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文 / 俺是一條小魚兒
第一百二十四章
「路縣長一出大門口，我就過來叫你了,再說，清平鎮滿打滿算，也就是巴掌大的地方，能出什麼事兒啊。」看見李所長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張大爺有點不樂意了，在心裡暗自咒罵不已，姓李的這個傢伙，真不是個東西，一點兒禮貌也沒有，我都這麼大的年紀了，你還像審孫子似的審我，懂不懂尊重老人啊？怪不得人家當縣長，你只能當所長呢，你比人家路縣長差遠了。「你還有理了是嗎？你等著，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路縣長向哪個方向去的。」還沒有等張大爺說完，李所長就截斷了對方的話語，一邊兒急匆匆的往大門外面跑，一邊兒扭頭詢問著張大爺。
在得到張大爺指明路彬離去的方向之後，李所長一溜煙似的，快速的衝出了大門。「媽的，什麼玩意呀！呸！」看著李所長跑出了大門之後，張大爺衝著對方離去時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路彬並沒有跑出去多遠，也就是剛出鎮口，就讓招待所的李所長給追了上來。「路縣長，您不認識路，我陪著您跑吧！」李所長氣喘吁吁的跑到路彬的身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哦，是李所長啊！」路彬扭頭看清了來人，知道對方是寧山區招待所的所長，昨天黨委書記張江濱介紹過他。
如此，路彬的心裡，也不由的暗自好笑，早晨起來跑步鍛煉身體，這跟認識不認識路好像沒有什麼關係呀！不過對方這麼作，他倒是很理解，換作自己也不過如此。「路縣長，您每天早晨起來都堅持鍛煉身體啊！」李所長一邊兒慢慢的跟隨著路彬，一邊兒沒話找話的問道。「也不是每天都這樣，沒什麼事情，早晨起來就跑跑，有事兒的話，十天半月的，都不在活動的。」路彬略微解釋了一下，他可不好意思實話實說，告訴別人，今天之所以起的那麼早，而是因為自己一晚上都沒有怎麼睡踏實過。
倆人就在一問一答中繞著這個鎮子跑了一圈，等他們溜溜躂達的走回招待所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路彬和趙寧志剛吃完早飯，就看見張江濱與另外幾個寧山區的幹部們，快速的走進了招待所。
張江濱昨天晚上很是放縱了一回，造成他早晨起來的時候，要比平時晚了一些，等他和古林飛匆忙的趕到區委大院的時候，發現其他的幾個幹部們，早早的都在那守候著，就等他們倆呢，張江濱也沒有解釋什麼，一看人員都到齊了，領著眾人匆匆的就趕到了招待所。
眾人相互隨意的問候了一番之後，張江濱就詢問著路彬今天是怎麼安排的。「張書記的事情比較多，我就不麻煩你了，今天就讓楊區長，再叫上韓書記，讓他們陪我到下面的鄉鎮上挨個的去看一看吧！」路彬含蓄的婉拒了張江濱想要陪同他下去調研的想法。
路彬想要表達的意思，張江濱自然也聽的出來，點了點頭，說道：「那行，今天我就不陪您下去了。」他也沒有過多的客氣，一夜的操勞，再加上起了個大早，張江濱現在又有了一些睏意，路彬的提議正中他的下懷。
至於讓區長楊擁軍跟著路彬下去，這件事情張江濱根本就沒有過多的在意，楊擁軍這個人他完全沒有放在眼裡，對方投靠路彬又能怎麼樣，整個寧山區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一個小小的楊擁軍，他能泛起多大的浪花，再說，副書記韓永波不也跟著去了嘛。
把路彬送到大門口的時候，張江濱笑呵呵的開著玩笑，「路縣長，今天晚上我可是等著您回來一起吃飯啊！到時候您可千萬別放我鴿子。」「怎麼會呢。」路彬笑著回應對方的玩笑。
