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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太平不平 文 / 寧致遠

    第一百四十七章太平不平

    「北疆大營又立戰功了。」

    楚名棠將手中的戰報順手丟在案上,語氣很是平淡,就如同隨口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

    「王明泰此舉有些愈規了吧,」方令信道,「三萬大軍轉戰數千里,只在出征後才向朝廷補上一份秘報,這成何體統!」

    楚名棠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產:「相國大人,北疆之戰初始,朝廷就給了北疆大營『見機行事、全權決斷』之權,如今雖已事過境遷,但此命還未收回嘛。」

    話雖如此,可楚名棠心中亦有些不快。王家幾位堂兄弟若論領兵之能,還是以王明泰為首,只是此人在北疆雌伏得太久了,現一躍成為大營統領,難免有些意得志滿。但這般做法實在太過冒險了,勝了自然無話可話,可萬一若敗了,那就是萬劫不復,誰也保不了他。

    華長風此時應該快抵達北疆了,楚名棠暗暗想道,他身上有自己寫給王明泰的親筆信,此人沉穩老練,有他在北疆大營,應可對王明泰有所牽制。

    「戰果不錯啊。」一旁成奉之看完了自己面前那份戰報,呵呵笑道,「又殲滅秦軍三萬餘人。照這般下去,用不了數年,我大趙便可統一長江以北中原之地了。」

    楚名棠和方令信亦是一笑,誰都知成奉之這話乃是戲言,兩國之爭若當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成奉之又道:「這份戰功,除開北疆大捷,亦屬北疆大營近十年來最大的戰功了,朝廷不得不賞啊。可如何封賞王明泰,又是一件頭疼之事。他是新任北疆大營統領,官職上肯定無法再升了,只能在爵位上作文章,可王明泰已是一等忠勇伯……」

    說到這裡,成奉之歎了口氣。楚名棠與方令信相互看了一眼,他二人明白成奉之為何顯得如此為難。趙國爵位分為五等,王、侯、伯、子、男,其中只好皇宗族親才可封王,臣子最高只能封侯,當年趙太祖建麾下眾多開國功臣中,封侯者只有九大世家,其中一等候僅董、謝兩家。而楚家和王家是在平定了董程之亂後才由世襲二等候升為一等候,至於方家,至今也只是二等常鄉侯而已。

    歷代趙國君王對朝中這幾大世家甚為忌憚,趙太祖駕崩後便有了個不成文的規定,凡已封侯者,其族人無論再大功勞都不再封為侯。因此,連樊兆彥還是北疆大營副統領的時候就已是三等候,而南線和西線兩大營的統領王明遠和方令明卻只是一個一等伯。

    成奉之見楚名棠和方令信沉默不語,知此事涉及到他二人,因此不便開口,便道:「我朝的勳爵制過於僵化,以前倒也罷了,可如今我大趙志在一統天下,如北疆王統領和南線大營楚統領等人日後定會屢建戰功,有功不賞總非良策。因此下官建議,恢復前朝的六等勳爵制,即王、國公、侯、伯、子、男,方可解決類似今日之事。」

    楚名棠和方令信不由點了點頭。

    「奉之,你將此事交於禮部先行商議,先拿出一可行之策來。」方令信看了楚名棠一眼,「最終如何定奪,還是等朝中這番風波平靜下來再說吧。」

    成奉之苦笑一聲。是啊,最近朝中的事是多了些。

    「名棠,你們楚家真不愧是逍遙侯,」方令信道,「朝中已為太平宮是否有權過問國事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你倒是好,對此總是含糊其辭,難道當真支持女子干政?」

    柔然諸可汗離京後數日,禮部侍郎梁臨淵突然上一奏折,矛頭直指太平宮,指責大長公主趙茗過多干預政事。此事不僅讓趙應惶惶然,連方令信也沒想到一向忠於皇室的梁臨淵竟鬧出這麼大的事來。不過細想一下也不奇怪,似梁臨淵之流講究是的忠君,而不是所有的皇室中人,更毋論是一女流之輩了。

    雖然梁臨淵此舉甚為突兀,不過方令信對趙茗亦是深惡痛絕,不由心中暗喜,便指使方系官員從中推波助瀾。短短數日,在朝中形成一股彈劾太平宮之風,有的官員甚至提出要將趙茗逐出京城。

