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六章 巧彤拜師 文 / 寧致遠
京的車隊走在官道上,開道的居然是京城禁衛軍一營而在趙敏馬車旁守衛的卻是王明泰麾下三千親衛,著實令禁衛一營上下憤憤不平。
可不平歸不平,一營的副將龐子年被楚錚扇了一巴掌,直到現在還在輛破馬車裡躺著。幾個校尉前去看望了下,只見龐子年眼嘴歪斜,垂涎連連,整張臉都變形了,均不寒而慄,哪個還有膽向楚錚叫陣。
途經一小樹林,車隊停下稍作歇息。眾將士紛紛下馬,有的從鞍袋中取出乾糧稍,就著清水稍稍吃了幾口,更多人卻是隨便找了個方一靠,抓緊時間小憩一會兒。這幾天日夜趕路,連北疆軍士也有些撐不住了,更別提禁衛一營的人了。
馬車內,蘇巧彤好不容易將調製好的鹽糖水喂趙敏喝完,與葉扶風一同扶著她躺下。一旁徐老太醫取出銀針,瞬間連刺趙敏胸腑幾處穴位,以促進其腸胃蠕動。蘇巧彤在看在眼裡,忍不住道:「老太醫金針刺穴當真神乎其神,小女子還從未見如此快速精準的針灸之法。」
「蘇姑娘過譽了,不過熟能生巧罷了。」徐老太醫淡然一笑,道,「倒是蘇姑娘對醫術有不少獨到見解,令老朽茅塞頓開。例如這鹽糖水之法便是聞所未聞,老朽行醫四十餘年,似長公主這般長時昏迷,只知用百年以上參湯吊命,卻不想尋常鹽糖水混合居然也有這等奇效。今日已是第四日了,長公主氣色脈象與離開武朔城之時並無太大差別,實是令人驚歎。」
蘇巧彤神態謙虛:「此法乃小女子從鄉野偶然聽得的土方,若無老太醫針灸和楚公子不時為長公主輸入內息,恐怕亦難以如此見效。」鹽與糖乃是人體必須成分。後世醫院如遇見趙敏這種病症,肯定首先為她輸液,在當今時代輸液既然不可能,也只能喝點鹽糖水了。
聽蘇巧彤如此說,徐老太醫搖了搖頭:「蘇姑娘當日從人體所需著手,闡述鹽糖水之功效何在,老朽這幾日越想越覺大有道理。此法不僅適用於長公主,沙場之上將士受傷流血過多,或體力消耗過甚,均可採用此法輔助。治癒機率可說成倍大增。姑娘此舉可說造福眾生,功德無量。」
楚錚在外頭巡視完一遍,也鑽到了車裡,聞言道:「功德無量?老太醫,這好似佛門的說法啊?」
「正是。」徐老太醫道,「佛門在我大趙境內勢微,但在西秦與南齊這些年來頗為興盛。兩雖屬同源。但稱謂有所不同,一為西域佛門,另一自號南海淨宗,兩派內醫術高明者大有人在。老夫早年遊歷天下,與靈山古寺的凡塵大師和南海淨土的梵斐大師談經論道,對其教義均曾精心研習,覺得西域佛門與南海淨宗派雖教義亦頗有差異,不過追其本源,均為勸人為善。普度眾生。若世人皆能虔信我佛,一心向善,不僅世間少有紛爭,天下亦可太平。百姓也不至於這般受苦了。」
楚錚心中卻不以為然。佛門原始教義目自然是好的,但傳承下來的信徒是否一直稟持到底,楚錚對此並沒有信心,至少在前世的歷史中是否定的,不少朝代佛門最終成了社會的寄生蟲,寺院土不輸課稅,僧侶免除賦役,寺院經濟過分擴張,損害了國庫收入,甚至招至朝廷滅佛。而且佛門畢竟是由天竺傳播而來的胡教。與中原本土的道教和儒學向來尖銳對立,因此凡塵大師臨終前楚錚雖拜他為師,但對西域佛門仍心有顧忌。此次西秦北疆三城七鎮內亦有多座佛寺,楚錚卻並未理會,一心等對西域佛門深入瞭解後再做定奪。
不過其中道理與徐老太醫談論起來非幾個時辰能說得清的,此老已年近古稀,雖被尊為醫中之聖,但恐怕他心中醫道之上難解之處亦甚多,不然也不會被蘇巧彤輕易唬住了。通常越是學識淵博,面對已身無法尋解的難題,最終免不了寄托於神仙鬼怪,正如牛頓晚年信仰神學,兩者同一道理。
而楚錚則深知與信仰者論其道,實在是件吃力不討好甚至無用之事啊。
徐老太醫感慨了一番,看蘇巧彤亦是凝神沉思,不由越看越順眼,長歎道:「老朽一生別無所長,唯有醫術稍可稱道,也曾收過幾位弟子,可醫術之道,天份尤為重要,這些年來唯有長徒蔡玨差強人意,其餘皆碌碌無為,有時想來,真是唏噓不已。」
蘇巧彤聽出徐老太醫話中有話,正待開口,楚錚已是笑道:「老太醫,您看蘇姑娘可有習醫天份?」
徐老太醫毫不猶豫道:「那是自然,蘇姑娘天份之高乃老朽生平僅見。」
楚錚對蘇巧彤道:「蘇姑娘,老太醫話已至此,還不行拜師之禮?」
蘇巧彤知徐老太醫不僅醫術了得,且武功亦是當今屈指可數,當下不再猶豫:「師父在上,請受徒兒巧彤一拜。」
徐老太醫拈鬚而笑:「巧彤免禮。」
