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鎖扣奇緣三部曲之一 第26章 弄臣鰲拜 文 / 司徒平安
第26章弄臣鰲拜
琳琅輕輕吁了口氣,皇上的話實在讓她琢磨不透,那是什麼意思?他居然沒有生氣這倒令人有些意外。小紅一溜煙跑過來扯了扯她,「皇上跟你說什麼啦?」
「沒什麼,他問我結義妹子是不是真的……」
琳琅淡淡笑了一下。小紅追問:「你告訴他了?」
她點點頭:「我說自己是王爺府的丫頭。」
說話間,背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小紅抬起頭視線朝她身後飄去,她剛要回頭看,一股風捲來,馬蹄聲已奔至近前,沒等看清什麼人,突然腰間一緊,雙腳離開地面騰空而起,轉瞬間自己落入某人懷抱。
福全微微喘息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我看見皇上在跟你說話,你們談了什麼?」
福全好像對她的事很好奇,連她跟別人接觸的細節也要過問。他的手臂緊緊攬著她的腰,充滿著明顯的佔有慾,儼然把她當成自己的所有物。琳琅微微一笑,告訴他皇上在問她是王府的什麼人,她照實說出丫頭的身份,同樣把那句收帳的話隱去不提。
見琳琅緊緊揪著他衣襟,福全拉緊韁繩讓馬停下腳步,「就問這個?」
她點點頭。福全若有所思的思忖了片刻,恍然有了答案,朗朗笑道:「知道了,沒準他也對你感興趣了,他可不止一次的追問我講段子的人是誰呢,我一直沒告訴他。」
福全笑的很痛快,還有些沾沾得意。
那幾個年輕人跑了不久也紛紛停下來,朝這邊聚來。初入艷陽天的五月,太陽在頭頂上火辣辣的曬著,他們一個個跑得熱汗淋漓總算跑痛快了,走到一起陸續下馬,各自的家丁下人們齊湧上來遞濕巾的遞濕巾,遞水的遞水,圍著主子招呼起來。福全一下馬,小紅馬上遞上手巾,福全接過來擦了擦手臉,然後接她下馬一起朝綠蔭地走去。
下人們已經在樹蔭下鋪了塊大地毯,皇上他們圍坐成一圈有說有笑的聊著天。
正跟朱厚禮說話的一個年輕人扭頭瞧見了,伸手招呼道:「琳琅,來來來,你可是今兒的主角呀,該輪到你給大伙講個段子了!」
說話的這個人是這群年輕人中最年長的一個,二十出頭,叫費揚古,之前聽福全介紹過,他是滿洲正白旗人,內大臣鄂碩的小兒子。
福全聞言,笑著拉琳琅走過去,盤腿在他們中間坐了下來。
他們一個個不是皇家貴胄就是豪門旺族之子,琳琅一個最底層的小丫頭哪敢跟他們平起平坐,從小紅手中接過茶水放到福全面前,打算退於一旁靜靜的候著。
誰知福全見她沒有過來,伸手拉了一把,結果琳琅硬是被他拉的跌坐在他身邊,其它人毫不介意的笑著,張進寶哈哈笑道:「琳琅姑娘,不要客氣嘛,我們今兒可都是衝你來的,有什麼好聽的段子給大伙講個呀?」
「就是,難得王爺肯把你帶出來,機會難得呀!今兒可得讓我們聽痛快了,不然,我們可不放你走!」
聽著他們打趣的話,琳琅先前的緊張感消失了,綻起燦爛的笑花抬眼朝他們看去,最後跟皇上的視線對上,皇上也在側頭看著他,臉上帶著微微笑意。
她想了想,心裡有了料子,「那就講一個武松打虎的段子吧。」這個段子聽得太久了,記不清是陳寶瑞還是馬三立的單口相聲了。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繪聲繪色的講起來。「從前,有這麼一個戲班子……」
大家停止聊天都看著她,聽的很專注,當講到扮演老虎的演員醉醺醺的上場,尚未搞清楚狀況時,他們已經有人開始唇邊泛笑了,待武松一拳將老虎打倒在地,老虎晃悠悠的站起來的時候,他們轟的笑開來,琳琅講得眉飛色舞很傳神,故事聽上去份外精彩,以致於大家聽得津津有味,茶水就在手底邊,誰也不記得端起來喝上一口。
