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八章 雄壯 文 / 懶獅子
第八章雄壯
美鳳看著奕豪，看著他臉上流露出的沉穩自信，彷彿對自己說的話沒有絲毫懷疑——當然，美鳳並不懷疑他的保證，但是她卻不知道奕豪這幾乎毫無理由的自信從何而來。自從初次見面的時候起，他就像一本永遠翻不完的書，儘管美鳳迫切地渴望看到謎底，但每翻開新的一頁得到的卻是更深的疑問。
「雖然我並不是懷疑你，但，能不能讓我稍稍分享你的自信？」這時候，美鳳心中的好奇心已然壓倒了恐懼。
「那裡，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奕豪目光掃過小鎮的廢墟，緩緩說道。「這裡的名字是夏格納，在兩年前還是一座盛產葡萄酒的小鎮，居民在這裡過著悠閒自在的生活，直到某天，一頭惡魔來到小鎮……」
「惡魔？」美鳳皺起眉頭，她回想起餐廳裡見過的那三頭長角惡魔。
「嗯，惡魔，不過並不是角魔之類的低階惡魔，而是深淵領主，一類幾乎接近魔神級別的高階惡魔。」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奕豪特別說明著。「那傢伙不知從何處得到了一件邪惡的神器，為解放神器的力量需要大量的血肉，而小鎮的居民就這樣淪為了惡魔的祭品……直到現在，他們被惡魔侵蝕的靈魂依舊徘徊在這裡的上空，任何生命一靠近就會遭到毫不留情的攻擊，因此小鎮就這樣廢棄著，並從地圖上消失了……」
奕豪緩緩講述著小鎮的過去，其過程之詳細簡直就像親身經歷過似的，美鳳愕然看著他，目光中流露出嚴重的懷疑。「為……為什麼你會知道得這樣清楚？該不會……你就是那頭深淵領主的吧？」
「不，這個……」奕豪彷彿不太好意思似的搔著頭髮。「我其實也是剛剛聽當事人說的。」
「當……當事人是……」美鳳突然覺得自己地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嗯，就是那些迄今依舊在這裡徘徊著的小鎮居民的亡靈。」奕豪如此說著，而美鳳的臉則在瞬間轉為煞白。「你的靈覺未醒。所以大概看不到他們的模樣，事實上，從我們踏進小鎮的一刻起，他們就在我們周圍……混蛋，給我放規矩點！」
奕豪突然衝著美鳳的胸前吼道，同時虛虛一抓，美鳳頓時被嚇得一愣。「啊，抱歉。並不是在吼你，剛剛有個傢伙在摸你地胸部，不過現在沒事了，我已經把把他趕跑……」
「呀呀呀呀呀呀！」
在美鳳的記憶中，如此驚慌失措的尖叫還是生平頭一次。
半小時後，在奕豪臨時找到的一棟房間裡，美鳳總算是稍稍鎮定下來，不過臉色依舊虛弱而蒼白。
「不過是一個變成亡靈的色狼。真沒想到你會嚇成這樣啊……來，喝點水鎮定一下吧？」奕豪倒了杯水遞給美鳳，聞名學院的黑髮才女，在某些方面其實也不過是一纖細的女孩罷了。
「那些傢伙……都不在附近了吧？」美鳳並沒有接水杯的也餘裕，反而緊張地向奕豪確認著。為了防備亡靈地「襲擊」。她緊緊貼著牆壁，一手護著胸部，一手掩在兩腿間，以相當奇妙的姿勢站著。全身彷彿彈簧似的繃得緊緊的。
「嗯，我是命令他們不許靠近這棟房子周圍，不過……」奕豪瞇著眼睛看著美鳳，或許她本人沒有察覺，但她此刻的姿勢實在相當煽情。「亡靈是不受物質阻礙地東西，不管攔著的是牆還是手，他們都能輕易穿透，你現在的動作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還是過來坐下吧。我保證這屋裡沒有亡靈。」
「唔……」美鳳咬著嘴唇，露出艱難掙扎的神情，最後還是放下手，哭喪著臉坐到了奕豪旁邊，喃喃自語地嘀咕著。「我明明發過誓地，能碰我身體的人，只有我選擇的夫婿……」
「這個，我想沒關係吧？亡靈又不是人。而且你也看不到。就當作被蚊子咬了一口，隨便忘記就好了。」奕豪搔搔臉。感到有些困惑。在下意識的作用下，美鳳幾乎把整個身體都貼到了奕豪的身上，能感覺到肌膚傳來的熱量，還有輕輕顫抖的不安，這彷彿小貓咪受驚的模樣，意外挑動男人地**。
「就算你這樣說……」美鳳閉上眼睛把頭埋進奕豪的胸膛。「看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啊！」
