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七五 文 / 二踢腳
三七五
任何一門武功,必然有優有劣,這世上並無十全十美的武功,劍及近而暗器及遠,此乃兩者長處,反之過來,劍不及遠,暗器難及近處,這便是二者的短處。再者,暗器因為要在遠處施為,所以變化靈活,可又因脫手而出,又不如劍般的容易控制,這也是有優有劣。
而如今唐逸所面臨的,則是暗器的另外一個缺點,那就是暗器有數目限制。便算唐逸手中有袖籠中的極品,六道輪迴,卻也總共不過可裝一百二十餘顆飛蝗石,真要持久下去,卻也不見得夠用。
就如現在,先殺倭寇,再對荒木雙海,唐逸的飛蝗石就已經捉襟見肘。其實唐門以飛蝗石為主要暗器,為的便是最易就地取材,用過之後也好做補充,只不過如今戰的正是激烈,唐逸哪有那時間去補充飛蝗石?面對勢若瘋虎的荒木雙海,唐逸若不能在片刻之內擊中他,那孫正可便危險了。
只是荒木雙海的孔雀神刀確實非凡,刀氣萬千之下,竟然全無一絲的漏洞!要在片刻之中擊之,談何容易?
好在玄天神功全力運轉,身上真氣充盈的同時,唐逸的心裡也是越來越冷靜,暗裡思索:「暗器一道,變化萬千,眼前這般,絕不可能無解!必有對策才是!」
想到這裡,唐逸的腦中電閃,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這人乃唐門第一高手!唐逸不僅暗道:「他若來此,會如何應對?」
一念及此,唐逸只覺得靈光閃現,左手僅餘的飛蝗石,盡皆拋灑出去,右手亦是彈出一顆飛蝗石。就見唐逸的左手飛蝗石直接撞在荒木雙海的刀幕上,轉眼便是粉碎,而右手那顆飛蝗石卻似射的偏了,竟然自荒木雙海的身旁飛了過去!
憑借雙手,唐逸才能勉強阻住荒木雙海,此刻僅僅是左手相攔,荒木雙海只覺得壓力一輕,哪不高興?至於身旁略過的飛蝗石,那不過是對手失手而已,如此大力的以飛蝗石阻住自己,就連荒木雙海的心下都有些佩服,雙手肉指,射了如此之久,便算有些失誤,卻也正常不是?
荒木雙海眼中滿是暴戾,一心要殺死眼前兩人,此刻身前的孫正還未自眩暈中恢復過來,而那暗器高手又是失手,此等時機真乃天賜,荒木雙海哪會輕易放過?當下厲嘯一聲,孔雀神刀猛地朝前一劈,刀上鐵鱗攜著萬千刀氣怒放!就似無數刀刃狂絞而來!
孫正的眼不能視,只能憑感覺招架,這一刀來,只怕他立刻便被劈做肉泥!
荒木雙海被唐逸和孫正聯手壓制許久,如今終可一吐胸中悶氣,只道此一勢劈下,殺了孫正,騰出手來,必再斬那農漢於刀下!至於孫正,此刻只覺自己竟就這麼便死了。只不過聞聽著臨頭的刀聲,孫正也沒有束手待斃,當下奮起全力,虎吼一聲,便是盡力刺去!便是自己死了,卻也要全力一拼!
孫正的來劍,根本便沒有被荒木雙海放在眼內,便只道這劍遇到自己的刀鋒,簡直就是如雪消融一般!
荒木雙海的心底冷笑,孔雀神刀已經與孫正的神劍撞在一起,便聽「滋啦啦」地一陣磨牙般怪響,刀劍罡風磨在一起,孔雀神刀上無數鐵鱗就如片片剃刀一般,層層的磨著孫正的神劍,就見那劍罡轉眼就要被磨個乾淨,怕只片刻,孫正就會劍毀人亡!
便在這時,就連孫正都覺得自己再難活命,可突然間,自己的手上竟然一輕!荒木雙海那龐大壓力一瞬間竟然被抽的空了也似!孫正也來不及仔細辨認究竟,當下只管全力朝前一送,隨即將眼睜開,模糊之間,就見眼前一團黑影被自己迸到了半空之中!隨即一聲悶哼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
孫正心下疑惑,可他的目力沒有恢復,自然看不清楚場內變化,也難追擊,只好停在原地調息,不過場中的另外兩人,心下卻是通透的很!
