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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三八 文 / 二踢腳

    三三八

    「手刀?」

    唐逸對殷仁的應變之快,倒是頗為讚賞,不過也只是讚賞殷仁的應變,至於這手刀,唐逸並不覺得有什麼奇處,便是對方手持利刃都沒有什麼威脅,更不說空手。便見唐逸再一個旋身,轉眼閃過這一記襲來的手刀,整個人直轉過半個圈子,來到殷仁的身後,舉劍直刺。

    唐逸並不想立刻殺了這殷仁,以這人的武功修為,在倭寇裡必然不會是簡單人物,若能擒下他,對自己今後剿倭,必然會有不小的幫助,所以唐逸只是轉到殷仁的身後去刺,沒有真下狠手。

    要說殷仁卻也了得,唐逸這第二次的胡旋過後,他竟然臨機而變,藉著手刀揮出,整個人似被這一揮帶了起來,竟也滴溜溜的轉了起來,雖然遠不如唐逸的身法靈活,可畢竟唐逸不想殺他,所以倒被他躲過好幾劍去。當然,殷仁更不可能將唐逸甩將出去。

    便如此,就見這兩人,一個拚命躲閃,可另外那人就似貼在其背後一般,怎都甩之不去,終於殷仁的修為還是不如唐逸,僅僅一步之差,便覺得後背一麻,撲倒在地上。

    殷仁倒下,唐逸並沒有立刻收手,而是把劍斜指,稍做停頓,似是戒備殷仁再起,實則朱玉卻知,唐逸戒備的,並非已經倒在地上的殷仁,而是一旁的侯酬勤。

    朱玉想到這裡,看了眼侯酬勤,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似是可惜,當下心道:「他是想唐逸殺死那殷仁?」

    心念電閃,不過朱玉的口裡卻沒有停頓,當下詢道:「這人雖是倭寇奸細,不過其修為不低,很可能知曉些秘密,不如暫留他一命如何?」

    侯酬勤聞言,盯著地上的殷仁,眼中又再閃過一絲狠厲,不過等抬起頭來時,面色卻已正常,點頭道:「這殷仁非是我們所能留住,要不是牛兄出手,怕今日還要被他傷了人逃脫開去。更何況軍師既然要留下他,必然不會有錯,酬勤哪有異議?」

    侯酬勤說到這裡,那侯十五回過些氣來,睜開眼睛,掙扎道:「小的沒能完成任務,還望少爺責罰!」

    侯酬勤聞言,搖了搖頭道:「那殷仁非你能敵,若不是我手下確實少了人手,也不會著你們前去,你且安心便是。」

    也便在這時,其他幾處戰鬥都是結束,倭寇奸細或死或傷,,之後侯酬勤又取了各式書信,這些都是那些奸細朝外傳遞消息之用,雖然不能算是鐵證,但在這等關頭,卻也足夠。

    在場的這些人,哪個不恨倭寇的凶殘?如今這些書信一出,便是同聲要殺!侯酬勤見群情激昂,先是虛手一按,示意眾人安靜下來。侯酬勤這些日裡好酒好菜的款待,又是高舉義旗,為民除害,這些人也都是心下佩服,見了他伸手,不多時便都安靜下來。

    侯酬勤見狀,嘴角微微一彎,心下也不由自得起來,不過這也僅僅一瞬,轉眼之間,侯酬勤便冷靜下來,可卻沒有立刻與眾人說話,反是轉身朝唐逸拱手道:「一切有勞牛兄了。」

    唐逸點了點頭,也不再多管,這裡有朱玉主持,他可放心的緊,當下看了眼朱玉,見朱玉點頭,當下一長身,直掠而起,朝江陰馳去。

    望著唐逸遠去,侯酬勤這才回過頭來,面上滿是肅然,把手一指地上倒臥的幾人,冷喝道:「這些人或是真正倭寇,或是生於我中原的奸細,不論如何,都是罪不可赦!今日我等與倭寇決戰在即,便正好殺了他們祭旗!」

    侯酬勤此言一出,眾人登時一聲高呼,刀劍齊舉!再轉過眼來,那些奸細,不論是死了還是沒死,個個都被刺了個通透!

