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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五章 浮出水面 文 / 寧致遠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紫娟都已進房來加過兩次燈油了。楚錚抬起頭,見柳輕如仍在仔細翻閱著,不由得心有不忍,道:「輕如姐,你先去睡吧,這邊所剩已不多了,我一人就行了。」

    柳輕如搖了搖頭,道:「公子有事,妾身又怎能睡得著。況且妾平日也幫不上公子什麼,就讓妾身把這些看完吧。」

    楚錚無奈,此時他心中越來越失望,僅從這些書卷上很難找出什麼可疑之處,看來明日只好與赤堂的高手們一一到這些官員府上偷偷查看了。

    柳輕如突然說道:「公子,你快過來看,這名官員有點蹊蹺。」

    楚錚登時精神一振,忙走到柳輕如身邊。

    柳輕如指著那書卷道:「公子你看,此人名叫唐甘江,是西線嶺東府的知府,年齡不到四十歲,平日裡性情孤僻,甚少與同僚來往。據前面記載,去年,此人在嶺東府生了一個幼子,平日對他極為寵愛。可到了京城後,關於此子書卷上就隻字未提,就如憑空消失了一般。唐甘平在嶺東府並無親屬,根本不可能將自己的兒子寄放在他人家裡。」

    楚錚接過來仔細看了下,果然如此,對一旁紫娟說道:「你去把楚芳華叫來。」

    楚芳華進屋後向楚錚行了一禮,道:「堂主找小婢不知有何事。」

    楚錚道:「速去告知陳振鍾和尉仕,命他們派人在戶部令吏唐甘江府外嚴加監控,絲毫小事也不得放過,全報到本堂主這邊來。另,提醒他們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讓唐府中人發覺。」

    楚錚等楚芳華出去,對柳輕如道:「輕如姐,此事甚為緊急,我需速向家父稟報此事。」

    柳輕如看了看窗外,不由道:「已經這麼晚了,老爺和夫人也都休息了吧。」

    楚錚搖搖頭道:「今日出了這般大事,父親能睡得著才怪。」

    楚錚走在路上心中尋思,這些官員是由藍堂和紫堂負責監控,看來這兩堂之中大有可用之人,那楚名佐和宣祖和是更不能放了,還是早日控制在手為好。

    楚名棠果然尚未入睡,書房中燈火通明,不時有楚府的下人領著各級官員進進出出。那些官員離開時大都神色凝重,顯然是對楚名棠交代之事並無把握。楚錚暗暗慶幸,幸虧那青衣人一時不察,居然身著官府下人的服飾來行刺自己,不然自己對此事也毫無頭緒,不過這青衣人恐怕也是無奈之舉,若身著平民的衣服,禁衛軍已實行城禁,非被處處盤查不可。要怪只怪他本事不行,沒能殺了自己,若不是吳安然手下留情,這青衣人反倒為自己所擒了。

    楚名棠臉色顯得頗為疲憊。今日趙王將他和方令信召去,借題發揮把他們二人狠狠痛罵一頓,似乎把積累多年的怨氣全都發洩了出來。楚名棠和方令信只得默默忍受,怎麼說樑上允之死他們也有責在身。趙王直至罵得實在沒有力氣了,才責令二人必需限期破案,可如果破不了將要怎樣趙王卻沒說一句,畢竟他知道自己這皇帝根本就奈何不了眼前二人。

    楚名棠和方令信卻不敢怠慢,立刻調集手上所有力量去查找那批黑衣人。兩人雖都不相信對方會刺殺樑上允,但凡事不可絕對,而且對方也在懷疑自己,此案如果拖延下去,對楚方兩家都無好處。

    楚名棠見楚錚進來,強展笑顏道:「錚兒,你怎麼來了,還沒睡啊。」

    楚錚拜見過父親,將手中那本書卷遞給父親,道:「這人父親可否熟悉。」

    楚名棠接過書卷,眉頭微微一皺,道:「這不是鷹堂之物嗎,你怎麼隨便就把它拿出來了?」

    楚錚道:「事情緊急,孩兒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楚名棠打開看了看,沉思道:「唐甘江?居然還是吏部的官員,我怎麼毫無印象?他來京城已多久了?」

