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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四章 火 狐 文 / 寧致遠

    楚錚並不知道薛方仲已經下帖子要見他這干女婿了,此時他正有著小曲是在回北疆的路上。

    不出所料,呂問天看了陸鳴所臨摹的華長風那封信後,無奈接受了楚錚送去的輜重並答應了北疆大營提出的條件,數日後便派遣齊伍領五百兒郎出發了。呂問天這也是迫不得巳,往年冬季還有一些來往的商隊可供掠奪,今年戰事一起,商隊已經絕跡,趙秦兩國的軍中輜重也都派了重兵把守,灰鬍兒幾乎到了無以為繼的地步。楚錚隨後在那裡轉了一圈,只見多數灰鬍兒的帳篷破爛不堪,一家好幾口人只能擠在一個被窩內依靠體溫取暖,這哪像一個馬賊窩,簡直是如個難民營一般。楚錚算了下,這不到萬人的灰鬍兒若是連家小一起算進去竟然有四五萬之多,自己帶來的九千人的軍糧至多能支撐一月時間,當下便向呂問天許諾自己回營後便再送兩月的糧食過來。呂問天見楚錚如此豪爽,不由心生感激,畢竟他背負著這幾萬人的生存大事,壓力之重非常人所能忍受,因此當楚錚要求他派一人隨他同去北疆大營時看著還有何所需時,呂問天稍稍猶豫了下,灰鬍兒中只有軍師秋仲伊是漢人,為了不引人注目便讓他隨楚錚一同去了。

    楚錚與秋仲伊策馬並肩走在車隊前面。聽著楚錚哼的那調子極為怪異的小曲,秋仲伊實在有些不堪忍受了,只好出言打斷道:「將軍所吟的是什麼曲子,秋某怎麼從未聽過。」

    楚錚哈哈一笑:「此曲名為滿江紅,咳……京城前些時日比較流行。」

    「滿江紅?」秋仲伊迷惑不解,「這是何意?」

    楚錚將那首詞背了一遍,秋仲伊只聽得血脈賁張:「此曲真可謂道盡中原人的心聲。楚將軍,此曲不知何人所寫,秋某有生之年若有機會定要拜見。」

    楚錚臉一熱,這詞原本是岳飛寫的,可在這世上成了他和蘇巧彤合著的了。不過歷史既已改變。前世兩晉和南北朝那些名人如王羲之、陶淵明、祖荻等人都已不復存在,岳飛恐怕也不會再現世間了,如此想想楚錚不由心安了些。

    「這個……本將軍離京較為匆忙,何人所寫亦是不知,秋先生若是去了京城一問便知。」

    秋仲伊露出失望之色:「原來是京城中人所寫,秋某此生恐怕沒有機會去上京城了。」

    「這有何難,能與秋先生相識實是平生幸事。」楚錚說道,「日後只要我楚錚在京城,秋先生若是來了在下定會盛情款待。」

    秋仲伊搖了搖頭:「秋某身為灰鬍兒軍師,恐怕早已在刑部備案。豈敢再連累楚將軍。」

    楚錚笑道:「秋先生盡可放心,只要住到了在下府中,就算刑部尚書方令白也不敢上門來拿人。」

    秋仲伊心中一動,問道:「楚將軍,請問當朝太尉楚大人是將軍何人?」

    楚錚微微拱手:「正是家父。」

    原來如此。秋仲伊恍然,難怪這少年小小年紀就已身居高位。

    楚錚看了他一眼,忽問道:「在下聽聞灰鬍兒都是胡漢混血,秋先生既是漢人為何混跡其中?」

    秋仲伊悵然道:「秋某原本是定州人氏,自幼隨著隔壁的私塾先生讀了不少書,但因家境貧寒始終無出頭之日。後因與一潑皮無賴起了糾紛。一怒之下錯手殺了他,只好流落到北疆。這一晃已經十餘年過去了。」

    「那秋先生家中父母可尚在?」

    秋仲伊點點頭:「秋某這不孝子雖令二老吃了很多苦,但天幸在幾位兄弟的照料下二老身體還算康健。」

    楚錚摸了摸下巴:「秋先生可曾想過重回故里。在下倒可以幫些小忙。」

    秋仲伊目露警戒之色,淡淡說道:「秋某此生決意老死北疆。不必煩勞楚將軍掛懷。」

    楚錚嘿嘿笑了幾聲,不再往下說了。

    一行人又走了半日,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黃昏的夕陽灑在雪地上。皚皚的白雪泛出一絲淡紅的光芒,遠處地山巒襯托著一輪紅日,顯得分外巍峨。

