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28章 文 / 長耳朵的兔子
第128章
「啊？！」游礫偉微微一驚：「怎麼會這樣？」
殺神的臉上浮現出了悲慼的神色，只不過他戴著面具，游礫偉無法看見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那雙充滿憤怒的眼睛。瞳孔深處，倒映出的是呼嘯的子彈，飛濺的鮮血，還有嘶吼的亡靈。
「我和我的隊友們在接應地點整整堅守了三天三夜！我看見我的隊友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他們都還那麼年輕，他們有些人甚至還沒有談過戀愛，他們還沒有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就是因為上面的一個謊言，他們把他們年輕的生命全都擱在了n國，擱在了那片廣袤無邊的原始叢林！」殺神情緒激動的說著，在他沙啞的聲音裡面，包含著多少痛苦和辛酸，這番話是他從心靈深處發出的怒吼。
殺神短短的一番話，游礫偉卻能夠想像出當時的戰鬥是怎樣的艱苦，一支十一人的行動小隊，要面對上百名武裝分子的圍攻，他們一直在堅持著，一直在等待著前來接應他們離開的直升機。然而，他們至死也未曾等到前來接應的直升機，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的冤魂是否還在越南的叢林裡面飄蕩，是否還在等待那一架帶他們離開的直升機呢？
游礫偉說：「也許是你們走錯接應地點了呢？也許是直升機在路上出現了故障呢？也許……」
「不！」殺神咆哮著打斷了游礫偉的話茬：「這都是些狗屁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我們被拋棄了！我和我的兄弟們用一腔熱血報效祖國，但是最後卻被我們熱愛的祖國給拋棄了！我們根本就是炮灰！我們只是一群傻乎乎的誘餌，被上面利用了的誘餌！」
游礫偉的心在瑟瑟的顫抖著，雖然他不同意殺神的說法，但他還是深深地為颶風特別行動隊感到悲傷。而現在的這支風暴小組，是否會和七年前的颶風特別行動隊一樣，落得一個全軍覆滅的下場呢？不！不會的！
有淚滴從殺神的眼眶裡面滾落下來，他微閉著眼睛，沉浸在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血色往事當中。這七年來，他不停地想要忘記這段往事，但是他卻一直無法忘記。有些傷痛根深蒂固，就算是用盡一生的時間大概也無法消除。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想起隊友們那一張張親切的笑臉，總會想起他們倒在敵人槍火下的悲慘景象，然後他的神經就會被狠狠地折磨著，如同刀割一般的痛苦。
殺神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在喃喃自語：「十個兄弟！十個情同手足的兄弟！我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離我而去，但我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真是比死了還要難受！他們被出賣，他們被欺騙，他們付出了生命卻不知道為什麼付出了生命？你說！你教我如何再去熱愛這個國度，你教我如何再去熱愛它呀！我恨這個國家！我恨這個國家！」
殺神的怒吼聲直衝雲霄，他的心裡藏著多少痛苦，藏著多少的委屈啊！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游礫偉問。
殺神道：「我被炸彈的氣流推下了山崖，結果我沒有死！我真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死，這七年來我才會嘗盡如此多的折磨！我流浪到了q國，為了生存，我加入了地下黑拳。由於戰績優秀，被前來觀看黑拳比賽的毒魔毛臣柯看中，毛臣柯將我推薦給了楊晉宇，然後帶我進入了卡索集團！」
游礫偉為殺神坎坷的命運感到悲慼，他說：「你不覺得幹這樣的勾當是違背自己良心的嗎？」
「良心？呵呵！」殺神冷笑著說道：「良心是什麼？良心能夠換回我十個兄弟的性命嗎？這七年來，我雖然活著，但我卻當自己已經死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還談什麼狗屁良心！」
靜靜地聽完殺神的故事，游礫偉忍不住扼腕長歎，原來這個傳說中的幽靈殺手並非是沒有人性的，他的心也並非冰冷如鐵。相反地，他有著滿腔的熱血，有著豐富的情感。他熱愛祖國，熱愛生活，熱愛他的兄弟。而正是因為這種瘋狂的熱愛，使得他在被祖國「拋棄」之後，走上了一條偏執而又瘋狂的道路。當崇高的信仰崩塌的時候，當偉大的情操不復存在的時候，仇恨已經深深地蒙蔽了他的雙眼。
「好了！我的故事講完了！」殺神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游礫偉的眉心。
游礫偉看著殺神，非常誠懇地說道：「我為你感到惋惜！」
「謝謝！看在你聽我講述的份上，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殺神說。
「謝謝！」游礫偉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砰……
槍聲響起，在這寂靜的清晨遠遠地傳送開去。
天亮之後，罪惡的靈魂是否會得到救贖呢？
砰……
在勃朗寧手槍的槍聲還沒有消散的時候，叢林裡又傳來了一聲悶響。
一顆5。88mm子彈貼著殺神的臉頰，射入了後面的樹幹，直打得木屑紛飛。
「狙擊手？！」殺神吃了一驚，瞬間臥倒在地上，身法迅捷的翻滾進了茂密的草叢裡面。他不敢在這裡過多停留，所以藉著草叢的掩護，迅速消失在了叢林深處。一如他出現的時候一樣，就像一個飄忽的幽靈。