「……武松很納悶呀,今兒的老虎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沒按劇本演呢/?不該呀?這會兒功夫下面的觀眾們可都眼睜睜的看著呢,老虎沒被打倒得接著演呀,於是他按套路又打了一圈拳,然後照著老虎揚拳打去……」他們聽的認真,琳琅講的也很投入,說著說著無意中一轉眼,對上了一雙清亮帶笑的黑眸,她的視線登時轉不開了。只見福全手托著下巴,眉眼帶著笑,正一瞬不瞬的望著她,他的眼神那麼專注,熱情中透著幾分寵溺,濃濃的將她包圍其中。一觸及到他的目光,她一怔,大腦出現瞬間閃神,差點忘記後面要說的話。
福全眼中的笑意更濃了,唇角邊也綻起笑花,似乎注意到她的恍惚。她臉微紅,迅速將頭轉開接著往下講去。
本以為細微的動作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她的頭剛轉回來,皇上好像覺察到什麼似的,側頭朝福全的方向看去,福全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專神的看著她,皇上看了一會兒,緩緩收回視線,端茶靜靜的抿了一口,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剛好這時,琳琅的單口相聲講到尾聲,最出彩的地方到了,大家登時爆笑起來,正喝茶的進寶撲的一聲滿口的茶噴了出去,朱厚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福全同樣開懷大笑,笑得很痛快,周圍侍候他們的丫頭們也跟著一起笑起來。
在大笑的人中,唯獨皇上只是低笑了幾聲,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琳琅不覺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小小年紀的皇上竟有如此的控制力,果然不同常人。
朱厚禮扭頭沖皇上笑道:「皇上,我可注意到了,最後那段你壓根沒聽,走什麼神呢?」
皇上沒有聽?
正給福全續茶的琳琅聽了朱厚禮的話,心不由一動,納悶的心道:明明剛才見他一直在看著自己不像走神的樣子啊,心裡這樣想著,忍不住抬頭朝皇上看去。皇上靜靜的笑著不置可否,這時,常寧突然叫起來打斷了大家的注意力。
「不行,二哥,你今兒一定要把琳琅給了我!要不,我可搬進裕親王府了,打今兒起你就得管我吃管我睡了!」
常寧不依的叫道。
福全笑哼:「行呀,不就是多添一碗一筷嗎?」
反正就是不能應了常寧的要求。
旁人聽了跟著起哄架秧子,朱厚禮也笑嘻嘻的插了一句:「即然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要不,我也算一份?」
他不看王爺,反而朝琳琅看去,「琳琅姑娘不介意吧?」
「我介意。」福全斜睨著他哼道。
張進寶端著茶杯離開位子,樂不滋的擠在琳琅與皇上中間,嘿嘿笑道:「琳琅姑娘,我們跟王爺的關係那可是鐵一般的交情,他有什麼就有我們什麼,什麼都是共同分享,你看,現在只有一個琳琅,大伙沒有分呀,要不往後府裡多添幾雙碗筷什麼的,吃好吃壞咱不介意,這不只圖一樂呵麼。」
敢情張進寶是走她的後門來了,小紅在旁邊撲哧一笑,琳琅也是抿嘴偷笑。
張進寶只顧討美人歡心,孰不知他的插位一下子擠佔了皇上的地盤,皇上挑著眉很不滿的斜愣著侵入者,直到朱厚禮頻頻使眼色,張進寶這才意識到什麼,扭頭一看正好跟皇上那張寫著不滿的面孔打一照面。
張進寶居然要死不死的來了一句:「要不?皇上,勞駕您挪挪?」
皇上眉頭挑得老高,幾乎快飛出面龐了。
