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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石二鳥 文 / 寧致遠

    第一百四十四章一石二鳥

    天色漸近黃昏,咸陽城內的街道上愈發顯得冷清了。自從北疆大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得到確認,咸陽城便開始了宵禁,到如今已持續了快三個月了,可仍不見解禁的跡象。

    「再這般下去,可怎麼得了啊。」

    咸陽最大的酒樓「淡水閣」的頂層閣樓上,一個錦衣羅緞的大胖子靠著窗戶,看著空蕩蕩的街道,不由愁眉苦臉,唉聲歎氣。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白衣男子,眉清目秀,只是臉頰上稍稍抹了些脂粉,嘴唇也似用丹紙染過,那衣衫不知用薰香薰過多少遍,滿屋子都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香味。

    聽大胖子在抱怨,那人微微笑道:「朱掌櫃,你這淡水閣這些年來日進斗金,家底豐厚,有何可懼?」聲音婉轉輕柔,卻有幾分尖利。

    「再豐富的家底,也有坐吃山空的時候。」何況酒樓幾近一半的收成孝敬給你了,朱掌櫃猶豫了下,低聲道:「雅總管,宮裡有沒有個准信,這宵禁何時能結束?」

    雅總管輕翹蘭花指,揭開手中茶盞蓋,啜了數口,才慢條斯理的說道:「近期無望。你呀,就死了這條心吧。」

    朱掌櫃大失所望,咕噥著道:「仗再怎麼打,我們平民百姓也要過日子啊。」

    雅總管瞟了他一眼,道:「朱掌櫃,聽你言中之意,似乎對皇上有些不滿啊?」

    朱掌櫃那張胖臉頓時煞白:「不敢不也,小人哪有那麼大膽子。」

    雅易安哼了一聲,離開窗口,走到桌案旁坐了下來。朱掌櫃幾乎寸步不離,滿臉陪笑,從腰間解下一塊玉珮,雙手呈到雅易安面前:「這是他人送給小的玉飾,據玲瓏閣的掌櫃考評,此乃西漢淮南王的貼身之物,有寧心靜神之功效。雅總管在宮中侍奉皇上,定是十分辛勞,小人這份心意,敬請笑納。」

    雅易安暗自好笑,這朱掌櫃平日看起來八面玲瓏,可到了緊要關頭語中卻漏洞百出。侍奉皇上應稱無上榮幸,怎能說辛苦二字,那不是在有意譏諷皇上喜怒無常難以侍候?不過看在此人還算知趣,就饒他一次吧。

    雅易安接過玉珮,把玩片刻,不著痕跡地收入懷中,道:「算了,這邊不用你伺候了,下去看看張公子來了沒有。」

    朱掌櫃連聲應是,退出屋輕輕掩上了門,偷偷抹了把冷汗。到了樓下,只見一年輕公子在與夥計說話,身後跟著五六個健僕。朱掌櫃忙道:「張公子,原來你已到了,快快樓上請。」

    「多日不見,朱掌櫃可是越發富態了。」

    張公子口中開著玩笑,跟著朱掌櫃上了樓,那幾個健僕抬著兩隻大箱子跟在後面。朱掌櫃聽腳下樓梯咯吱咯吱直響,暗暗咋舌,看來這箱子裡定是那黃白之物,乖乖,那得多少錢哪。

    「雅總管,張公子到了。」

    雅易安看著那兩隻箱子,皺了皺眉:「抬上來作甚,就放在樓下的馬車上吧。」

    那張公子揮了揮手,讓幾個僕役隨朱掌櫃下去,爾後笑道:「雅公公不清點一下?」

    雅易安淡淡說道:「張公子,你可是趙國的密臣,咱家放心得很。」

    張公子笑了笑,道:「雅公公說的是,此次黃金五千兩,玉壁二十對,夜明珠兩盒,共八十顆。」

    這張公子便是西秦鷹堂弟子張濤了。經過這段時日他已基本摸清了雅易安的心思,此人自幼父母雙亡,被幾個無良親戚為了幾兩銀子淨身送入宮中,在漸漸得到秦王信任後,雅易安瘋狂報復,將自己的親人屠了個精光。而他又是太監,此生不可能有子嗣,也就沒什麼牽掛了,對什麼家國大事根本不在乎,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這輩子如何平平安安地享受自己的榮華富貴。

