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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塵封的過去 第二十六章 失蹤的女法師 文 / 沙欏

    「收藏,收藏!」

    親王癱在王座上,驚魂未定。他一口接一口地喝著烈性的紅酒,但他的手顫抖得十分厲害,幾乎拿不穩酒杯,更別提準備地把杯子送到嘴邊。猩紅的酒液從杯子裡灑出來,弄濕了他的下巴,染紅了他的衣襟。

    「我得謝謝你們,由衷地感謝。」親王無奈地扔下杯子。他試圖正襟危坐,但恐懼此刻仍舊沒能退去。他全力挺直著脊背,讓自己更像一尊石像。然而抖動的唇角讓他的期望全部落了個空。煉金術士本打算告辭,可親王仍然把他們留下。他向他們道謝,「多虧你們。你們拯救了我,也救了妮安塔。我毫不懷疑艾倫伯特的瘋狂會將我也殺死。」

    老嫗正在為李歐重新包紮傷口。繃帶被一次次揭開,疼痛伴隨著血水一湧而出,他咬緊牙關,竭力讓自己不發出一絲聲音。親王的話他一句也沒聽清,只是萬分希望有一點罌粟花粉能麻痺神經,讓他感覺不到疼痛。但老嫗似乎不知它的效用。她只是用蛆蟲用水蛭放掉污血,吃掉腐肉。然後用搗成漿糊的草葉替他敷上。

    「煉金術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依然沒能弄明白。」奧柏倫親王皺著眉頭,他的眼中猶有驚駭。「妮安塔……還有她的詛咒……還有艾倫伯特,他怎麼會——煉金術士?」

    你應該去問艾倫伯特男爵,而不是問我。李歐稍微挪動身體,卻被老嫗一把壓住,他只得一邊忍受,一邊艱難開了口,「那是因為……」

    「我來替他回答吧。」學士小姐輕聲說著,接過話頭。「男爵大人就是施咒人,是他詛咒了妮安塔小姐,而詛咒令她變成了夜魔女。」

    親王難以置信地低聲呢喃,「這,這怎麼可能?」

    「親王大人?」

    「什麼事?」

    「詛咒不會憑空而生。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對嗎?」

    親王沉默不言。直到老嫗鞠躬離開,他才揮手斥退了所有侍者。「艾倫伯特愛的人,是金船伯爵的夫人,是薇薇安,是妮安塔的母親。」他長歎一聲,「他愛她,她也愛他。」

    但是她卻嫁給了金船伯爵。

    奧柏倫親王沉重地點了點頭。「你們得到了我的信任,但請管好嘴巴。」在講述來龍去脈之前,他首先警告。與國王打交道無異等同於與虎謀皮。「他們彼此相愛,然而礙於家族,薇薇安不得不嫁給了金船伯爵。艾倫伯特也娶了瑪格麗特。然而……」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親王躊躇了片刻。「然而他們仍在來往,偷偷的私會。」

    「男爵肯定不能忍受他的愛人懷上別人的孩子。」

    「是的。」親王的聲音乾澀沙啞,每說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渾身力氣。「他們的吵鬧眾所皆知。幾家人打來打去,始終爭不出一個結果。最後我勒令他們不得再見面。」奧柏倫親王的雙眼漸漸毫無焦距。他抓起酒杯,但是裡面的酒早被他喝了個乾淨。他悲傷地歎了口氣,放下酒杯。「我以為……以為一切會就此平息。」他說,「可是,沒過多久,金船伯爵和薇薇安接連暴斃而死,連妮安塔也在不久後死去。」他沉默了一陣,望向煉金術士,軟弱地求助。「你說,煉金術士,這是艾倫伯特干的嗎?會是他嗎?」

    「我沒見過他們的遺體,我無法確認。」

    「……他們的樣子……」親王打了個寒顫。李歐可以猜想那會是什麼樣的可怖場面,竟讓一位國王為之懼怕。「僧侶們說他們死於可怕的疾病。但現在想來,我覺得要麼是魔法,要麼就是毒藥。」親王面露痛苦之色。「可是,他怎麼會殺了他們?艾倫伯特竟然會殺死了他摯愛的人。」

    「因愛生恨。」學士小姐沉聲說。「而且不僅如此……」

    「不僅如此?」

    「他對他的夫人,他的兒子也同樣……」

    「……等等。」親王眼中透著震驚與絕望。「……你是說……愛德華,還有瑪格麗特……」

    煉金術士沉重地點了點頭。「大概都與他脫不了干係。」

    「我沒想到是他,怎麼可能是他。他害了愛德華,又將瑪格麗特變成怪物?」親王不可置信地搖著頭,「而且他還栽贓於你?」

    「我沒撒謊,也無意挑撥離間,栽贓陷害。」煉金術士向奧柏倫親王保證。他們遲早都會離開,這麼做毫無意義。「我以為他家中的符號是他人留下。」李歐說出了他的猜測,「但現在,我認為那是由他親手做的。」

    「那些魔法符號?他……他接觸魔法?學習巫術?」

    「否則詛咒怎麼生效?」

    現實擺在眼前,由不得親王不信。「他怎麼會如此瘋狂。」親王喃喃自語,「他要讓每一個人都生無所戀,受盡折磨,瘋狂而死嗎?」

    「您得去問他自己了。」

    「我會的,我會的。但是,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他。」什麼意思?親王怎麼會無法面對囚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妮安塔,妮安塔其實是艾倫伯特的女兒。」親王一口氣說完,然後徹底垮下來,癱軟在椅子上,用手掌蓋住了臉。