和張江濱握手告別以後，路彬坐上車，一路往外走，他的心裡不由的暗自想道，經過將近一天時間的接觸，張江濱這個人和之前瞭解到的一些情況，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出入，整個寧山區可以說是鐵板一塊，區長楊擁軍不屬於這塊鐵板，而對方在和自己說話的時候，似乎一直都在有意無意的暗示著自己什麼，他想要說什麼呢？對方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出手幫他？「路縣長，您看，咱們是先去老龍口鄉，還是管莊鄉。」區長楊擁軍打斷了路彬的思緒，詢問著對方安排。「呵呵，楊區長，我初來乍到，也不熟悉當地的情況，一切都聽楊區長的安排吧！」路彬笑著說道,話語間的語氣很直爽，表情也很誠懇。
區長楊擁軍的微微的思考了一下，露出了謹慎的笑容，說道：「路縣長，您看這樣行嗎？上午去管莊鄉，下午再去老龍口鄉，畢竟現在天短，山區的夜路不好走，再說，老龍口鄉離清平鎮很近，下午再去考察那裡，也好利於咱們調整時間，您看怎麼樣。」
路彬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楊區長，我不是說了嘛，我今天是客隨主便，一切都聽你的安排。」
楊擁軍一邊兒恭敬的和對方說著話，一邊兒不由得暗自感慨，路彬年紀輕輕的一點兒架子也沒有，很是難得啊！
相對於區長楊擁軍恭敬的態度，路彬也頗有感慨，一個區的區長在當地來說，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雖說讓人家給架空了，但是平日裡的事情也不少，自己說讓他陪著下去調研，對方馬上就放下手頭工作陪著下去，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出了清平鎮以後，汽車開始在道路上顛簸了起來。
要去管莊鄉，必然經過河窪鄉，當路彬一行人開著兩輛車，途經河窪鄉路口的時候，他們就看見遠處的地裡，出現了一些人，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遠遠的看去，有的在丈量著土地，有的正在給裝車，有的正在用手推車運土。
區長楊擁軍坐在車裡，笑呵呵的說道：「老刑的工作真麻利呀！這麼快就把全鄉的工作都做通了，不愧是部隊上下來的幹部，真是實幹啊！」
路彬看了看遠處的情況，沒有說話，區長楊擁軍低聲的問道：「路縣長，您看，咱們是不是下去看一看。」「不用了，咱們直接去管莊鄉吧！」路彬搖了搖頭，拒絕了楊擁軍的提議。
雖說如此，路彬也不由的多看了幾眼，他有些疑惑，刑寧海的工作能力真的那麼強嗎？還是對方有意的再給自己做做樣子，路彬不免有些懷疑，要是前者的話，這刑寧海的工作能力，也太牛了吧！在幾個小時之內，動員出來這麼多的人馬，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真的是一夜之間啊！不過疑慮歸疑慮，路彬還是有些偏向於前者，對於刑寧海，他有一股莫名的信任，也許是因為對方的直爽吧！
路彬雖然拒接了楊擁軍下車的提議，但是對楊擁軍的好感大增，對方沒有因為刑寧海跟張江濱走的近，就去刻意的貶低對手，從這一點上來看，楊擁軍難得可貴呀！
不知不覺中，路彬，楊擁軍都對對方有了好的感官，相互之間也沒有作出什麼負面判斷。
路彬在管莊鄉轉悠了一上午，走訪了三個自然村，在管莊鄉吃完中午飯以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到了老龍口鄉。
等路彬一行人從老龍口鄉出來以後，他們又緊趕慢趕的往回跑，誰讓他早上出來的時候，答應了張江濱，晚上回來一起吃飯，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書記，主政一方嘛，無緣無故的放人家鴿子，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呀！
在回來的路上，楊擁軍客氣的詢問路彬，對今天的考察，有什麼指導意見？
路彬對於楊擁軍的這個問題不置可否，什麼也沒有說，笑呵呵的叉開了話題。
雖說路彬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但是，也不是說路彬一點看法也沒有，他被動的讓人領著走馬觀花的轉了一圈，得到了一大堆的數據，而恰恰是這些數字，讓路彬發現一個問題，這些幹部們匯報上來的統計數據，裡面都含著些水分，雖說與實際的情況出入不大，但它畢竟不是真實的再現。
