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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二一 文 / 二踢腳

    四二一

    東文鼎冷言一出,正鬼千歲的腦中便轟地一聲,自東文鼎出現起就消失了的勇氣洪水一般的匯聚起來!無盡的恥辱,換來了無勁的憤怒!正鬼千歲雙目盡赤,百鬼出鞘,頂著滔天威壓,一刀斬將過來,刀聲好似裂帛一般,似是將這滔天的威壓劈裂!

    也便在這一刻,除了四十九院硯齋外,其餘四人就好似得了命令一般,氣機牽引之下,同聲大喝,河本司與泉古三兄弟各自抽刀疾斬!

    東文鼎的威壓再強,終究也不能束縛住魂級高手,更何況是拚命的魂級高手。武當門人雖被滔天的威壓壓在地上,可卻極是關心勝敗結果,雖然眼下形勢完全是一面倒,可真要出了意外,武當便要在武林除名了。正所謂關心則亂,所以聞聽正鬼千歲四人齊聲高喝,四把神刀,聲如裂帛,他們又難抬頭看清,心下更是慌亂,只求這神人得勝!

    東文鼎自然不會被這四人傷了,別書哦如今人倒合一幾至極限,就是以往,勝這四人,也不過片刻工夫。只不過東文鼎卻也知曉,自己如今氣勢越勝,越是性命將盡,勝這些人不難,只怕性命須臾便到,那時若留下什麼手尾,可不得了。

    只是就要動手的一瞬,東文鼎卻是怔住,回憶起惜言的問題,問為何不將德皇的骨灰交與他來安置,而自己則可騰出手來去殺武帝那胡人,殺了那胡人可說好處多多。但東文鼎卻拒絕了,不僅是因為故友之托,更是因為東文鼎對德皇的瞭解。

    就如與惜言所說,以德皇的計算,他敢『自殺』,便說明已將身後事安頓完好。對於德皇來說,他的骨灰已經托付自己,那餘下考慮的便是這江湖的未來。德皇一直為保持中原無林的秩序而殫精竭慮,甚至連放棄德皇的大好名聲都在所不惜,如此樣人,若沒有將身後江湖變化計算好,安頓好,他可會輕易自盡?東文鼎對於這一點,是從來不加懷疑的。

    如今不過是德皇究竟如何安排身後大事,在渡海直奔武當的這一夜裡,東文鼎曾經仔細想過,想那德皇究竟做了什麼打算?六十年共處一島,德皇所為從未和東文鼎隱瞞,所以這世上最瞭解德皇的並非是他那徒弟明非,也不是備受其青睞的行雲,而是每十年便相約一戰的東文鼎。

    六十栽歲月,誰比東文鼎更瞭解德皇?

    「他只是勝了那個胡人,雖然因為對手使詐,場面上並不好看,可之後對比,明鑒兄雖然受傷,可那胡人根本便是傷重到幾乎斃命!可那時的明鑒兄卻並沒有殺死他。」

    東文鼎最瞭解德皇,雖然德皇從不諱言好名,可真若是名聲與他畢生追求的武林秩序起了衝突,東文錠可以斷定,德皇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維護秩序!

    「也便是說,真要是殺了那胡人有利中原武林的安平的話,他怎都不會留手!如此,明鑒兄留下那胡人,說明那胡人活著,是他身後安排的重要一環!甚至可說明鑒兄是取身後的中原武林有外侮存在!」

    東文鼎得出這個結論,若是旁人聽了必會震驚不已,可東文鼎卻知道,自己絕對沒有猜錯。

    雖然東文鼎並不熱心江湖,德皇日夜計算,從來沒有少被他奚落,可東文鼎能成為當年武林最強的三人,治下飄渺天宮,超然名門之上,又豈是尋常人物?

    德皇關注中原武林,東文鼎卻也沒有無視,論起對這中原武林的認識,他自認絲毫不差過德皇。

    「中原武林的危機不在外侮,而在自身!」這是東文鼎早便得出的結論,這世上若論武學昌盛,除了中原,造無他處,若論武林力量,那所謂武帝,又或四十九院,也不過抵的上一個少林武當而已,若中原武林團結,這些外侮不過是芥癬之疾而已!

