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神世之卷 第十章 誤認 文 / 懶獅子
第十章誤認
「你說……這裡沒有天使？」雷登的發言給奕豪帶來難以言喻的衝擊，他無法置信的確認著。「一隻都沒有過？」
「嗯，至少在我不久前拜訪這裡的時候還沒有出現過，而根據現在看到的情況，我也不認為狀況起了什麼變化……」雷登謹慎的回答著。
「為什麼！天使獸席捲了整個世界，怎麼可能獨獨沒到過這裡！」奕豪帶著好像要去抓雷登衣領的急切神情問著。
「就算你問為什麼……」雷登顯得相當困惑。「沒來過就是沒來過啊！我又不是天使獸，怎麼知道它們為什麼不來這裡。」
「……呼，確實如此，抱歉我失態了。」奕豪長長呼出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反正現在可以確定了，包括你的護身符在內，這裡確實隱藏著抑制『原罪基因』的關鍵，但是……雷登，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奕豪以頗為不滿的神情看著雷登，而老紳士則無辜的聳聳肩膀。
「這個嘛，上次拜訪暗黑工會的時候我就寫了一封信拜託艾麗卡小姐給你帶去，信上面提到的就是這裡的事情……那位小姐說會親自給你送去，難道你還沒收到嗎？」
「……這樣的話，我想應該是錯過了吧？」奕豪苦笑出來。
當他離開神州出發調查天使獸的事情時，艾麗卡正好領著聖天使隊衝著蓬萊新生的「天界領」奔去，如果說艾麗卡的身上帶著雷登寄給他的信件，那估計此刻那封信已經被她當成賴在蓬萊不走的借口，徹底失去了時效性。
（啊啊，還是小時候溫順的阿亞更可愛啊，莫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女大十八變』不成……）懷念著過去時光地奕豪。突然想到不久後的未來。
（呃，等等！這樣說來，難道乖巧的紅姬……將來也會成為姐姐那樣的不良少女嗎？唔，不是不可能啊，鳳凰一族是向來尚武的性格，而且還她的身上還流著布倫希爾德的血脈……啊啊，不行！絕對不行！就算天崩地裂，我也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果然還是把紅姬送回布倫希爾德身邊比較好……不。最好還是由我來親自教育，但時間……可惡！該死的銀假面，連我和女兒相處地貴重時間都要剝奪嗎！）
奕豪沉浸在自我的思緒中喃喃自語著，而這時候那邊的漁船已靠了過來。對著這艘從天而降的古怪方舟，漁民們也多多少少有些畏懼，幸好通曉各地風俗的雷登出面跟他們打招呼，然後叫醒那邊正嘗試以怨唸咒殺銀假面的奕豪，跟著漁民們把魔導方舟開進漁船停泊的港口。走下船的兩人受到漁民們共進午餐地邀請。正好奕豪也打算打聽護身符的事情，於是便跟著漁民們回到他們的家裡。
邀請奕豪的漁民名叫盧克，他的家是一棟充滿北歐風情地雙層木屋。走進客廳的時候，奕豪在客廳發現不少電器的痕跡，但上面蒙著的灰塵顯示出已許久沒有使用過地事實。廚房當然也有各種現代的工具，但包括天然氣在內的灶具卻都已無法使用。奕豪看到女主人在石頭搭起的簡易爐灶上用柴火煮飯。注意到他的目光，稍顯富態的女主人還點頭回禮，神態間充滿平和。似乎絲毫沒覺得這有什麼不便。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就算天使獸沒到過這裡，但能這樣快就適應失去現代文明的不便嗎……）
奕豪詫異著一路上看到的種種異常，在這座島上地居民身上完全感覺不到恐慌或不穩的精神狀態，似乎每人都對目前的生活感到安穩和滿足，相比起世界上其它地方來，簡直是異常到不能再異常的地步。奕豪也不打算再等下去。直接取出雷登的護身符，向著漁民盧克詢問。
