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七五 文 / 二踢腳
四七五
九月初四。
那勒與武帝辭別,之後立刻出發,朝點蒼和崑崙駐地而去。
與此同時,唐門,唐家堡。
蕭宗赫正看著唐門忙碌,昨日一戰,慘烈非常,四十九院門下,留在堡裡足有九百三十一具屍體,雖然天氣越來越涼,但這麼多屍體也要盡快清理乾淨,而且不僅僅是清理,更刻意毀壞一些堡內房舍,做出唐家堡雖勝,可卻也是慘勝的假像。所以雖然唐門弟子眾,卻也忙個不停。
當然,唐家堡內也有閒下來的人,蕭宗赫便是其中之一,本就是客人,又力助唐門大敗四十九院,又有誰會讓他勞累?
水仙依舊跟在蕭宗赫的身旁,二人就這麼立著,看著唐門眾人忙碌,直到有人來言,說是門主有請。
昨天戰亂,唐門雖然因為計策成功,所以戰的輕鬆,可也相當緊張,以至於蕭宗赫只是與唐冷匆忙見了一面,今日相邀,卻是正式許多。
與水仙一路行來,直到被唐門門下引至唐冷的書房。
水仙有些個驚訝,畢竟二人再是幫助唐門,卻也算外人,若要相見,議事的正廳才是最佳,唐冷竟然將他們邀請到書房,這等姿態,可是當真驚人。
蕭宗赫微微一笑,倒不見如何驚訝,朝水仙輕道:「說不定唐門主今日要與我們說些驚天之事,這才邀請我們來到這裡。」
水仙一怔,不過隨即便醒悟過來,蕭宗赫這是猜到了什麼。至於究竟是什麼內情,水仙倒不急著知道,她此刻最為享受的,就是蕭宗赫與自己說話時那獨特的語言。
關愛,憐惜,全然沒有與旁人在一起的威勢,就好似換了一個人般,這時的蕭宗赫是屬於她的。
引路的門人待到門口,先去了通稟,隨即躬身告辭,唐冷則是出門來迎,比起身份,蕭宗赫就算暫代萬劍宗的宗主,也終究比不過唐冷,不過唐冷卻是迎了出來,做足了禮數。
這其中有對蕭宗赫來助的感謝,也有對蕭宗赫本人的看重。
對此,蕭宗赫自然不會失禮,當下見過唐冷,略跟在唐冷的身後,進了書房。
唐冷的書房並不大,可也不小,只是因為此刻屋裡坐了不少人,這才顯的有些侷促。
唐懷、唐冰、唐雪、還有唐逸唐月,唐門中的所有重要人物,除去唐寒指揮清理唐家堡外,盡都在此,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外人,當然那人對唐門來說是外人,對於萬劍宗來說,卻是自己人。
夜魔。
兩日的修養,夜魔終於恢復過來,自然再回唐家堡中侯命。
見到蕭宗赫和水仙,夜魔倒不意外,他回到唐家堡後已經聽過了昨日的經過,隨即上前和二人見過,只是與蕭宗赫行禮之時,眉頭卻是微微一皺,眼中有些疑惑。
蕭宗赫則微微一笑,與夜魔點過頭,隨即朝唐門眾人各行了禮,坐在了客位上。
「今日請蕭公子來,是有件大事好教蕭公子知曉。」唐冷也不做虛言,待等眾人坐定,便就開口直道:「點蒼蒼昆在外,今日初四,再過五日便是決戰之期,之不過這次決戰與旁人料想中的大有不同。」
水仙聞言,心頭一動,再看蕭宗赫,依舊一臉沉靜。
唐冷暗點了點頭,今日他尋蕭宗赫來,便是要將七派之事說上一些,此刻已至德皇計劃的尾聲,倒無需像之前那麼嚴守秘密,且蕭宗赫帶了天山劍派前來,到時也能為合圍武帝增添力量,且蕭宗赫與武帝真真切切的動過手,這等經驗,不能平白放棄。
蕭宗赫自武帝手中救下天山劍派,又相助唐門殺盡了四十九院,自然不需懷疑他的立場,此來坦言,也有交好之意。