    「可明鑒兄死後,立刻引來嵩山決戰,且這決戰之意又是出自當時守在明鑒兄身旁僅有的兩個年輕人之一。」

    東文鼎回憶與唐逸的第一次見面,也是唯一的一次見面:「那一次嵩山之盟,明鑒兄出場,三萬人噤聲,雖然心下恭敬,可一時卻成了冷場,若非那少年開口,怕是明鑒兄都難上台。」

    也正是自那時開始,東文鼎開始注意到了唐逸,否則漫說唐逸那是什麼都不是,就算各名門中的年輕俊彥,也未必個個都被東文鼎放個在眼裡。

    「在後來的劍試,唐門新陣,攻守變幻,實是令人耳目一新,這怕也是那少年之功,也難怪會被明鑒兄選中。」東文鼎想到這裡,更不相信這個被德皇所選的年輕人,能在德皇臨死之前,陪侍身旁的年輕人,會轉身唆使中原名門決戰!

    「那少年絕非大奸大惡之輩!」東文鼎相信自己這百年的經驗和眼光。那如此一來,這其中原由可就值得推敲一番了。

    「更何況行雲這人,雖然年輕,但卻寬厚無比,他又怎會這麼輕易便與敵同盡?想不幾天前,他還與那唐逸陪侍在明鑒兄的身旁。」

    不介意留下外侮,又看似沒能控制住中原武林的決戰,這兩向一比,東文鼎隱約知曉了德皇的打算,只不過有些細節他出關之後,卻是沒有時間去問。

    「不過這倒並不重要,既然那胡人都不算威脅,明鑒兄都要留下他來,那這四十九院有算什麼?我今日若真個殺盡他們,怕反還會誤了明鑒兄的大計。當然,他們欺上武當,懲戒卻是少不了的!」

    東文鼎心念電閃,手下便是一頓,也就在這片刻,五把神刀直刮過十丈距離,眼看就要斬在東文鼎的身上!就算東文鼎人道合一,內力經天地流轉,可終究是肉身凡胎,若只是真氣之類的攻擊,還不放在眼內,但倭刀鋒利,這等鋼鐵之物,斬在身上,依舊是會死人的。

    也就在這時,正鬼千歲等人心下狂跳不止,面對東文鼎的絕對實力,他們這次反擊,實是因為被辱太甚,才憤起反抗,可誰曾想這本是做好有去無回的一刀,竟然眼看便要成功?

    「難不成眼前這人只是氣勢駭人,實則不過如此?」可也就在這五人腦中一念閃過之際,東文鼎出手了。

    東文鼎方才不過是考慮殺不殺這些人,如今既然有了定論,對付這五個魂級高手,簡直便是易如反掌。就見東文鼎朝前一伸,神劍便落在手裡,隨即輕刺出五劍,這五劍輕描淡寫至極,根本便沒有章法可尋,但若要細就,卻又似深蘊至理!

    隨即便聽「啵啵啵啵啵」的五聲輕響,本是拼盡全力,聲勢驚人的正鬼千歲五人,竟轉眼便如被戳破的五個泡沫,登時洩了氣去,手中神刀脫手而出!

    隨手一擊,五個魂級高手便就束手,可東文鼎的面色沒有哪怕半點的波動,這等駭人聽聞的身手,根本就似不值一哂!那五人神刀脫手,就見東文鼎左手也是一伸,把手掌豎立過來自右向左一揮,五人登時便如落葉一般,被東文鼎掃到一旁。

    可也就在這時,那五人剛剛落到旁邊,卻是冷不丁一道刀影閃過,就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唯有一道刀影波光,顯示出這一刀正朝東文鼎的迎面而來!

    掛影!

    神刀掛影,這是四十九院硯齋一統島國的保證,神刀掛影,刀過無痕,與其對戰,便連痕跡都是難尋,又豈能抵擋?