荒木雙海眼看便要殺了孫正,如此只剩下一個對手,便不難解決。可誰曾想,眼看就要成功,自己的背後卻忽然一痛,勁道隨之一洩!隨即一股怪異的內力,徇著那暗器直入了自己體內!再有自己方才使力使的恨了,內腹空虛,此消彼漲之下,荒木雙海登時一口鮮血噴出,受了重傷!
「難道背後有敵人?」
荒木雙海的腦中稍一閃念,隨即便是搖頭,暗道:「我背後不遠只是圍牆而已,再者,就算有敵人,這背後所中的也不是劍,而是……」
暗器!
荒木雙海的心頭一緊!可明明那農漢就在自己的對面,他的暗器怎麼能到了自己背後?可一念及此,荒木雙海立刻便想的明白:「定是剛才那顆偏了的飛蝗石,我道那石頭是失手,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那必然是個什麼古怪手法,能反過來擊中我的背後!」
不錯,荒木雙海想的卻是正確,他背後所中的那飛蝗石,正是出自唐逸之手,方才唐逸將自己想做唐懷,便道如此時刻,自己若是唐懷,又要如何破之?隨即,唐懷的那一波三折的手法便映入了唐逸的腦海!
唐門的暗器手法眾多,其中最被唐逸重視,也最有名的,便是唐懷所擅長的一波三折,以及唐月所擅長的九轉十回。這兩種手法各異,不過殊途同歸,所求的都是不以正面為勝,不論是一波三折的再三反折,還是九轉十回的在天回轉,為的都是捨去正面,迂迴敵後而攻,攻其不備,攻其無救!
荒木雙海的孔雀神刀確實不凡,全力施為之後,一刀一勢,雖然緩慢,可全無破綻,一招勝似百招千招,唐逸以飛蝗石擊之,可說全無破綻可尋!就算他手裡的飛蝗石充足,也只有硬拚內力。
不過正面全無破綻,卻不表明背後也是固若金湯,人力終究有限,誰也不可能護的週身滴水不漏。武學一道最講變通,既然正面不通,那便攻其背後!
如此唐逸便想到了唐懷的一波三折。
其實一波三折和九轉十回這兩種手法,唐逸都是自學摸索,並不十分熟練,甚至一波三折的難度隨著折射次數的增加,原理甚至都有不同。其中九轉十回相對還算簡單一些,唐逸也相對有些把握,只不過如今人在這小小院裡,回轉餘地不大,又兼那荒木雙海的刀風四溢,怕那飛蝗石出手,不是撞到牆上,便是被那刀風擊的偏了。
失之毫釐,謬之千里,九轉十回本就比普通手法還講精準一旦半路有失,那結果相差的可就大了,甚至說,一個回轉過來,反傷了孫正都有可能。
至於一波三折,唐逸雖然還不甚熟練,但其原理為借物反折,倒是最適合在如今這個狹小之處施展,時間緊迫,唐逸自也來不及再做細想,左手牽制住荒木雙海,右手一顆飛蝗石,假做射的偏了,實則卻是直朝荒木雙海的背後圍牆而去!
唐逸雖然還未練得三折,但是一折卻還能做到,再者,這不過是一顆飛蝗石,又不太講究準頭,只要能傷到荒木雙海便成,所以唐逸還有是有些把握。
當然,以唐逸如今的熟練程度,這一擊放在平時,必然難傷到荒木雙海,唐逸如今施展,便是在賭荒木雙海求勝心切,也賭其對暗器手法所知不多,結果,唐逸得手了!
終於,這一顆飛蝗石自荒木雙海身後圍牆反射,一頭直扎到他的背上,這也虧了荒木雙海的孔雀神刀異嘯的太甚,反遮掩了飛蝗石的聲音。
身後中了飛蝗石,荒木雙海的勁氣登時便是洩了,一口鮮血噴出,再被孫正全力反擊,荒木雙海整個人便被崩到了半空。
孫正的眼睛還有些發花,也需原地調息,自然不可能去追擊荒木雙海,唐逸唯有將右手僅餘的五顆飛蝗石盡皆射了出去,也便在這時,唐逸聽到週遭似有數百人朝這裡趕來,聽其腳步,不似會武功的人,可腳步沉重,又似有重物在身。
「官軍?」
唐逸的眉頭登時緊皺起來,暗道:「這倒也是,如今杭州城全城宵禁,可這悅香樓裡卻戰的驚天動地,杭州的官軍怎可能全無動靜?只是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唐逸望著半空的荒木雙海,就見那荒木雙海也是了得,身負重傷之下,可依舊將自己的暗器盡皆擋了去,唐逸此刻卻也感覺到,暗器若在明處施為,遇到修為不下自己的人,那幾乎毫無勝算!
