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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章 權力重組 文 / 寧致遠

    楚名棠下了馬車,略整了整官服。

    今天是刑部尚書樑上允家三子成親的日子,迎娶的是吏部侍郎成奉之的女兒,這兩家在朝內也算是名門,楚名棠作為當朝太尉,於情於理都應來道賀一下。

    站在門口迎賓的樑上允遠遠就迎了上來,拱手道:「太尉大人百忙之中能抽空來參加下官犬子大婚,我們梁家真是蓬壁生輝。」

    楚名棠笑道:「梁大人太客氣了,你我同殿為臣,今日又是你家大喜之日,本官也想來沾點喜氣啊。」

    樑上允笑道:「多謝太尉大人,快快請進。」

    一旁下人高聲喊道:「太尉大人到!」

    先行來到梁府的朝中百官聞聲一凜,紛紛退到兩旁,原本擁擠的人群頃刻間空出一條道來。

    樑上允陪同楚名棠走進門來,見此景不由得一愣,望向楚名棠,眼中羨慕之情一閃而過,拱手道:「太尉大人請。」

    楚名棠邊走邊向著兩邊官員含笑示禮,眾官大都臉色恭謹,長揖到地。禮部侍郎楚名南等幾個楚家三品以上的官員迎了上來,陪同楚名棠走到前台。

    新任吏部尚書唐孝康過來見過楚名棠,兩人寒暄了幾句。楚名棠回首對樑上允笑道:「梁大人,今日是你家大喜之日,道賀的賓客甚多,就不用管本官了。你雖不是禮部尚書,可這禮數上也不能有缺啊。」

    眾人呵呵大笑,樑上允也笑著告罪了幾句便告退了。

    禮部侍郎楚名南望著樑上允的背影笑道:「應該沒幾人未到了吧,居然比太尉大人還晚來一步的官員待會我倒要見識一下,明日早朝上好好參他一本,老梁對他們恐怕也沒什麼好臉色看。」

    唐孝康笑道:「楚大人此言當真?別人不說,郭石頭肯定就是其中一個。」這唐孝康當御史時整天板著個臉,似乎誰都欠他幾百兩銀子似的,如今當上了吏部尚書,倒變得滿面春風,整天笑口常開。

    楚名南一愣,搖搖頭道:「他我可參不動,有這份功夫還不如早點回府喝兩口酒呢。」

    幾人陪著楚名棠說笑著,其餘官員都只是遠遠看著,不敢上前打擾。楚名棠這些日子在朝中呼風喚雨,連吏部尚書湯受望也是說免就免,朝中百官見了他無不膽戰心驚。

    忽聽下人高喊道:「相國大人到。」

    楚名南失聲笑道:「方相國是不是早在哪個胡同裡貓著呢,見名棠兄進了梁府,他才整衣彈冠大模大樣地來了,時辰竟然算得絲毫不差。」

    楚名棠見他說得尖酸刻薄,也忍不住一笑,口中卻道:「名南,休得胡說。」

    唐孝康道:「他們方家是書香門第,朝中世家當中就數他們淵源最久,真要追溯的話恐怕要到東漢末年,對這禮數向來看得極重,他方令信是不會貓胡同的,但他們府上的下人恐怕早盯著太尉大人了。」

    正說著,方令信在樑上允陪同下走了過來,向楚名棠拱手笑道:「名棠到得好早啊。」

    楚名棠也拱手笑道:「相國大人來得也不遲啊。」

    方令信道:「其實成大人的女兒還沒到呢,你我都來得有些早了。」又對樑上允笑道:「梁大人,你家兒子好福氣啊,成大人家的這個女兒小兒也是心儀已久,沒想到還是讓你家先得手了。」

    樑上允謙遜了幾句。不一會兒,郭懷也來了,樑上允忙告罪一聲前去相迎,心中卻不免有氣,郭懷若能在楚名棠和方令信之前早到一會兒,他也就不至於這麼失禮了。樑上允與郭懷平日只是泛泛之交,但他們兩人都是皇上的親信,樑上允也不好怠慢,只好親自相陪。

    方令信微微冷笑,小聲對楚名棠說道:「名棠,你看那郭石頭哪像個尚書,樑上允今日府中大喜,他官服上居然還帶有污漬,所送賀禮多少不說,竟是用舊盒所裝,也虧他是尚書,若是個低等一些的官員,早讓樑上允給轟出去了。」

