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一章 無言以對 文 / 寧致遠
迷糊糊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的蘇巧彤,忽被屋外的陣醒了。
凝神聽了片刻,原來是成安禮正在教訓自己弟弟成正禮:「……莫要以為父親大人即將榮登樞密院,你就可以在外為所欲為。就算本朝三大世家,楚府五公子和方家二公子平日亦謹慎處事、和善待人,從未聽過他二人有何仗勢欺人之舉。何況我成家在朝中只是一戶人家!自父親任史部尚書以來,為兄一直戰戰兢兢,唯恐做出何有辱門風之事,你倒好……明日就去那人府上登門謝罪,否則,父親從北疆回來,為兄定向他老人家稟報,他老人家也饒不了你。」
成正禮卻不買兄長的帳:「你莫要拿父親來唬我。我只是看上那戶人家女兒,想娶她為妾,況且已送上聘禮了,誰讓那老傢伙不識抬舉出口相辱,砸他店舖已算輕的了……」
又是一老套故事。蘇巧彤打了個哈欠,自己居然趴在案上就睡著了,看來是真的累了。忽見那本書冊被自己壓得皺折不堪,蘇巧彤吐了吐舌頭,忙將書頁撫平合上,用一青銅鎮紙壓住,暗想若被師父徐老太醫看見自己這般不愛惜他精心抄錄的華陀《青囊經》,定是又要好生一頓訓斥了。
「說到有辱門風,屋裡這丫頭整日住在別人府上,夜不歸宿,京城裡早……」
「啪!」
安靜了片刻,成正禮才又驚又怒道:「你敢打我?」緊跟著傳來辟辟啪啪的拳腳聲。想必成氏兄弟已打成一團。
蘇巧彤地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正琢磨著如何整治成正禮這小子,忽聞成奉之夫人陶允貞在外喝道:「住手!」
在母親面前成氏兄弟還是有些顧忌,推推攘攘地停下手來。成安禮將弟弟在外所犯之事說了,陶允貞不滿道:「兄弟之間為這點小事也要動手相向?」
「母親,」成正禮先行告狀,「是大哥先打孩兒的。」
「安禮!」陶允貞語中透出幾分怒意。
外面又靜了片刻,似乎是成安禮在母親耳邊低語了幾句。陶允貞頓時尖聲叫道:「來人。將這小畜生拖到後院關起來。不得出門半步。等老爺回來家法處置。」
又是一陣騷亂過後,只聽陶允貞在屋外道:「小月,巧彤在嗎?」
「小姐在書房。」小月的語氣頗為不善,「這般吵鬧,定已驚動小姐了。」
「小月,請姨娘和表兄進來吧。」
陶允貞向小月陪笑了幾句,與成安禮走進書房。
陶允貞剛想開口。蘇巧彤道:「方纔的事我都已聽到了。」
陶允貞陪笑道:「巧彤,正禮他不懂事……」
「正禮表兄所說那些話我並未放在心上,」蘇巧彤打斷道,「可他在外做的那些事我就有些擔憂了。成家能夠有今日這等地位,其中原因別人不知,姨娘與我自然是清清楚楚……」
蘇巧彤看了成安禮一眼,道:「大表兄亦是知道一些的。因此這段時日以來的為人處事愈加沉穩,在府中亦可為姨父和姨娘分憂了。」
成安禮苦笑一聲。不知如何接口。半年前的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父母居然都是秦人。更沒想到此事被楚府五公子揭穿後,成府非但沒有遭到滅頂之災,父親反而步步高陞。如今已是進入樞密院,成為朝中六大重臣之一。這一切都讓成安禮如墜夢中,不過正因如此,成安禮往日地輕狂盡已收斂,平日裡愈發小心謹慎,唯恐給自己府中惹來什麼禍事。
