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神世之卷 第十三章 訴訟 文 / 懶獅子
第十三章訴訟
「誰叫你突然從背後抱住人家少女，沒有被當場刺穿算是幸運……」布倫希爾德似乎不滿的盯著奕豪，同時也試著安撫他。「嗯，雖然把你敲昏的人是她，但也是她把你從海裡救出來的，所以齊格你就不要再繼續怨恨人家了。」
「那個，我只是把她誤認成你而已，若是穿著鎧甲的話，從背後看去不論哪個瓦爾基麗都是一樣吧？還有，我也沒有怨恨她啊，只是想找個機會跟她道歉而已。」奕豪稍稍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行為，然後就像尋找什麼似的朝周圍張望起來。「說起來，那個女孩也是瓦爾基麗之一吧？這次她沒跟你們一起過來嗎？」
「她並不是瓦爾基麗，齊格。」布倫希爾德撫著奕豪的臉，把他的視線給扳了回來。「她是瓦爾哈拉天宮的客人，因為最近實在忙得抽不出人手，所以委託她代替我們巡視挪威海域那一帶，結果卻遇上了那種事情……因為這個緣故，現在她暫時不會在瓦爾哈拉天宮出現了，所以你要想向她道歉的話，恐怕得等到很久以後了。」
「……是嗎，那也沒辦法。」奕豪遺憾的聳聳肩膀，最後又補充了一句。「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布倫希爾德點點頭，卻說出和奕豪期待的完全相反的話。「英雄好色，齊格沾花惹草的經歷又不是從今生才開始的……」
「喂喂！那是什麼意思？」這句話奕豪無法當作沒有聽到過。「我……不對，齊格弗裡德可沒有做過任何出軌的事情哦！」
「是嗎？明明說好回來冰島迎娶人家，卻在成為屠龍英雄後就樂不思蜀，把婚約拋在腦後和擅自和別的女人結婚……原來在齊格的心裡，這不算出軌啊？」布倫希爾德臉上露出淡恬的笑容，然而背後卻飄揚著似乎肉眼可見的恐怖低氣壓。
「那是……」奕豪地呼吸為之一窒，過了幾秒鐘後。才重新出言解釋著。「那是因為我喝下了龔特爾那奸人的迷心藥的緣故啊！我最後還是想起布倫希爾德的事情……再說，那都是前世發生的事情，今生的我可是完全不同的。」
「嗯，沒錯呢，這次齊格可是一口氣娶了兩位妻子，而且我還不在其中。」布倫希爾德以淡淡的語氣陳述著事實，奕豪頓時噤聲。「而且除了正妻地鐵蘭和靜雨外，似乎連地獄的魔女都愛慕著齊格呢。蓬萊那邊也多次來人邀請我過去定居，想必齊格已經在少帝的行宮裡為我空出一間房間了吧？」
直覺中，回答「是」的話，下場肯定淒慘無比，但這並不代表「不是」就是合適的答案，由於布倫希爾德的表情和語氣上完全沒透露出任何情緒，奕豪因此幾乎在一瞬間就被逼到絕境。
「呃，那個。其實……不，沒什麼。」
本來奕豪想說蓬萊派人過來邀請布倫希爾德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授意，但話剛剛出口就覺悟到說出來只會讓自己的立場變得更糟，緊急截斷時卻咬到舌頭，奕豪地額頭上頓時冒出冷汗來。
「……齊格。我喜歡鐵蘭的堅毅。」注視著愛人的表現，布倫希爾德輕輕說出心中的想法。「也不討厭靜雨的溫柔性格，甚至連那位地獄魔女在內，齊格所愛地人們。我也會愛，但是……」女武神揚起頭，如海水般清澈的眼眸裡透露出不會更改的堅毅。
「我是布倫希爾德，為齊格弗裡德所愛、同時也深愛著齊格弗裡德的布倫希爾德，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和其它女人分享我地丈夫，所以齊格……我不會去蓬萊。」
「布倫希爾德，你……」女武神的眼神令奕豪心中沒來由的一痛。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布倫希爾德卻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並道出自己的決定。