    楚名棠仔細看了看果然如此,不由得搖頭苦笑。

    一陣喜氣洋洋的樂聲響起,新娘子已經到了。梁成兩家也都是大戶人家,各種規矩禮節瑣碎繁多,楚名棠不由得看得津津有味,他出身於楚家旁支,自幼家境清貧,對這些懂得不多。當年他與楚夫人成親時倒比這裡還要隆重,連皇上都親自到場,不過那時他是當事人,渾渾噩噩地哪記得了那麼多。

    方令信突然笑道:「名棠,你那幾個孩兒都尚未成親吧?」

    楚名棠也笑道:「是啊,今日正好可以借鑒一下,以後倒也能派上用場。」

    方令信搖頭道:「這梁家為官尚不過三代,哪懂得什麼規矩了,今日這大婚儀式疏漏百出,不看也罷。」

    楚名棠看了看楚名南等人,只見他們幾個也是嘴角帶著冷笑,似乎頗為不屑。

    楚名棠想了想不禁啞然失笑,自己操心這事幹嘛,幾個孩兒成婚自有楚夫人來安排,她是王家長女,對這一套自然熟悉得很。

    不過今日這方令信有些奇怪,不知為何對自己頗為親近。

    方令信指指台上滿臉欣慰之色的樑上允,道:「自古以來,哪個父母不為自己的孩兒操心,你看這老梁,平日一副苦瓜臉,今天笑得多開心。」

    楚名棠聽出方令信話中有話,不過他城府甚深,既然方令信並不直言,他也不想出言相問。

    酒宴開始了,客人中以方令信和楚名棠兩人身份最為尊崇,被安排到了主位上,朝中另一位重臣劉老司徒這幾月來一直重病纏身,連楚名棠都沒見過他幾次。

    方令信有些不快,忍不住嘀咕道:「這主位哪是我們坐的,我倆又不是新婚夫婦的長輩親屬。」

    楚名棠想起當日自己成婚,皇上也笑呵呵地自動坐到次席上,不由得笑道:「算了,此時又不便為這事爭執,何必掃了他們的興。」

    樑上允的胖乎乎的兒子見過二人。酒過三巡,方令信悄聲說道:「名棠,能否與老夫到外面走走?」

    楚名棠暗想來了,方令信今日與他說的話,比在朝中一月還多,若沒事才叫怪了。

    此時大多數官員也都已用膳完畢,三三兩兩地在院中逛著,梁府請了些雜耍藝人,也有不少官員在一旁觀看。

    楚名棠和方令信並肩走著,幾個隨從跟在他們身邊,兩人不時對一些雜耍指指點點,沒人想到他們所說的與眼前一切毫不相干。

    楚名棠看著一個任由一隻猴子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藝人說道:「不知相國大人找名棠何事?」

    方令信看著那隻猴子,說道:「名棠,前些日子朝中我方家子弟可是少了不少啊。」楚名棠一愣,難道方令信是為此事來向他興師問罪,這不像他的為人啊。楚名棠微笑道:「那是名棠職責所在,還請相國大人見諒。」

    方令信呵呵一笑,道:「那也怪不得你,湯受望這小子的確不成器,若不是他自身不端,有那麼多把柄落在你手,名棠你也奈何不了他。」

    楚名棠沒想到方令信把話說得如此直白,乾笑一聲,道:「相國大人此言何解?」

    方令信並不回答,看了會兒雜耍,突然悠悠說道:「名棠,你是如何看待老夫的?」

    楚名棠訝然,他們兩人交淺言薄,方令信怎麼為會如此一問。

    方令信見楚名棠並不說話,也不以為怪,道:「想我大趙國開國九大世家,如今就剩下楚王方三家了。我們方家不像你們楚王兩家都是領兵的大將軍出身,方家先祖只是一文吏,從本朝建國起,方家一直在九大世家中敬陪末座,時至今日,方家仍不如你們楚家和王家,可九大世家中實力不在你們楚王兩家之下的董家、程家都早已不在了,為何我方家仍能屹立不倒,其中原因名棠你可知曉?」

