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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一五 文 / 二踢腳

    三一五

    望著侯酬勤的目光,朱玉微微一笑,也沒有多做考慮,點頭道:「好。」

    見朱玉答的乾脆,侯酬勤當下大喜,隨即便招呼眾人回廳。

    呂鍾方才被殷仁用劍硬崩一記,受了些內傷,所以再喝不得酒,只有在侯家下人的攙扶中,轉到後面休息。熊虎則不過是被唐逸點了手腕穴道,只要解開,便與常人無異。只是他方才與呂鍾戰了不短的時間,大為耗力,身上也掛了不少的彩,那些劍傷雖輕,可卻也總不能放任。且衣衫上血淋淋的,也終究不好留在廳裡,當下抱一抱拳,也回了後面包紮。

    有這二人的爭強好勝在前,侯酬勤實在是怕再有人受傷,立刻便是更改規則,限定對戰之人以三十招為限,若分不出勝負,便就同論,無分高下。畢竟此去為了殺敵,又非真正比排座次,武功上些許的差距,自然也不用太多計較,只要大家的心中有數也就罷了。

    至於唐逸和殷仁,這兩人方纔的表現,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強,一人一劍,轉眼破開呂鍾和熊虎。就算那呂、熊二人都是攻向對方,疏漏防範,但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在場中人,卻也無人敢真起身來承認,就連侯酬勤都沒有一點把握。

    當然,在眾人眼中,朱玉的武功應該更強,因為侯酬勤可比呂、熊二人還要強些,且他方才是當真攻向朱玉,卻被朱玉輕描淡寫的擋了下來。比較起來,朱玉的武功自然最強。

    如此一來,侯酬勤倒也當真有幾分相信唐逸的師徒之說了。

    眾人回到廳裡,酒席再開,且有了三十招為限,這比試中雖然不可能完全沒有損傷,但最多不過是些輕傷罷了。便如此,直過一個多時辰,此來的三十八人,俱都比過。

    宣佈比武結束,侯酬勤當下站起來,舉杯道:「玉姑娘、牛兄還有殷兄,這三位的武功最強,想來大家沒有異議吧?」

    這一個多時辰過去,呂、熊二人也都回了來,聞言,自然齊聲道是,尤以此二人最是大聲。

    那殷仁聞言,更是起身笑道:「侯公子可是謬讚,比起牛兄,在下可還遠有不如。」

    眾人聞言,登時一怔,眾人當初只看到殷仁先至,比唐逸快上一線,都道殷仁的武功必然也高上一些,更何況唐逸扮的是下人,人們雖然並沒有看不起,但心下卻總是理所當然的將他排在後面,誰也沒有再多想上一想。

    不過如今殷仁這一開口,眾人方才醒悟,再想想,唐逸雖然速度慢些,可他隨手取來呂鍾脫手之劍,反捏著劍尖便刺中了熊虎的手腕,比起殷仁硬崩開呂鐘的劍,還讓其受傷來看,總要強上些許。就算在場之人肯定殷仁和唐逸都沒有用上全力,但殷仁如此說得謙虛,也總有些道理在其中。

    可也正因如此,這些人反是佩服起殷仁的心胸來。草莽漢子最是直爽,一旦服人,卻都毫不遮掩,當下便都紛紛開口讚歎。殷仁笑著謙虛幾句,而唐逸則繼續扮演他那份木訥,卻是一語不發。

    唐逸在那扮的可像,就連朱玉應下做侯酬勤此去的軍師,他的臉上也沒有半分的波瀾。只不過他的心下卻沒有一刻閒下,對於這個殷仁,唐逸的感覺可是更加古怪起來,只覺得這人實在是與周圍人等不同,這可不僅僅是因為他比旁人謙虛些那麼簡單。

    再看廳裡,侯酬勤見殷仁如此大度,當下也讚歎幾句,這高下之分也就順勢而定。以朱玉唐逸在前,殷仁於後,侯酬勤自己則排在第四,呂、熊二人各在五六,其餘人等,也都一一排列下去,一時倒是公正的很,無人質疑。

