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50章 文 / 東方鏡
第150章
她突然不敢想像，也不願意再想。
她明白小姐為什麼總裝什麼不在意，明明知道了一切，卻裝作什麼都知道一樣，只是溫溫柔柔地笑，只是平平靜靜地依然故我的地每日週而復始地面對著眾嬪妃的請安、妒忌、明諷暗剌……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便是世人艷羨的月裡嫦娥，她的悲與傷，又有幾人知？」似自言自語，似有感而歎，雲清輕歎一聲，抬頭望向天空那一輪皎月。
她想，那上面若隱若現的那抹俏麗身影，此刻是否在月宮之中偷望人間？
月宮固然美，可終究是一座清清冷冷的宮殿，只是那表面的浮華與光輝卻總是讓人忽略了裡面的孤寂而空冷，一如後宮。
世人都說嫦娥是因追求那長生不老之容才拋下后羿獨自飛昇奔月。可是身為女子，她知女子固然重容顏，可是能與自己相愛的人相守一生，那卻是所有女子最嚮往的夢。
只可惜她不是故事中人，她也無法清楚地知道那個美麗的仙子，她的故事裡到底有著怎樣的動人。
她唯一感歎的，便是嫦娥與射日英雄后羿在天人永隔的彼岸，該是怎麼樣的思念與心傷？或許留下的僅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罷了。
四周的空氣飄著淡雅的馨香，雲清那一襲鮮紅的雲裳此刻在花叢之中，顯得是那般的妖冶而空靈，如是花中精靈一般。
遠遠望去，月輝灑遍她的週身，朦朧而帶著醉意的美，那樣的讓人心動。
腳步在距她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軒轅墨玉卻是怔怔地停下遠遠地看著她。分別數月，思念了千遍，然而當她就在眼前，當他越來越靠近她的身影時，心，卻是激動得讓他竟然開始緊張。
他害怕面對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害怕看到她像方才在大殿之中一樣，對自己只有皇后那種溫婉的笑，在對那個人時，卻是柔情蜜意，妒得他眼睛都有些發紅。
好不容易借醉出來，他便是為了單獨地站在她的面前，近距離地，感覺到她的呼吸。
可是，眼前僅剩數十步，在他只不過是眨眼距離，為何他卻突然有種與她好遙遠好遙遠的感覺橫生？
彷彿，她是那月光下的仙子，自己根本觸不可及。
「小姐，回去吧，不然皇上該派人出來尋了。」時間就這樣靜靜地停留片刻，碧桃擔心這麼長時間小姐若還不回去，皇上肯定會擔心的。
「嗯，走吧！」雲清收回思緒，想起那個還獨自留在大殿接受著眾臣勸言的男子，她知道他的心一定也不比自己輕鬆。
身為帝王，他面對的壓力要比自己重很多。
自古帝王專寵一詞便與禍水、昏君這些緊緊聯繫在一起，他是一個心繫天下的君王，他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明君，可如今，他的英明與果敢卻要被自己毀去。
那些原本對皇帝決策便經常自持已見的朝中重臣，如今因皇帝專寵一人，更是借口頗多，諸事拖拉不積極主動，唯獨關於勸皇上雨露均占的請奏卻是從不間斷。
每每看著他俊逸的眉眼總對自己露出暖暖愛意之時，她都是滿心的喜悅與心酸並存。
他的壓力他從不對自己說，他的煩惱從不在自己眼前表露。唯有在她有時去御書房替他送些親制的點心之時，才會輕聲地示意常樂別出聲，才會靜靜地立在門邊看著他對著那些煩心的奏折俊眉緊鎖，臉色鐵青。
對這些，她都裝作沒有看到，只是旁若無事地故意加重腳步讓他發現自己的到來，故意當作沒發現他有些緊張地收起剛剛差點被他扔掉的折奏折壓到最底層。
俊眉一動，軒轅墨玉看到雲清起身欲回，方才停住的腳步也是迅速地移動，整個人立時有些蹌踉有些匆忙，直直地向著雲清的方向飛奔了過去。
「王爺小心！」慕容沖迅速動身攔住軒轅墨玉的身形，卻被軒轅墨玉重重地一推，便見他整個人便有些不受控制地直撲向因看到他的到來而有些驚到的雲清。