「老太醫,」楚錚道,「此甚為簡陋,待到了清河城內,再點香讓巧彤向您老敬茶。」
「師徒之道,貴在於心。」徐老太醫道,「太醫院那位誣告老朽對先皇用藥失
亦曾是老朽門下徒弟,昔日拜師禮之隆重京城罕有,將老朽逐出太醫院,甚至還想謀奪我徐家京城祖業,狼心狗肺,古今罕有。」
此事發生於趙王駕崩之後,蘇巧彤代楚錚掌管著鷹堂,自然有所耳聞:「師父所說之人可是太醫院主事羅定其?」
「除了他還有誰。」徐老太醫沒好氣說道,「當年老朽大徒兒蔡玨亦是被他陷害,遠走平原郡,若不是琳妃娘娘暗保,太尉大人收留,蔡娃兒早就死無葬身之了。」
蘇巧彤勸道:「師父莫為這等人著惱。不出三月,巧彤為您老出這口惡氣。」說完瞟了楚錚一眼,其中意思自然就是此事交於你了。
楚錚微微點頭,不說別,就沖兒時蔡神醫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既是知曉了其中隱情,自己也不能袖手不問。
楚錚一行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七日午時左右趕到了清河城。
清河郡太守楊世清與鄧世方已在城門外一里等候,許唯義牽著火雲駒亦在其中。他奉楚錚之命快馬加鞭兩天兩夜,把火雲駒最後一絲力道都壓搾乾淨。才將趙敏病情的密報交於北疆至京城途中驛站,命其再行傳遞。休息一整日後,許唯義才又騎著火雲駒一路慢跑至清河城,但還是比楚錚一行早到了兩日。
太守楊世清乃楚名棠平原城舊部,成奉之任吏部尚書後,對昔日唐孝康一系官員悄然清洗,其中便包括清河郡原太守。改由時任司馬楊世清接掌此職。
眾官員欲先拜見長公主,被楚錚以趙敏偶染風寒婉拒了。楊世清任太守不過數月,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對楚錚雖不失禮數,但他是看著這少年長大,隱隱有以長輩自居之意。楚錚對父親一幫舊部還是較為敬重,便順其意稱了聲叔父,楊世清更為得意,昂首顧盼。對身後清河郡眾官員隨意呵斥,渾然沒注意楚錚已是微微皺眉。
或許是此人升任太守未多久,暫無服眾之能,因此才想借楚家威懾屬下官員吧。想到此。楚錚不再計較,只是心底將此人看低了一等。
進了城門,楚錚見楊世清仍緩步前行,高談闊論,便對鄧世方使了個眼色。鄧世方會意,上前道:「啟稟將軍,沁園宮已經收拾妥當,請將軍查驗。」
楚錚點點頭:「既是如此,太守大人,長公主一路頗為勞累。我等還是快些安歇下來吧。」
楊世清只好道:「五公子說的是。」
到了沁園宮,楊世清與楚錚在廳中就坐。楊世清笑道:「五公子麾下禁衛軍著實了得啊,硬生生將福安王逐出此。竟不留絲毫情面,著實替楊某出了口惡氣。」
楚錚笑了笑問道:「這是為何?」
「五公子有所不知,這福安王可不比平原城昌平王,狂妄自大,真當清河郡是他封了。每年藩王俸祿及田所收不足他數月花費,錢不夠用了,便巧設名目,十餘個側妃月月做壽,廣邀郡內官員及富紳,強迫其送禮,搞得清河城內怨聲載道。可這等事報於朝廷,至禮部便被打回來了,說我等小題大做,唉,當真苦不堪言哪。」
「太守大人說得是,福安王確實過分了些。」楚錚附合了下。這等事太過尋常了,似父親這般強勢太守畢竟罕見,多數官員對當藩王實是無可奈何,畢竟他們尊為親王,雖無實權,可若過於輕漫,僅一句藐視皇室又有幾個官員能承受得起。
楊世清笑道「如今禮部由楚大人掌權,這幾月福安王已是有些收斂了。楊某當這太守亦清閒許多,不過還得謝過五公子,想起福安王被逐出沁園宮那副狼狽樣,楊某恨不得痛飲三杯……對了,五公子,方才在城外不便,現到了此,楊某何時拜見長公主?」
楚錚請楊世清摒退左右,爾後將趙敏昏迷不醒之事簡短道來。楊世清一聽,臉上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起身道:「楊某即刻命城內所有藥商暫停交易,挑選最上乘靈藥隨時聽召。」
楚錚微微拱手:「有勞太守大人了。」
「五公子這是哪的話,這原本就是楊某份內之事。」楊世清歎了一聲,「只望長公主平安無事就好。」楊世清心中愁苦,長公主若在清河郡香消玉殞,不管自己如何盡力,說你照應不周總是在理,根本無反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