陶允貞附和道:「是啊,安禮地確懂事多了,老爺對此亦頗為欣慰。」
「可二表兄呢?」蘇巧彤冷冷說道,「若不是今日正巧被我聽到了,真還不知他在外竟已如此囂張。如今不同往日,楚方兩家暗中紛爭又起,原刑部侍郎喻世保前幾日剛剛被判腰斬之刑,方系官員定有不少人對此心有怨恨,二表兄若再不知檢點,且不說會不會被他人抓著了把柄,就是傳到太尉大人和五公子耳中……姨娘,其中利害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陶允貞抹了把冷汗,她也明白自己夫君能有今日地位,實屬天大地僥倖,萬一太尉大人對成府不滿到一定限度,聯想到自己夫婦二人秦人的身份,下起手來恐怕比任何人都狠辣。
「是是,巧彤,姨娘一定好生管教正禮。」
「二表兄這三月內就不要再出府了,免得再生事端。」蘇巧彤輕描淡寫地說道,「之前他在外惹的麻煩,就煩勞大表兄了。」
成安禮低頭道:「是,為兄定會妥善處置。」
蘇巧彤點點頭,端起茶盞,正要下逐客令,小月忽進來稟報道:「小姐,門口下人來報,有一位叫陸媚的女子自稱是楚府中人,要求見小姐。」
陸媚,不就武媚娘嘛?蘇巧彤手一顫,茶盞差點失手落地,她怎麼來了?
要說世上最令蘇巧彤心感忌憚的當然首推楚名棠,其次就應該是這武媚娘了。有時蘇巧彤自己都不得不感歎,大概這就叫做天性相剋吧,平日裡計謀百出的她碰到武媚娘便覺束手束腳,無論耍何計策,武媚娘只需笑語嫣然往她身上一靠,蘇巧彤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哦,是她啊。「蘇巧彤強自鎮定道:「小月,你出去將陸姑娘領至此地。」武媚娘既是來了,若是閉門不見,天曉得她又會有何花樣,還是見她一面吧。
小月前次隨蘇巧彤去南線,剛走到羅山縣便又折回京城,與化名陸媚地武媚娘只匆匆見過一面,也未曾交談過,都已想不起這是何人了。聽小姐這般吩咐,
是便出去了。
蘇巧彤看了陶允貞母子一眼。兩人亦識趣,起身告辭。
沒多久小月便帶著一青衣女子走了進來。蘇巧彤嗯了一聲,讓小月出去把門帶上,低聲惱道:「是楚伯父要見你,你來找我作甚?」
「好一個楚伯父,蘇姑娘真是……」武媚娘一臉笑吟吟,原本平凡無奇的面容忽如曇花綻放,蘇巧彤縱是女子也不由心跳加速。忍不住暗罵一聲:狐狸精。
武媚娘忽改口道:「不對。應稱你薛姑娘才是。」
蘇巧彤心中咯登一下:「你此言何意?」
「媚娘一直感到奇怪。」武媚娘懶懶地說道,「怎麼西秦隨意出來一個女細作都是如此不凡,難道當真天下奇人多如滿天繁星,還是媚娘只是一井底之蛙?後來才知名滿上京城地蘇才女竟是西秦執掌天機閣之人,媚娘這才感覺心氣平和了。只不過仍有些不解,你若留在西秦,秦王妃之位非你莫屬。西秦那位皇后說來也不過一擺設,以你的能力謀取其位亦非難事,為何偏偏投靠了楚家小子?」
蘇巧彤咬牙問道:「這都是楚錚告訴你的?」其實不用問蘇巧彤也知道,除了楚錚那張大嘴巴還有誰。
「他只是一時失言,說及你義父乃是薛方仲。媚娘在宮中畢竟也呆了數年,對西秦之事還是知道一些的,自然猜到蘇姑娘是何人了。因此今日剛回京城,媚娘便特意前來拜訪。以示胸中仰慕之情。」
「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蘇巧彤冷笑道,「你還是想想如何面對楚伯父吧。」
