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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五八章 血戰 文 / 司雨客

    第二五八章血戰

    一樣的長矛,一樣的白衣,唯一不同的,是馬超的部下們額頭都繫著一根白色的孝帶,那是為馬騰而帶。

    閻行的部下挺立如山,而馬超的部下奔卷如潮。雙方相遇,虎鬥龍爭。

    密密的人群黑鴉鴉的擠在這小小的山谷口上,怒吼聲從陣頭響到陣尾,在山谷中迴盪,震得人頭暈腦漲。雪亮的長槍對刺著,誰也避不開對方的刺殺。這是最最考驗軍的戰鬥,一命換一命,一槍對一槍,我的長槍刺透你的胸,你的長槍刺透我的腹,雙方淌著鮮血,流著腸子,在臨死前的最後瘋狂裡,用力的擰動手中的長槍,擴大的創口,口中發出野獸一樣猙獰的嚎叫。

    雙方都是眼睛血紅,雙方都是瘋狂如虎。在這種讓人瘋狂和絕望的戰場氣氛裡,無論你原來是勇士還是懦夫,都會被這戰場的氣氛逼出藏在血液深處的悍勇來。

    一方是處心積慮,困住野獸,最後時刻不能為山九韌功虧一簣;一方是為報血仇,絕望突擊,生路在前怎能不全力一搏?

    誰也不能退,誰也不肯退。

    進亦死,退亦死,何不一往無前的拼上一回?

    兩軍的前鋒線在迅速的消失著,融解著,就好像鹽被水無聲的融化。後隊卻還在拚命的向前擠著。兩方的士兵在第一線難以突破對方,於是踩著陡峭的山坡,想辦法從兩側進攻。於是對方也這樣做,兩方第一線的接觸漸漸展開,最後居然從谷底排到坡頂。這種稍微一動就會滾下去的山崖地帶,居然出現了人擠人而都能立足的奇景。

    馬超此時雙目血紅,英俊的臉上肌肉墳起,而顯得整張臉有些猙獰,脖子上的青筋都在突突亂跳。他全身浴血,好像被人用整桶的鮮血從上到下澆過一樣,完全看不出原來的白袍。

    雖然有鐵甲護身,但是肋部還是被連甲刺透了,有鮮血滲出。就算他武功蓋世,在這種激烈的交戰之中,也難有發揮。馬超視如生命的銀槍已經不見了,在數刻之前,它就已經完全損毀,鋒利的槍尖在刺透數不清的敵人之後,已經變成一把曲尺,被他丟在一邊。此是他用的是一口巨刀,但馬超用刀,在這種交鋒中絲毫也沒有半點阻滯。他一刀撞開對面帶來的長槍,一刀就將對方劈成兩半。在這種擁擠的戰局中,刀似乎比槍擁有更好的發揮。

    殺!殺!殺!

    血在噴濺,兵器在撞擊,人頭在腳下被踢得來回亂滾,屍身層層積壘成小丘,人們於是站在屍堆上戰鬥。

    馬超已經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再沒有一個人在後方看著,就連傷兵們也大叫著向前衝,沖不動的,就往那邊爬。

    閻行原本淡定的臉色已經變了,此時阻住馬超去路的他,反而像是一頭被困的猛獸。難道說,困不住馬超了麼?他來回的轉著圈子,不時還用手拉扯著頭髮。

    瘋了!瘋了!馬超瘋了!馬超的軍隊也瘋了!

    雖然沒有親自上戰場,但是閻行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好像在燃燒,他呼呼的喘息著,從他的角度望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馬超軍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吶喊著湧上。原本涇渭分明的兩軍已經混成了一團,一方拚死要突破。一方在做絕望的抵抗。天色已經越來越亮,滿山谷的都是長槍戰馬的寒光在閃耀,戰場四下裡,纍纍地都是屍首。紫黑色的血流成了河,順著山谷直流到閻行的腳下,這種可怕的景象,征戰多年的閻行也從來沒有看到過。

    多年來,他一直有一個心願,要與馬超下面較量一番。但是此時,他寧願與馬超正面交鋒的不是他。或許,如果山谷中不是自己的軍隊,馬超已經衝出去了,所以,他放上自己的親軍並沒有錯。可是眼看著這這千錘百煉的軍隊以一種跳崖般的速度在減少,閻行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堅持!堅持!一定要堅持!拼到最後,勝利也是我的!」閻行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就算是自己的親兵全部拼光,還有外圍部隊,還有馬玩與楊秋,還有毛介的支援。

    不知不覺,閻行已經滿身是汗。

    他拼出命來讓手下們堅持,可手下們拼了命也不見得能堅持下去了。

    明明從高處看去,馬超那邊的人數少,勢力弱,可是戰線卻一向的向谷外延伸著。

    為什麼?