    四十九院硯齋的修為高過泉古拓等人,他並沒有真被束縛住,只不過他沒有任何進攻的機會而已。不過東文鼎開口譏諷,正鬼千歲按捺不住帶得泉古拓等人一齊出手,這一動,氣機牽引之下,終究讓四十九院硯齋尋找到了一絲毫機會。

    東文鼎右手出劍戳破五人的攻擊,左手一揮舞,將五人掃開,左右雙手都是用過,身前空本大開,而四十九院硯齋的神刀更是以了無痕跡聞名,這一刀又快又隱蔽,四十九院硯齋有八成的把握,就算眼前這人有如神魔一般,可畢竟還是凡人!

    「而且他太過自大了。」四十九院硯齋的心頭暗喜!

    可也只是轉瞬間,四十九院硯齋就見東文鼎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又或是不屑,就在這一刻,四十九院硯齋的心頭忽然湧起不祥的預感:「糟!」

    確實糟糕,因為下一刻,又是「啵」地一聲輕響,四十九院硯齋根本便不知就裡,隨即就覺得自己渾身的勁力一洩,再看身前這神人般的人物,又是將左手憑空一撥,大力傳來,四十九院硯齋整個人便被掃落一旁。

    東文鼎如今已是人道合一,自然威力無窮,一竹既可渡海,這要全力一擊,會是何等天威?不過對於如今的東文鼎來說,眼前這六人,處處皆是破綻,根本懶的與其較力,把劍輕輕一戳,也就罷了。

    便似兒戲,舉手投足之間,一個化形級高手,五個魂級高手便都敗了。

    全然不管這一地的四十九院門下,東文鼎雖然有意放過他們,可也懶的與他們多言,當下只管上前,神劍歸鞘,雙手隨即朝外一揮,被他那無邊威壓壓在地的的武當門人就覺得騰雲駕霧一般的升騰起來,人還來不及驚呼出口,再看去,自己卻是遠離那位救命恩人。因為離的遠來,雖然威壓依舊,可這些武當門下終究還是活動自如,當下納頭便拜。

    東文鼎看著這些武當門人,忽然憶起一事,笑道:「我這威壓不分敵我,方才可是辛苦你們了。」

    武當門下自然心下明瞭,哪會計較?自是依舊沒口子的感謝。

    東文鼎聞言,一揮手,渾不在意道:「你們也不用謝我,要謝便謝明鑒兄吧。」說到這裡,

    武當門下聞言俱是一怔,紛紛心道:「這明鑒兄是誰?」新晉門人自然不清楚德皇的字號,畢竟人們提起德皇,向來都是尊稱,誰敢直呼性命?而這字嘛,最少也要平輩,且身份祖國之人,才能呼喚,這些武當門下自然不知。

    幸好這裡還有幾個年長的道士,其中一人猛一拍額頭,卻是憶起以前的聽聞,不由得驚道:「前輩可說的是德皇前輩?」

    東文鼎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說,只是回頭,對四十九院門下冷道:「今乃明鑒兄入土之日,我不願多動干戈,爾等還不速速離去?」

    東文鼎甚至沒有對他們警告,要他們不再登這武當山,因為他知道,這些人的智慧也不可小覷,自己如此武功,反還警告他們,倒是有些此地無銀,若反令他們起了疑竇,今日自己身死,過上幾日他們便就回傳,那可就得不償失。

    四十九院硯齋等人此刻都已重傷,莫看東文鼎只是輕輕一戳,並沒有盡全力,但如今的東文鼎,便只這一戳,也絕非等閒,要不是他手下留情,這六人早便死的透了,可即便如此,四十九院硯齋等人數月之內,休想再來興風作浪。

    不甘,無奈,充斥在四十九院眾人的心中,可面對如此神人,他們又能如何?要非是東文鼎已經走的遠了,怕事他們連起來的氣力都沒有!