德皇的計劃一旦成功,中原江湖又將恢復當年的平和,唐門如今已然更加的壯大,便需要為自己在未來掙得更多的利益,蕭宗赫本就不是常人,又是行雲的師弟,在萬劍宗中地位非凡,早一日交好,大有必要。
且唐門如此,也是盡戰誠意,也免九月初九,七派驟現,大家都是尷尬。
唐冷當下將德皇計劃,簡單說了一遍,又將七派的任務說了,蕭宗赫聽的一臉肅然,十分的仔細莊重,不過卻並沒有多少意外之色,反似覺得理所應當一般,更加奇怪的是,唐懷等人的心下竟然不知怎地,也覺得蕭宗赫的反應無差,若這年輕人驚訝,才是反常一般。甚至蕭宗赫在聽到唐逸的重任後,還朝唐逸報以微笑,竟似讚賞。
唐逸的心頭不禁更覺古怪,自己也算是少年老成,可蕭宗赫這般的,卻已非老成可言,而是讓人感覺真真切切的就是一位長者!這等感覺,實在怪異。
至於水仙,聽聞之後,則就難掩驚色了,不過也沒有人笑話她,當初聽聞唐逸說出內情的時候,眾人的表情不比水仙好上多少,如此驚人計劃,如此異想天開,震驚,太過正常。
唐冷說完,也不贅言,當下便道:「蕭公子既然帶了天山劍派來,不知道可有聯繫方法?」
蕭宗赫點頭道:「唐星唐師兄權做聯絡之人,就在百里外等候,只要到了地方,自然可見。」
唐冷聞言,點了點頭,看來蕭宗赫確實非同一般,事無鉅細,這聯絡之人不僅需要武功不俗,更要令人信任,對唐門來說,自然再沒有被唐星更令人信任的了。由此可見,蕭宗赫此來的準備可是十足。
「那就好。」唐冷當下轉了話題,便就是要如何在初九那天與七派配合之事。
「如今我們做出慘勝之姿,對點蒼崑崙來說,可是好消息,初九那日,甚至不需再費什麼氣力,不過事實卻非那麼簡單,武帝那胡人可不會眼看著任何一個中原門派坐大,那日會有如何變化,尚不可知,所以七派和天山劍派通力圍住四周,我唐門卻也要有些準備。」
通天高手之威,實是駭人,更何況武帝直到如今都沒有亮出手中的可用之兵,誰都不信他只憑那些萬馬堂餘孽,唐冷可不想功虧一簣,當下堅道:「此番商議過後,月兒你去尋你茂叔,便道我的命令,盡啟門中機關,堡中族人,但凡靈便之人,盡多攜之。」
唐冷所言的機關,就似聞名江的暴雨神針這般,無需習武只要按動機簧,便可發射暗器。這些機關有近有遠,有大有小,千百年來唐門不停製造,數目可是驚人!
至於那些退入唐家堡的老弱婦幼,只要如唐冷所說的,靈便之人,那便可以使用,算將下來,總也有兩三千人可以武裝!若是這些人齊集一起,同是發動,其威力,實不遜於兩千唐門弟子的一輪輪指飛蝗,甚至可以說,還要強過!
千百年的名門大派,哪家沒有些家底?更何況唐門如今繁盛的很。
這麼多的暗器機關,就連唐逸都暗覺得有些震撼,暗道自己還是有些小覷了唐門的實力,畢竟唐門的後手又與旁人不同,暗器機關雖然只能使用一次,但卻勝在簡單,任何人都能使用,也就是說,即使唐門真在嵩山決戰中失敗,就只普通族人,也足夠抵住大派的一輪進攻。
當然,這等後手,不到最後關頭,是不可能用的。唐冷下了這個命令,可見其對武帝的忌憚!
甚至一向沉穩的蕭宗赫,聞言都有些許愕然,這落愛唐冷的眼裡,也不由得有些許的自得,這可是唐門的實力!千百年來,世世代代積累而來,又怎麼不值得驕傲?
兩三千人手持暴雨神針類的機關,還有兩千唐門子弟的輪指飛蝗,這才是唐門的最終戰力!