「媚娘既是在北疆拋頭露面,肯定瞞不過楚太尉。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便被他察覺了,楚家小子定是功不可沒。」武媚娘亦有幾分惱意,可轉眼笑顏又展,「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楚太尉連你都能容下,媚娘想必亦無大礙。」
「別嘴硬了,」蘇巧彤冷冷說道,「你若不是心中忐忑,又怎會到了京城就來找我,你我之間難道當真是姐妹情深不成?」
武媚娘惱羞成怒,可心中忙提醒自己不可失態,否則就等於在此女面前落了下風。不過自己也確實失策,一進門就拿著蘇巧彤地出身來歷說事當做把柄,沒想到她竟絲毫不懼,看來楚錚所說不假,楚名棠地確已知此事,要不然蘇巧彤也不會這般有恃無恐。
「巧彤,你此言可真傷了媚娘心了,前次去南線之時,一路上你我同榻而眠,難道就無一絲情義?」
蘇巧彤見武媚娘又靠了過來,忙道:「好了好了,不管你是何來意,且先坐下再說。」
武媚娘瞟了她一眼,這一眼當真是千嬌百媚,蘇巧彤以手捂額,哀歎道:「你這媚功還是去迷惑楚公子吧,為何來戲弄我?」
若對他有用就好了。武媚娘返身坐下,不滿道:「巧彤,媚娘不遠千里而來,怎麼連杯茶水都吝嗇?」
蘇巧彤無奈,起身為武媚娘倒了杯茶。武媚娘指成蘭花,端盞輕啜一口,不由點頭:「許久沒飲過般好茶了,北疆那鬼地方什麼都沒有。」
蘇巧彤臉色略轉柔和,地確,只要楚名棠在世一天,武媚娘只能呆在北疆,自己與她又沒什麼深仇大怨,相反倒頗有同病相憐之處,便道:「陸姐姐,小妹還叫稱你為陸姐姐吧,不知小妹有何效勞之處?」
「今日到此一來是想巧彤妹妹了,二來是想煩勞巧彤帶媚娘進楚府。」
蘇巧彤輕笑道:「你就這般迫不及待?」
「媚娘得知了一些陳年舊事,與……楚錚有關,需及早告知。」
蘇巧彤笑道:「何必說些推托之辭,陸姐姐若想與楚公子商議如何與與楚伯父相見,直言就是了。」
一想到自己這前儲妃娘娘要與楚名棠相見,武媚娘就感覺渾身發麻,但嘴上絕不承認:「媚娘確有要事,且此事與我聖門有關,之前媚娘已請徐師伯派人前往楚府傳信,可據楚府下人道,楚公子今日一早便去皇宮了,因此只好麻煩巧彤妹妹了。」
蘇巧彤將信將疑,但亦不便再追問,道:「聽說楚伯父還邀請了刑門主,他也到京城了?」
武媚娘點了點頭:「刑門主現正在萬花樓內,這一路媚娘與他一同而來。」
「楚府之內藏龍臥虎,不亞於皇宮內院,」蘇巧彤笑得很是不懷好意,「陸姐姐娘孤身入內,難道不怕……」
「楚太尉媚娘地確不敢深信,但信楚公子」武媚娘坦然說道,「當初走出皇宮地那一刻,媚娘已對他說過,他若想取媚娘性命,媚娘隨時雙手奉上。」
「當真如此?」蘇巧彤很是懷疑。
武媚娘悵然道:「若楚錚也要置媚娘與死地,媚娘在這世上當真已了無生趣,再無牽掛。」
蘇巧彤對這時代的女子真是恨鐵不成鋼:「至於如此嘛,這世上美好事物那麼多,你何必為他一人而活?」
「這正是媚娘與你不同之處,亦是想不通之處,」武媚娘突然笑道,「媚娘雖對巧彤你所知不多,但亦知你絕非輕易為情所動之人,若他人?威相迫定會以死相抗。楚錚究竟用了什麼法子,竟使得你甘願留下,且過得很舒心?」
蘇巧彤無言以對,只得裝模作樣的向窗外看了看,道:「能使得陸姐姐亦為之迷惑,小妹深感自豪……時候已經不早,楚公子或許已經回府了,你我起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