「也就是說，只要看到就不會覺得害怕了嗎？」奕豪聞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向美鳳建議著。「要不這樣吧？我替你開啟靈覺，然後你就可以看到亡靈的模樣了……」
「……真的可以讓我看到亡靈？」美鳳抬頭看著奕豪。
「呃，其實我認為看不到還是比較好，畢竟這些傢伙沒什麼特別觀賞的價值，而且……」奕豪聳聳肩膀，好心提醒著她。「靈覺一旦開啟就沒法再關閉了，除了這裡地亡靈以外，你在其它地方也會看到許多非常識地東西，或許會徹底顛覆日常生活也說不定，真的沒關係嗎？」
「……不，沒關係。」美鳳深吸一口氣，頓時恢復到平時沉穩自信地模樣。「我從來不喜歡把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裡，不知道是一回事，既然知道了那就沒理由再容忍下去，替我開啟靈覺吧，奕豪。」
「是是，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將來後悔了可不要怪我。」奕豪苦笑著把手放到美鳳的額頭上，卻不由得感到微微戰慄，不知為何，總覺得將來會後悔的人不是美鳳，而是他本人的樣子……
放在額頭的手掌透出奇妙的溫暖，這溫暖透過天頂滲入體內，直接到丹田的位置，再散成縷縷暖流隨著經脈流轉全身。就在美鳳覺得彷彿要融化的瞬間，那股熱流驟然消去，同時耳中傳來奕豪的聲音。
「好了。」
這聲音響起的瞬間，美鳳耳中驟然傳來刺耳地聲響……不。或許不該稱為「聲響」，因為那並不是聲波作用在耳膜上的效果，而是靈波在頭腦中直接構成的具體印象——若以「聲音」來比喻的話，那美鳳此刻耳中的聲響至少超過了九十分貝，比高峰時期的公路還要嘈雜。
「這……這是什麼？」美鳳下意識地摀住耳朵，傳到她耳中的聲音，是由哀嚎、慘叫、呻吟和詛咒等混成一團的黑暗怨念，直接璀璨著人地神經。美鳳幾乎在幾秒內就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就說你會後悔吧……」在奕豪那帶著苦笑的聲音響起的同時，美鳳耳中的聲音在一瞬間消失無蹤，由地獄來到天堂的美妙感覺，讓美鳳在原地失神了好一陣，跟著才注意到奕豪剛剛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剛剛那些……是什麼……」美鳳驚魂未定地看著奕豪，卻又愕然愣住。
在開啟靈覺的現在，她已經能看到奕豪隱藏著地東西，宛如極光般絢爛的靈光在他背後交織成一條東方巨龍。雄壯的身軀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威嚴，然而沐浴在巨龍的光輝中，美鳳卻奇妙地感到溫暖。
「是亡靈地怨念。」然而奕豪對自身的狀況似乎毫無所覺，向著美鳳解釋道。「基本上，擁有一定程度靈覺的人都感覺到這種怨念的靈波。不過我看你地模樣，應該是屬於靈覺特別敏銳的類型。這樣的話，亡靈的怨念傳到耳中時就會變成難以忍受的噪音，我暫時替你壓下了它們。」
「難道……沒有什麼辦法消除這些噪音嗎？」美鳳坎坷不安地看向四周。透過旁邊的窗戶，她可以看到外面一個個幽綠色的亡靈在夜空舞動的痕跡。
「當然有辦法。所謂地怨念，說到底也只是亡靈毫無殺傷力的抱怨罷了，就跟普通人的牢騷差不多，平常你不會特別去注意那些無聊傢伙的牢騷，而是直接忽略過去吧？就和這類似的感覺，有意識地把這些噪音壓下去，最重要的是精神的堅強。只要在精神上壓倒了亡靈，他們的怨念就再也傳不到你地耳中了。」奕豪給予了肯定地答案，進一步鼓勵著她。「我放開手了，你試試看，原本你的精神就比普通人要堅強許多，所以應該很容易就能做到。」
「好，好地。」美鳳稍稍緊張地點點頭，奕豪隨即抽回了手。
一瞬間湧來的噪音就像要把美鳳淹沒似的。但她記住了奕豪的囑咐。努力堅定著神志，用盡全部精神對抗著亡靈的怨念。最初僵持的幾秒相當辛苦。後來隨著雙方精神的此消彼長，美鳳耳中的噪音漸漸減弱，到最後幾乎變得若不可聞，甚至原本盤踞在心中的恐懼，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好……好了？」美鳳驚喜地轉向奕豪，只覺得難以置信，然而同時也注意到，原本屹立在他背後的巨龍，此刻竟也隱去了蹤跡。「你……你的靈光……」