    侯酬勤得到朱玉這等的軍師,又得唐逸和殷仁這樣的高手,一時顯得意氣風發,又便喝了不少酒,直喝得月上三竿,醉不可支,這才各自散去。

    也因這時辰著實太晚,殷仁雖有意與唐逸朱玉接觸,可暫時也只得放棄,只道明日再聚。

    侯酬勤醉了,可朱玉二人得其重用,守在門外的侯府門下自然聽的到,這時那侯十五又自奔了過來,便自告奮勇,要給朱玉二人領路,安排住處。

    侯十五一邊帶路,口中則滿是尊敬道:「我等十六個兄弟都是老爺領來的孤兒,侯家待我們恩重如山,給我們衣食住處,又教我們習練拳腳。」說到這裡,侯十五的臉上卻忽是一陣的慚愧道:「可惜我等費力去練,日夜不停,結果卻仍然難敵牛兄的一招半式。」

    唐逸聞言,暗搖了搖頭,這侯十五的基礎也算不錯,人看起來也是勤奮,之所以武功差勁,不過是未得明師指點而已。所以聽侯十五如此說來,唐逸心下倒有些擔心這漢子如今受了打擊,影響他將來的進境。只可惜自己扮的角色,卻又不好多言,當下只得默不做聲。

    朱玉感覺到唐逸的難處,當下一笑道:「人人皆有緣數,他武功高過你,可並不見得便有你過的輕鬆。人生在世,總是有得有失,誰也難逃。」

    說到這裡,見侯十五聽的仔細,面上甚是恭敬,朱玉再道:「所以他那份機緣,你也無需羨慕,更無需刻意與自己計較,要知一分計較是進取,再多一分,便就過了,那便是執妄,有害無益。」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地頭,抬眼處正是一座幽靜院子,雖然不大,可看起來雅致的緊。

    見朱玉看著院子點了點頭,似是大感滿意,侯十五這才鬆了口氣。如今少爺醉倒,一時沒能來得及吩咐,幾位管家也在忙著幾日後的行程準備,一時竟都疏忽了,自己這番擅做主張,實是怕不合了這兩位貴客的心思。

    至於朱玉方纔所言,侯十五雖然沒什麼見識,但卻也隱隱明白了些,當下恭道:「多謝姑娘指教,十五回去,定會好好想想。」

    聞言,朱玉點了點頭,直等候十五去的遠了,這才對唐逸微笑道:「這侯十五卻也有意思。想此番東南一行,倒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雖然倭寇尚未剿得,可先長了許多見識。」

    一指侯十五背影消失之處,朱玉淡道:「雖然普通人家的武功遠比不上名門,可這心思卻也不差,那侯酬勤的眼界寬闊,還能決斷,就連這侯十五,天資也是不錯,又肯吃苦,更能聽得別人言語。」

    唐逸見朱玉如此說話,便知這周圍應該沒有人來暗聽,當下不再裝做木訥,點頭道:「此行而來,我亦收穫頗多,也更堅下不可小覷天下人之心。」

    轉身進到院裡,望著幽靜的小院,唐逸繼續道:「這些人如今不如你我,只他們不過是沒有那份機緣罷了,而非我們真能勝過他們多少。」

    朱玉聞言,並沒有反對,雖然唐逸這話卻也連她都說了進去,但這卻也是朱玉所想。

    甚至,朱玉還為此一笑,看了看唐逸道:「往日裡我聽聞江湖中對你的傳言,有許多人道你定是個執拗自大之人,雖然智慧非凡,可以一己之力,竟也敢遊走於名門之間。但如今看來,他們可是大錯特錯。」

    朱玉之言,說的輕鬆,也不知是否真心,不過唐逸卻也沒有計較,只是笑笑,便轉口問道:「你如何看那殷仁?」

    朱玉進到屋裡坐下,先是瞅了瞅桌上空空的茶碗,搖頭道:「可惜侯十五終究是個武人,卻是連熱水都忘記。」說到這裡,才轉過頭來,反問道:「你又如何看他?莫非你對那殷仁起了什麼懷疑?」