    陸月舞無法壓抑地驚呼,「這簡直……」

    李歐只感到腦袋嗡嗡作響。他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到會是這樣。他聽見了在場每一個人吞嚥唾沫的咕咚聲。「如果……我是說,如果……男爵大人知道了的話……」

    「他不會知道,妮安塔也會不知道。除了我們,不能有別的人知道了。瞭解了嗎,煉金術士?」親王的警告好似一把利劍擱在他們的脖子上。得到了他們確定的答覆後,親王無力地舉起,煉金術士,還有小姐們,你們先離開吧,讓我一個人靜靜。亞漢,送送我們的客人。至於艾倫伯特……我會讓他隱秘而體面的死去。」

    親王別無選擇。他們告辭離開。

    他們一路沉默無語,坐在轎子裡像弓著背的蝦。直到陸月舞小聲地開了口。「李歐,我還是很驚訝。他為什麼那麼做?殺了愛人,害死妻兒……結果到頭來……這比我所見過的最大的悲劇。」她的眼中透著不安的悸動。「可我覺得……他是真正的下咒者嗎?」

    煉金術士與學士小姐對視一眼。

    「不是。」他們幾乎同時說出口。

    女劍手的身體微微顫抖。「那又是誰?你們又欺騙了親王?」她不安地說,「如果他知道了……他定會勃然大怒。」

    「沒人能確定詛咒的成因。」學士小姐安撫她。「我們只需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邪惡就足夠了。當然,我們還得有戰勝它們的方法。」

    「用殺戮?」

    「通常是。我遊歷的時候到過許多地方,人們議論的通常是怪物和殺戮。國王們也樂得將各種罪狀冠在怪物頭上。通常人們只想明哲保身,只有少數人要求解除咒語。」學士小姐輕聲說,「如果怪物還殘忍著人類的理智,報復不可避免。」

    「那妮安塔……」

    「月舞,我們不知道詛咒是怎麼形成的。」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詛咒是怎麼產生的一樣。「但是艾倫伯特的瘋狂或許是咒語的導火索,導致了今天的局面。純粹的惡意是比魔法巫術更可怕的東西。只要惡意消散,自然能迎刃而解。」

    「她不會再變回去了?」

    「除非有人再度施咒。」煉金術士告訴她。

    轎子停了下來。李歐在陸月舞的幫助下慢慢地挪了下來,「我得去睡一會。」他感覺腦袋暈暈沉沉。疲倦如浪濤般湧來。

    「要我去拿些藥劑給你嗎?」學士小姐問。

    他掙扎著單腿跳上門前的石階。「一些安眠的藥。」傷口的痛癢會折磨著讓他醒來,而幽靈般的夢魘始終揮之不去。一切安眠的藥有助早日恢復。「麻煩你了。」

    「先生,小姐。」那位漁夫的女兒忽然打開了門,嚇了他們一跳。「你們可算回來了。」她一臉焦急之色,站立不安。

    「娜麗雅,怎麼了?」學士小姐問。

    她飛快地說,「羅茜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這算怎麼回事?值得大驚小怪嗎?「她出門散散心,又不會走丟。」李歐說,「她又不是小孩子。用不著把她關在籠子裡整日把她盯著。」

    「不,不是的,先生。」娜麗雅急切地擺著手,「阿莎說,你們離開之後羅茜小姐就氣鼓鼓地出了門,直到現在也沒回來。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

    他們沒瞧見瘸腿女孩的聲音。「阿莎呢?」

    「她出去找羅茜小姐了。她堅持要去,誰也攔不住她。」

    她可是瘸著腿啊,這裡對她來說又全然陌生,她也不會瓦利亞語。「塔裡奧騎士呢?鴉人費費多呢?」李歐問。

    「塔裡奧大人跟著阿莎一道去的。」這還算好。「費費多先生帶著他的族人也幫忙尋找了。」

    「沒什麼消息傳回來?」

    娜麗雅搖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有。」

    「多事。」李歐告訴她們,「她自己就知道回來。」然而直到太陽落山他也沒見到羅茜的影子。她離開了嗎?徹徹底底地離他而去了?溫柔果然如詩人所言,就像是盛開的曇花,永遠只會有短暫的片刻嗎?當令頭腦發熱的激情褪去,就只會剩下讓彼此傷痛的理智和現實在奮力掙扎,在拚死搏鬥了嗎?他望著平靜無波的池塘,心想她的心會不會也如這座池塘般,靜得宛若一灘死水,只待寒冬將它徹底封鎖起來?

    「李歐,」陸月舞來到了他的身邊,「亞漢隊長已經派出了紅袍衛士,他們都已經幫忙尋找了。羅茜很快就會回來。我相信她不會離開的。」

    他轉過頭,看著夕陽餘暉下她如絲綢般的長髮泛著金色的光暈,忽然只想軟弱地埋首其中。她一直都在他的身後支持著他的每一個決定——即使那是錯誤的。

    然而女劍手撇開了視線。「早點睡吧。我想就算是羅茜,也不想看見你折磨自己的身體。」

    他知道她的擔憂。於是李歐退開了一步,將手中捏著的小石子扔進池塘。「好吧。」他沉聲說,「我這就去。」池塘在他的身後擴散出一圈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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