「盧克，問一下，你見過這東西嗎？」
「嗯？什麼東西？」盧克偏頭看著奕豪手中的護身符，跟著卻突然露出高興的神情。「這不是伊歐斯女神的護身符嗎？先生你也是她地信徒？」
「伊歐斯……女神？」雖然線索來得比預想地還要簡單，但奕豪卻怎麼也想不起聽過叫「伊歐斯」的女神。「那個，這位叫『伊歐斯』地女神……她是這位島上信奉的地方神明嗎？」
「不是的，先生。我們並不知道那位女神叫什麼名字。只是她每次都驅策著美麗的極光而來，所以我們就稱呼她為『伊歐斯』女神。」盧克回答著。神態充滿恭敬。
「原來如此，『極光』的女神嗎……」奕豪嘲笑著自己的遲鈍。「伊歐斯」在舊拉丁文中便是「極光」的意思，在希臘語中有著「黎明」的含義，因此「伊歐斯」女神也就是「極光」的女神。「……倒是很美麗的名字呢，你說她每次都驅策著極光而來，難道她經常出現在你們的面前嗎？」
「伊歐斯女神每天黃昏時都會騎著天馬巡視她的領地，為我們逐退邪惡魔鬼的侵犯……我們感謝並崇拜著她，這條護身符是她留給我們的寶貝，我們每個人都把她的教誨帶在身上，時刻不離。」這樣說的盧克，從懷裡取出另一條幾乎和雷登的護身符完全相同的護身符，帶著無比虔誠的神情輕吻著上面的銘文。「伊歐斯女神的神光保佑我們遠離邪惡，幾個拒絕佩戴這條護身符的頑固傢伙，最後都遭受魔鬼的侵犯，變成怪物逃離了伊歐斯女神的領地。」
「是這樣啊……」奕豪點點頭，盧克的話裡透露出不少頗有趣味的訊息。
首先，盧克說「伊歐斯」女神每天都駕馭天馬巡視她的領地，伴隨著美麗的極光，這倒讓奕豪不由自主的想起某個人來，但這裡什麼時候又成了她的領地？然後，可以確定那些「遭受魔鬼侵犯」的傢伙八成是變成天使獸，這也就是說明。這座島嶼上並不是沒有受到「原罪基因」的侵襲，至於盧克他們能夠避免感染病毒，則還是由於「伊歐斯」護身符地效果。此外，感染者在化身天使獸後不但沒有在大肆破壞，反而逃出這座島嶼，想必也是畏懼著「伊歐斯」女神的什麼東西……
「奕豪？你在想什麼？」老紳士叫醒沉思的奕豪，不解他為何突然沉默下去。
「嗯，沒事。雷登。」奕豪搖搖頭，輕笑出來。「看來這次收穫不小呢，等到黃昏時候，我們就去見見那位『極光』女神吧？」
「那個，先生……」盧克在旁邊插嘴進來。「伊歐斯女神驅策天馬在空中巡視，並不會降到地面上來，要親眼想見到她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不過凡世總有例外的嘛。不是嗎？」奕豪拍拍漁夫的肩膀，嘴角拉出高揚的弧線。「好了，快叫夫人把午餐端上來吧，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嘗嘗懷念地味道了。」
就像盧克說的那樣，黃昏時候島嶼的居民們不約而同的放下手裡的工作。然後在島嶼便的某座高崖旁聚集。據說當初選這裡是因為能最清楚的目睹到伊歐斯女神驅策極光巡遊天際的情景，而結果在不知什麼時候就被當成參拜女神地場所，每到黃昏時居民們就會聚集到這裡向女神祈禱，而且周邊幾座島嶼的居民似乎都有著類似的習慣。
「簡直就是中世紀的禮拜啊……難道人類在經歷工業時代和信息時代後。又退回神話時代了嗎？」
目睹數以千計的居民對著護身符虔誠祈禱地情景，雷登發出略微誇張的感慨。
「說不定就是這樣呢……」奕豪的回應則略帶著苦澀。
偏向「理」的第一法則和偏向「靈」地第二法則貫穿世界的始終，遠古「神話時代」的人類還僅僅處在嬰兒的程度，他們敬畏著代表自然的神明，並在神明的指導下畏畏縮縮的邁出理解世界的第一步。然後，隨著人類逐漸瞭解世界地原理，掌握第一法則的權能，於是得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影響世界的種種。平衡逐漸由「靈」向「理」的方向轉變，而神明也逐漸在人類的視界中消失了蹤跡。