「啊，剛剛放出靈波只是為了壓制亡靈，不過現在沒這必要了，畢竟是很累人的事情。」奕豪聳聳肩膀，然後想起什麼似的追加了一句。「順便再告訴你一件好事情吧，你在窗外看到的亡靈，是不是那種綠色的、飄來飄去的鬼影模樣？」
得到她的肯定答案後，奕豪邪笑了出來。「其實，你看到的亡靈模樣也只是靈波在大腦中構成的印象，很容易受到潛意識的影響，這也是大多數人都把亡靈看成綠色鬼影的原因……但事實上，如果精神力夠強的話，是可以用自身意志重新構建亡靈的印象。」
「是這樣的嗎……」美鳳點點頭，隨即注意到那人臉上的虛浮神情，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那，在你眼中，亡靈又是什麼模樣？」
「嘿嘿，這個嘛，」奕豪湊到美鳳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見過兔女郎吧？」
「你……你這人！」美鳳心中突然無名火起。「果然低級！」
鑒於某人的低級趣味，美鳳當晚甚至想把他趕到屋外過夜，然而不時在窗外飄過的亡靈卻剝奪了她的勇氣。美鳳無奈地向現實妥協，但卻在臥室中間劃出一條不可見的警戒線，並告訴奕豪晚上若敢超過這條線。那等著他的將是難以想像的命運。
在千萬亡靈地包圍下沉眠，這是普通人絕對不可能有的體驗，美鳳也一度以外自己會恐慌得難以入睡，然而不知道是白日累積的疲勞超過想像，還是墊著羽絨的床鋪太過舒適，躺上床鋪的她很快墜入了夢鄉，並且就這樣一直睡到第二日的凌晨。
晨曦的金光穿透了黑暗的天宇，驅散了夜晚殘留地寒意。亡靈們也同時銷聲匿跡，美鳳就在這截然不同的風景中醒來，一晚充足的睡眠帶給她嶄新的活力。向著窗戶伸了個懶腰後，感覺身體就像充滿電的電池，一翻身就下床來。
然而，在臥室的另一邊卻沒有看到奕豪的身影，美鳳心中不由得湧出不安，慌慌張張地在房屋裡尋找著那人的身影。卻一無所獲。最後，若有所覺地她衝向門口，但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卻愕然愣住。
「這……這是……」
濃濃的血腥味混在晨風中傳來，美鳳禁不住腳一軟坐到地上——呈現在她面前的，是曾經在派對上遭遇過的獅頭牛身地怪物。還有其它根本沒見過的、猙獰可怖的怪物，然而此刻卻皆成了毫無生命的屍骸，數十百頭怪物地屍骸散佈在門前，周圍的建築差不多被夷為了平地。地上大大小小的坑洞，可以想像出昨晚的戰鬥究竟慘烈到何種地步！
「喲，你醒了嗎？」
打招呼的聲音把她的視線拉了過去，美鳳看到那人正向這邊走來，赤裸的上半身背對著黃金的晨曦，朝陽地光輝在那身軀上勾出耀眼的金邊，威武的，雄壯的。征服性的雄性氣息就要壓倒她似的放射出來。光是看著那雄壯的身軀，她就覺得身體裡好像要燃起火來似的。
「昨晚睡不著出門散步，剛好遇上這些傢伙，就稍稍陪它們玩了玩。」
奕豪站到美鳳地面前，如此解釋著——感覺像是勉強找出來地借口，但也能看出當事人本來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想到自己昨晚甚至還警告他不許越過臥室中線的事情，美鳳心中立刻湧起強烈地羞愧。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受放大一百倍。差不多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它……它們是從哪裡來的？」心中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至上歉意，但說出來的話卻不知為何竟成了質問的語氣。美鳳為自己的失態羞愧欲死，但奕豪卻完全沒有把她的態度放在心上。