    楚名棠正色道:「請相國大人指點。」

    方令信微笑道:「我方家歷來注重『平衡』二字,在朝中善於左右逢源,說得不好聽些,就是民間所謂的牆頭草。」

    楚名棠微笑道:「相國大人說笑了。」

    方令信恍若未聞,繼續說道:「但方家並非一味投向強勢一方,錦上添花之事何人不會,方家講究的平衡之道,乃是對整個大趙國的平衡之道。」

    楚名棠臉色漸漸凝重,道:「名棠願聞其詳。」

    方令信道:「當年董程兩家權勢滔天之時,我們方家也未曾屈服,你們楚王家兩家率兵勤王,方家則在城中策應,三家合力,挽大趙國於危難之中,這些事情,名棠你應該知道吧?」

    楚名棠點點頭,正是當年這一仗,才真正確立了楚家在趙國第一大世家的地位。

    方令信隨手給了那猴子一點賞錢,笑道:「此後數十年,楚家真正的盟友其實是我們方家,兩家曾多次聯姻,論起來,名棠你母親應該是老夫姑母這一輩的,而王家則一直忠於皇上,兩方明爭暗鬥,這種情形直到二十年前才有所改變,特別是名棠你娶了王家大小姐,楚王兩家才走到一起,而我們方家就又到了皇上這邊。」

    方令信突然看了看楚名棠,道:「我們方家一直對你們楚王兩家有些不解,你們兩家似乎有著很深的淵源,雖相互之間一直爭鬥不休,但若一方有難,第一個伸手援助的必是另一家。這百餘年來楚王兩家經歷的危機不少,但緊要關頭總能同心協力共渡難關,不知這是何故?當年楚天放和你岳父王烈在朝中簡直不共戴天,當時老夫尚年輕,在一旁看都看得心驚膽戰,可如今楚天放自從把楚家宗主之位交給你後,便經常跑到王烈府中找他釣魚去了。若不是老夫知道這報信之人絕不敢欺騙老夫,老夫必將此視為笑談。」

    楚名棠默然,總不能告訴他兩家先祖是魔門出身的師兄弟吧。

    方令信原本也沒指望他會回答,道:「可惜皇上就沒看到這一點,自他登基之日起,便處心積慮想要剷除楚家,卻沒注意到王烈時不時就偷偷出手幫一下楚家。皇上所一力促成你和王家大小姐的婚事更是一大失策,上京楚家原本逐漸沒落,楚天放卻將你推上這宗主之位,老夫猜想王家在其中也是出了大力吧。如今楚王兩家變得密不可分,王烈並無兒子,王家勢力名棠你的夫人握有大半,三個兒子又都為她所出。皇上想要剷除楚家,談何容易。」

    楚名棠冷然道:「相國大人分析得如此透徹,名棠深感佩服。」

    方令信道:「名棠你切勿誤會,老夫只是忍不住猜測一番而已。自董程兩家覆滅,蕭家不知所終,朝中就剩下楚王方三家,這幾十年來朝政穩定,天下太平,我大趙國力日漸強盛,想當年僅西秦一家就打得我朝差點連上京城都丟了,可前些日子同時對南齊西秦用兵也是游刃有餘,名棠你更是將南齊打得元氣大傷。如此情形只要再保持十年,我大趙國一統天下絕非紙上空談。」

    楚名棠怦然心動,這正是他一生最大的夢想,卻沒想到眼前這老奸巨滑的方令信居然也與他有著同樣的想法。

    楚名棠畢竟久經政事,也不會就此輕信,想了想淡淡說道:「不過皇上如今對楚家猜忌如此之深,我楚家族人雖有心效力,無奈報國無門哪。」

    方令信並不回答,反問道:「聽說名棠你曾對天發誓,今生絕無反大趙之意?」

    楚名棠暗暗凜然,此話是他在郭懷府上所說,看來這個老狐狸也是耳目眾多,於是也不否認,道:「正是。」

    方令信點頭道:「自古以來,皇上最擔心的就是臣子篡位,對你我這般權臣百般防範,也不能說皇上所顧慮的沒有道理。既然名棠立下誓言,老夫也就放心些了,只要以後你不違此誓,楚家危急之時,方家也會助你一臂之力。」