    只得將散落的兵刃拾起,四十九院眾人氣勢洶洶而來,狼狽而去。

    自始至終,東文鼎都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四十九院眾人知道,這根本便是對自己的蔑視,但那又如何?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奢談。

    等四十九院遠遠退去,東文鼎轉過頭來,這才將來意說了。既然德皇已死,又有心在武當安葬,東文鼎自然不會再保守他身世的秘密,武當門下聞聽為萬眾景仰的德皇竟然出身自己師門,一個個都是驚了住。

    等再聽到東文鼎的身份,更是恍然大悟,可不是,這江湖裡,除去飄渺天宮的主人,還有誰能有如此威勢?

    東文鼎也不與他們多言,當下便著他們尋出歷代先師門人埋骨之所,之後便對這些武當門人道:「今日我將明鑒兄埋於此處,不過我的壽元也已盡,當是活不過今日,不過你們也無需要悲傷,此乃天命,只要你們聽我之言,不將我之死訊傳將出去便好。日後自會有我飄渺天宮門人前來安排後事。」

    如今傳出自己的死訊,只會對武當不利,四十九院雖然傷重,可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沒有後手,若自己健在,便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絕不敢來,但若自己的死訊傳出,怕後果便難預料。

    武當門下聞言,也明白這是為了自家著想,自然是前恩萬謝而去。不多時,便只留下東文鼎與他畫中的木匣以及那支神劍。

    東文鼎感覺著自己與道愈加的契合,自然也知壽命將近,當下先是一揮手,現出土坑來,將盛有德皇骨灰的木匣安放進去,隨即又將神劍取過,無言一笑,亦是一併放了進去,隨後將新土掩上。

    至於立碑之舉,東文鼎卻是沒有去做,想來自會有武當門人安排。

    自此,東文化鼎此行告一段落,人生卻也即將走到盡頭。

    「怕是距死還有半個時辰不到。」東文鼎輕輕自語,隨即搖頭笑道:「千算萬算,卻怎麼都沒有算到我竟然會等死,果然世事難料。」

    武當門下遠遠離開,一些人打掃門前的狼籍,一些人則遠遠的偷看東文鼎,這神人般的高手,實是所有年輕人心中的夢想,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東文鼎那麼厲害,卻又自言必死。

    這些年輕人連逢大難,心下倒是早有了擔當,雖然之前驚慌的很,但是眼下卻已經安靜下來,不多時,前面也都收拾利落,少年們便都紛紛停下手來,想再看看東文鼎,不過卻被長輩喚了回去。

    東文鼎方才言到自己必死,雖然如今武當之中,無人明白原委,可那年長之人卻是知道,這等神人般的人物的死狀還是莫要隨意褻瀆的好,更何況他還剛剛救下武當滿門?若沒有他的及時趕來,世上怕再沒有武當一派了。

    也就在武當長輩將少年們驅開之時,東文鼎終於站起身來,因為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大限來了。

    「原來人道合一便是如此?」

    這一刻,東文鼎壽元幾盡,可也正是人道合一的最後關頭,閉目感受著這無以言表的感覺,東文鼎在這一刻忽然放聲笑道:「我既是道!道即是我!」

    笑聲震天,群山轟鳴!就連早離開武當的四十九院門人,都是聽了個一字不落,當下彼此望了一眼,都是自對方的眼中看出那份餘悸和恐懼。四十九院硯齋先是怔了怔,隨即牙關緊咬。一夾馬腹加速朝西而去,其餘人等見了,自不敢落後,四十九院興沖沖的來到中原,卻怎都沒有想到會是如今這麼個結局。

    武當山上,東文鼎此刻的心裡根本就沒有那四十九院,此刻他感受著大道,隨即將眼一睜,歎道:「可惜我如今人道合一,卻沒有對手。」

    不過水果到這裡,東文鼎卻又是一笑:「此生能領悟武學極至,卻已是一生不枉,東文鼎啊東文鼎,你可莫要太過貪心!」

    言罷,便見東文鼎週身波光翻騰,威壓又自朝外一擴,整個武當派上下又被壓伏在了地上,就連大殿樓台都是一陣「支支嘎嘎」的聲響,彷彿便要被擠的碎了一般!

    好在這陣駭人的威壓只是片刻,隨即武當門人就覺得週身上下一陣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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