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慟哭的沙海 第三十九章 決鬥 文 / 沙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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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面烈陽高照,黃橙橙的沙子反sh-刺目陽光。李歐瞇著眼睛,以減小陽光的刺激,他發現泰勒斯的黃銅胸甲好似一個鏡子,照得他睜不開眼。他避開視線,掃向四周。他看見馬裡奧僧侶的眼中有莫名的鼓舞神情。
「就在這裡吧,別走太遠。」紅袍僧侶說。
兩旁是隱藏在兜帽後沉默僧侶的注視,身後是握緊刀劍的沙漠武士。李歐深吸了一口氣,「讓咱們趕快些吧。如果我的朋友瞧見我們在幹些不合禮數的私下決鬥,我們就麻煩了。」
泰勒斯爵士冷哼一聲,「怕女人的懦夫。」
「你們的神使也是女人,」李歐挑動眉m-o,「你難道沒給她tiǎn腳趾嗎?」
「白魔鬼,我發誓,我一定會打斷你的腿,讓你跪在我的面前,再往你的嘴巴裡塞滿狗屎。」
「發誓?向誰?」李歐冷笑著看著他,「管好你的舌頭,我覺得它更適合服sh-女人。而且據我所知,既粗魯又沒素質的下等人不止是我,就連諸神也厭惡。」
「應該管好嘴巴的是你,白魔鬼。」阿諾德科子爵抖動嘴巴,眼裡透著深刻的恨意。「如果不是要舉行決鬥,你已經被抓起來了。你個挖地d-ng的老鼠。你應該心懷感激,而不是用一顆蛇蠍心腸,還把落進臭水溝的嘴巴安在自己的臉上。」
「你們不允許我在決鬥中還手,現在就連將死之人想說的話也不准許了嗎?」煉金術士剁了剁腳下柔軟的沙礫,用鞋底蹭了蹭沙面。「還是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正好說出了真相?現在想來,我挺有預言家的天賦,對吧?」
「別再賣n-ng你的口舌了。」阿諾德科高叫,「你個猴子。」
「我一定會割下你的腦袋,再塞進你的k-襠裡tiǎn你自己的屁|眼!」泰勒斯越發暴躁。這樣正好,李歐瞇著眼睛,輕蔑地想,最好再發怒一些,直到徹底失去理智。
「停止你們的相互謾罵。」紅袍僧侶說,「你們是戰士,請至少有點戰士的尊嚴。」
「抱歉,我只是你們眼中的魔鬼。」李歐冰冷的謝絕了紅袍僧侶的好意。他朝他的對手走近,同時抽出了符文長劍。劍身閃閃發光,令人側目。
「不,」阿諾德科也抽出長劍,「你不能用你那把巫術武器決鬥。用我的劍。」
李歐聳聳肩,拿過子爵的長劍,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很重。」他冷冷地說,「我們最好都用鐵揪或者礦鋤。」
「泰勒斯用的是一樣的劍。機會均等。」
「你真幽默。阿諾德科。」
士兵們舉著長矛圍成半圓,沙漠武士圍在了李歐身後。泰勒斯和煉金術士相向站立。李歐能感受到身後沙漠武士們投來的視線。裡面包含著期盼與m-茫,還有某些愧疚和不安。
「爵士先生,你不打算說點什麼?」
尊貴的貴族先生抿著嘴唇,半蹲著身體,雙手握著劍,擺出一個擊劍的起手勢,一動不動。「我會割下你的舌頭,再挖出你的眼睛。」他咬牙說。
「就這些?」李歐笑了,「我還以為能聽見什麼別的話呢。真遺憾。」
「想說什麼就說吧,白魔鬼,待會你永遠也說不出來了。」
「我想知道……」煉金術士一臉壞笑,「你的後面被你的親王享用過嗎?」話音未落,他已經衝了出去,長劍落下,他看見了對方臉上h-n雜著憤怒與驚懼的表情。他輕蔑地一笑,長劍偏移,貼著對方的耳朵擦了過去。然後他後退一步,重新持劍站立。