    閻行想不通。

    都是西涼人,論兵器裝備,我這只比馬超強;論體力,他拼了一夜我休息了一夜;論人數,他頂天兩千殘兵還有不少帶傷的,怎比我人多勢眾;論地勢,我這兒是關門打狗,弓箭發石車一起上;可怎麼結果卻是這個樣子呢?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可是不管有沒有天理,閻行卻還是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在這個最多容納三四千人的戰場上,馬超軍越拼越是氣勢如虹,喊殺的聲音彷彿讓附近的山巒都在顫抖,在「馬」字大旗的指引下,他的士兵們拚死的要衝開一條血路,把攔路的人馬撕開,刺透!閻行看到,自己的親衛軍慘叫著,漸漸被馬超的士兵席捲吞沒。在閻行的的親眼注視之下,馬字大旗扎上了谷口,而他的親兵終於緩慢而不可抑制的崩潰了,就好像是越來越多的河水終於漫上了河壩,無法阻擋。

    「左軍、右軍,衝上去,把馬超壓回去!調馬玩!調楊秋!」閻行不在寄希望於自己的親衛軍,雖然此時再改部署有些損自己的面子,但是消滅馬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定要殺掉馬超!不能讓他衝出來!

    這是,閻行看到一個人向著他衝來。那人頭盔掉了,花白的頭髮隨風飄動,身上滿是泥塵,看起來慘不忍睹。細一看,竟然是楊秋!閻行大驚,他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頭。

    「不好了!不好了!閻將軍,羽林軍突然從後方殺出,馬玩已死,他們殺過來了!」

    「什麼?」閻行大吃一驚,「什麼羽林軍?」

    「魏延的羽林軍啊!我們受騙了,他沒有回襄陽,而是悄悄繞路到關中來了!」

    「該死的!」閻行暴怒,「你給我擋住他們!今天一定要殺了馬超。」

    「擋不住了,他們殺過來了!」

    話猶未了,只見遠處一陣大亂,西涼軍馬波開浪裂一般被衝開,一隊灰甲鮮明的騎兵怒卷如龍的衝了過來。

    當先一員大將,紫面長鬚,手提大刀,威風凜凜。在他的後面,是整齊的令人髮指的一支騎兵隊伍--他們每一個士兵都有盔有甲,背弓帶箭,手提長矛,甚至連他們的戰馬身上,都有馬凱。這樣一支軍隊,怎麼會悄悄來到關中的?為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閻行錯怪了關中的守備力量,西涼人從來都是只管破壞不管建設的,如果是原來的關中,莫不要說這樣大的一支騎兵,就算是幾十個人的一支小隊,也早有亭長甲長之流逐級向上報了。可是現在,原來的亭長甲長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天,自己的上級到底是誰,又怎麼可能會把消息報到韓遂的案頭去?

    閻行此時幾乎氣瘋了。

    必殺的一局棋,怎麼突然間搞成了這樣?

    但是此時,已經來不及追究了,他要做的,是調動全部的兵力,阻止這兩支軍隊的會合,防止馬超的逃走。

    閻行怒吼道:「我去殺馬超!楊秋,你就算是死了,也要給我擋住魏延!」

    ……

    「突破了!」馬超一聲狂吼,又殺掉了一個敵人。眼前一亮,原本密密麻麻擋住視線的敵軍已被他們趕了下去。

    馬超只覺心頭一陣陣熱血翻湧,這剎那間,他只欲一屁股坐倒。有這種感覺不是他自己。事實上,當交戰雙方脫離的剎那,數不清的士兵都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給馬超打著大旗的那名士兵,把大旗狠狠的插在地上,就斜斜的倚旗坐倒,就此死去。

    「殺出來了!我們殺出來了!」馬超嘴角顫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他不敢回頭,不敢看那滿谷的屍體。那都是他的兄弟,他的袍澤,跟他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弟兄,可是在這一戰裡,十去六七。不但如此,前面還會有更加慘烈的交手。殺出藏龍坡,只是第一步,殺出敵人的整個兒包圍圈,才是他要做的。他沒有權力坐倒!

    下面,或許就要面對,他們的戰力,卻是比不得閻行,或許,那是機會。

    馬超想著,忽然聽到手下們叫起來:「援軍!有援軍!」

    馬超一愣,他不敢相信會有援軍,但是向北方望去,果然有一支隊伍正在狂風攪雪一樣衝擊著西涼軍的大營。

    真有援軍?

    馬超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

    就在此時,馬超聽到一聲怒吼:「馬超!受死吧!」

    這聲音中氣充足,聲動九宵,在山間迴盪有如滾滾沉雷。在才靜下來的戰場上,顯得是那樣的突兀。

    馬超目光一凝,隨之握緊了手中已經殘破的戰刀。

    這聲音,就算是化成灰也記。

    那是他宿命的仇敵閻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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