    楚名棠聞言一驚,但見方令信既然如此說,乾脆也直言問道:「相國為何有如此一說?」

    方令信道:「老夫方才說過,方家謹守的是大趙國的平衡之道,皇上想要剷除楚王兩家,原本就是失策,此事無論成敗,趙國必然元氣大傷,西秦虎狼之師屯兵西線,必將乘虛而入,則大趙危矣。趙國若不在,我方家又焉存?即使能拒西秦於邊境之外,沒了你楚王兩家,於我方家又何益,老夫已是當朝相國,百官之首,方家門生弟子雖不能與你們楚家相比,但也可說是遍天下。到時皇上最忌憚的就是方家了,所重用的必是郭懷、樑上允和成奉之等人,這三人才能也不過爾爾,那郭懷打仗是把好手,從政簡直就是一介莽夫。而楚王兩家留下的空缺必由他們幾家的子弟頂替。可他們這些人為官最多不過三代,門生子弟哪及得上楚王兩家這般人才濟濟,到時大批平庸之徒充斥朝堂之上,朝政必將大亂,可大趙朝政經得起兩次大亂嗎?」

    楚名棠沉默不語

    方令信突然一笑道:「何況樑上允等人掌握大權,我方家必成眾矢之的,若有可能,必將趕盡殺絕。老夫這條老命倒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總要為兒孫後代想想。而楚王方三家輪番把握朝政多年,相互間雖也紛爭不斷,但總是你分我合,都懂得把握一個『度『字,彼此間還有些香火之情。況且老夫也與你們兩家也斗慣了,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老夫這相國還要當上好幾年,有名棠你做對手也是件快事。至於郭懷和樑上允等人老夫還不屑與他們為伍,你看今日這婚事,辦得一點品味都沒有。」

    楚名棠笑道:「相國大人既然如此說了,名棠也願奉陪到底。可名棠有些不明白,如今皇上已經不再對我楚家步步相逼,方相國有些話言重了吧。」

    方令信哼了聲道:「名棠,你以為老夫指的是當今皇上嗎?當今皇上雖優柔寡斷,算不上是英明之主,但他還懂得識人用人,懂得權衡利弊,他若龍體無恙,此番話老夫今日就不會說了。」

    楚名棠盯著方令信:「相國大人指的是儲君?」

    方令信點點頭道:「你可知前些日子他到了老夫府上,與老夫商量了些什麼?」

    楚名棠一哂,道:「儲君對楚家憤恨由來以久,還能說什麼,無非是讓相國助他對付楚家。」

    方令信冷哼道:「他到了老夫府上,態度倒頗為謙恭,想必這兩年皇上也教了他不少道理。他先是與老夫探討了一番治國之道,想必是臨時找人捉刀的,只可惜老夫稍加細問,他便原形畢露,說得漏洞百出,只是反覆堅持一事,就是你們楚王兩家是朝中最大禍患,若不剷除天下不寧。老夫耐著性子跟他解釋如今強敵在側,何況你們楚王兩家掌握著南線大營,西線北疆也是頗有根基,還是維持現狀的好,而且楚王兩家又無反意,何必苦苦相逼。儲君一聽就臉色大變,大概是沒想到老夫竟是如此一說,轉身就告辭,看來是連方家也怨恨上了。」

    楚名棠沉吟良久,突然笑道:「多謝相國大人直言相告,以後方家若有難,楚家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方令信看著他道:「可儲君用不了幾年就要即位,名棠一點不擔心嗎?」

    楚名棠道:「相國大人有何良策?」

    方令信道:「與其空等觀望,不如先斷其爪牙。」

    楚名棠微微一笑:「相國請說。」

    方令信道:「郭懷是名棠你的昔日好友,且在軍中威望甚高,暫且動不得。這樑上允和成奉之忠於皇上,也是儲君親信之人,不如你我聯手先將他們除去,不過事成之後這刑部尚書的位子得由我方家子弟來出任。」

    楚名棠心裡盤算了下,不管方令信究竟是何居心,此事反正對楚家有利無害,笑道:「好吧。不過此事詳情還是回頭再議吧,今日畢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

    方令信嘿嘿一笑,望向樑上允,眼露殺機。

    郭懷突然從裡面走了出來,與楚名棠和方令信撞了個正著。

    郭懷見這兩人站在一起有說有笑,不由得一愣,又覺得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拱手道:「下官參見相國大人、太尉大人。」

    方令信笑道:「是郭大人啊,這麼早就要告辭了?」

    郭懷道:「正是,下官還有要事待辦,方才與梁大人也已告罪過了。」說完沖二人行了一禮,轉身欲走。

    楚名棠見他對自己如此冷淡,心中有氣,忽然想起一事,笑道:「郭大人請留步,本官有一事與你相商。」

    郭懷轉過身,見楚名棠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心中一寒,勉強說道:「太尉大人請講。」