泰勒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發現自己毫髮無傷。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你不敢殺我,你根本不敢傷我——」
李歐甩了甩沉重的長劍,「偉大的爵士先生,我以為你會ni-ok-子。」
「白魔鬼,你不敢出手。」泰勒斯尖銳地笑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爵士先生朝前邁出了三步,發動攻擊。他的動作太顯而易見,李歐甚至沒有舉劍格擋,只是輕巧地一個半旋,躲開了他的揮斬。對方的招式大開大合,李歐耳邊響起長劍破風聲。「你應該去使斧子,而不是拿一支繡花針。」煉金術士譏諷著,腳尖輕點,悄無聲息地跳到旁邊,長劍一揮,便打lu-n了泰勒斯的節奏。「你個莽夫,沒大腦的軟泥怪。」
「你才是滿腦子渣滓的怪物。」泰勒斯尖利的叫道,「帶來災難的魔鬼。」
「如果你的女主人撕下面紗,你就知道誰是真正的恐懼之源了。」李歐連連後退,以應對泰勒斯接連不斷的旋風打擊。不得不說,他的基本功ting紮實,起碼比他要好。「但是很顯然,你把她伺候的挺好,特別是在床上。」
「住嘴!你個下身潰爛的臭蟲。」
「惡毒的詛咒。」李歐撇了撇嘴,舉起長劍擋住了泰勒斯的劈砍,並將劍鋒引至一旁,自己則輕巧地chou身退開他的攻擊範圍。「我很想證明一下,但我不像你,我沒有暴l-的嗜好。你還是等著回去以後套上狗鏈,被那女人牽著爬出去閒逛吧。」
「我發誓,」泰勒斯滿面漲紅,像充了氣的河豚。「我一定會把你的舌頭拔出來,讓你嘗盡痛苦,在無聲的哀嚎中死去——」
「泰勒斯,」一旁的阿諾德科大聲提醒,「別和他廢話,他在試圖激怒你——」
「尊敬的子爵閣下,」李歐從氣喘吁吁、已顯疲態的泰勒斯身上收回視線。他並沒有急於進攻。他冰冷地盯著阿諾德科。「請閉上你的嘴巴,否則我才不管什麼協議——魔鬼之所以成為魔鬼,就在於我們不守承諾,反正就你們看來,我們絲毫沒有榮耀可言——我會像殺豬一樣把你的血放干。是的,也許我們會死,但首先死掉的肯定是你。」
阿諾德科的臉變得慘白。
「好啦,泰勒斯爵士,你不進攻了嗎?像木樁一樣傻站著幹嘛?」煉金術士不屑地譏笑,「還是說,懦夫,你在祈禱用這熾烈的陽光曬死我嗎?但是鐵水桶,我覺得先被烤熟的一定是你。啊,我肚子餓了。」
「h-n蛋!」年輕的爵士惱怒地一躍而起,直衝向煉金術士。「應該被chou皮剝骨的人是你!」
他飛快的揮舞幾劍,帶起一片劍幕,李歐稍加抵抗,便連連後退,一個士兵在他的身後趕忙退開,以讓出更大的空間。李歐彎腰躲閃掉長劍的橫掃,長劍舞了一圈以m-hu-對手,然後拉開更大的距離。
「懦夫,還擊!」泰勒斯一邊劈砍一邊大喊,「砍我呀,殺了我呀!」
「臉皮真厚。」煉金術士嗤笑一聲,「我倒是想一劍了結你,但是那些長矛下一刻就會捅穿我,把我釘在地上。那樣的死法太慘了,我可不想那麼可笑的死去。」
「所以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軟蛋。」
「我只是比你聰明,白癡。」
泰勒斯腳步移動,沉重的長劍晃動裡,帶起一片太陽的反光。李歐瞇了瞇眼,他背對陽光,而對手正對烈日。他默算距離,保持戒備,汗水從額頭上淌了下來,從下巴滾落。但他知道,泰勒斯比他更熱,而且更累。他快支持不住了。他的腳步虛浮,喘著粗氣。
爵士的長劍朝李歐砍來,「魔鬼!來殺了我呀!」泰勒斯惱怒地大喊。李歐確信他一味的退讓和言語相ji已經使得年輕的爵士失去了冷靜的判斷。於是他舉起了重劍,擋下爵士的長劍,然後揮劍砍在長劍的劍身。衝擊使得對手一陣踉蹌。
泰勒斯的眼裡噴出火來。
煉金術士好整以暇地調整呼吸,挑釁地衝他勾勾手指,「來呀,蠢貨。」