唐冷安排好後,環視眾人,詢道:「大家可還有疑問?如今非常時刻,絲毫錯漏都可能釀至大禍,不可不察。」
唐冷言罷,眾人互視幾眼,隨即又都搖了搖頭,如今就連唐門最後的武力都舉到了明處,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見眾人搖頭,唐冷正要結束這次談話,卻聽蕭宗赫忽然問道:「唐公子可真的留了河本司一命?」
眾人本都要起身,聞言都是一怔,隨即望向唐逸。
前天夜裡,唐懷等人夜闖四十九院的營地,挾持河本司,之後由蕭宗赫動手,迫其反叛,這才有了今日輝煌戰績,當時眾人自然承諾會留下河本似的性命,不過如今四十九院進沒,那人可還需留著?
唐冷也點頭道:「雖說信義乃我江湖人之根本,但信義也分予誰,四十九院之匯總,無一人值得我們予他信義。」
唐冷的意思十分明了,那就是殺了河本司。
唐懷也點了點頭道;「斬草除根,雖說四十九院幾乎集了島國島上的所有力量,便是放任,也無什麼威脅可言,但萬事終有意外,今日謹慎,便可免明日災禍。」
唐懷也發了話,也是支持殺了河本司,眾人的目光都投向唐逸。
唐逸聞言搖頭道:「蕭公子,在下確實留了河本司一命。」說著又轉過頭朝唐懷和唐冷解釋道:「叔爺,二伯,逸兒雖然留了河本司一命,可卻並非是因為信義。」
說著,唐逸笑了笑道:「四十九院來犯中原,那就該死,所以予他的承諾,哪會做真?逸兒更非常婦人之仁,死在我手下的倭寇,少說也有萬餘。」
唐逸說到這裡,眾人不禁暗點了點頭,不錯,唐逸除了聰慧天資絕佳外,做事也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更沒有無謂的婦人之仁,不論是剿滅倭寇,還是如今剿殺四十九院,都是如此,也正如他所言,死與他親手,或是謀劃的倭寇,足有萬多,若再加上四十九院門下,便是兩萬都有。
雖然聽起來未免有些酷烈,但在場的唐門中人卻並沒有絲毫不適,那些人本就不是中原人士,此來中原,燒殺虜掠,罪有應得,更不說唐逸的酷烈也是對了外人,對自己人的時候,卻從來都不曾有半分疏忽。
可既然如此,那他又為何留下河本司的性命?河本司雖然受到四十九院的重用,人也不俗,但終究與唐門有著深仇,不說唐門迫他反叛,將四十九院親手送進了地獄,便說他被蕭宗赫以碧落一番逼迫,便足夠在其心底烙上仇恨的烙印。
這樣一個滿懷仇恨,又智慧武功都不俗的人,留之,可是危險的很。
「難道要把他的武功廢了?」唐月倒是為情郎著想,為他留下河本司尋找借口。
不錯,若是將他的物廢去,再關起來,倒也沒有殺他。只不過唐逸剛剛說了,留下河本司,並不是因為信義,也就是說,殺與不殺的原因,與當初的承諾無關。蕭宗赫明白其中關鍵,所以他才來問,看著這個智慧非凡的年輕人,蕭宗赫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到的光芒。
唐逸也是搖頭否認道:「河本司的武功不能廢,不只不能廢了他的武功,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我還要送他回到島國島上。」
唐逸此言一出,就連唐懷都被勾起了些許的好奇,若是之前,還可以懷疑唐逸被信義束縛住手腳,又或起了婦人之仁,但是如今再沒有這麼去想,畢竟將河本司完好無損的送回島國島,這聽起來便大違常理,如此一來,其中也必然會大有深意。
蕭宗赫望著唐逸,眼前忽然一亮,撫掌笑道:「不錯,以其熱鬧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與此同時,唐懷亦是微微一笑,想了通透,心中對這個馬上就要成為自己孫侄女婿大加讚賞。
而其他人,在蕭宗赫的提示之後,登時醒悟過來,便連唐冷都不禁拍案而起,讚道:「好!不愧是我唐冷的女婿!寇可往,我亦可往!四十九院既然能來我中原肆虐,為何我中原武林不能直去島國島上?便是將中原流落出去的武功秘籍搜索回來,便是天大的一件功勞!」
唐月直聽的芳心之中滿是歡喜,自己的情郎如此豪情,她又怎不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