    唐逸眉頭微皺,坐在一旁道:「那殷仁雖然混於普通江湖人之中,可他著實與旁人有異,想不注意都難。再說,以他那份武功修為,除去名門,別處可是不多。而他又未去嵩山觀看決戰,反出現在南直隸,除非他真心懷正義,前來剿滅倭寇,否則必然有其目的。」說到這裡,唐逸話頭一頓,再道:「自然,那目的好惡有別,卻也不能一概而論也就是了。」

    朱玉點頭道:「倭寇攻江陰,這還是最近的消息,侯酬勤舉義旗,更是這幾日的事,如此說來,他此來,還真湊的巧了。」

    唐逸沉吟道:「說起來,我們在旁人眼中,怕也是如此,但我們自己卻自心知,知道自己此來確實湊巧,又絕無惡意。但誰又能知道那殷仁的來歷目的?他那武功自然不足為懼,可他的身份卻著實可疑,令人擔心的,是他背後是誰。」

    朱玉看了眼唐逸,忽然問道:「那你覺得他應該身屬哪裡?名門?還是倭寇?」

    說到倭寇兩字,朱玉的口氣一重,竟閃過一絲的森寒殺意。唐逸眉頭一皺,當時朱玉打量那殷仁之時,唐逸還以為這位郡主對那美麗的少年生了什麼興趣,卻不想她竟然半分顧念都無,莫非自己看的錯了?

    「或說這便是生於帝王之家的結果?」

    唐逸心下一動,不過對於朱玉的果斷,唐逸卻是贊成的很,他方才反是怕朱玉因為覺得殷仁美麗而心生了猶豫。真要那樣,殷仁若也果真是個惡人,恐怕自己也會身受其害。

    不過雖然朱玉想到了那殷仁是倭寇的可能,但唐逸卻沒有立刻便定下殷仁的身份,雖然懷疑,但也不能因為一己之見而胡亂冤枉。

    所以唐逸沉思片刻,只是分析道:「若殷仁真要是倭寇,以他的武功,大可早便在攻打江陰之時,躍進城裡,擊殺城中首腦。如此裡應外合之下,江陰城早便會被破去。可如今,既然江陰城能抵住倭寇的攻擊,將其擊退,那只能說明倭寇中的高手不多,甚至沒有。」

    朱玉點頭道:「這話不錯,只是這也不能說明他不是倭寇,只能說明他沒有參與前些日的江陰之戰。」

    說到這裡,朱玉看了一眼唐逸,問道:「你可知我為什麼要這麼懷疑?」

    唐逸眉頭一挑,朱玉此言,便是說明她還看出了自己所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見唐逸凝神傾聽,朱玉當下便道:「我可沒有去想他是名門子弟的可能,只是覺得此人的言談舉止,頗為古怪。」

    似是回憶方才與那殷仁相處的情景,朱玉繼續言道:「其實在旁人的眼裡,他的言談舉止應該是沒有絲毫不妥的,可也正因為沒有異處,才是當真的古怪!也便是說,他那行為舉止實是太過刻意做作,倒似處處模仿我們中原人。且來想想,便真正的江湖人,哪個如此在意?失禮便失禮了,就算名門之長,也未必禮數周全到他那舉盞飲酒都一絲不苟的地步。」

    說到這裡,朱玉再道:「且他那舉止頗為優雅,可不似民間所能學得的。」

    朱玉前面所說,唐逸已是暗裡點頭,再聽聞後一語,唐逸登時沉吟起來,暗道:「論起她的敏銳,我可早便領教過了,果然比我強甚。如今想想,她說的卻是不錯,只看那殷仁出手,可見其並非拘謹之人。但是席間表現卻又一絲不苟,倒真有些太過著意了。」

    想到這裡,看了眼朱玉,唐逸再是暗道:「且他那動作果然也有些優雅之感,不似江湖中人。想我這些日裡周旋於名門之間,眼中滿是名門子弟,一時便將他與名門子弟比較,而朱玉則出身富貴,反是瞧出殷仁與江湖人的不同來。」

