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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三章 功成名就 文 / 寧致遠

    整個江邊大營很快都知道有聖旨來了,楚統領要到朝中去任職了,而且是出任位列「三相」之一太尉一職。

    整個大營都沸騰了,楚名棠此次差不多是連升三級,是大趙建國以來罕有之事。一時間,楚名棠的軍帳大門都快給擠破了,眾人紛紛向楚名棠道賀,也不再稱他為「楚統領」,而改稱「楚太尉」了。聽說南線三郡另兩郡的太守也都知道了這消息,正不辭辛苦地趕來,準備到平原城楚府晉見楚太尉。

    楚名棠此時卻並不在大營內,他避開所有求見的官員,帶著楚錚來到江邊見一個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六年前與楚名棠擊掌為盟的楚天成。

    「名棠,皇上這步棋有些出乎我們預料啊。」

    楚名棠看著濤濤江水,淡然說道:「這也沒什麼,皇上既然知道名棠重歸楚氏,必然會有所提防。此番不讓名棠出任吏部尚書而任太尉這一閒職,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吏部尚書掌控二品以下百官任遷,若讓名棠出任此職,豈不任由楚氏坐大。只是那日早朝上是如何進行朝議的?」

    楚天成搖搖頭,道:「對名棠升任太尉一事,並未在早朝上進行朝議。只是退朝後,皇上召見了方令信和郭懷二人到宮中密談了數個時辰,第二天才向百官宣佈的。宗主也讓夫人去內宮晉見過琳貴妃,琳貴妃對此事也不甚清楚。」

    楚名棠哼了一聲:「看來,方令信和他們方家是要向投靠皇上了。」

    楚天成苦笑道:「是啊,二叔來江邊大營這一路上,府中不斷傳來密報,說方令信最近和皇后走的很近,皇后還讓儲君拜方令信的二弟方令白為師學習治國之道。哼,這老小子轉風使舵還挺快的。」

    楚名棠問道:「二叔,宗主他老人家覺得儲君如何?」

    楚天成想了想道:「太子是劉皇后所出,歷來對琳兒心存怨恨,對我們楚家也頗為不滿,況且此子性情殘暴,才學疏淺,如果將來真是他繼承皇位,未必是大趙之福啊。名棠,你今後可是任重道遠啊。」

    楚名棠默然,看來楚家真正的難處還在日後,如果趙國真攤上這樣一個皇帝,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成沉吟一下道:「還有,名棠,宗主和我知道你與郭懷自幼交情甚好,但他如今畢竟已是皇上身邊最親信的人,你還是小心些為是。」

    楚名棠悵然道:「多謝二叔提醒。但名棠覺得對郭懷不必過分擔憂,此人性情忠厚,胸無城府,只可為將,不可為相。這些年來皇上將他放在與楚方兩家抗衡的位置上,想必也苦了他了。」

    楚天放急道:「名棠你可千萬不可有如此想法,宗主曾說過,方令信乃一反覆小人,不足為慮,但郭懷此人一心忠於皇上,將來也必忠於儲君,他在北疆大營威望之高無以倫比,朝中唯一硬碰不得就是此人,郭懷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北疆大營非亂套不可。如今大趙國內憂外患,實在經不起這般折騰。」

    楚名棠一驚,轉身向楚天放施禮道:「多謝二叔教誨。名棠謹記於心。」

    楚天成還禮道:「名棠客氣了,楚氏一族傳承百年,你還年輕,以後就要靠你了。」

    楚名棠笑道:「二叔過獎了,名棠哪還有年輕一說,大伯他老人家可是不到四十就已成為當朝相國了。」

    楚天成道:「名棠你才華過人,絕不在大哥之下,而且此次率兵大破南齊,為我朝建立不世奇功,更是大哥所未能。大哥常歎道,如果早日起用名棠,楚氏也就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楚名棠道:「大伯此言太抬舉名棠了。」

    楚天成道:「此次名棠進京後,楚氏宗族所有執事將會集於京城,宗主將正式立你為楚氏第八代宗主。」

    楚名棠有些感動,至此他才真正相信楚天放對他已不再有隔閡。

    「那南齊使團名棠準備如何處理。」

    楚名棠一曬,道:「南齊國困兵乏,如今鄂親王雖聚集了二十萬大軍於南岸,但也不過是群烏合之眾,真要打,只憑南線大營就足以將這二十萬人擊潰,可惜只怕皇上是不給名棠這機會了,不然也不會急著下旨讓名棠入京了。南齊亦有自知之明,此次派人來和談只想求我朝不再攻打,先前責難我軍不宣而戰,只不過是以進為退,不然還帶那麼多財物做甚。此事名棠已托付給內弟明遠。二叔,南齊此番帶來不少珍奇之物,明遠已為宗主和您老準備了一些,煩請二叔帶回京城。」