    楚錚道:「據此書卷上記載,到今日剛滿一個月。」

    「此人也姓唐,」楚名棠喃喃說道,突然向楚錚問道:「你查詢此人做甚?」

    楚錚躬身道:「孩兒懷疑那些黑衣人與這唐甘江有關,甚至可能就藏匿於唐府內。」

    楚名棠聞言一震,他知道楚錚平日雖嘻嘻哈哈,但極少出虛言,急忙問道:「何以見得?」

    楚錚將他與柳輕如的推測一一說了。楚名棠聽到那些刺客居然還想刺殺自己的兒子,不禁大怒道:「這些賊子實是膽大包天。」話雖如此,楚名棠心中卻暗暗膽寒不已,這些人果然毒辣,還好楚錚有一身武功,不然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自己非心神大亂不可。

    楚錚道:「正是,這些人若不早日伏法,可能會在京中揭起更大風波。」

    楚名棠來回踱了幾步,道:「錚兒你所想極是。難怪禁衛軍和刑部在京城裡搜查了一整天,也沒找到任何線索,誰又會想到一位已在京多日的吏部官員府的下人就是那些刺客。」

    楚名棠想了想,突然向門外說道:「來人,到前廳請吏部尚書唐大人來此一趟。」

    楚錚奇道:「父親,唐大人也在府中?」

    楚名棠道:「正是。今晚方令信坐鎮刑部,為父只好在府內辦事,樑上允一死,楚方兩家頓生嫌隙,府中也有不少人認為此事是方家所為。為父和方令信都認為還是暫時避開些,分頭行事為好。」

    沒過多久,吏部尚書唐孝康快步走了進來。見過了楚名棠,唐孝康見楚錚也站在一旁,笑道:「沒想到五公子也在。名棠兄,這孩子這麼小就能為你分憂,真是羨煞唐某了。」

    唐孝康這些時日與楚府走得很近,為了他女兒和楚原之事時常來府中拜訪楚名棠,兩人已頗為相熟。楚錚前些日子受傷臥床時他也曾來探望過幾次,楚錚對他也並不陌生。

    楚名棠客套了兩句,道:「唐兄,吏部中有一官員叫唐甘江的,你可知曉?」

    唐孝康一怔,道:「此人可是近期內調來朝中的?」

    楚名棠點頭道:「正是。」

    唐孝康想了想,臉色微紅,道:「這人是唐某的一個遠房兄弟,唐某見他為人幹練,政績也還可以,便將他調入吏部協助唐某。」唐孝康所言並不盡實,當時楚名棠將數十名楚氏族人外放出京,朝中留下了不少空缺,唐孝康見有機可乘,便利用手中之權大肆調族人入京,可惜他唐家人丁稀少,唐孝康只好按著族譜,也不管是否認識,只要是現今為官的,一古腦統統調入朝中。

    楚名棠問道:「那唐兄是否與他相熟?」

    唐孝康有些不自然,道:「此人進京時間不長。而且據說入京途中偶染風寒,一直臥病在床,也未到過唐某府中,只是派下人到唐某處告罪了一番。」

    楚名棠和楚錚對視一眼,這唐甘江果然疑點多多。

    唐孝康心中疑惑,不由得咳嗽一聲道:「名棠兄為何問及此人?」

    楚名棠遲疑了一下,料想這唐孝康也無膽與那些刺客勾結,道:「為兄懷疑那些刺客可能就藏於那唐甘江府中。」

    唐孝康嚇得臉色煞白,連聲道:「這怎麼可能,他也是一朝廷命官,怎會與這些大逆不道的刺客有關聯?」

    楚名棠將楚錚所發現的疑點一一道來,只是隱去了鷹堂和楚錚之名。

    唐孝康越聽越心驚,冷汗涔涔,雙手不住顫抖,若此事屬實,他唐孝康絕對脫不了干係,弄不好這剛當沒幾天的吏部尚書就得卸任,忙道:「我們唐家世居臨海府,此人離家至西線為官已多年,下官也並不認識他,只是見他政績尚可才將他調入京中。」