「我要留在瓦爾哈拉天宮，齊格，只有在這裡我才能繼續保有和你的記憶，還有獨佔和你相處的時光，所以……不要讓我為難。」
布倫希爾德以懇切地語氣向奕豪訴說著。她並不清楚天使獸的種種，因此對於奕豪突然來到冰島的事情。自然就認為是說服她到蓬萊定居而來的。於是給予愛人如此的回應——奕豪花了一點時間才弄清楚布倫希爾德的想法，心中的困惑頓時釋然。當然。這並不代表著他會放棄把布倫希爾德帶到蓬萊的打算，只是覺得現在並非合適地時機，而在解決銀假面掀起地諸多騷亂前，他還有足夠的時間說服女武神改變心意。
「知道了，我不會勉強布倫希爾德地。」奕豪向女武神點點頭。「我會暫時留在冰島，在這期間我就成為只屬於布倫希爾德的齊格弗裡德吧。」
說到「冰島」這個名字，總會讓人聯想到一片冰天雪地的寒冷景象，但事實上，冰島是一座比大多數人想像得更熱情的島嶼。它的整個地表都在火山岩石上形成，冰川覆蓋的地區僅僅只佔冰島全土的八分之一，迄今為止仍有二十多座活火山在活躍著，此外大量的溫泉也成為當地的名產。總之，雖然冰島的氣候稱不上溫暖怡人，但也絕對沒有到冷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哈嚏！」
清晨的曙光穿透窗戶灑在布倫希爾德的房內，奕豪以噴嚏的方式醒來。鋪著羽絨的木床上還殘留著昨晚纏綿的痕跡，然而枕邊的佳人卻已不知所蹤，同時奕豪還發現自己上半身不知為何全濕了，清晨的寒氣浸透鼻腔，讓他忍不住再打了個噴嚏出來。
「這到底是……哇啊！」
感覺到頭頂傳來一股微弱的魔力波動，奕豪反射般的翻身躍下床來，然後下一秒鐘，一杯混雜著冰塊的冷水澆在他原來的位置。
「嘖，躲開了嗎，還想再澆一杯的說……」
始作俑者的妖精女王，拋掉雙手抱著地水杯。露出遺憾不已的神情。
「……早上好，提坦妮婭。」知道妖精改不了喜歡惡作劇的個性，奕豪也懶得跟這名淘氣的女王計較，伸手攏了攏被打濕的頭髮，順便抹了把臉，頓時從睡意的困頓中清醒過來。「說起來，你知道布倫希爾德到哪兒去了嗎？」
「布倫希爾德的話，在你還抱著枕頭呼呼大睡的時候。已騎著斯萊尼爾巡視領地去了。」提坦妮婭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地飛過來，彷彿理所當然的坐到奕豪的肩膀，發出清脆的笑聲。「布倫希爾德現在可是統治冰島的女神，受萬民敬仰，可沒空整天陪著你個小小的前夫。」
「前……前夫！！？」無法置之不理的台詞讓奕豪猛烈瞪著妖精女王。
「所謂前夫，也就是前世的丈夫，你在激動什麼啊？」妖精女王地嘴角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並繼續在奕豪的精神上投拋炸彈。「布倫希爾德是那樣優秀的女性。即使在男性妖精裡面也有許多傾慕者，從他們中隨便挑出來一個都比不知所謂的屠龍英雄來地更有氣質和風度……話說，我就曾經介紹過幾名傾慕者給布倫希爾德認識哦，現在他們已成為很親密的朋友，也不知道發展到什麼程度了呢……」
「說得也是呢。布倫希爾德從以前就很喜歡逗弄貓啊狗啊之類的東西……」
奕豪感觸良深的點點頭，而這出乎意料地犀利反擊令妖精女王的神情頓時一窒。
「你……你這無禮之徒！竟然把高貴的妖精比作狗和貓那樣的寵物！馬上收回你的發言，然後向本女王慎重道歉，否則饒不了你！」
提坦妮婭在肩上扯著奕豪的髮梢。不依不饒的要求著。
「是是，尊敬的女王殿下，請原諒小地的失言，妖精確實是和貓啊狗啊等等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奕豪一邊說著完全沒有誠意的道歉，一邊換好身上的衣服，同時也不由得感慨起瓦爾哈拉天宮的冷清來。雖然他完全沒奢望會出現美貌的侍女伺候他穿衣起床的情景，但被惡質地妖精女王給潑冰水弄醒，起來後理應在身邊溫存地愛人已不見蹤跡的情況。怎麼說都太過分了一點。奕豪心想，以布倫希爾德地身份其實完全不需要過這樣清苦的生活，但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份高潔卻正是女武神的魅力之一。