福全見張進寶死纏著琳琅也不樂意了,跟皇上一起兩人拿眼死瞪著好事者。
兩道殺人眼神殺過來,張進寶這才悻悻的回了原位。
費揚古笑呵呵的說道:「瞧王爺的樣子莫不是把琳琅當寶了?既然喜歡何不收了房,這才兩全其美呀。」
皇上聞言眼皮不經意的跳了一下,飛快朝費揚古看了一眼。
琳琅聽了費揚古的話一顆心禁不住撲通起來,臉微紅,說著說著怎麼扯到她的終身上來了,哪有當面討論這種事的。她大窘,恨不得退出他們的席位,她不安的動了動身子,正想著怎麼開口離席才好,就在這時旁邊有人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抬頭一看,是福全。他不動聲色的低頭喝茶,不做任何表態卻也不放她走。沒等福全說話,一個姑娘意外的插嘴進來:「就是,早點把美人收了,當個通房丫頭時時陪伴身側,豈不美哉!」大家扭頭一看,一位生得份外妖嬈的姑娘搖曳生姿的走過來。朱厚禮呵呵笑道:「進寶家的虞美人來了,快請!」
虞美人踏上地毯先向皇上福全行禮,這才款款的挨著進寶旁邊落座,一雙美目秋波流轉間朝福全這邊飄來。
琳琅好奇的看著她,心裡驚歎:這才是地地道道的美人吧,這一坐一笑盡顯女兒家的嬌柔與媚態,真叫一水樣美人啊!虞美人的視線離開福全朝琳琅膘來,一見她,整個人頓時一怔,眼中顯露出驚艷的神色,但是很快眸底的神色變了,有不甘,有嫉妒,還有幾許敵意。細心的琳琅注意到虞美人的眼神有些異樣,不曉得自己哪裡得罪她了,為何她會有那種敵視的眼神。
朱厚禮笑道:「說起成親,我們幾個都到了適婚的年紀,就是不知誰有幸先抱得美人歸呀。」
「那得費揚古先呀,我們中間屬他年長,我們若先成了親,他的面子往哪兒擱呀,是不是費兄?」
張進寶打趣道。費揚古淺笑:「成親得看緣份,看誰先找到意中人才好成親,我瞧著,怎麼也得裕親王先了。」
福全旦笑不語,進寶忙勸道:「王爺,人生大事你得細細考慮別急著成親,免得將來後悔。」
朱厚禮一語道破進寶的心思:「少來,你是怕琳琅被人搶先了是不是?進寶,別想了,輪也輪不到你,怎麼也得是我先呀。」
旁邊的常寧大力的咳,可惜沒人理會他,因為這裡屬他最小,人人拿他當孩子看。
見他在一旁咳得起勁,像得了肺癆似的,福全一巴掌把他拍去一旁咳去,常寧氣得惡狠狠的投去一記殺人眼神,琳琅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常寧象京劇變臉似的剛剛還是一臉凶相瞬間就變得紅心亂跳了,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份外溫柔。
皇上打斷眾人的話頭,開口道:「行了,即然虞美人來了,不如欣賞她的歌舞更有趣些。」
他的話引來大家的提議。進寶樂了:「對對,今兒有樂子又有歌舞,真是沒白出來散心呀!」
虞美人笑得份外嫵媚,起身行禮:「那虞美人就為諸位獻上一曲歌舞,以助雅興。」她緩緩向後退去,就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舞動起來。
下人為貴公子哥們換上酒水,擺上各式點心和水果,皇上跟福全他們邊喝酒邊欣賞舞蹈。
琳琅在現代就是學舞蹈的,俗說話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她此時看虞美人跳舞便是從舞者專業的角度來欣賞的,虞美人體態均稱身段軟柔是跳舞的好料子,那一舉手一投足像是有點功底的,不過動作難度不大,她也可以做到。但在古代舞者地位不高,如果從業舞者這一行當鐵定受人恥笑,所以她不會輕易在人前展露出自己的舞蹈強項。
虞美人的歌舞受到大家一致好評,一曲終了,她得意洋洋的擠身在王爺與皇上中間,分別為他們倒酒。