從此人類不再有敬畏的對象，就像脫韁的野馬般不斷把自身地意志強加於世界，由「工業時代」到「信息時代」，人類以前所未有地速度掌握著第一法則的力量，並且努力使自己地文明變得更加輝煌。人類以創造出燦爛的文明而驕傲，然而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對造物主的「至源」來說。人類所選擇的進化方向是完全和「至源」的期待背離的。
「理」是萬物賴以生存的基礎。而「靈」才是萬物進化的方向，「至源」期待著萬物中出現抵達進化極致的生命。以彌補它們自身的缺陷。然而人類的發展卻和它們的期待背道而馳，而且不僅如此，人類把自身意志加諸世界的舉動也極大抑制了其餘萬物的進化，就像出現在花園裡的雜草，貪婪的吸收著土地的營養，也使得其它益株紛紛枯萎。
對人類感到失望的潘多拉，企圖推倒這樣的世界再重新來過，然而另一位「至源」的乙姬卻持反對意見，於是潘多拉選擇銀假面為她的代言人，替她實踐拔除「毒草」的作業。只是在奕豪看來，銀假面的所作所為和潘多拉的期待似乎並不一致。縱然銀假面做出諸如扭曲第一法則、散佈「原罪基因」等等諸多事情，使得人類建立的文明社會全面崩潰，但若是單純要把人類從世界上抹去的話，應該還有更簡單的手段。
如果說潘多拉希望的是把花園裡的「毒草」一根不剩的拔掉的話，那銀假面所做的更像是在嘗試進行「毒草」的品種改良作業，使在進化道路上走錯方向的人類重新走回正確的方向——由某種角度來說，或許也可以看成對人類的善意，然而其使用的手段卻遠遠超過「激進」所能形容的程度！以扭曲第一法則摧毀近代文明，在世界範圍內散佈「原罪基因」，令高高在上的人類一瞬間淪為被捕食地對象，數以億計的犧牲者淪為野獸的食餌。毫無理由的殺戮令奕豪亦為之憎惡。
然後，埃及沙漠的事件讓奕豪瞭解到天使獸的真實，同時也為銀假面的構想所震撼。
天使獸並不單純的殺戮工具，在銀假面設計地系統中，它們更像是「轉換器」般的存在——轉換的一端是世界範圍內靈子能量的提升，另一端則是數以億計的犧牲者的性命……在埃及，奕豪親眼目睹了古神賽特的甦醒，而隨著世界範圍內靈子能量的提升。恐怕今後類似地事件也會接二連三的上演。
然後，假如這真是銀假面追求的目的的話，人類恐怕將如同雷登所言地那樣，全面回到最原始的「神話時代」。
有人說「天才」和「瘋狂」只有一線之隔，但銀假面的構想卻已凌駕兩者以上。如果把銀假面視為匠師，那他左手的刻刀便是世界，而人類則是他右手地木料，其思維的深度和廣度都遠遠超過「人」的極限——就算桀驁不馴的魔人也懂得節制野心的界限。但銀假面卻完全拋棄了這方面的限制，站在「神」的角度審視著整個人類！
沒有上訴！沒有申辯！沒有慈悲！在身兼「原告」和「法官」的銀假面面前，「被告」地人類只能接受被決定好的裁決，毀滅，生存。或改變……這固然是被「至源」選擇之人的權利，然而，卻也是奕豪無法容忍的傲慢！
不管是拯救世界還是其它有著大義名分的理由，持有力量的強者單方面對無力抵抗的弱者施暴。都是和鐵門子弟的正義觀偏離甚遠地事情。奕豪無法容忍銀假面自視為「神」審判人類地傲慢，然而卻也無法單純用武力去壓倒對方——若是正面交戰的話，他有著一口氣把銀假面地勢力徹底摧毀的自信，然而對方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始終小心謹慎的隱藏著行跡，從未讓奕豪抓住過把柄……
「真是令人討厭的傢伙啊……」
奕豪略顯煩躁的咬著指甲，而這時候旁邊突然響起老紳士激動的聲音。
「奕豪！看那裡！」
「……什麼？」