    楚天成笑道:「那就多謝名棠了。聽說南齊歌妓容貌才藝遠勝我大趙,名棠不防索要一些帶到京城,用來結交同僚可比財物有用的多。」

    楚名棠一怔,頓時明白過來,笑道:「名棠記下了。」

    楚天成突然指指在不遠處無聊地踢石子玩的楚錚,笑道:「這是名棠幼子吧。」

    楚名棠也一笑:「是啊,此子天性聰慧,將來成就應該在他兩個哥哥之上。」

    楚天成有些驚訝,他對楚名棠的兩個兒子楚軒和楚原也略有所聞,知道兩兄弟年少有為,在此次戰事亦立有戰功,都已快是副將了,卻沒想到楚名棠反對這幼子評價如此之高,不由對楚錚大感興趣。

    楚天成說道;「對了,名棠。楚軒和楚原兩個孩兒在京中也亦安排好職位,先在禁衛軍中任副將,日後再另做打算。」

    楚名棠拱手道:「多謝二叔費心了。」

    楚天成一笑:「區區小事,哪有什麼費心不費心的。二叔先走了,名棠上京時一路小心,反正平原郡你也不會再回來了,把家將全帶去吧,這幾千人楚家還是養得起的。」

    「那二叔您一路走好,等名棠到了京城後,再與二叔把盞言歡。」

    楚名棠和楚錚回到江邊大營內,迎面正好碰到蕭若水。

    蕭若水一怔,上前施禮道:「蕭某參見太尉大人,恭喜太尉大人。」

    楚名棠看著蕭若水,心中有些矛盾。他對蕭若水的瞭解遠超過蕭若水的想像。當年楚名棠將陳子山等二人派去南齊水師大營,他也沒想到這兩枚棋子竟有如此大的作用。陳子山不用說了,若沒有他南齊水師大營也不會被全殲;另一人於三年前被鄂親王看中做了親王府的侍衛,如今已是鄂親王的親信。楚名棠由此得知,正是眼前這蕭若水發現了北趙軍隊動向可疑,第一個建議增援南齊水師,曾全力阻止鄂親王六萬兵馬進駐水師大營,如今南岸二十萬大軍的防務也是他一手打造,讓楚名楚再也無從下手。楚名棠還知道一個更大秘密,就是蕭若水的身世。

    楚名棠猶豫不決,是將蕭若水毀掉,還是將他為已所用。將蕭若水毀掉並不是件難事,鄂親王府中嫉恨他的大有人在,稍加挑撥便可讓蕭若水無容身之地。若是想將他為已所用便難了些,但如果能成功,那就幾乎可以將鄂親王玩弄於股掌之中。

    楚名棠讓楚錚先回帳內,淡淡一笑:「蕭大人不用客氣,如果論家世淵源,叫名棠一聲世兄便可。」

    蕭若水臉色大變:「楚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楚名棠淡淡說道:「我大趙開國九大世家楚、王、方、董、蕭、程、黃、謝、林,其中黃、謝、林三家圖謀不軌,早在我朝太宗時便已被滅門,鎮遠侯蕭家人丁單薄,於四十餘年前在大趙國境內銷聲匿跡,我楚氏一族念在蕭家先祖與先行公義結金蘭,曾多方尋找,卻不想蕭兄原來到了南齊,大趙開國元勳之後,竟只在南齊親王府中當客卿,既然如此,蕭兄為何還保留蕭姓,難道不怕令祖在九泉之下也會不安嗎?」

    蕭若水額上汗水涔涔,強笑道:「楚大人真會開玩笑,蕭某祖居南齊……」

    楚名棠輕聲道:「祖居南齊,好啊,楚某派人到南齊一查便知,不過這樣恐怕會驚動鄂親王,也許鄂親王會幫楚某去查證。」

    蕭若水緊握雙拳,恨恨道:「楚大人,你究竟意欲何為?」

    楚名棠笑道:「楚某乃楚氏族人,楚氏家大業大,在南齊也有一些產業,日後有楚氏中人找到蕭大人,蕭大人可別推脫就好。」

    說完,楚名棠便轉身離去了,只留下蕭若水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回到帳內,家將們已將楚名棠的東西整理得差不多了,楚錚無所事事,王明遠卻滿頭大汗,在一旁指揮著。