小紅很看不慣的跟琳琅咬耳朵:「看虞美人的樣子,簡直是有意賣弄風騷,噁心死了。」
虞美人給皇上敬完酒,繼而又給王爺敬酒,那雙勾魂的媚眼頻頻朝王爺大送秋波,誰都看得出來她對王爺頗為好感。
琳琅淺笑,沖小紅遞了個隨她去的眼神。這時旁邊的進寶端著酒杯過來跟琳琅敬酒,小紅馬上退到一旁。
大家都在有說有笑的聊天,琳琅一直唇角帶笑的聽著,不知不覺兩杯酒下了肚,輕飄飄的的感覺漸漸襲上心頭,她捏著帕子偷偷打了個呵欠有點泛困。
見他們遠沒有結束的意思,她不好離開只好堅持陪著,對面的虞美人一杯杯連喝仍面不改色,簡直是酒場上的好手,她就有點不勝酒力了,眼皮越來越沉。偏偏這時候旁邊的進寶還在向她敬酒,「琳琅姑娘,今兒初次見面很是投緣,話說酒逢知已千杯少,我再敬姑娘一杯,請賞臉啊。」
「可是……我沒飲過酒,實在不能喝了……」
面對極富熱情的進寶她為難的苦笑道,正推辭間,突然手中的杯子被某人接過去,扭頭看去,福全就著她的杯子仰頭幹盡。
「王爺,我是敬琳琅姑娘的,你怎麼喝了?」張進寶大有意見。
福全衝他照照杯底,「琳琅乏了,讓她休息一會兒。她那麼點子酒力怎麼能跟虞美人比。」
說著,善解人意的目光朝琳琅投來。
琳琅的視線益加模糊起來,她撫著額頭越來越困,就在這時,耳畔傳來福全的低問,「困了麼?靠著我睡會兒,等回的時候我再叫你。」
她點了點頭,眼睛閉了起來,福全便將她攬入懷中讓她靠著他肩窩小睡。
過了一會兒,有人將披風蓋在她身上,話聲越來越遠,像從很遠的山外傳來似的。
記得意識沉入睡鄉之前,好像聽見有人在問琳琅怎麼睡了?是不是醉了的話,不久,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年輕人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花不完的精力。琳琅睡去沒一會兒,朱厚禮又拉著進寶他們去跑馬了,席間剩下皇上和福全還在喝酒談天。琳琅依偎著福全懷裡睡得很沉,連福全幫她調整睡姿都全無反應,皇上捏著茶杯,唇角泛笑的側頭看著福全動作輕柔的擺弄琳琅,好讓她換個舒服的姿式,他第一次看見福全對姑娘家露出那種溫柔寵溺的眼神,看來福全並沒有把琳琅當成普通的小丫頭,或許,有別的感情摻雜其中吧。
旁邊的小紅也是同樣驚訝,不敢相信的看著福全的一舉一動,自琳琅睡倒後換成了她在旁邊伺候主子,她從未見過福全對哪個下人如此關照,琳琅可是有史以來第一人了。
皇上取過酒壺給福全倒酒,狀似無意的笑問:「我以為琳琅姑娘是你府上一個丫頭。」
「沒錯呀!她的確是個丫頭。」
福全拿起酒杯跟皇上相碰,笑著抿了一口,「不過不是普通的丫頭。她不僅識文斷字且待人不卑不亢,你沒看到她應對朝廷官員時的那份氣度,常寧看見了,一通找上門的官員們被她數落得無地自容,最後嚇得恢溜溜的跑了。我敢打賭她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至於怎麼成了我府上的丫頭,就不得而知了,我想好好查查她的身世。」
皇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而想到了別的,問道:「前幾天寧愨妃去你王府了吧,什麼事呀?」
「還能有什麼事,無非是催我快點張絡婚事,在她心裡盡快覓得未來的新福晉可是頭等大事,這不,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催催我,娘娘還說了,若我在皇上成親之後還沒有選定成親對象,她就親自為我張絡婚事,還把你皇上搬出來,說是要請皇上賜婚,看我辦不辦?」福全無奈的搖頭。
皇上淡笑:「這是好事呀,你愁什麼?」