「雖然暗器本就應在暗處,這才最有威力,再者,面對許多武功不如自己的人時,威力也會倍增,可放在明處,終究要差那劍術一籌。」
想到這裡,唐逸的眉頭緊鎖,搖了搖頭,今日之所以能勝荒木雙海,全是因為自己一開始便沒有想過逞強,而是選擇與孫正聯手,即便如此,勝的還有些勉強!看來日後自己定要去尋唐門長輩,多朝他們請教,有沒有解決之道。
不過如今唐逸所面對的問題卻不只這些,荒木雙海人在半空,而自己的飛蝗石已經用盡,若等他落在院外,官兵又是尋來,拖住自己,那可就前功盡棄了。似荒木雙海這般暴戾之人,若不能一鼓作氣的將起殺死,必然後患無窮!
可官兵就在院外,自己又再沒有飛蝗石,卻要如何追而殺之?
唐逸心下苦思,人在半空的荒木雙海也看的仔細,沒想到這杭州的官兵倒反是救了自己一命!眼看劫後餘生,荒木雙海的心下發狠道:「日後我定將這二人殺了,再將杭州城也殺個天翻地覆,卻叫你們知道我明王之怒!」
也就在荒木雙海遷怒杭州之時,就聽身旁忽然一陣衣襟掠空聲起,荒木雙海轉頭看去,就見一個異族青年躍到自己的身前,一雙銳目之中,滿是不屑。
「那勒?」
唐逸在下看的清楚,這忽然出現的年輕人正是武帝之徒那勒!
「他怎麼來了這裡?莫非武帝的傷痊癒了?」
荒木雙海未能殺死,這那勒又現,唐逸的心下更沉,可也在著時,異變驟起!
心底忽然湧起強烈的不安,荒木雙海只覺得那青年的眼中除了不屑,還有濃濃的殺意!
「啊!」
荒木雙海心下不知怎地,忽然大駭,拼去性命,孔雀神刀再展,千百的刀氣怒放,卻是護在身前!可那勒僅僅一笑,背後神劍出鞘,隨手又自懷中取了兩支短劍朝空一甩,就看頭前神劍上劍罡驟起,正接在第一支短劍上,隨即劍罡自第一支短劍延出,再連上第二支短劍,自此,轉瞬間,三支劍便被連在一起,正是武帝在嵩山技驚四座的以劍御劍!
那勒三劍連成,卻也不再大做干戈,只將手朝裡輕輕一帶,那三支劍,堪堪圍了個半圓,正繞過荒木雙海的孔雀神刀的刀幕,隨即在他的後脖頸上一抹。荒木雙海的全身氣力登洩,孔雀神刀再無力捉住,脫手落地,刀上異嘯也是立止。
也便在這時,那勒微微一笑,將短劍隨意丟了去,只將神劍收回鞘內,隨即用只他和荒木雙海兩人聽的到的聲音,不屑道:「孔雀明王,四臂佛陀,豈是你這等匹夫所能妄稱?便是死有餘辜!」
言語完畢,就見二人自半空錯過,荒木雙海直落在院裡,死的透了,而那勒卻是在半空朝唐逸一拱手,藉著圍牆之力,反身而去,只餘下笑聲道:「剿滅倭寇,我沙海天山卻也有責!」
言罷,人已不見。
兔起鶻落,那勒這一突然現身,卻是在場之人,誰都沒有想到的,那荒木雙海更沒想到,自己苦戰落敗,眼看又得生機之時,卻橫裡殺出這麼一個人來,那以劍御劍之術簡直神乎其技,更是自己孔雀神刀的天生客星!自己就算身前再是嚴密,身後也禁不住他繞過來的一劍!
至於最後那勒的那句話,荒木雙海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如今卻也不需要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