「王爺請留步！」慕容沖俊眉一擰，身形微微一側之後，腰間長劍便被連鞘拔起，直直地執劍擋住軒轅墨玉的身影，聲音亦加重幾分。
方纔他在軒轅墨玉來到附近的時候便注意到了他，只因他發現他只是立在遠處靜看著娘娘的身影，便也未曾出聲提醒娘娘她們。
可是此刻看著他分明是想接近娘娘，他身為娘娘的貼身護衛，便是對方是王爺，他也一樣豪不留情。
「清兒……」軒轅墨玉大手一揮，雖然招式看起來有些凌亂，卻是十分巧妙地揮開慕容沖的劍鞘，邊喚著雲清的名字，邊徒手對付起已經準備拔劍而出的慕容沖，口齒有些不清地怒吼：「你是什麼東西？給本王讓開！」。
「王爺，對不起，屬下不會讓你傷害到皇后娘娘！」慕容沖面色冷然，看著這個突然間發起瘋來的明清王也是有些沒有想到，看他方才呆立在遠處時，根本不像喝醉的樣子，可是此刻卻是酒氣噴薄，醉態連連。
「住手！」雲清先是一僵，而後在看著慕容沖拿劍指著喝醉了的軒轅墨玉時，怕慕容沖誤傷到他，忙出聲喝止。
而慕容沖卻是聞聲一頓，便被用力地擊掌來的軒轅墨玉逼得身體一閃，讓他已經從自己的身側躍了過去：「清兒，清兒……」。
「哎！你……」碧桃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便想去擋住軒轅墨玉向著小姐撲來的身影，卻是只覺一陣勁風生生將自己托住，而後原本還在自己身邊的小姐便迅速地落入那個高大修長的男子懷中。
「清兒，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雲清只覺身體一緊，甚至都來不及做出任何的逃避舉動，她便被那個滿身酒氣的人緊緊地抱到了懷中。
耳邊，傳來他濃濃的呼吸聲與癡癡的醉語，讓她駭得心臟一滯，有些呆呆地瞪大了眼無法開口。
「清兒，我的清兒。你可知道我一回來就匆匆忙忙想來見你，可為什麼你避而不見？為什麼每次找你，都讓人告訴我，你在忙。」軒轅墨玉緊緊地擁著那個讓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真的好想再也不放手。
就算他真的醉了也好，就算要他一輩子這樣醉下去也好，他就是不想放手，不要放手。
「你，先放開我！」雲清漲紅著臉，幾乎快被他如此大力懷抱地將自己勒得無法呼吸。忙掙扎著想掙出他的懷中，卻發現他根本不肯鬆手。
「王爺，請自重。」慕容沖冷冷地持劍指著軒轅墨玉，如果不是他此刻怕傷到娘娘，他便會豪不猶豫發劍制人。
「是不是我傷到你了？好，我放開你。」軒轅墨玉無視著身後的慕容沖，聽到雲清那有些不暢的呼吸聲，這才發現自己抱得她太緊了。
而後見他身體迅速地一帶一坐，話音剛落，便已經帶著雲清抱坐到那張方才雲清坐過的石凳之上，有些失意、有些愁悵地說道：
「清兒，告訴我，你是真的愛上他了嗎？為什麼方纔你的眼裡，只有他？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愛他？還是因為你是他的皇后，所以你沒得選擇？」。
「王爺，你應該是醉了。快快讓我下來！」雲清漲紅著臉孔，在他那雙溢滿了失意的俊眸中，心亦是有些不忍。
軒轅墨玉，他向來是一個放蕩不羈的風流王爺，他的眼裡從來只有瀟灑與狂放，可此刻，她卻在他的眼中，只看到滿滿的傷感。
「不，你不回答我，我便不放。」他就像一個索要玩具的孩子，俊眸透著倔強的神情，霸道而渴望，雙臂緊緊地束縛著雲清，堅持地不肯放開她。
他的隨性就像雲清初見他的那一次，放肆而狂妄，似乎不在乎她到底是誰，只認準了她只是她。
這樣的他，跟雲清曾經在翠微宮中認識的軒轅墨玉又是那樣的差異；那時的他雖然依舊隨性，卻守禮知分寸，總能讓她在他的面前，心情極度放鬆。
可是此刻，他卻公然說著這等放肆的話語，態度更是足以讓自己與他都擔上私通的罪名。而他，卻是豪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