    看著此景,楚錚不禁有些迷醉了。輕聲歎道:「江山似畫,如此多嬌,引自古無數英雄竟折腰。」

    身旁的秋仲伊訝然地看了他一眼,暗想這少年將軍志氣不小啊。微一思索,秋仲伊不由打了個寒顫,以他的聰明才智,自然聽出這幾句話中隱藏的深意。

    這倒有些冤枉楚錚了,他只是順口引用並加以改編而已。這世間已經有了一個蘇巧彤,涉及「前人」的詩詞,楚錚已經習慣性的加以攥改了。

    楚錚察覺到秋仲伊神色有異,不過也沒放在心上。他這一生轉世在楚家,又攤上楚名棠這樣的父親,楚錚平日裡雖外表謙和,但內心極其狂傲,不然也不會沒稟明父親就先動手毒死趙慶了。

    「秋先生,你看,」楚錚揮鞭指指前方,豪情大發,「天地是如此此的廣闊,男兒正可大展胸中抱負。我楚錚既是來到了北疆,不管是突厥還是胡蠻,都要讓其在本將軍的馬蹄下顫抖。」

    一個洪亮的嗓音接口道:「楚將軍真乃豪氣蓋世,末將衛泰願追隨將軍左右,不破突厥誓不還。」

    楚錚聽了心中舒坦,暗想自己真是挑對了人。洪文錦此次並未前來,楚錚讓他留在大營操練那三千禁衛軍,原先以他地意思是讓楚錚帶武藝高強的李元宗同行,但楚錚堅決不同意,且不說李元宗的武功在自己眼裡還算不了什麼,就這人的性子也不能帶上他,到時強勁一上來非要跟呂問天較技就麻煩了。相比而言衛泰領兵有方,又善於揣摩上司心思,這樣的人到什麼地方都吃得開。

    秋仲伊不怎麼相信這少年會有何作為,方纔這話換成孟德起來說還差不多,不過礙於情面,秋仲伊仍拱手道:「秋某也祝將軍……咦?」

    楚錚奇道:「秋先生怎麼了?」

    秋仲伊指指前面:「沒想到我等今日竟見到了火狐。」

    衛泰張大了嘴巴:「真的是火狐啊。我在北疆快二十年了,還是首次見到。」

    只見十餘丈開外,一隻遍體通紅的小狐狸在雪地中撥弄著,似在尋找著食物。秋仲伊指向它時,小狐狸似有所覺地抬頭看了幾人一眼,皺了皺鼻子,隨即又低下頭去。

    楚錚不禁笑道:「這畜牲真是膽大,見了我等也不逃。」

    秋仲伊卻道:「將軍有所不知,這火狐極為機警,奔跑疾似閃電。據說從未被人捕獵到過,北疆人都將之視為靈獸,認為其是山中神靈所哺育。」

    楚錚看這小狐狸實是可愛,便從鞍側革袋中取出一塊風乾的肉脯扔在它附近。小狐狸上前嗅了兩下,頓時一聲歡鳴,三下兩下就將那塊肉脯吃得乾乾淨淨,抬起一張狐臉衝著楚錚露出孩童般的笑意。

    楚錚越者越喜歡,暗想此次與突厥之戰也不知何時才能結束,若能抓到這小東西托人帶回京城,輕如和巧彤見了一定十分歡喜。於是翻身下馬。又取了幾抉肉脯小心翼翼地向這小東西走去。

    楚錚手中晃動著的肉脯,臉上露出了狼外婆般地笑意:「小狐狸,跟我回去吧。保證你天天吃好地喝好的。」

    小狐狸似覺察到眼前這人不懷好意,不由向後退了一步。頸部絨毛微微乍起,天生地直覺告訴它,這滿臉笑嘻嘻人並不好惹。

    楚錚怕它逃是只好停住腳步,手中肉脯晃得愈加大力了。

    小狐狸看著那幾塊肉脯。突然歡嗚幾聲,搖著尾巴衝著楚錚連連點頭。楚錚大喜,順手又扔了一塊肉脯過去,小狐狸騰空而起將肉脯叼住。戀戀不捨朝楚錚手中又看了一眼,轉身撒腿就跑。

    楚錚一愣,隨即勃然大怒拔腳便追。這輩子只有他算計人,還沒人讓他吃過虧,沒想到個日竟被一畜生給耍了。

    「將軍!「「公子!」衛泰和陸鳴阻止不及,忙出聲喚道。

    只聽楚錚在遠方答道:「今晚就在此地附近紮營,我去去便回。」

    陸鳴一頓足,對衛泰說道:「衛將軍,此地由你安排,我等四人去護衛公子。」

    衛泰忙道:「陸兄弟快去吧,公子安危要緊,這邊就交給衛某了。」

    一人一狐風馳電掣般跑了小半個時辰。小狐狸如果懂得後悔的話,它肯定在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跑到空曠之地來覓食,這時根本就無處藏身。身後那人也不知吃什麼長大地,自己全速奔跑之下,居然還是被漸漸趕了上來,小狐狸已經隱隱聽到了那人的磨牙聲,不就拿了你塊肉嗎,至於這麼窮追不捨嘛。