    侯酬勤當下高喝了聲彩,隨即便道就地休整。朱玉則將侯十五交了出來,侯酬勤也沒有多言,就將侯十五與方才擒殺奸細時受傷的幾人留在原地,這些人都是傷的比較重的,一會就不再去那江陰,也免平白送死。

    將侯十五交了出去,朱玉又上前兩步,俯身提起殷仁,放在自己的馬上鞍前。那殷仁被唐逸刺倒,順帶點了週身大穴,此刻有口難言,只得以目怒視,一張俊臉終於不再冷靜,不過朱玉卻似渾然不覺。

    對於朱玉提走殷仁,侯酬勤沒有一點的表示,自顧自的在旁忙碌,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眾人歇息的差不多了,便見他忽然朝旁招了招手,隨即就見侯家跟來的那些人裡,登時奔來幾個。

    眾人只道終於要去江陰,當下紛紛起身,也便在這時,就聽侯酬勤豪言道:「把酒取來!」

    侯酬勤這一開口,千多人登時都聽了到,先自一怔,隨即又都歡呼起來。尤其頭前那數十江湖人,這三天裡為了盡快趕路,啃的是乾糧,喝的是冷水,嘴裡都快淡出鳥來,此刻聞言,精神哪不一振?

    這些人順著侯家下人的方向瞧去,轉眼也便明白這幾天裡,那掛著大大布袋的空馬是做什麼的,心下都是暗讚了一聲小侯爺竟然如此細心周到!一時對侯酬勤的好感更升。

    便見侯家下人將那些布袋打開,自裡面取了許多小小皮囊出來,眾人手手相傳,不片刻,便都得了皮囊。皮囊裡面的酒水雖然不多,可如今這酒不過是壯行之用,卻也算是足夠了。

    侯酬勤自然也提了一隻,見眾人都拿了到,當下便朝前一舉,朗聲道:「殺賊救民,在此一戰!」

    聞聽侯酬勤的豪言,千多人齊喝一聲,隨即拔開塞子,暢飲起來。朱玉的手裡也有一小袋酒水,侯酬勤一仰頭,先將那酒喝的盡了,轉過頭來,見朱玉還未動口,不禁笑道:「軍師是女子,若喝不慣,卻也便算了,莫要勉強。」

    朱玉聞言一笑,又看了看眼前這些漢子的豪情,當下也舉起皮囊,一飲而盡。

    「好!」

    侯酬勤一拍手掌,笑道:「軍師爽快,豪情不讓鬚眉!」

    朱玉隨手將那皮囊朝旁一扔,面色竟然微紅,好似有些不勝酒力,所以只笑了笑,沒有說話。至於那小小皮囊,丟在地上,卻是沒有一滴酒水流出來,顯然被喝的乾淨。

    「好!」

    侯酬勤又是一擊掌,便道:「如此,我們便就出發?」

    見朱玉也點了頭,侯酬勤再不多問,翻身上馬,振臂一呼,這千多人登時朝江陰行去。

    江陰城。

    許蓉端坐在縣衙之內,心下則在暗思。

    自那個牛二離開已經兩天,眼看便到了約定之日,可對方卻還沒有動靜。至於城裡,則把所有富戶的糧食都取了出來,全城飽食了一天,那存糧登時便去了五成還多,餘下的糧食再不可能如此浪費。也好在江陰城的百姓都知道如今的難處,又得了兩頓難得的飽飯,便是再少吃些,卻也撐的住。

    不過即便如此,江陰要撐過十天,卻也勉強,且到時倭寇萬一並不離去,援軍再出個岔子,那可就危險了。

    雖然許蓉見慣了風浪,可如今這滿城百姓的生死都擔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由得讓這位老英雄的心下微微有些不定起來。

    「父親。」

    許泉端了水來,他手裡的水一白如洗,只是用火稍微煮過,裡面半片茶葉都沒有/倒不是城裡沒有茶葉,相反,如今江陰城裡,茶葉卻是最多,畢竟人人沒有飯吃,再喝那茶水,豈不更是難受?

