心下雖是疑惑,卻也不會主動去問。

    不多時,兩船迎面駛近,明非先生也注意到了唐逸所在的輕舟,看著唐逸人在船上,服飾明顯與飄渺天宮有別,耳上的金環也是映日生輝,眼中登時閃過一絲的訝色。不過與唐逸一樣,明非先生也只是點了點頭,便要稍做示意而過。

    可就在兩船相錯之際,明非先生忽然看到唐逸手中正在把玩一物,當下眉頭微皺,似是想了想,忽然轉頭朝船夫道:「且停一停!」

    明非先生喚停了座船,唐逸也只好望向那飄渺天宮門下,隨即亦停了下來。

    「晚輩唐逸,見過先生。」唐逸禮過。

    明非先生是德皇的弟子,輩分奇高不說,且就他那年紀,也有六旬上下,唐逸自不會失了禮數。與此同時,人在一旁的飄渺天宮門下也是禮過。

    明非先生笑著點了點頭,臉上的愁色盡去,更令人覺得正氣浩然,當下指了指自己身旁,笑道:「果然是唐公子,不知可否過船一敘?」

    唐逸亦是笑道:「那便打擾了。」言罷唐逸微一提氣,兩丈的距離,也沒用崑崙大九式,而是用自己從那大九式中琢磨出來的輕功原理一縱而過。

    明非先生見了,眉頭再是一動,可也沒說什麼,只是笑道:「唐公子的輕功可是奇特,明非竟沒有見過。」

    唐逸落在船頭,抱拳笑道:「前輩客氣了,這不過是晚輩胡亂琢磨出來的玩意,哪及的上各派輕功的千錘百煉?可是獻醜。」頓了一頓,唐逸再道:「不知明非先生召晚輩前來,有何指教?」

    明非先生聞言搖頭道:「哪談的上指教?明非如今自己都看不清眼前道路,哪有臉面指點公子?雖然明非耳目閉塞,久避江湖,可這一趟前來,關於公子的傳聞當真是聽了不少。無根無基,又無傲人武功,卻能以未冠之齡,游於崆峒唐門之間,更得武帝和師父的青眼,這等智慧,可遠非明非所能比擬,又有什麼需要指點?」

    說到這裡,明非先生一指唐逸剛收入袖中的一物道:「明非喚住公子,為的卻是此物。」

    唐逸一怔,自己袖中有什麼值得被這明非先生注意的東西?怎麼自己卻不知道?

    「那釵子。」明非先生也知自己所言之物,便是再聰明的人也難想到,畢竟這實在巧合。

    唐逸的眉頭登時微皺,探手將那鳳頭釵取了出來,疑道:「先生可是說這個?」

    明非先生點頭道:「不錯,明非敢問公子,這釵子可是昨日自那登州城中購得?」

    唐逸點頭道:「正是。」

    明非先生再是問道:「公子購得這釵子的時候,那賣釵之人,可曾說過些什麼?」

    唐逸心下一動,忽是有些明瞭,心道這可當真是巧,當下便道:「那人曾經言道,說有位客人指這釵子,說此釵不祥,所以他將其放在角落,想等晚些回去,重新煉過。」

    明非先生點頭道:「鳳翼相連,難做振翅之舉,受此釵之人必被困頓。這話是明非說與那賣釵人的,昨日實是偶然看到,不想這釵妨了他人,才多此一言。」

    唐逸聞言,心道果然如此,當下笑道:「先生果不負盛名,便是日常所見,亦要為他人著想。」說到這裡,忽然一頓,唐逸卻又再道:「不過小子從不信這命運鬼神之說,此釵不過是個死物,哪有偌大的威力,竟能毀人前途?」

    明非先生聞言,認真的看了看唐逸,點頭道:「信則有,不信則無,這世上本就無絕對之事,人人皆雲的盧妨主,其亦壞了不少的性命,可卻也救過劉皇叔的。」

    說到這裡,明非先生似也釋然,隨即笑道:「如此,那明非便不再耽擱公子了。看公子能放舟獨行,想來城中的傳言確真,既然師父親自相請,那必有要事。」

    唐逸聽到這裡,終於怔住,心下想了幾個來回,忍不住問道:「先生召晚輩前來,莫非就只說這釵子一事?」

    唐逸自忖智慧不輸旁人,可這次卻是當真想不通透。除非明非先生還有他事隱瞞,否則可真是小題大做。不過想想明非先生的名聲,比之名門大派還要好上許多,且這人以唐逸看來,顯然確是正直之士,其眼中雖可能有憂慮焦愁,但絕難看到惡意。