    楚名棠責怪道:「明遠,這些事讓家將來就行了,你來做甚?大營中那麼事你都不管了嗎。」

    王明遠拭拭汗,看看此間沒有外人,說道:「姐夫,讓別人作我怎能放心。南齊這次還真的帶來不少寶貝,我也是出自大戶人家,但這次真開了眼界了。早知如此,與南齊和談不防再拖上一拖,他們可能出得更多一些。對了,姐夫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楚名棠搖頭道:「算了,帶回去讓你姐姐過目吧,她見多識廣,挑些稀奇罕有的帶到京城去,剩下的就留在你家裡吧。若讓你我來選,恐怕會做出些買贖還珠的蠢事。」

    王明遠見楚名棠說得有趣,笑道:「還有一些事物,姐姐可不方便看。」

    楚名棠奇道:「是什麼事物?」

    王明遠將他拉到一旁,湊到楚名棠耳邊說道:「南齊明日還將送來二百歌妓,那蕭若水說一半獻給皇上,另一半請姐夫笑納。」

    一旁的楚錚頓時豎直了耳朵。

    楚名棠啞然失笑,楚天成方纔還與他說過此事,這樣一來倒省得費心思再索要了。

    楚名棠說道:「你姐姐又豈是那不明事理之人。明日待南齊將人送到後,隨為兄先一起回平原城。」

    王明遠看了看楚名棠,欲言又止。

    楚名棠笑罵道:「你有話便說,若是只想索要幾名歌妓,去挑就是了,何必做此怪狀。」

    王明遠大喜,長揖到地:「多謝姐夫了。」

    楚名棠道:「但你也要注意分寸,畢竟有些是要獻給皇上的,不要還未當上統領就先讓御史參上一本。」

    王明遠笑道:「這請姐夫放心,小弟理會得。」

    楚名棠想了想道:「明遠,黑騎軍尚未得到調令,為兄走以後,你仍將他們分散到驍騎軍各營,加緊操練。南線大營十萬驍騎軍如能學到他們一半能耐,南齊又何足道哉。但你需謹記,不可輕起戰事,為兄此次是行險一搏,勝在南齊全無防備。經此一戰,南齊必會戒備森嚴,若無十足把握,不得妄動。」

    「另外,西線戰事目前狀況不明。這邊南齊水師已名存實亡,無需憂慮。你操練水師時可命水師逆流而上,直逼西秦邊境,西秦水師因境內江面狹窄,並無大船,無法奈何我朝水師,必增兵陸上加強防備。我南線大營也可為西線大營減輕些壓力。」

    楚名棠來回走了幾步,面色突轉陰冷:「為兄走後,大營中必有一些將領會不大安分,位高權重的這幾年為兄已經替你清理乾淨,餘下的你大可不必手軟。特別是方家的門生,一個也不能留,全發配到各府縣屬軍中去,記住,只可為副手,不可為主將。陳尚志是為兄一手提拔的,對為兄甚為聽從。你要加以攏絡,但不可不防,只可暗中監視,不可讓他知曉,免得使他寒心。」

    「總之,你要將南線大營一手掌控,決不容外來人插手。明遠,你也已經四十了吧,過兩年為兄在京中有了根基,就讓楚軒或楚原來幫你,待兩人磨練成器後,你也到朝中來吧,以你的能力,任個尚書是綽綽有餘的。」

    王明遠長揖到地:「多謝姐夫教誨,小弟謹記心。」

    南齊送來的二百歌妓比預料的早了一些,楚名棠接到消息後,生怕這些女子經過大營會引起士兵騷亂,於是命歌妓所乘之船不得在軍營碼頭靠岸,而改在下游十里處的糧草碼頭上岸。

    楚名棠與江邊大營和黑騎軍的將官們在營門口道過別,領著三個兒子和二千家將騎馬向平原城馳去。

    走了二十餘里,楚名棠吩咐眾人下馬稍作歇息。不一會兒,王明遠的一千親兵駕著馬車帶著那二百名歌妓也到了,楚名棠看了看不由皺眉,那馬車原本是用來運糧的,不甚乾淨。楚名棠暗罵王明遠辦事粗心,他不屑於責罵那親兵首領,只是命他們將馬車裡外清理乾淨再上路。