「如果真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我還會愁嗎?天曉得那個姑娘在哪裡……」
福全的視線無意間落到熟睡的琳琅身上,突然問了一句:「皇上,這件事就需要您幫忙了,如果娘娘真的找皇上賜婚,您可千萬別答應呀。」
皇上哈哈一笑,想也不想的笑道:「行了,這點小事還用你說,朕不答應就是。不過,萬一娘娘把皇祖母搬出來,那朕可就沒轍了。」
福全恍然想到這個棘手的問題,頭疼的歎道:「真是的,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實在沒辦法,我只好走一步救命棋了。」
「什麼意思?」
「與其按娘娘的意思娶一個完全不瞭解的人,還不如自己找個能談得來的朋友。」
福全若有深意的笑了笑,故意賣關子沒往下說。
皇上疑惑的看著他,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他們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彼此的脾氣稟性興趣都了如指常,而且相互之間沒什麼**和秘密,很快聰明的皇上想到了一個人,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到琳琅身上,心裡暗暗思忖:莫非福全打算要了她不成?只是這樣一想,心裡立刻有些不自在了,但皇上的心情並沒有從臉上顯露出來,他若無其事的淡淡笑道:「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吧,別說娘娘會反對你娶一個漢女當福晉,就是祖制也不允許呀。先皇定下規矩,皇室宗親的嫡福晉必須從滿蒙間選擇婚配對象,你要是這麼做,朕也不同意。」
「要是我先立側福晉呢。」
福全問。祖制並沒有明確規定側福晉的人選也從滿蒙族人中選,一般按慣例很少有人立漢女為側福晉。
聽了福全的話,一抹精光從皇上眼底飛掠而過,如果側福晉行不通,福全該不會再降一級收為庶福晉或是侍妾吧,侍妾的地位很低,只同於一個暖床的人。聽福全的口風似乎已有意收了琳琅。
「你覺得娘娘會同意嗎?堂堂王爺怎麼也得找個門當戶對的,或是名門旺族當福晉,你們地位懸殊太大,恐不合適。」皇上又找出一個反對的理由。
「這不是什麼難事,等我查出她的身世,恢復她的原籍就是。」福全笑道。
皇上微微一笑,捏著杯子小口抿酒想起來,末了,他突然豁然一笑:「二哥,這事還能把你愁成這樣,娘娘不是要你在朕大婚之後再做決定嗎?那急什麼,朕不大婚,你豈不有了迴旋餘地,反正朕也沒有中意的對象呢,不如一塊扛呀。」
「難說,皇上很難扛住啊,聽說皇祖母已經開始為您張絡皇后人選了,皇上到了適配的年紀就要按祖制大婚,推是推不掉的。當然,我現在考慮這些為時過早,還不定往後事情怎麼樣呢。算了,不想這些了,事情到了眼前再說吧。」皇上釋然一笑,兩人重新碰杯喝起來,福全完全放下了心事,皇上卻時不時的瞄著福全,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不久,琳琅終於從福全懷裡醒轉,睜眼一看天色已近傍黑,他們駕著各自的坐騎正走在返京的途中。
她一動,福全有所察覺低頭看來,寵愛的低道:「醒了?你睡了多半個時辰。」
琳琅還沒有完全清醒,微微一笑象樹獺似的繼續依偎在他懷裡小睡,一副很舒適的樣子。福全笑一笑,扯過披風將她包裹起來。
不多時,一行人進入了京城,此時正是各個酒家招攬客人的時候,兩旁的吆喝聲打趣聲混雜一起熱鬧非凡。