    見唐逸直言,明非先生一笑,似是早有所料,當下便道:「公子莫要疑惑,明非方才見到公子,就已認出公子,只不過沒有深交,本想點頭而過,並未思打擾。只是公子手中把玩那鳳頭杈,明非昨日才與人警示過,實不能就這麼放任。」

    頓了一頓,明非先生正色道:「明知他人陷於凶險而不為,非丈夫也。雖難知對錯,可既然心中有了分曉,不說出來便於心難安。今日公子聽到明非所言,知這釵的害處,至於如何決斷,那便全在公子,明非的心意卻是盡到。」

    唐逸聞言,猛裡大震!當下緊盯著明非先生的眼睛,便要看出深藏其中的陷阱來,只可惜除了清澈透底外,唐逸連一絲的做作都未看出。如此,唐逸這才有些信了,可卻也更覺震撼!

    「這世上巧合自是有的,可若不是他這麼坦然,我怎都不會認為這事起自無心!想我被德皇前輩邀去,路上就得其徒勸說,怎都分明是要我將一切盡吐!只是如今看來,明非先生倒當真是無心了。」

    不過唐逸仍是緊追了一句道:「德皇前輩的壽辰在即,先生怎卻不登島,反是要走?數日後便要比武,那武帝可也厲害,先生便不擔心麼?」

    明非先生聞言一頓,似有些難言之隱,搖頭歎道:「明非愚魯,參不透究竟何為善,何為德。若是為善行惡、為德行惡,這又算什麼,所以自覺無顏去見師父。」

    唐逸聞言,心知明非先生必與德皇在這道德見識上有了分歧,不過這是他人家事,自己卻難做插手。

    便在這時,就聽明非先生再是一笑,那武帝的武功最多不過化形頂峰,通天都未晉,又怎會是師父之敵?便是當年天命,以其駭人的修為,亦被我師困在島上一甲子!這區區武帝,不過妄稱,我師絕不會敗!」

    明非先生對德皇的信心,對自己師父的信任,便在這一刻盡顯無遺!唐逸聽的亦不禁有些心弛神搖,只道這明非先生雖是不見其師,可心下的敬仰卻是一絲都不減!

    便在這一刻,唐逸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將武帝的安排打算告與明非先生知曉,讓他明白如今德皇所處的險境!可皺了皺眉,唐逸終於忍了下來。

    既然事了,當下二人道別,唐逸回到自己的舟上,目送明非先生離去,這才心道:「明非先生可算我見過的名人中,最為正義的一個,他雖自承仍然難明是非,可其實卻是當真明辨。他之一言一行,莫不約束自己,便如這釵子般的小事,只要得見,亦不放過,由此可見一斑!」

    唐逸想到這裡,不禁合起眼來,腦中則是縈繞著明非先生方纔之言:「明知他人陷於凶險而不為,非丈夫也!」

    唐逸當時雖然壓下了將秘密盡吐的念頭,可心下卻是愈加的翻騰不休:「明非先生這話說的可好,只是我如今雖知德皇前輩凶險在即,可若幫了他,便是苦了我與月姐。正所謂幫是錯,不幫,於心難安!」

    震骨傳聲默默運行,輕舟劈浪而行的聲音在內力的激盪下,比常人聽到的更加響亮,也正似唐逸此刻的心情。

    自登州至劍竹島,需要行上許久,可唐逸心有所屬,竟恍若未覺,心中正難做定論之時,就覺得輕舟忽是一震,隨即那飄渺天宮門下進了艙中道:「唐公子,劍竹島已至。」

    唐逸聞言,睜了開眼睛,本是一望無際的海水,此刻正被眼前一座大島遮掩。

    「到了麼?」

    唐逸直起身來,步下輕舟,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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