    許蓉身負守城之責,自然不可能不吃的飽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放棄了自己一生無茶不歡的嗜好,改做白水落肚,便是為了省些食糧。

    許蓉見自己的兒子來了,自沉思中醒來,一指身旁,許泉會意,先將水放在桌上,隨即坐下。

    「城防如何?」

    許蓉雖然方才從城牆上回來,可心裡卻是一刻也放之不下。

    許泉聞言,勉強笑了笑道:「還如以往一般,倭寇沒有攻城器械,也幸虧他們沒有牛大俠的那身武功,所以圍的雖緊,卻不虞他們能進來。」

    許蓉點了點頭,隨即沉默起來。許泉見自己父親如此,也不敢多言,便就耐心等待,直過了盞茶的工夫,那水都有些冷了,許蓉才長出了口氣,忽然搖頭道:「我還是老了。」

    許泉聞言一愕,自己印象之中,父親之堅強,天下少有,不論如何的風浪困難,也從來沒有讓父親發出一次這樣的感歎。不過如今仔細看著父親,那頭上竟然不知何時斑駁起來,黑髮裡一根根的銀絲是那麼的扎眼,滿額的皺紋深深,雖說似父親這等年歲,如此樣貌正常的緊,可許泉卻知道,自己的父親之前絕不會這樣,這頂天立地的漢子雖然年已五旬,但與常人比起,身體壯的好似三四十歲一般!未想如今竟然如此老態。

    不過心下雖痛,許泉的口中卻是忙慰道:「父親正當年,又怎會老了?想那倭寇縱橫東南,劫掠無數,可卻敗在父親手裡,父親若是老了,那旁人還怎麼說?」

    許蓉哈哈一笑,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在安慰自己,不過這安慰的話聽來卻是令人舒心,倒非是因為兒子提起自己曾經擊敗倭寇的戰績如何,而是自己孩子言下的那番拳拳孝心。

    精神一振,將桌上的白水一飲而盡,寡淡的白水,入了口中,卻似甘泉瓊漿!

    「我這父親做的可不盡責,卻沒能早早給你尋個媳婦,如今要是守住江陰,為父必然會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妻子。若是城破,我們父子便並肩戰死這裡,也便是了!」

    許蓉說到這裡,又自一笑,頹勢盡去。

    許泉聞言,心下也是一鬆,暗道這才是自己的父親,笑對風浪,不懼生死。也便在這時,門外奔進一個許氏族人,稟道:「牛大俠來了。」

    許蓉猛地直起身來,笑道:「好!」說罷,朝自己的兒子一招手道:「走,我們去迎牛大俠去!」

    唐逸依舊穿過那些倭寇,直進了江陰,再找到縣衙,進去不片刻,許蓉便就迎了出來。稍做客氣,唐逸便將援軍已到的消息說了出來。聞聽援軍終到,許蓉等人俱是一喜,雖然援軍的人數不多,也不是官軍,可再如何,有這援軍趕到,江陰終究不是孤城一座,這心裡可終究舒暢不少。

    唐逸被邀了進去,眾人坐定,唐逸再把援軍幾時會到,城裡又要如何配合,說了一遍,許蓉當下笑道:「牛大俠且請放心,城裡安排已經妥當,又新徵了三千壯丁,雖然這些人平日裡都是普通百姓,比不得倭寇的戰力,可有新壘的土牆,連上房舍,將那東門裡圍了一圈,卻也算嚴實堅固。到時大俠去開東門,待等倭寇進來,不出多遠,便會被阻住,之後城門落下,截斷倭寇,進城的那兩千人,我們一力奮戰,還是大有可為。」

    說到這裡,許蓉又自一笑道:「自然,那倭寇裡的高手,可也要牛大俠的相助了。」

    唐逸進城時,有心留意,許蓉所說的佈置,他也看了到,乃是這三天裡,江陰百姓挖土,以迎著東門百丈外的房舍為基礎,壘出一段段的土牆,將房子都接了起來,如此,遠遠看去,就似個小小的甕城一般。雖然那些土牆不過一人來高,可發下些弓箭長槍,又或以竹竿削的尖了,伸將出去,終究還能阻擋倭寇。

