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六零 文 / 二踢腳
二六零
唐冷直言,只聽的一旁唐逸心中暗歎。其實唐冷所說的這道理,唐逸自然也都知曉,可他卻也知,這些話卻惟有唐冷有資格去說,自己想的再是通透,也不可能開得了這口。
便見唐冷將話說完,就自安坐一旁,等廣通大師和玄元真人的答覆。禪室裡登時又恢復了往日寧靜,只不過在座四人,於這份寧靜之中,所論的卻是數千人的生死。
「阿彌陀佛。」
半晌之後,廣通大師終於低呼一聲佛號,堅道:「門主以誠待我,貧僧自不敢相欺,正如門主所言,此策利人利己,哪不可行?至於決戰之後,這武林的無主之地多了去,卻也不需如今多做愚人之惱。」
言罷,廣通大師看了看玄元真人,玄元真人似也想的通了,當下一個揖手,點罷了頭。
這西盟的正副盟主同意,此事便成!
早先唐逸出了計策,雖然讓唐冷等人驚喜,可一日少林武當不點過頭同意,那也不過就只是個計劃而已。而有如今,這二人俱都應承下來,唐冷才可以當真松下口氣。
既然應允下來,廣通大師也再不多加計較,當下便將其拋在一旁,又道:「雖然十大名門還未齊聚,可萬劍宗卻是連番來人,要與我等商議這決戰之地。今日門主來的正好,正可來一同參詳參詳。」
玄元真人聞言,點頭道:「我西盟先有定計,也免的被那東盟捉了漏去。」
這二人雖然都在與唐冷說話,可廣通大師和玄元真人的眼睛卻也連唐逸一同望了上。畢竟這決戰之策出自唐逸之口,少年人如此聰慧,心中自也應有中意之地。
唐冷哪不知曉廣通大師所念,當下也不奪唐逸的光彩,便轉頭道:「逸兒,你這幾日在路上與我之言,大可和兩位前輩說了。」
聞聽唐逸果然早有定計,廣通大師和玄元真人相視一眼,隨即齊齊望來。
唐逸聞言,恭身一禮,朗聲道:「西盟東盟,一於少室,一於太室,若要在嵩山上行此決戰,必然不會選了這兩處。可若離的遠了,卻又憑添許多麻煩,所以擇這兩山之間,可算是個折中之法。」
廣通大師聞言,點了點頭道:「此與老衲所想,可說一樣,唐公子且再說說,這中間之地,哪處最是合適?」
唐逸當下笑道:「晚輩聽聞這少室太室之間有一處高崗,名喚萬羊崗,崗前平坦闊大,足可為戰。雖然此崗稍是靠向少室,但再向東行,卻有登封擋住去路,我等江湖人之間的爭殺,卻不應驚擾了百姓,這道理想來東盟也知。更何況那萬羊崗也自寓意非凡,其上曾有則天皇帝封禪的前跡,正合此戰勝者,可得這天下武林之意,以晚輩想來,再合適不過。」
頓了一頓,見廣通大師和玄元真人俱都在聽,唐逸卻沒有再做贅言,便就微笑道:「晚輩只來過這裡一次,所言所論,不過道聽途說而已,自不如前輩明瞭,所以雖心有此念,可是否可行,卻還要前輩決斷才是。」
少林本就在嵩山之上,於這地理自然清晰非常,唐逸這話卻也不算恭維。
廣通大師聞言,與玄元真人對視一眼,不禁微笑道:「萬羊崗此地大善,唐公子之想,正與老衲、玄元掌教暗合。」說到這裡,廣通大師轉過頭來,對唐冷道:「既然如此,那萬劍宗再遣人來,我等便就與他去談,以這萬羊崗的地理,想來萬劍宗也不會拒絕。」
唐冷早知答案,自不會有什麼異議,當下便立刻應了,隨後再與這二人閒語兩句,便帶著唐逸告辭而去。
等回到寺中安排給唐門的住處,那屋裡早有人等候,便見唐懷等人無一有漏,一等唐冷二人進來,俱是停了口中言語,望將過來,便連唐懷,亦是難得的睜開眼睛。
眾人都在等此去結果!