順著雷登的手指望去，只見黃昏夜幕的一角突然流轉著七色的光彩。一顆放射著白金光輝的流星沿著天際緩緩奔馳而來。隨著流星前進的足跡，絢爛的極光在天空中拉開如夢似幻的帷幕，就像無數侍從擁簇著白金之星的出巡，華麗而壯觀。
聚集在高崖上的居民們當即就跪了下去，朝著從遠方駛來的流星祈禱，他們臉上露出無比虔誠的神情，不少人甚至還感動得留下淚來，同時奕豪的耳中也聽到諸如「感謝伊歐斯女神保佑」、「請指引我等前進的道路」此類的聲音。不禁苦笑出來。
「雖說瓦爾基裡原本就是巡遊蒼穹的女武神。但這也太誇張了吧……雷登，在這裡稍稍等我一下。」
奕豪拍拍老紳士的肩膀。隨即煉出風翼追向蒼穹中閃耀的白金之星，而目睹他沖天而起的模樣，下方的居民發出盛大的喧嘩。
奕豪完全無視居民們的驚愕，驅策風翼從背後追上了那顆白金之星。就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在天空中奔馳的正是昔日奧丁坐騎的天馬斯萊尼爾，天馬上的騎士穿著一身華麗的瓦爾基裡鎧甲，手中則握著神槍岡格尼爾，全副武裝的模樣透出女武神的凜凜威儀。雖然奕豪的角度只能看到女武神的背影，但也被記憶中的光景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
「嗯嗯，果然還是這樣打扮的布倫希爾德最帥氣啊！」
看布倫希爾德的模樣似乎還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他，於是奕豪竊笑著，決定給久別的愛人一個小小的驚嚇。他驅策著風翼靠近奔馳的天馬斯萊尼爾，小心翼翼的沒發出任何聲音。等接近到足夠距離的時候，驟然解除風翼，跳上天馬的後鞍，在摟住女武神腰肢的同時，對著頭盔上裝飾著白羽的耳邊吹氣。
「老婆，有沒有想……」
「呀啊啊啊啊啊！」
下一瞬間爆發的尖叫聲截斷了奕豪溫柔的問候，同時也讓他陷入不知所措的窘境。
統領英靈軍團的布倫希爾德有著甚至壓倒男性的剛毅個性，即使斷手斷腳也不可能發出如此失態的尖叫聲，而另一方面，抱下去後奕豪才注意到，懷中「布倫希爾德」的體格也縮水了不小，比起高挑的北歐女神來，更接近東方女性的嬌小身材——換句話說，他認錯人了。
「那個，我以為是布倫希爾德……呃，看來是認錯人了……」
奕豪慌慌張張的解釋著，然而倉惶下雙手卻摟得更緊，結果讓他的話聽起來完全沒有說服力。
「放開我！色狼！」
從瓦爾基裡的頭盔下傳來的，竟是東方女性的嬌叱聲
「啊！抱、抱歉！我絕對不是存心的……」
就在奕豪慌忙放開手的同時，女武神揮動著手中那柄類似神槍岡格尼爾的武器向後猛烈橫掃。
「住口！流氓！」
「唔啊啊！等、等等，有話好說，我是布倫希爾德的……」
奕豪低頭避開長槍的掃蕩，也被逼下了馬背，他攤開雙手試圖向女武神證明自己的身份，然而卻忽略了第三者的存在——從不喜歡有人站在背後的天馬斯萊尼爾，後退當即奮起一踢。
「嗚……呃……」
即使「葬神領域」也無法抵抗的可怕攻擊，完完全全命中了蓬萊少帝生理上的要害，奕豪臉色在一秒鐘內完成了從紅到青，又從青到白的轉變。
「你……你這匹衰馬……」
一手捂著受創的要害，一手顫抖的指向奧丁的坐騎，奕豪發出怨念的詛咒。
「等到了瓦爾哈拉天宮，我非剝了你的皮不……」
「去死吧！惡棍！」
「等……呃啊！」
惱怒的女武神揮動沉重的槍身照著奕豪砸下，閃避不及的奕豪頓時成了顧此失彼的典型，被重重一擊敲在腦袋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哀號，整個人猶如炮彈般被砸進海裡，激起數米高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