泰勒斯的喉嚨裡發出仇恨的咆哮。然而他已經累了,攻勢緩慢,充滿破綻。而李歐仍在等待機會。他用一個撤步拉開距離,以長劍抵擋劍招,他退了一步,一步,再一步……腳下忽然變得鬆軟,恐懼彷彿無形的大手緊緊攫住了他的心臟。煉金術士知道腳下是什麼——他總算理解了此前馬裡奧僧侶眼中流露出來的信息——幸運的是,他飛快地抽出了左腳,面對砍來的長劍就地一滾。雖然狼狽但也毫髮無傷。
「怎麼啦,你這麼快就脫力了嗎,軟腳蝦?」泰勒斯肆意地嘲笑,大聲地侮辱。「乖乖束,好讓我一次扯掉你的舌頭。」
「我想你會失望的。」李歐明確地告訴他。
泰勒斯冷哼一聲,長劍從右側猛然攻向煉金術士。他沉默地遊走,躲閃攻擊,並計算距離。他彎腰躲開這一擊,朝後退了一步,又往左邁了兩步。腳下的沙礫在鬆動。他朝前迎上了一點,同時舉劍攻了上去。身體感知危險的本能迫使泰勒斯舉起長劍。他飛快收劍,同時從泰勒斯的身邊跳了過去。他們恢復對峙,而煉金術士一鼓作氣。他晃動劍身,帶起一片明明滅滅的光亮。泰勒斯抬起了手以遮擋炫目的光線。然而李歐一聲大吼,猛然向他的眼睛刺去。長劍有如凌厲的箭矢,決然的氣勢讓對方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他胡lu-n揮舞長劍試圖抵擋,同時跌跌撞撞地後退。一步,兩步……李歐又一聲恐嚇似的喊叫,一個旋身,長劍以更快的速度刺向泰勒斯的眼睛。爵士退得更快。等到他朝後退到第五步的時候,他的腳已經踩上了柔軟的沙面;第六步的時候,他的右腳自腳踝以下已經被黃沙吞噬,然後他在驚恐的尖叫聲中失去了平衡,仰面倒在了流沙上面……
「泰勒斯!」阿諾德科趕緊跑了過來。他試圖拉出對方,但流沙對侵犯者毫不留情。它們可不管子爵的身份多麼尊貴。子爵在慌lu-n中拔出了tui,踉踉蹌蹌的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士兵,把他拉出來,快!」
士兵躊躇不前。泰勒斯在呼救中掙扎,結果越陷越深。
「白癡,用長矛。」阿諾德科劈手奪過一名士兵手裡的長矛。自己握住尖端,尾柄遞給泰勒斯。「泰勒斯,見鬼,冷靜下來,抓住它!抓住長矛,我拉你出來。」
但是泰勒斯的恐懼彷彿野火一樣蔓延。他幾次將長矛打偏。不停的扭動掙扎,換來的就是加速的下沉。流沙沒過了他的身體,然後飛快地抵達了他的下巴,只剩嘴巴,鼻子,還有眼睛。他發出絕望的嗚咽,眼睛裡一片死灰。片刻之後,流沙上便沒有了任何蹤影。
「你殺死了他。是你,白魔鬼!」阿諾德科大踏步朝李歐走來,手裡的長矛直指煉金術士。「你殺了他,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李歐冷靜地用長劍打開面前的長矛,冷笑著說,「我按照你的要求行事,子爵大人,我碰都沒碰到他,是他自己掉進了流沙。」
「是你迫使他走進去的。」
「他又不是白癡。我讓他去死他就會聽我命令的自裁嗎?」
「閉嘴!士兵,」阿諾德科惱怒地大喊,「抓住他!」
「不許動!站著別動!」紅袍僧侶把李歐的長劍還給他,大喊道。仍然聽他號令的沙漠武士從他身後站了出來。他們握著短柄斧和彎刀,帶著軍人般特有的冷漠,那種不在乎生死的冷漠。士兵們一動不動。煉金術士留意到,他們的眼中都帶有快意。
「不行,子爵閣下。你也最好別動。」亞希伯恩緩緩地說,「如果我的耳朵沒聾,我聽見的是你不准許李歐還手進行一場決鬥。他正是這麼做的。決鬥結束了。異常順利。至於死亡,我想你見過哪一場決鬥無人死亡?對於戰士來說,在決鬥中是死亡是榮耀的證明。除非你否定他的榮耀,為之復仇,將他視作可恥的竊賊。」
阿諾德科悶聲冷哼,仇恨的眼睛緊緊盯著紅袍僧侶。流沙上是可怕的平靜。「亞希伯恩!」子爵抓緊長矛,沖紅袍僧侶喊道,「我發誓,你會為這事後悔的!」