「……總之，我要出去了，請你下來。」穿好衣服的奕豪，向著盤踞在頭上的妖精女王要求著。
「不要。難得找到這樣舒適的交通工具，本女王要繼續待在這裡。」提坦妮婭窩在奕豪的頭上。似乎興致勃勃的玩弄著他的頭髮。
「……既然如此。那就請不要做增加我煩惱的事情。」
為了自己的精神穩定性著想，奕豪放棄了和妖精女王進一步交涉的打算。推開門走出去。
外面依舊是那樣震懾人心的風景，在耀眼晨曦的照射下，似乎連空氣都清爽到閃閃發光的地步，奕豪帶著愉快的心情在迴廊上漫步著，同時仔細打量著下方城鎮的狀況。由瓦爾哈拉天宮看下去，只能隱約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各自忙碌，奕豪決定趁布倫希爾德回來前下去走走看，但就在這時候，他的視界突然捕捉到某種奇妙的景象。
一名金髮女子抱著一堆文卷在走廊裡急匆匆的穿行著，因為她身上沒穿瓦爾基麗鎧甲的關係，奕豪花了一點時間才認出她的身份。是三名瓦爾基麗中最年長的斯嘉古爾，對繼承齊格弗裡德記憶的奕豪來說，照顧過布倫希爾德的斯嘉古爾算得上是相當熟悉的人物，因此快步走上去向她打招呼。
「喲，斯嘉古爾，早上好。」
「你……齊格弗裡德大人，早上好。」看到闖入視界的奕豪，斯嘉古爾一瞬間露出吃驚的神情，但還是很快回過神來向他回禮。
「自從『諸神黃昏』後就再沒見過面了呢，這一大早你在幹什麼啊？」奕豪好奇的盯著她抱著的文卷。
「這些是……訴訟卷啊，必須在今天之內處理完的。」斯嘉古爾拉下肩膀，以沉重歎息的語氣告訴奕豪一些事情。
由於人們把瓦爾基麗們當成守護神加以崇拜。因此女神們居住地瓦爾哈拉天宮自然被視為裁決糾紛的場所。雖然凡人間的問題可以交給凡人自己解決，但倘若矛盾的一方是神魔精怪這類凡人難以交涉的對象時，瓦爾基麗們便不得不出面調解。
在瓦爾哈拉天宮的三名瓦爾基麗中，布倫希爾德和斯露德都是比起政務來更擅長戰鬥的女神，因此斯嘉古爾便不得不擔負起處理這類訴訟的責任。一開始這位賢明地瓦爾基麗還勉強能應付，但隨著冰島上凡世和紅世的融合逐漸加深，越來越多的凡人面臨著生活中未曾有過的困擾，最後就連一些紅世中人的都學會以訴訟狀的方式傾訴不滿。於是斯嘉古爾每天的工作量也增加到讓人幾乎怨恨的程度。
此刻她手裡抱著地已是三天前的訴訟狀，本來是打算昨天處理的，但炎巨人和怪物群的出現讓這名瓦爾哈拉天宮的事務官不得不暫停手裡地工作，結果就變成今天以內必須把手上的一百多件訴訟狀全部處理完的狀況，忙得簡直連貓的爪子都想借用過來。
「……因為這樣，我實在沒空招待齊格弗裡德大人了，所以您就隨便吧！」斯嘉古爾歉意地向奕豪點點頭，隨即以驚人的氣勢快步離去。
「真是辛苦了啊……」奕豪茫然看著瓦爾基麗風一般離去的背影。感慨萬千的點點頭。「這樣大的一座宮殿僅僅靠三名瓦爾基麗來為維持，也實在是難為她們了啊……」
「快看！斯嘉古爾掉了一份訴訟書哦！」提坦妮婭就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地上一份滾動的卷軸說道。
「……我看到了。」奕豪沒好氣的回答著。「還有，不要隨便把別人地頭髮扯著玩！萬一以後長不出來你要怎麼賠償我？」
「哦，屠龍英雄也會禿頭嗎……」妖精女王愣了一愣。跟著卻回應以無血無淚的言語。「呼呼，原來的小齊格也是凡人啊，將來也會變成滿臉鬍鬚樁子、外加禿頭的邋遢大叔啊……不是很有意思的嗎？不知道那時候布倫希爾德的愛情會不會慢慢冷卻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不要隨隨便便期待他人的不幸！我的神格可是比布倫希爾德還高，所以你說地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地事情！」奕豪決定不再搭理那只會嚴重威脅他精神穩定的小妖精。伸手從地上撿起斯嘉古爾掉落地捲軸。本想追上去還給瓦爾基麗，但後來轉念一想，反正都打算到下面的城鎮走走，不如順便幫她解決這項困擾，免得再被小妖精描述成只會吃閒飯的男人。