    那些歌妓們紛紛走下車來,鶯鶯燕燕,讓楚家三兄弟和兩千家將看直了眼。只是楚府家教甚嚴,楚軒和楚原又是在父親眼皮底下不敢亂來。楚錚卻沒這般顧忌,仗著自己年幼,背著手在百花叢中來回穿梭,慢慢地欣賞,心中暗讚南方女子與北國佳麗果然不同,姿色雖不能說略勝一籌,但文靜柔美,更惹人憐愛。那些女子看著那如狼似虎的家將們有些害怕,但對楚錚這小孩子並不畏懼,大都好奇的看著他。

    楚錚轉了一圈,發現這些女子中還有兩個與他年齡差不多的小女生,大感奇怪,走上前去問道:「你們是作什麼的?齊國沒人了嗎,怎麼找了幾個小孩子來。」

    那兩個女孩怯生生的看著他,並不作聲。

    旁邊一女子見楚錚華衣錦袍,應是富貴中人,不好不答,說道:「她們兩個是妾身侍女。」

    楚錚向那女子看去,只見她約二十餘歲,相貌甚美,只是眉宇間有股倔強之氣,與其他女子大不相同。

    那女子見楚錚仍有疑惑之色,只得繼續說道:「她們是妾身收養的孤女,已跟隨妾身多年,此番妾身被選中送來趙國,她們兩個死活要跟著妾身。因此次挑選時間急迫,又要求甚高,這兩個丫頭模樣也算標緻,就一起來了。」

    楚錚仍有些不解:「你既有丫環服侍,應該家境不錯,怎麼會被選中來我趙國。」

    那女子自嘲道:「公子有所不知。妾身只是青樓的一個歌女,只是堅持賣藝不賣身,老鴇在妾身身上賺得不多,怨恨在心,就把妾身獻給官家送到北趙來了。」說完後,那女子不由暗笑自己對一個小孩訴什麼苦啊,還說什麼賣藝不賣身。

    楚錚卻連連點頭,滿臉的同情。

    楚錚突然想起母親說過要給自己買幾個丫環,這幾個小女孩也挺可憐的,模樣也不錯,不如就收了吧,以後說不定可以……

    楚錚心中念頭剛往邪處去,耳邊突然響起吳安然的聲音:「要保持童子之身,固守精關,一旦破身,則內力盡廢,武功全失。」

    楚錚看看這兩個小女孩,又看看那女子,不由悲從心生,興趣全無,轉身回去了。

    楚原見楚錚從百花叢中鑽出來,又羨又妒,說道:「小五也快成年了,怎麼樣,有沒有中意的?」

    楚錚被楚原正好說中心事,搭拉著臉不理他。

    楚軒和楚原面面相覷,不知這寶貝弟弟又犯什麼病,怎麼從女人堆裡出來就變這樣子。

    一路無事,楚名棠一行第二天晚上便回到楚府。

    楚夫人陰沉著臉,見過楚名棠後一把將躲在父親身後的楚錚拽了出來,拎著他耳朵冷笑道:「小五,如今翅膀硬了,連娘都不放在眼裡了?」

    饒是楚錚有龍象伏魔護身,仍疼得哇哇直叫。

    楚軒和楚原興致勃勃地看著,這輩子還沒看見過小弟被雙親打罵,心中大有幸災樂禍之意。

    楚錚可憐兮兮地看著楚名棠,希望父親為他說幾句好話,不料楚名棠視若無睹,轉身進屋去了。

    雖然楚名棠接到聖旨當天,王明遠便派人快馬趕到楚府稟報了此事,但楚名棠在平原郡十幾年,積攢下來的東西實在不少,有些是否帶走連楚夫人也不好做主,只有等到楚名棠回來才能做定奪。

    不僅是東西,還有一些人也要是否帶走的問題。

    府中大多數下人願意追隨楚名棠到京城去。管事張得利與妻子小紅商議了一下,也決定到京城去,張得利雖有些心疼城裡的生意,但也明白跟著楚大人才是前途無量,說不定哪天楚大人一開心就讓他到哪裡當個知縣老爺,那以後老張家可就是官宦人家了。