    聽到這數目,雅易安也不由呼吸一頓,忍不住眉開眼笑:「好大的手筆,你們趙國真是富足啊。來來,這邊坐。」

    張濤坐了下來,道:「比起幾十萬大軍的軍費來,這不過是些小意思。趙秦兩國分庭抗禮百多餘年,我大趙根本不敢奢望滅秦二字。此番雖有些不仁不義,但取了大秦北疆那幾個城鎮已是心滿意足,這仗我大趙滿朝文武誰都願再打下去。可是以薛方仲為首的大秦軍方仍是不依不饒,只想著如何報仇雪恨。我家太尉大人對此深感不安,因此派小人來大秦,希望雅公公能從中遊說,免了這場刀兵之禍。」

    雅易安連連點頭:「張公子之言深合咱家之意,兩國之間還是和為貴的好。」

    張濤喝口茶,道:「因此我大趙的意思,就是希望秦王能罷免薛方仲,不要再從中添亂了。」

    「此事頗為棘手啊。」雅易安道,「張公子有所不知,宮內那位最為皇上寵愛的應貴妃原先曾是薛方仲府上的丫環,一直在皇上面前為薛方仲說情。」

    張濤慢吞吞地說道:「張某今日前來,亦是為了這位應貴妃。」

    雅易安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口中卻笑道:「怎麼,你們還想攀附於她不成?」

    張濤搖了搖頭:「張某決非此意。雅公公,你可知這應解語是何來歷?」

    「薛府的丫環啊,」雅易安有些茫然,可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味了,「難道另有隱秘?」

    「若說張某與此女自幼相識,雅公公可否相信?」

    雅易安頓時挺直了身子:「此話當真?」

    「張某絕不敢妄言。」張濤道暗暗歎了口氣,解語,你既然已心有異志,就怪不得曹大先生心狠了,「此女十三歲進入薛府,可在此之前,卻是我大趙精心培訓的密諜。」

    雅易安有些懷疑,道:「既是如此,張公子為何將此事告知咱家?」

    張濤苦笑道:「應解語自從得到秦王寵幸,漸漸開始不聽號令,只想安安穩穩地當她的貴妃。此女對我大趙已是無用,日後甚至可能有害了。」

    雅易安點了點頭,忽然笑道:「如此說來,華陽街那家姜記肉鋪的掌櫃,亦是你們的人了?」

    張濤心中暗凜,此人雖然貪婪,心思卻極為敏捷,絕非等閒之輩,幸虧曹大先生早已想到了此處:「正是,不過姜掌櫃昨日便已出城,那家肉鋪已換了主人。」

    雅易安試探著說道:「那位新掌櫃也是你們的人?」

    「正是,」張濤坦然承認,「不過此人乃是一棄子,根本不知張某結交雅公公之事。但在他手中,有姜掌櫃留下的寫給應解語的書信與信物。」

    「好好好。」雅易安興奮地直搓手,應解語,你也有今天,「回宮內,咱家就做安排,替你們除了這心腹之患。」

    張濤卻道:「雅公公,張某以為,此事不應由公公出面。」

    雅易安一怔,可細細想來,張濤此言甚是有理。皇上早知自己與應解語不和,自己出面反而可能適得其反,何況皇上性情喜怒難測,薛巧芸背叛大秦那麼久了,皇上仍對她念念不忘,應解語如今深得寵幸,若是自己將這女子整死了,日後若是皇上又想起她的好來,對自己大為利。

    「那……張公子有何良策?」

    張濤道:「據張某所知,薛方仲對秦王忠心耿耿,若他得知了此事……」

    雅易安一拍桌案:「妙計。」薛方仲向來認為女色是禍水,對皇上寵愛的女子從沒有好感,以前薛巧芸如是,如今的應解語亦是如此。雖說他也知應解語常在皇上身邊時常替他說情,對這女子已是甚有改觀,但若是得知應解語乃是趙國奸細,薛方仲定會傾盡全力勸皇上將應解語除去。

    而此事妙就妙在是從一趙國奸細處查出,在外人看來真假還不得而知,但以薛方仲的性情,定是寧可信其有的。而應解語為自保,自然不會再在皇上面前保全薛方仲,且定會設法反擊。

    一想到這二人也會鬥得你死我活,雅易安便樂不可支。

    張濤趁熱打鐵:「但此事難就難在如何讓薛方仲知曉,雅公公又不牽涉其中……」

    「這就不用張公子操心了,」雅易安擺擺手,栽贓嫁禍本來就是他的拿手好戲,「咱家自有辦法,而且可令薛方仲即便有心遮掩亦不可得。」

    張濤拱手道:「雅公公高明。」

    雅易安看了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嘿嘿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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