最明顯的是，管莊鄉的某一位領導幹部，在向路彬匯報工作的時候，該領導開始時高談闊論，談論著，在縣裡的領導英明指揮下，鄉里的形式一年比一年好，為了證明這一點，對方還列舉了一系列的數字，來顯示一下這個「大好局面」，然而，讓路彬驚訝的是，該領導匯報快要結束時候，又猛吐苦水，一再的向他哭窮，總之，兩個字，那就是伸手「要錢」。
最讓路彬鬱悶的是，你明知這些數據不怎麼真實，前後矛盾，可你還不能開門見山的挑明，還得好言安撫。
因為類似的事情在社會上很普遍，有的幹部為了追求政績，不惜風險，隨意的授意，指使統計機構，統計人員，或者是統計調查對象，篡改統計資料，編造虛假數據，以求獲得陞遷的資本。
甚至，還有一些幹部在統計數據的時候，他們奉行著雙重的標準，「擺政績的時候是一個數字，要財政補貼的時候，又是一個數字。」雖然這些現象，並沒有像50年代浮誇風般的那麼厲害，但是也不容小視，畢竟現在社會上，已經開始流傳一些類似「統計加估計，一級騙一級」的順口溜。
路彬暗自歎了一口氣，想要貫徹執行黨的「實事求是」的路線，真的是太難了呀！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路彬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治理一下，可gdp的增長，畢竟關乎著官員們的政績以及仕途的陞遷，就算是自己能夠在全縣發起一場統計檢查，可這種運動式的整治，又能擠出多少水分呢？還有就是治理整頓之後，這種現象還會故態復萌，那時又怎麼辦呢？
路彬可不是那種堂吉訶德似的人物，更何況在現實當中，從上至下「數字出政績」的思想觀念一直主宰著大部分幹部們的頭腦。
路彬考慮了許久之後，還是覺得單單的依靠一次，兩次的集中整治是遠遠不夠的，它需要一套長效的管理機制做監控，需要各級地方的領導幹部們高度保持權力自律，最主要的是，官員們的效績評估的主體由單一化轉向多元化，並且增加普通老百姓們對官員效績考核評價的話語權，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的剷除統計造假的現實土壤，從根本上否決gdp的增長決定官員陞遷的路徑。
雖說已經想出了根除這種現象的解決方案，路彬也不禁暗自苦笑，搖頭不已，想要實施這種理想化的辦法，前景不是那麼很樂觀。
關於這些統計做假的事兒，讓路彬想起了一則笑話，臉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幾絲的笑意。
路彬臉上的笑意，正好讓側身坐在副駕駛位子的副書記韓永波看在了眼裡，韓永波一愣，不知道路彬因何臉帶笑容。
韓永波的異樣也讓路彬反應了過來，暗自念叨，自己還是太年輕啊！心裡素質不過關，怎麼忘了旁邊還坐著兩個人呢？
路彬看了看區長楊擁軍和副書記韓永波，考慮了一下，道：「韓書記，楊區長，我剛才想起了一個笑話，覺得挺有意思的、
甲問乙：明明你的口袋裡只有50元，卻搞一大堆數據想要證明你實際有100元的是什麼人？
乙答道：騙子。
甲說道：錯，是搞統計的。
一時之間，車裡的幾個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人們常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本身就心虛的副書記韓永波，對於類似的話題，異常的敏感，他在聽路彬說完笑話之後，心裡一驚，路彬說這個笑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覺察出了什麼？是在暗示自己，還是、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人太可怕了，韓永波黝黑的臉上瞬時冒出了一層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