「這個嘛，我們好像中頭獎了，才女。」奕豪踢了踢一具怪物的屍骸。「這些傢伙是昨晚突然跑出來的，所以我敢肯定它們的巢穴就在這小鎮的某個地方……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陪你逛逛。」
「真的？」美鳳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去，然而心中不知名的地方卻響起一聲歎息，她知道，向這人道歉的機會又一次地溜掉了……
本來直接向亡靈詢問是最方便的辦法，但在陽氣最強的上午時刻，根本沒有亡靈敢出來活動，於是兩人用哈雷攜帶的乾糧簡單地充了充飢，然後就開始尋找怪物的巢穴來。
美鳳甚至還作好了在這裡繼續待上兩三天的心理準備，然而旁邊那位似乎無所不能的男伴卻再一次使得她的努力付諸流水了。怪物的巢穴，就在小鎮南方不遠處的一座巖山裡，殘留在空氣中類似惡臭的靈波，就連剛剛覺醒靈識的美鳳也能清晰感覺到。
表面上看，巖山是完全天然的外貌，然而走近後的美鳳才發現，巖山內部竟然被人工鏤空成類似通道的形狀，那一群怪物似乎就是從通道裡跑出來的，而站在通道口向裡面望去，只見一片不知其深的黑暗，顯然裡面的佈置要遠遠超過地表巖山的規模。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哦，才女。」奕豪看著通道裡面，警告的內容和悠然的語氣完全不搭配。「從這情況看來，我先前說的話就算沒有全中，估計也相差不遠了……這裡面發生的事情不是普通人應該知道的，只要一度踏入其中，就算想抽身也太遲了。」
說不猶豫是騙人，美鳳甚至能聽到心臟極速鼓動的悶響，然而某種更強烈的心情卻凌駕了恐懼之上，她看向男伴，只見他依舊是那好像提不起勁來的懶洋洋的模樣，然而此刻在她的眼中，卻再也沒有比這更能依靠的人了。
「……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美鳳向著他點點頭，跟著向未知的黑暗踏出一步。隨即，就如同她所預料的那樣，身後傳來一聲誇張的歎息，跟著卻切換成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美鳳聽到這可靠的聲響，嘴角抿出一抹溫馨的笑容……
通道所向的是一座被稱為「製藥廠」的半地下機構，向上隸屬於ags（美國特殊狀況處理機關），為利用此地殘留的惡魔之力開發以靈子基礎的武器，ags在一年前秘密建立了這座「製藥廠」，並且嘗試著以惡魔之力融入富有感染力的病毒體內，藉以培養出足以匹敵惡魔的魔性生物。
不得不佩服人類在弒殺同類上的創造力，他們的構想取得了某種程度上的成功，被稱為「e」病毒的原型在日前培養成功，而作為感染體的公牛表現出遠遠超過預測的力量，甚至在前次運輸過程中還出現意外，險些導致「e」計劃暴露在公眾面前。
得到將軍的同意，「製藥廠」準備把「e」計劃推進到人體實驗的階段，甚至連實驗素材都準備完畢，然而就在昨晚，一位不明身份的神秘人闖入了「製藥廠」。似乎對「製藥廠」相當熟悉的神秘人，輕鬆穿過了重重機關的障礙，就連緊急出動的特種部隊都無法逮住其身影。
最初以為神秘人的目的是竊取情報或偵查之類的，畢竟誰也不認為單靠他一人的力量就能夠破壞這座龐大的半地下機構。然而，對方卻直奔封鎖著「e」原種的區域，將裡面成百上千頭魔化生物一併釋放了出來！
追趕過去的特種部隊幾乎一個照面就被撕成了碎片，緊急開啟的封鎖也因為訊息中樞被破壞而無法啟動，就連逃生通道都被悉數破壞。在宛如囚籠般的「製藥廠」中，魔獸們彷彿渴求鮮血似的在「製藥廠」內狂奔，創造者的血肉紛紛化為它們活動的糧食，到晚上的時候便再無一個活人，除了最初的神秘人以外。
確認「製藥廠」再無活人後，他打開門將魔獸釋放了出去，並期待著這些感染惡魔病毒的原種能夠給那外面那灰色的和平帶來稍稍不同的色彩。
然後，他開始著手徹底破壞「製藥廠」的工作，因為這座半地下機構的規模超過想像，因此花了比想像中更多的時間，等他把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外面的通道卻突然響起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