    至於倭寇進城會不會發現有詐,唐逸倒不太在意,畢竟四千倭寇,只需要放進兩千便成,那也不需要多長的時間,且這天色又暗,等到倭寇察覺出土牆的存在,自己早把城門落下了。

    當下點了點頭,唐逸應道:「許老英雄放心,倭寇中的好手雖然不少,不過怎都不可能全進了城來,依我看,進城的倭寇好手有二三十人就已不錯,這些人,我大可擋得。」

    唐逸對自己的武功放心的很,說話之間,自然顯的信心十足,令人心下大安,更何況唐逸前幾天一招斃敵的情景,只要當時在場的人,個個都記憶猶新,自然也不會認為眼前這位牛大俠狂妄了。

    如此,一切商議妥當,唐逸看了看時辰,卻也差不多,當下起身直朝東門而去,許蓉等人則去安排城中人手,各安其位,等待這一場關乎生死的決戰的到來。

    江陰城外。

    堀川直行一身暗紅色盔甲,端坐帳中,肅殺之氣登時瀰漫開來,所有的倭寇都知道,這時的首領已經是準備開始殺戮,一旦惹起了他,那可與凶神無異。

    「報!」

    帳外,自己的近侍忽然進來,單膝跪地道:「主公,江陰城裡有變!」

    堀川直行仍然不動,只是沉聲道:「什麼變化?」

    那近侍恭道:「有人舉火。」

    唐逸當初與堀川直行定下的,便是舉火為號,一等舉火三周,堀川便需提兵而行,這時正是那城牆上換人之時,唐逸便道他有辦法與陳錦山以前留下的人手合力,大開城門,堀川直行便要趁這片刻時機,加緊入城。

    「一旦入城,這江陰便在我手!」

    雖然城裡尚有三萬人,不過這三萬人在堀川直行的眼中,卻根本不堪一擊!

    「傳令下去,所有人等準備集做三列,隨我入城!」

    堀川直行雖然也不是完全信任唐逸,可事到如今,卻絕不能再有猶豫,只有狠下心來一賭!

    倭寇在江陰城外圍了幾近一個月,如今終於能夠入城殺掠,個個都是興奮異常,不多時,各自整好隊伍,禁了聲息,朝江陰東門行去。

    這一夜,天公似也做美,天陰沉沉的,烏雲密佈,早將月亮遮的嚴實,那江陰城上的火把根本便照不出城外十米去,倭寇悄悄行來,好似誰都沒有察覺。

    倭寇們走在黑暗之中,心下興奮莫名,卻不知在那江陰城東門的城樓之上,一雙銳目正透過重重黑暗,直盯住他們,這四千倭寇的一舉一動,沒有絲毫能瞞的過他。

    堀川直行騎在馬上,看著東門越來越近,那城牆人影幢幢,似是在忙著換防,又似因為天色太沉,看不到自己,一切似乎都還順利,只等那東門開啟。

    也便在這時,就聽城牆上忽然一陣的喧嘩,倭寇們一驚,抬頭看去,就見其上江陰守軍竟然互相殘殺起來,隨即便聽一人大喝道:「開門!」

    隨即一陣沉重的聲音響起,江陰城的城門竟然當真緩緩而開!

    就在堀川直行眼看便躍馬直進江陰城中之時,就聽身後忽然一人高聲喊道:「慢著!」

    堀川直行一勒韁繩,轉身望去,正看到森見群真衝了出來道:「不要進城,那城裡必然會有埋伏!」

    堀川直行聞言,神色不變道:「森見大人可有證據?」

    森見群真聞言,搖頭道:「沒有,不過我總覺得這獻城有些太過順利,明國多奸詐,他們借此陷我們於城裡,那可怎麼辦?」

    堀川直行聞言,哈哈一笑道:「陷我們於城裡?我這四千猛虎一旦入了城去,那些明國人還有什麼法子留下我們,他們真若有那實力,亦不會龜縮至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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