    楚名棠知道唐孝康想急於撇清關係,暫且安慰他道:「唐大人,本官也知道那段時日中朝廷中下級官員變動較大,此事也怪不了你。到時皇上若怪罪下來,本官自當為你開脫。」口中說得漂亮,楚名棠心裡卻在暗中搖頭,這唐孝康急功近利,為人又頗為貪婪,與他前任湯受望相比除了能幹一些外,其實只是一路貨色。這吏部交於他之手實在有些不放心,楚原與他女兒的親事暫且還是不要提了。

    唐孝康稍稍鬆了口氣,躬身行禮道:「多謝太尉大人,下官馬上去調集兵馬,到那唐甘江府中去搜捕賊人。」

    楚錚卻道:「唐大人且慢。」

    楚名棠心中一動,想到那些刺客不是尋常之人,都是些江湖人士,官府中人上門搜查未必就能一網打盡,還是聽聽這兒子的想法為好。

    楚錚道:「父親、唐大人,對這唐甘江如今我們還只是推測之辭,而且如今夜已深,就這麼貿然闖到他府上去,恐怕有些不妥吧。」

    唐孝康道:「五公子過慮了,那唐甘江只是吏部一小小令吏,即使搞錯了又何妨,諒他也無膽張揚半句。」

    楚錚笑道:「唐大人,小侄並不是顧慮此事,小侄認為刺客藏身於官員家中是極有可能之事,只是擔心萬一我們推測有錯,這麼大張旗鼓地闖進唐甘江府中會不會驚動那些刺客;如果那些刺客真在唐甘江府內,他們都是些江湖高手,尋常的差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們,反而讓他們趁著夜色四處逃躥於京中,倘若如此,再想一一追捕可就難了。故孩兒認為明日一早行事較為可行。」

    楚名棠點頭道:「錚兒說得不錯,唐大人,此事還得事先安排妥當。」

    唐孝康也覺得自己太急躁了些,點頭稱是。

    「錚兒,你師父吳先生呢,他怎麼沒與你一同前來?」楚名棠這才想起怎麼沒見吳安然,平時這師徒二人都是形影不離的。

    楚錚道:「今日孩兒與師父分頭行事,師父一直在外搜尋這些刺客下落,可能尚未回府吧。」楚錚未曾與父親說吳安然因魔門而不願插手此事,他不想讓師父和父親之間因此而產生隔閡,一聽父親問起,忙替吳安然遮掩。

    楚名棠也未生疑,對唐孝康說道:「唐大人,你先下去準備明日之事,並告知禮部侍郎楚名南之子楚慎安,命他明日一早帶二千名禁衛軍到府外等候,與你我一同前往。」

    唐孝康道:「這等凶險之事,太尉大人就不必親自去了吧,由下官前往就可以了。」

    楚名棠笑道:「無妨。本官府中還有些通曉武藝的家將,足以護衛本官。」

    唐孝康見楚名棠心意已決,便不再勸阻,告辭出去了。

    楚名棠見唐孝康出了門,對楚錚道:「錚兒,你去調集鷹堂所有高手,換上楚府家將的衣服,明日一早隨為父一同前往,若你覺得人手尚還不夠的話去找你娘,叫高先生和他門下弟子一同前去,務求明日不可放走一人。」

    楚錚躬身道:「父親放心,鷹堂中人孩兒早已準備完畢。不過孩兒想刺客最多不過三十來人,鷹堂加上二千禁衛軍,人手應該足夠。何況據孩兒所知,高老總管是外公家狼堂的首腦人物,鷹狼兩堂素來不和,就不用麻煩他們了吧。」