半分鐘之後，路虎的身影出現在了方才殺神站立的地方。他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躺倒在血泊裡的游礫偉，心中如同刀絞一般的難受。游礫偉微閉著眼睛，眉心有一個深邃的彈洞，鮮血在他的腦袋上開出妖艷的奇葩。
路虎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痛苦就像火焰，燒得他的骨頭都辟啪作響。他噗通一下跪倒在游礫偉的身旁，表情異常痛苦的喃喃自語：「對不起！我來遲了！對不起！我來遲了！」說到這裡，路虎霍地抬起頭來，投向密林深處的目光充滿了憤怒，他緊握著游礫偉的雙手，咬牙切齒地怒吼道：「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路虎的怒吼聲遠遠擴散開去，叢林的清晨瀰漫了一層血光。
半晌，路虎擦了一把潸然而下的眼淚，正準備站起身來，忽然發現游礫偉的左手握成拳頭，像是捏著什麼東西。路虎留了個心眼，輕輕掰開游礫偉的左手，他的手掌心裡面竟然握著一顆黑色的紐扣。
路虎知道，這顆黑色的紐扣是一個微型錄音機，游礫偉臨死之前還握著這顆紐扣，他是不是想傳遞什麼信息呢？
想到這裡，路虎拿起這個微型錄音機，摁下了開關。錄音機裡傳來一陣沙沙聲響，然後便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一個很明顯是游礫偉的聲音，另一個應該就是剛剛那個兇手的聲音。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沒資格知道我是誰！」
「你是中國人嗎？
……
殺神大概不會想到，其實游礫偉在和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悄悄開始錄音。游礫偉知道自己難逃殺神的魔掌，他之所以想要記錄下來這些談話，就是為了給後面的隊友們留下更多關於殺神的信息。
路虎默默地聽著錄音機裡的對話，晨露打濕了他的肩頭。通過這番對話，他的腦海裡更清晰地浮現出了這個幽靈殺手的形象。路虎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時而憤怒，時而悲慼，時而憂傷，時而感慨。
當他聽見殺神痛苦地說著自己的十個兄弟一個接一個倒下的時候，路虎的心微微的顫抖著，他能夠體會殺神當時的那種感受，因為現在他的感受，就和殺神所說的感受一模一樣。
錄音機停止了播放，路虎回味著殺神的一言一行，這是一個戰鬥力非常強悍，而內心狀態又非常複雜的一個對手。
路虎翻開游礫偉丟落的背包，手提電腦還在他的背包裡面。路虎啟動電腦，輸入一連串字符之後，迅速聯繫上了總部，視頻中出現了努哈刺勒的臉龐：「你好，路虎！」
「教官，我需要你幫我查找一個人的資料！」路虎說。
「查誰的資料？」努哈刺勒問。
路虎道：「一名曾經是龍芒大隊的優秀狙擊手，他的代號叫做殺神！」
努哈刺勒驀地一怔，臉上寫滿了驚訝的表情：「殺神？！」
此時，距離死亡叢林千里之外的龍芒特種大隊指揮室裡面，張風坐在辦公桌後面，左手撐著腦袋，右手夾著一支香煙，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秋邵華站在努哈刺勒的身旁：「路虎真的讓你查有關於殺神的資料？」
努哈刺勒點點頭道：「是的！當他說出殺神這個代號的時候，我也感到非常的震驚！」
秋邵華道：「為什麼路虎會知道殺神呢？莫非……莫非那個射殺了數十名警員的幽靈狙擊手，就是殺神？」
努哈刺勒蹙著眉頭道：「可是……可是殺神不是在七年前就已經死在n國山區了嗎？怎麼又會在七年之後出現在死亡叢林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張風忽然抬起頭來：「興許殺神真的沒有死呢？」
秋邵華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們仔細想想，當年我們颶風特別行動小隊總共派出了十一名戰士，但是最後我們只找到了十名戰士的屍體，唯有殺神的屍體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最後只能定性為死亡！但是……但是這並不能代表殺神就是真的死了，也許正如張風少將所說，殺神很有可能還活著！」
努哈刺勒的臉上浮現出悲痛的神情：「如果殺神沒有死，他為什麼不回龍芒大隊？為什麼要加入販毒集團？為什麼又要射殺我們那麼多的警員？」
秋邵華聳聳肩膀道：「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不過你要知道，人終究是會變的！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之下！」
「人終究是會變的！」這句話不斷地在努哈刺勒的耳畔迴盪。
「不！」努哈刺勒忽然失聲叫喊道：「不會的！殺神是龍芒大隊十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我是他的教官，我最清楚殺神的為人！為了祖國和人民，他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辭，他又怎麼會把槍口掉轉對準他的同胞呢？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
秋邵華拍了拍努哈刺勒的肩膀道：「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說實話，我們誰也不願去相信這個事實！誰也不願意相信殺神竟然會從一名最優秀的頂級特種兵，變成一名殺人無數的毒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