煉金術士摸著符文長劍,感受魔力的躍動,咳嗽兩聲,「哦,子爵大人。」他的聲音裡帶著明目張膽的戲謔,「可要記住你的誓言。我們都不能忍受偽誓。諸神最不能忍受謊言。前車之鑒就在眼前——」
「我當然會記住!」快氣炸了的阿諾德科大喊,「這是你們串通好了,是你們殺死了泰勒斯。你們一個都逃不掉!亞希伯恩,你等著親王殿下的審判吧!」
「串通?」煉金術士譏笑連連,「你們不是通過了流沙之海嗎?你們應該熟知哪裡有流沙,哪裡又沒有。他怎麼會掉進流沙呢?就我看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一定是這裡出了問題。」
「——如果巴頓公爵還有哪怕一點理智,就不會判我們的罪。」馬裡奧僧侶不以為然地說,「白魔鬼並未違背他的誓言。這是每一個人都親眼所見的事實。噢,只是那孩子的運氣實在是太糟糕了。」
「他就該死嗎?」
「誰都不該死去,但是這是你們自己選擇的方式。」
「難道你們就不知道什麼叫做以禮相待?」李歐盯著阿諾德科。他留意到,他摩挲劍身的手令這位子爵大人極度不安。上面發亮的符文是最大的威懾。「你們教會了我一種與你們打交道的方式:那就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對親王殿下的命令也是?」阿諾德科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紙手令,彷彿那是他的護身符。
「首先,我同親王打過交道,見過世面,也是他們的座上客,所以別拿親王的名頭來嚇唬我。」李歐不屑地說,「其次,我不是瓦利亞人,也不是席裡斯郡的居民,親王的法令對我而言幾乎沒有效用——一切視我的心情而定。」
「巴頓親王有令,」子爵對著那張紙大聲朗讀,「『……我宣佈,艾音布洛的煉金術士賽拉斯廷?李歐享有我們的尊敬和幫助。他的同伴,美麗的河間地繼承人妮安塔小姐為我的尊貴賓客。任何膽敢對她無禮者將招致我們的怒火——』」
「啊哈,」煉金術士一臉嘲諷地打斷了他,「命令和行動之間的差距真是格外美妙,阿諾德科子爵大人,您說是嗎?硬的不行,所以就換上了懇切了嗎?」
士兵們眼裡透著怒意。那位席裡斯郡的子爵緊張地眨了眨眼,雙手無意識地在衣服上蹭了蹭。
「巴頓還不算廢物。」紅袍僧侶評論道,「但他的手下,廢物太多了。」
阿諾德科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後退了一步,左右看了一下。士兵們根本沒躲開他的眼睛,同沙漠武士們一樣,滿眼鄙夷地瞧著他。馬裡奧僧侶似笑非笑地吐了口唾沫。
「我原以為你會指揮你的士兵發起攻擊,現在看來,你一直都在鼓n-ng玄虛。真不知道你的勇氣從而何來。」李歐壓制著自己的笑意。「如果,阿諾德科,我是說如果,我覺得整件事情中,你的態度是對我的侮辱,我現在向你發起挑戰,要求比劍,你會怎麼做?你是否認為我值得讓你拔出長劍?還是說你會拒絕,儘管你明知這樣我會看不起你,朝你吐口水,在眾目睽睽下踢你的屁股?啊,算了,從你的眼睛裡我知道了答案。」
子爵的臉變得更白了。
「你的樣子讓我感到了愧疚。」李歐聳聳肩,收起長劍。「我就行行好,答應你的要求,我們接受巴頓公爵,不,是巴頓親王的邀請——」
「李歐——」亞希伯恩叫道。
「我想我們應該告辭了,亞希伯恩。我們已經打擾得夠久了。我們該啟程了。」煉金術士說,「否則,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家,您說是嗎?達爾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