    楚名棠哼了一聲,道:「你懂什麼,照為父所說的去做。」

    楚錚見父親非要狼堂中人參與此事,不由得心中生疑,想了想突然笑道:「父親恐怕是另有用意吧?」

    楚名棠瞪了他一眼,道:「多嘴,還不出去辦事!」

    楚錚呵呵一笑轉身離去,暗想母親手下那些狼堂中人已跟隨父親多年,父親看來是想學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了。

    鷹堂在京城的高手大部分都隸屬赤堂,陳振鍾早已將他們集中到一起整裝待發,鷹堂三大供奉接到楚錚手諭後也已應允此事,楚錚對此毫不擔心,因此出了書房門徑直就向楚夫人房中去了。

    楚夫人還未入睡,她深知樑上允被殺一事對楚名棠影響很大,已命狼堂中人出去四處打探。聽楚錚說已基本確定那些刺客所在何處,不由得大為高興,將楚錚大大地誇獎了一番。楚錚趁機提出請高老總管相助一事,楚夫人馬上就答應了下來,似一點都未想到自己丈夫是別有用心。

    楚錚離開楚夫人的房間,卻並未回踏青園,反而走到一隱密之處,看了看四下無人,身形一展便從牆上越了出去。

    一路上楚錚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不時走來的巡邏軍士。自己身份不同,若給人發現楚家五公子不顧宵禁,深夜偷偷摸摸地溜出府,定會讓一些人浮想聯翩,何況自己要去的地方更是不好說出口的。

    楚錚熟門熟路地來到京城四大青樓之一的萬花樓前,他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己不過才來過一次,怎麼就把路記得那麼清楚。

    可能是由於宵禁的關係,萬花樓比平日更為清靜。楚錚走進大門,可能是沒想到這時候還有客人來,都沒有人出來相迎。楚錚臉皮有點薄,對青樓的規矩又不熟悉,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楚錚連著咳嗽了好幾聲,總算有一人走了過來,輕笑道:「這位公子,怎麼這麼晚也想到我們萬花樓來,不知是哪位姑娘讓公子如此念念不忘……」

    楚錚轉過身來,笑道:「當然是姬夫人你了。」

    來人正是與他有著數面之緣的天魅門長老姬夫人。

    姬夫人不由得一愣,看了楚錚數眼突然一驚,道:「原來是公子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還請公子恕罪。」

    楚錚不由得笑道:「在下昨日才與夫人作別,怎麼夫人好像就不認識我了?」

    姬夫人神色複雜,緩緩說道:「是妾身之錯,還請公子見諒。」

    楚錚並不知道,昨日這姬夫人離開時,他的龍象伏魔功尚停留在第四重。後來他為武媚娘療傷,因禍得福之下居然突破了第五重的境界。龍象伏魔功進境極為緩慢,每練至一層雖不能說真添了一龍一像之力,但楚錚內力至少增強了一倍,連當時在一旁的吳安然也頗為心驚。

    楚錚第五重初成,尚不知如何收斂,氣息外溢。還好龍象伏魔功渾厚平和,尋常人還察覺不出,可天魅門的內功心法與之天生相剋,方才楚錚一進門萬花樓中一些身負武功的弟子便感覺到了。幾個負責迎賓的弟子武功稍差,竟不敢靠近楚錚身邊,幾人大驚之下忙去稟報幾位長老。幾位長老還以為是對頭上門了,便讓姬夫人先出來應付,其餘急忙商量對策。

    姬夫人見來人是楚錚,稍稍鬆了口氣,說道:「吳先生怎麼沒和公子一起來,妾身那師侄女琴兒對他可是頗為掛念。」

    楚錚暗笑,吳安然為了這琴兒已經吃了不少苦頭,今日就是叫他也未必會來。口中卻笑道:「師父他老人家另有要事在身,不便前來,請夫人轉告琴兒姑娘,請她恕罪。」

    姬夫人道:「那公子此次前來又是所為何事?」

    楚錚道:「在下有事想求見徐門主,還請夫人通報一聲。」

    姬夫人當下不敢怠慢,道:「請公子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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