凡世和紅世融合是前所未有的事件，過度期間會產生種種矛盾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奕豪猜測著這樣的矛盾會以何種形式展開，同時也對手中的訴訟狀充滿期待。然而。當他輕輕展開訴訟狀，把上面的內容細讀了一遍後，原本昂揚興奮的神情頓時虛弱了下來……
「……你說的就是那東西嗎？」
奕豪匍匐在草叢裡，悄聲向著身旁的農夫確認。
「是的，就是它！」
農夫也壓低聲音回應，然而不論語氣或表情都充滿憤慨。
「那怪物已經毀了我三畝地的莊家！陷阱和圈套對它根本沒用，我也有柵欄把土地全部圍起來過，但結果還是……可惡啊！」
農夫緊握著拳頭。奕豪似乎可以看到他心中滴血的情景。
「雖然你這樣說。但它不算怪物吧……」奕豪把視線移到那匹正在包心菜地裡大快朵頤的生物身上。
被農夫稱為「怪物」的它，有著類似馬匹的外形。全身覆蓋著純白的毛髮，唯有額頭豎起一根銳利的獨角，也因此得名為「獨角獸」。獨角獸和天馬同屬不存在於凡世的幻想生命，在神話故事中往往被傳頌為喜歡純潔少女的聖獸，但其實卻是一種習性惡劣的畜生，類似這樣踐踏農夫們辛勤勞作的事情在神話時代常常發生，而仗著其敏銳的感覺，一旦嗅到危險的氣味就立刻逃之夭夭，用弓箭也無法對付，可以說是過去農夫們最痛恨的害獸之一。
「沒辦法，這裡就出去交涉一下吧……提坦妮婭，你可以替我擔任翻譯吧？」
奕豪一邊從隱蔽的草叢裡站起來，一邊向妖精女王確認。
「哼哼，總算發現到本女王的價值了嗎？」提坦妮婭得意的挺起胸膛。「當然沒有問題，不管是野獸還是禽鳥，妖精能和所有生命對話。」
「那就拜託了……」
奕豪悄然斂去氣息，靜靜的朝著獨角獸走去，在身後的農夫看來，他的動作就像準備捕食的獵豹一般。
在奕豪靠近五六米的時候，正在咀嚼包心菜的獨角獸似乎嗅到危險的氣息，猛地抬頭看到奕豪的身影，一聲輕嘶後就待拔腿逃竄，然而無形的風卻在一瞬間凝成束縛的鎖鏈，無法動彈的獨角獸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走到面前。
「真是機敏的畜生呢，要不是恢復了魔力還真拿你沒辦法……」
奕豪雙手抱拳，昂然的打量著眼前的獨角獸。自從有過前次被天馬斯萊尼爾踹中的經歷，他就變得對所有馬形生物都不抱有好感了。
「我就長話短說吧，你的行為讓農夫們很困擾，能不能請你不要再偷吃他們辛苦耕種的莊稼？」
獨角獸狠狠瞪著奕豪，一邊掙扎著，一邊發出一聲短促的嘶叫。
「『做夢去吧，兩條腿的笨蛋！』……它是這樣說的哦。」
提坦妮婭精準的翻譯著獨角獸的話，使得奕豪的理智神經不由得鬆動了一下，但他還是盡量保持著冷靜，提醒自己犯不著和一頭畜生計較。
「……別這麼說，森林裡不是也是有充足的食物嗎？雖然我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啦，但總比佈滿陷阱和圈套的這裡要來得安全吧？」
「『笨蛋們的伎倆本大爺根本不放在眼裡！有本事就放開我，只要一秒鐘的時間就把你甩到天涯海角去！』」提坦妮婭的聲音突然帶上幸災樂禍的語氣，持續翻譯著獨角獸的言語。「『就算奧芬狼也受不了本大爺的飛踢，若不想被踹到宇宙的盡頭，就趕快把本大爺放開！你這頭兩腳的野獸！』」
「……很好。」如同被刺到心靈的傷口，奕豪嘴角抽動了一下，笑容一瞬間佈滿陰森可怖的味道。「提坦妮婭，告訴它……世界上有一句話叫『自作自受』，本大爺會手把手教它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