唐冷的面色在旁人眼中並無什麼變化,可唐懷卻只掃了一眼,旋即又合上眼睛,頭先大笑道:「大事成矣!「唐懷此言一出,再見到唐冷點頭,這屋中雖多是謹慎之輩,可亦按捺不住欣喜,自是紛紛低呼出聲。
滿屋的長輩,唐逸進來之後,自然而然的退到了末席,與唐月坐到一起。望著情郎,唐月心下滿是驕傲,又聽到大功告成,不禁輕聲笑道:「那廣通大師和玄元真人可好說服?」
唐逸看了眼屋裡,滿都是歡欣鼓舞,這才轉頭笑道:「一個是少林方丈,一個是武當掌教,哪是易與?不過這卻不需我等小輩操心,有伯父在旁,可還有什麼難事?」
唐逸這話裡話外的誇讚唐冷,唐月自然滿心歡喜。早先唐冷要殺唐逸,之後雖沒有下手,可也是諸多的戒備,唐月在這中間大是難熬,不過好在如今終算是出了頭天,雖然決戰在即,可唐月心下滿是甜蜜,竟無一絲的緊張。
滿屋熱議紛紛,唐逸和唐月與唐冷請示過後,便自先行退去。
便如此,唐逸於寺中住下,過了一日,峨眉華山同至,唐逸再隨唐冷出迎,其後自又是一番詳談,不過有了三派之前早定下的決策,再有許多戰後利益所讓,峨眉與華山卻也沒再多糾纏。
此刻,西盟除了點蒼外,俱已到齊,萬劍宗也再是遣人來議這決戰地點。有了昨日對策,西盟眾掌門再不耽擱,當下一同起程與東盟在登封相會,半日之後,終將地點說的定了。
登封一行,唐逸並沒有跟去,這一次的聚首商議,就只有兩盟掌門在列,唐逸的身份終究有差,不過對於其結果,唐逸卻是早便料到。
「便在萬羊崗!」
唐月自屋外快步進來,笑道:「就如你所想。」
唐逸正自沉思,聞言抬起頭來笑道:「甚麼如我所想,廣通大師他們本就早有所定,只不過不好獨斷,這才等了許久。」
說著,將唐月拉到椅上坐下,唐逸再笑道:「嵩山因河而分成太室少室,這之間本就沒有什麼好地方可戰,近了要避開登封,遠了又無意義,所以也惟有這萬羊崗最為適合。更何況其為則天皇帝封禪之地,若說於此一戰,廣通大師們心下不會多想,那也是假的。」
唐月聞言,興致仍然不減道:「可畢竟廣通大師他就住在嵩山,自然知道地理,其他外人,便像是我,可不知還有這麼一處地方。便算真有人聽說過古事,也不會真知其方位地勢。」
說到這裡,唐月一頓,再是笑道:「所以說這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卻也不假,終不是我們能比。」
唐逸聞言,微微一笑,搖頭道:「月姐可莫要誇我,我雖讀了幾年書,但如今卻是一無所成。」
唐月一怔,忽是省起自己觸及情郎的痛處,可隨即卻又為其不平,憤憤道:「那是你生不逢時,若無天災**,以你之才資,拜相封侯亦是輕而易舉。」不過說到這裡,唐月收了口,將頭低了下,心道:「可若如此,我也無這緣分與你相見了。」
但這話,唐月怎都說不出口來,只轉念間,唐月便又是暗道:「若是他當年能無災無禍,一路順風,只是再無法與我走到一起,我又會如何選擇?」
唐逸見唐月說著說著,興致卻是全無,當下眉頭輕皺,將前言後語在心頭一轉,便就明瞭。
「月姐的心結還是難消。」
搖了搖頭,唐逸一瞥四下無人,輕伸猿臂,將唐月擁入懷中,軟語道:「莫要多想,這世事行來,全無半分更改,更無回頭之路。」
唐月被說中了心事,登時便是一震,將起來,我雖失去的太多,可亦非一無所獲,能得月姐在我身旁,便已是邀天之倖。」
說著,鼻中嗅著唐月那天然的髮香,唐逸把手輕輕的扶正了唐月頭上的釵子,笑道:「月姐可知,這鳳頭釵,曾有前輩道其不祥,說這鳳翼連在一起,便難做飛騰。其實這才是我之心意,我可要將月姐牢牢的擁在懷裡,便是你要翔,我都不肯呢。」
唐月聞言,便覺得心都是酥了,一時的煩惱早去了個無蹤無影。
便就這麼依偎著,不知多少時日,雖是初夏,可這天氣卻是暖了,微風習習而來,更是催人欲眠。人在唐逸的懷中,唐月將精神全鬆了下來,竟就這麼漸漸睡去。
「這月餘之間,自登州回轉唐門,隨後馬不停蹄,再由唐門而至嵩山,來回輾轉數千里,還不說要為我擔心,如此一來,便是月姐的修為再高,也會疲了。」
唐逸想到這裡,看著懷中睡熟的唐月,沒有再動,便就這麼坐著。過了半晌,這才輕聲道:「我雖也知則天皇帝於萬羊崗上封禪,可也不過只知其然罷了,嵩山的地理我又未走過幾次,怎也不那麼熟,哪會說的頭頭是道?只不過旁人也如月姐一般,只當我讀的書多,所以並不奇怪。其實我心下卻是明白,之所以選那萬羊崗,實是因為我知這一戰必然會於此地展開。」
唐逸說的很輕,唐月根本便無所覺,再是一陣微風襲來,屋裡重歸寂靜,只餘下斷續的佛唱飄飄,哪還有半分唐逸的話語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