    吳安然也在猶豫之中,他比府中絕大多數人看得遠,知道楚名棠在平原郡可以說是一手遮天,威風無倆,但到了京城,楚府的太平日子就要結束了。吳安然平時雖對府中大小事並不關心,但從一些片鱗只爪中吳安然也曉得此去京城,楚名棠將陷入官場爭鬥的漩渦中無法自拔。楚錚也亦逐漸長大,他作為楚府公子的師父,到時恐怕也難以脫身事外,起碼那位楚夫人似對自己瞭解頗多,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袖手旁觀的。

    但不去京城,自己又能去哪裡呢,春盈跟隨楚老夫人多年,她原本就是京城人氏,聽到不久便可回京城,喜極而泣。她家中父母都還健在,還有兩個弟弟,當年就是家中貧困才將春盈賣到楚府的,這幾年在春盈的資助下,家裡生活得還不錯,她是很想要回去的,而吳安然也實在放不下春盈和她腹中的孩子。吳安然雖未曾與春盈拜過堂,但他早已將她當成自己的妻子,他對春盈如此愛護忍讓,是因為他從春盈身上看到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他當年的妻子,一個魔門天魅宗的女弟子,一個也懷了他的孩子卻在白道人士追殺中被活活打死的女子,與春盈一樣溫柔,偶爾也有些潑辣。

    吳安然在楚府已呆了六年,昔日的雄心也已慢慢淡去,已漸漸習慣了平靜的生活。他如今每日最大的快樂就是貼在春盈腹部和春盈一起感受孩子的心跳聲,一起憧憬著孩子出世的情形。就在剛才,春盈很認真的與他談了許久,說如果吳安然真不願去京城,她也嫁雞隨雞,願意跟著他浪跡江湖,但她就怕腹中的孩子未必受得折騰。

    吳安然一聽徹底軟化了,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中仇人遍天下,雖然六年未入江湖,但那些白道中人是不會忘了他的。春盈不會武功,跟著他只有死路一條,他再也不願失去第二個妻子和孩子了。即使他倆僥倖逃脫,吳安然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步他後塵,在江湖上打打殺殺過一輩子。還是跟著師兄楚錚吧,這一生可說前途無量,吳安然瞭解自己這個徒弟,可能比楚名棠夫婦還多,深知楚錚年紀雖小,表面天真無邪,實際心機深沉,自己在江湖上也以智謀著稱,但這些年來在楚錚身上吃了太多虧。兒子跟著他,自己也就放心了……

    吳安然想到此臉色突然一變,如果是女兒呢,那跟著楚錚他決不放心。

    那他只有跟春盈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要生個兒子出來才能保護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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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安然終於下定決心留在楚家了,可楚名棠卻來找他麻煩了。

    第二天一早,吳安然還在院內練功,楚名棠便派人請他到書房去。

    吳安然一進門,見楚名棠陰沉個臉,楚夫人也坐在一邊悶悶不樂,頓時明白他們夫婦所為何事。

    楚名棠昨晚聽楚夫人說了楚錚的「病情」,一直憂心忡忡,也不待吳安然就坐,便起身問道:「吳先生,不知我孩兒病情可有醫治之法?」

    吳安然故作沉吟,這些天楚錚偷偷跑到江邊大營,他耳根邊清靜了好多,對楚錚的怒意也消了幾分,但昨晚那莫名其妙的念頭使他不怎麼想說實話,於是將那日對楚夫人所說的又複述了一遍。

    楚名棠聽了更擔心了,他畢竟曾親眼看到楚錚徒手將一匹烈士烈馬扔了出去,如果那不是自己的兒子,他都要把楚錚當怪物看待了。楚名棠閱歷豐富,知道世間很多事有得必有失,楚錚既然具有如此本事,吳安然所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楚名棠沉聲問道:「那先生可有良策?」

    吳安然拱手道:「這些日子吳某苦心思索,已有一些眉目。請大人放心,此事既由吳某而起,吳某自當尋求解決之道。」

    楚名棠點點頭,突然說道:「吳先生應當知道本官奉皇上即將赴京,先生是小兒師父,學問高深,才華過人,本官深感佩服,因此想聘先生為本府客卿,不知先生可否願意?」

    吳安然有些猶豫,知道自己在楚府吃白食的日子即將結束。楚名棠直至此時才提出來,是因為在平原郡楚名棠諸事都應對自如,無需用他,如今要去京城了,所需實力能多一分是一分。吳安然心想自己既然想要長留楚府,就不得不為楚府出力,便拱手道:「大人對吳某如此賞識,吳某怎敢不從。」