    想到這裡,唐逸抬起頭來,見朱玉望向自己,當下沉聲道:「我們二人所言都非臆測,雖然意見或有偏差,結論也有不同,但總而言之,這殷仁必有問題卻是無差的了。」

    朱玉也沒有堅持自己的觀點,心下念了念唐逸的推測,點頭道:「不錯,姑且不論名門還是倭寇,那殷仁此來不會簡單也就是了,此人我們定要多加留意。」

    說到這裡,朱玉一笑道:「想來他也必然會留意我們。」

    唐逸聞言一笑,以他二人今晚的表現,沒人留意才怪。不過對於自己和朱玉的武功,唐逸可是頗有自信,且二人又都易了容,倒不怕被人識破。

    唐逸當下便道:「殷仁雖然值得注意,不過我們也不用去做試探,只要暗裡盯住他便是,甚至可以給些他機會,且看他要做什麼。」

    朱玉也如此做想,當下點了點頭,便再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忽然轉口道:「對了,方才侯酬勤要我做他的軍師,我立刻答應了,你會不會生氣?」

    唐逸被問的一怔,搖頭道:「我扮做下人,一切自有你來做主,這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朱玉聞言,看了看唐逸,沒再說什麼,可臉色卻忽然有些不好,只道了聲:「這屋子我要了。」隨即轉到裡間休息去了。

    唐逸眉頭微皺,卻也沒有再做計較,當下推門而出,人在屋外,面色這才一動,不禁搖了搖頭,舉步尋了間屋子睡下。

    其實這院子雖然幽靜雅致,可也不大,總共也就兩間屋子可睡,朱玉佔去一間,餘下的那間自然也就是唐逸的了。屋院雖然都不大,可其中佈置卻是奢華,錦被高枕,望上去,便令人心生倦意。

    唐逸的修為雖然日見高深,但也需休息,且這些日裡風餐露宿,方才尋到客棧,還未等天黑,便又尋到這個侯府,直忙到如今,才得以好睡。不過唐逸仍然盤膝,先將明目經,還有玄天神功各練了一遍,這才安枕。

    便如此,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唐逸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自己卻好似醒來。

    「我這是哪裡?」

    唐逸望了望四周,以他的銳目,週遭的景物竟然看之不清,只是感覺,所處之處大是陰森晦暗。唐逸的眉頭微皺,他只記的自己好像剛是在侯府睡下,怎麼會來到這裡?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竟然怎麼都想不起來。

    又再看了看四周,唐逸忽然覺得自己與往日裡有些不同,這週遭的感覺也和往日裡不同,再一想自己忽然來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一時不禁暗道:「莫非我在做夢不成?」

    自己方才睡下,轉眼便起了這許多變化,不是做夢又是什麼?

    可唐逸剛想到這裡,耳旁卻忽然傳來一絲的低泣,那聲低泣幽幽,一絲絲一縷縷的鑽進唐逸的耳裡,其聲如杜鵑泣血,令人聞之,心下便似被揪起一般!

    「這要多大的苦楚,才會哭的如此淒慘?」

    唐逸只覺得這聲低泣是那麼的熟悉,可也是那麼的可怖。唐逸自忖膽氣一向十分的壯,可這詭異的地方,低聲的哭泣,一時心底竟然寒氣直竄將上來,竟然莫明的懼將起來。

    那哭泣聲時斷時續,唐逸努力睜眼去看,卻根本便看不到,想要邁步去尋,卻又覺得腳下無力!

    也便在這時,那聲哭泣再度傳來,唐逸只覺得心下驚懼,可卻又不禁想要側耳去聽,可也就在這時,唐逸忽然一醒,暗呼一聲:「不對!我早便失聰,怎能聽到聲音?」

    可也便在這時,唐逸只覺得自己身後忽然一陣寒慄大起,好似有人靠將過來,但自己怎都轉不過身去,當下啊的大號一聲,推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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