張進寶跟朱厚禮叫科打諢的說著誰請客的話,大家也湊趣時不時的插幾句嘴,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往前走。
忽聽走在最前的常寧說了句:「那不是鰲拜麼!」這句話一出口,聊天談笑的聲音齊停了下來,剛剛愉悅的氣氛也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戒備的靜寂。
感覺到氣氛的變化,琳琅從福全懷裡睜開眼扭頭看去,只見馬路對面走來另一支人馬,華麗的八抬大轎居中,前後由四五十人組成的隊伍簇擁隨行,打頭的人一吆喝,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走兩側,好讓大轎通行無阻,看上去那份排場別提多氣派了。
「八抬大轎……他竟然無視祖制,這樣堂皇的在京城行走。」
常寧大有意見的哼道。皇上和福全等人拉住韁繩停了下來,因為八抬大轎佔去路面近半,他們不避轎子就無法通過。所以轎子行到近前不得不停了下來,雙方呈現出對峙的局面。
琳琅感覺到氣氛變得有些異樣,皇上和福全都冷眼旁觀的看著對面。
大轎旁的一位長了句什麼,過了一會兒,轎子裡走出一位大鬍子官員,神情據傲的掃了周圍一視,那神情頗有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架式,當視線落到前方的皇上身上,他這才端正表情整了整朝服,快步來到皇上面前行禮,「首輔鰲拜見過皇上和王爺。」這位就是歷史上那位恃才傲物不可一世的一代梟雄鰲拜?琳琅不覺多看了幾眼,此人方臉,眉頭濃密,一雙如銅玲般的精目,目光甚是犀利,魁梧的身材配上一臉的大鬍子看上去有股子不怒而危的氣勢。「鰲中堂剛從部裡下來嗎?」
「是,今兒跟另兩位輔臣商議了一些要事,回來的晚了。」
「鰲中堂日理萬機真是辛苦了,我朝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輔臣乃大清之福啊。拜你所賜朕這皇上當得也著實輕鬆啊。」
皇上唇邊掛著淡淡的笑,他的語氣中隱隱透著微酸味。
鰲拜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的光芒,他貌似恭敬的抱拳行禮,「為皇上分憂是臣子的本份,理當如此。皇上在城外消磨了一天想必也乏了,臣這就讓下人讓出路面,請皇上通行。」
說著,手一擺,那排長龍般的轎子隊伍齊往一側靠了靠,皇上拉著韁繩淡笑:「鰲中堂也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兒朝上見。」
鰲拜行禮,「那微臣恭送皇上,王爺。」說著,抬眼朝王爺這邊看來,不期然間視線落到福全懷裡的姑娘身上,乍一看到她,他神情一怔,很是意外的上下打量起來。
他的眼中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複雜眸光,似乎摻雜了很多信息,有疑惑,有不解,有驚艷等等,那副表情就像遇到故人又萬分驚訝不敢相認一般。
奇怪,這個人幹嘛用那麼怪異的眼神看著我?
琳琅心下狐疑,不自覺的對他多留意了幾分。
鰲拜明顯的神情引起皇上等人的注意,他們紛紛扭頭朝琳琅看來,不曉得琳琅跟鰲拜之間有什麼聯繫?
王爺身子漸漸僵硬,下意識的將琳琅擁緊。鰲拜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些反常,忙收斂神情躬身行禮退至一旁,「皇上,請!」
皇上跟王爺一起領著眾人驅馬走過,鰲拜依然抬眼一瞬不瞬的注視著琳琅,似乎想從中尋到什麼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