    楚名棠面露喜色,正待開口,吳安然卻將話鋒一轉:「只不過吳某有一事必先向大人說清楚。」

    楚名棠道:「吳先生請講。」

    吳安然道:「大人和夫人都已知吳某身負武功,吳某也就不隱瞞了。吳某乃南齊江湖中人,有個匪號叫『魔秀士』,乃魔門六宗之一血影宗的宗主。」

    「血影宗?」楚名棠臉色微微一變,看了旁邊的楚夫人一眼。楚夫人神色如常,心底卻在暗暗偷笑。吳安然的來歷她當然早就知道了,楚名棠自從兼任於南線大營統領以來,一直偏重於軍務,夫婦二人聚少離多,這幾年吳安然也算安分守己,這事也就一直沒提起過。

    屋內一片寂靜。

    吳安然心中失望,起身說道:「大人,吳某深知魔門在天下人眼中是旁門左道,口碑甚差。既是如此,吳某告辭了,不過懇請大人開恩,讓春盈隨吳某一同離去。」說完,轉身欲走。

    楚夫人突然開口道:「吳先生且慢。」轉頭向楚名棠一笑:「吳先生說來與我們兩家也有淵源,不防說了吧。何況此事已過去快兩百年了,夫君也就不必顧忌了。」

    吳安然聽了一頭霧水,他與楚王兩家會有什麼淵源,除了騙楚錚當了徒弟,但顯然楚夫人所指決非此事。

    楚名棠微一猶豫,點了點頭對吳安然說道:「吳先生應該知道,我們楚家先祖乃是本朝開國重臣逍遙侯先行公,但先行公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不為世人所知。不過吳先生可能熟悉,叫做楚問天。」

    楚問天?!!

    吳安然如中雷擊,呆呆地看著楚名棠。楚問天乃是血影宗第十二代宗主,後來據說和胡蠻一位高手在漠北決一死戰,兩人同歸於盡。此時一聽楚問天非但沒死,而且竟然成了趙國的開國功臣逍遙侯,吳安然心中疑霾叢生.

    楚名棠繼續說道:「當年北方胡蠻入侵中原,後漢王朝灰飛煙滅。胡蠻在我漢人土地上燒殺擄掠,當時魔門之主寧先生天縱其才,率魔門十萬餘眾率先起事抵抗胡蠻,中原各大世家、門派也拋棄門戶之見,紛紛響應,並共擁寧先生為首,誓將胡蠻驅出中原。」

    吳安然道:「這些吳某也都知道。這是魔門史上最輝煌的時期,只可惜好景不長,寧門主在五年後離奇失蹤,不久又傳出楚堂主戰死漠北,白道人士趁機發難,逼得我魔門大部不得不退回西域,中原只剩下我血影宗和天魅門。」

    吳安然說到此處,突然略有所悟:「難道我血影宗能留在中原是因為楚堂主之故?

    楚名棠道:「正是。寧先生失蹤後,魔門便再也沒有一個能服從之人,先祖見同門之人紛爭不休,心灰意冷,於是和另一名長老宣佈退出魔門,並在魔門祖師像前發誓不帶走魔門一人,並答應絕不將魔門武功外傳,對外只宣稱已經戰死漠北。先祖和那名長老雖退出魔門後,但仍不忘驅逐胡蠻,投身於本朝太祖麾下,最終被封為逍遙侯。此事雖然隱密,但各大世家和血影宗繼任宗主都隱約知道一些,血影宗自此雖仍自命為魔門一脈,但對魔門總堂之命卻一直陽奉陰違。各大世家見先祖不久就已統帥十萬大軍,也就對血影宗網開一面。」

    吳安然長吁口氣,道:「那與楚宗主一同退出魔門的那位長老可是王長松王長老?」

    楚夫人在一旁答道:「正是,只是後來改名王鎮遠,就是妾身的先祖鎮遠公。」

    吳安然看了看楚夫人夫婦,道:「那大人和夫人怎麼不會武功?」

    楚名棠笑道:「先祖和鎮遠功曾立誓不將魔門武功外傳,其中包括自己的後人,楚王兩家從此也再沒人修習魔門武功。這些秘辛夫人是王家長女,當然早就知道,本官則是幾年前才聽楚氏族人說過,卻沒想到過了百年,當年先祖是血影宗主,如今錚兒又拜先生為師,重新修習血影宗武功,這倒也並不違背先祖誓言。」

    吳安然卻有些鬱悶,他看楚錚那小子怎麼也不像血影堂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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