    小狐狸忿忿地將嘴裡肉脯吐到一邊。不要了,還給你還不成嗎?而且含著東西奔跑也確實不好受。

    楚錚根本沒注意到那塊肉脯,他眼裡只有小狐狸那火紅的身影。好久沒有這麼盡情狂奔了,記得上次這麼個跑法還是在平原城時得罪了師父被他追打的時候,當時地自己的功力與現在自然不可同時而語。楚錚只感體內真氣流轉暢快之極,毫無阻塞之感,在這一尺多厚地雪地上也只是留下一串淡淡的足印。

    忽見這眼前這狐狸速度又快了一分,楚錚長吸了口氣,將功力提至十成,將距離又拉近了少許。

    小狐狸感覺到身後這人仍然糾纏不休,平生難得地驚慌起來,突然一個變嚮往左側跑去。楚錚收不住腳仍直往前衝去,情急之下忙劈出一掌,頓時漫天雪花飛濺,數尺厚的雪地上出現一個大坑,坑底的泥土也清晰可見。

    楚錚藉著這一掌力騰身而起,在空中一個盤旋向小狐狸撲去。展仲群若是在此的定會目瞪口呆,楚錚所使的正是太平展家威震武林的絕枝「飛天七擊」,而且身法之飄逸靈動,就是展風樓復生恐怕也自歎不如。

    小狐狸卻已是驚駭之極,只是憑著本能在躲閃著。它實在搞不明白,剛剛明明是個人在地上追,現在怎麼又像一隻大鳥在空中飛翔,難道這是個鳥人?

    但楚錚很快就飛不起來了,展家「飛天七擊」脫胎於葉門的「如影隨形」,而且只得了些皮毛,就算是「如影隨形」說白了也是種極其高明的借力打力地功夫,「飛天七擊」必須借助對手之力才可在空中盤旋,像楚錚只靠自身蠻力自然支撐不了多久,何況方才一路狂奔也消耗了他不少氣力,飛了幾圈後楚錚只感頭暈眼花後力不繼,勉強又拍出一掌,卻是綿軟無力,頓時直挺挺的摔了下來。

    小狐狸見狀心情一鬆,趴在雪地上氣喘吁吁,這輩子還沒這麼累過,真希望那人就此摔死算了。可惜天不遂願,那人搖了搖腦袋又坐了起來,小狐狸哀歎一聲,勉強站起準備再逃。

    楚錚拍拍頭上積雪,見小狐狸戒備地看著自己,不由罵道:「你這小畜生真能跑啊,今天不抓住你我不姓楚。」

    小狐狸似聽得懂他話一般,對著楚錚怒目而視。楚錚著實心有不甘,但提了提氣發現自身功力只餘下兩三成,再想在這一尺多深的雪地上施展輕功恐怕力所不及了,突然靈機一動,走到旁邊一棵枯樹旁,抽出腰刀砍下一段枝桿,削成一尺長短地兩塊後寬前窄的木片,又從衣袍下擺撕下兩根布條將木片綁在腳底。楚錚試著繞枯樹滑了兩圈,感覺如行雲流水一般,而且回轉自如。小狐狸在一旁看著,頓感大事不妙,忙奮起餘力扭頭就跑。

    楚錚獰笑道:「看你還往哪逃。」右足一蹬跟在小狐狸身後,只用了五成力距離便已越拉越近。小狐狸無奈之下只好一個急停向旁邊跑去,楚錚縱身而起,落地時卻已到了小狐狸前面,攔住了它地去路。

    如此反覆幾次後,小狐狸已知今日難逃大難,踉蹌著停下往地上一躺:不跑了,死就死吧。

    楚錚反而嚇了一跳,上前看了看,只見它閉眼睛直喘粗氣,這才放下心來,不由暗笑,這小東西倒也識時務。

    楚錚方才也是賭一口氣,但真把這小東西抓到手又有些為難了,他知道似這等有靈性動物是很難馴養的,除非它是心甘情願跟在自己身邊,否則它若不吃不喝也活不了多久。楚錚試著伸手撫摸著小狐狸背後絨毛,見它並未反抗,便掏出塊肉脯放在它嘴邊。小狐狸聞到氣味,微徽睜開眼睛,猶豫了下輕輕咬了一口。

    楚錚滿意地說道:「這才乖嘛。以後只要你不逃,我絕不會為難你的。」說完,小心地將它抱了起來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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