    趙茗對此亦是措手不及。待到冷靜下來,趙茗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反擊,大趙律雖然並無有關女子涉政的條目,但真有官員較真起來,參照歷朝歷代都是一條大不赦的罪名。各地的皇室宗親也對她頗不以為然,平原城昌平王寫給趙茗的家信裡,勸說中更是暗含斥責。更重要的是皇帝趙應有了朝臣的支持,對她漸漸已不再唯唯是諾,雖然每天仍是早覲見晚請安,但對趙茗的訓斥已有不服之意。

    楚系的官員見朝中如此熱鬧,不少人亦是心癢難撓,可楚名棠未曾明確表示,下面官員也不敢肆意妄為,只是時不時不痛不癢的摻合幾句。

    因此方令信對楚名棠愈發不滿,今日借此機會乾脆直言質問。

    楚名棠當真無言以對。其實這場風波完全是他挑起的,起因就是兒子退婚之事。明裡是由王老侯爺出面,暗地裡楚名棠亦是為此頗費了番心思,想出了一計,派人來到梁臨淵府上,假稱是平原城昌平王府中人,將趙茗在宮內如何幹涉皇上處理政事詳細道來,並想請梁侍郎相助。梁臨淵聽了頓時怒不可遏,一口答應下來,當晚便寫好奏折,第二天早朝便當眾發難。

    楚名棠料定此人一心為君王分憂,定不會將平原城來人相求之事說於任何人知曉。只是現面對方令信的追問,楚名棠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楚名棠正為難之際,忽眼睛一亮,笑道:「這不是郭懷嘛……奉之,快到門外看看,今晨旭日是否從西邊升起,我大趙郭大元帥居然也來早朝了。」

    郭懷冷著一張老臉走了進來,聽楚名棠如此說,臉色更是黑了三分,道:「楚名棠,郭某今日就是來找你的。」

    本太尉也在等你啊。楚名棠笑吟吟地想道。

    果然,鳳鳴宮的太監總管孫得山亦出現在門口:「太后有旨,宣太尉大人、郭元帥覲見。」

    說完,孫得山對郭懷躬身道:「郭元帥,這邊請。」他已經連續兩天天未亮就等在宣仁殿外,今日總算見著郭懷了。

    郭懷還未答話,這邊楚名棠已站身來,對方令信拱手道:「既是太后娘娘召見,今日早朝就拜託相國大人代為主持了。」

    方令信胸中鬱悶,郭懷這般氣勢洶洶而來肯定是與朝中彈劾大長公主有關,而太后召見這二人說不定也是為此事,可自己卻毫無辦法,只得冷冷說道:「本相今日身體不適,奉之現亦是樞密院知事,就由他代為主持吧。」

    楚名棠呵呵一笑,向外走去。

    經過郭懷身旁,見他一動不動,楚名棠板起了臉:「郭元帥,太后召見你都無動於衷,難道想抗旨不遵?」

    郭懷強忍住粗口,低聲道:「楚名棠,你到底意欲何為?」

    楚名棠亦低聲道:「到鳳鳴宮再談。」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孫得山苦笑道:「二位大人,太后已經久等了。」

    …………

    …………

    一路上,郭懷始終與楚名棠保持一定距離。楚名棠見他如此,腳下忽緊忽慢,弄得郭懷煩不勝煩,忽道:「你那寶貝兒子呢?」

    楚名棠很想問一句他所指的是令婿還是錚兒,不過猶豫了下想想還是適可而止吧,莫要太過刺激這老小子了,便道:「本相有事需錚兒去辦,他於前日已離開京城了。」

    郭懷不屑道:「什麼狗屁事,你不過是別有用心而已。」

    楚名棠陡然停下腳步,兩人差點撞到一起。郭懷正欲開口罵人,卻見楚名棠亦是臉色不善:「下月初四是家父去世二十年祭日,你若不記得那也罷了,但請莫要出口不遜。」

    郭懷自幼喪父,楚老先生將他視若嫡子,與楚名棠一同教導。這份恩情郭懷自然永銘於心,其實年初時他就已想到此事,雖說北疆告急,但亦準備讓兒子郭璞替自己回熊耳山祭奠,只是方才一時情急竟未想到。

    楚名棠自任太尉以來,父親祭祀之日都是讓身在平原城的長子楚原代自己回鄉。今年情形有所不同,為使楚錚避開朝中這場風波,便讓他離開京城回熊耳山,與兄長楚原祭奠完祖父後再一同回上京城,畢竟下月底就是楚天放的七十壽辰了。

    郭懷知錯在自己,神情訕訕然,不再與楚名棠爭執。兩人這才太太平平地來到鳳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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