    楚名棠故作沉思道:「你家大女兒是叫穎兒吧,當年與我家原兒曾指腹為婚,今日見梁大人與成大人聯姻,本官也十分羨慕。想想這兩個孩子也都不小了,本官想與郭大人商議一下,什麼時候把他們兩個的親事給辦了。」

    一旁方令信一驚,楚郭兩人要聯姻?隨即啞然失笑,心想,當年楚名棠和郭懷相交莫逆,定下一兩門親事有何奇怪的,不過今日今時突然提出,楚名棠是存心要給郭懷難堪了。

    郭懷果然臉一紅,遲疑道:「這個……」當年兩家是訂過這門親事,郭懷也一直沒忘,原本是想等楚名棠進京後就想操辦此事的,可如今楚名棠和皇上已經勢如水火,如果答應下來,皇上那邊就交代不過去。

    郭懷一時頭痛無比。

    楚名棠臉一沉,道:「怎麼,郭大人想悔婚了?不知我家原兒是品行不端,還是我楚家高攀不上你們郭家?」

    方令信在一旁幸災樂禍,笑道:「名棠此言差矣,郭大人和你一個是兵部尚書,一個是當朝太尉,門當戶對得很哪,這兩個孩子老夫也都見過,覺得挺般配的嘛,郭大人怎麼會不同意呢?」

    郭懷怒視方令信一眼,心想關你屁事,平日你們倆不是死對頭嗎,怎麼今天就一個鼻孔出氣了。

    楚名棠冷哼一聲,道:「可郭大人推三阻四的,不知是何心思?」

    郭懷瞪著楚名棠,正欲發作,想想又軟了下來,若要真悔婚,自己絕對佔不到個『理』字,除非抵賴當初沒有指腹為婚這回事,可郭懷又自問做不出這齷齪事,只好吱吱唔唔地說道:「太尉大人,此事容下官回去後與夫人商量一下再做定奪。」

    楚名棠雙手一攤,說道:「這怎麼行,我家夫人為了你家穎兒,不知推卻了多少上門為原兒提親之人。你這般拖延,豈不是想讓我楚家絕後?」楚名棠是想存心緊逼了,誰讓這郭懷每次見了自己都愛理不理的,像是自己欠了他什麼似的,算起來應該是他欠楚家一個女兒才是。如果郭懷真受不了答應下此事,楚名棠也無所謂,那郭穎他也見過幾次,文靜嫻淑,不失為原兒的一個良配,何況還可以借此事離間郭懷與皇上的關係,何樂而不為。

    郭懷心中憤懣不已,心想你光兒子就有三個,就算楚原永不成家也絕不了後。想到此處郭懷突然靈光一閃,道:「太尉大人,你家大公子和二小姐至今仍未婚,我家穎兒的事不用這麼著急吧。」

    楚名棠一呆,這郭懷什麼時候心思轉得這麼快了,想了想道:「軒兒與平原太守寧大人家小姐早有婚約,此次他去南線大營正好可以完婚,至於欣兒……」

    方令信突然接口道:「名棠,老夫幼子中誠至今未婚,今日老夫厚顏,替犬子向名棠提親。」

    楚名棠愣住了,沒想到方令信也隨棍而上。

    郭懷見機不可失,忙施一禮道:「既然相國大人有此意,太尉大人,小女之事,還是過些時日再說吧。」說完便落荒而逃。

    楚名棠望著郭懷匆匆離去的身影,不解道:「相國大人,你怎麼當著郭懷的面就提及此事,難道不擔心他稟報皇上嗎?」

    方令信傲然一笑:「那又如何,名棠若答應了此事,方家與楚家結親,你家欣兒又是王烈老侯爺的外孫女,這大趙國又有何人能阻攔。況且也可借此事警告一下儲君,讓他明白憑他的能力,將來還是安安心心地做好皇上吧。」

    楚名棠沉默半晌,暗想若是方令信先前所說的是他肺腑之言,那楚王方三家就是首度結盟共同對抗皇上了,如此說來兩家聯姻倒也是件好事,於是說道:「此事本官回府尚要與夫人商量一下,明日給相國大人答覆。」

    方令信笑道:「此事老夫是唐突了些,還請名棠見諒。」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回到廳內與樑上允道了別,便各自起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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