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鎖扣奇緣三部曲之一 第33章 醉酒吐真言 文 / 司徒平安
第33章醉酒吐真言
自打她的身世大白,琳琅心情好得不得了,有了索尼這個後台,她再也不用怕鰲拜那傢伙了。現在出門大可放心的叫上小紅四處兜轉,絲毫不用擔心再出什麼意外。
聽福全說戶部已經把她的戶籍改為旗籍落入索尼家,即是滿人,她應該改穿滿人服飾,但她喜歡漢裝,而且並沒有人要求滿人一定要穿滿裝,所以她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穿衣風格。福全有時也讚歎她穿漢裝比其它服飾好看,顯得飄逸脫俗。不久,索尼派人送來很多姑娘家穿的衣裙和各種貴重的首飾,說是自家女兒哪能讓王爺破費購置新衣,琳琅讓王爺照顧已經於心不安,娘家人也該做點什麼,於是,隔三差五的,索尼家就會有東西送過來,從衣飾到食物,無所不有,第一次琳琅感覺到有家人關照是何等的愜意。
福全臉上的笑意多了起來,每天下朝後光明正大的帶著她去騎馬兜風,轉眼間,距認親那日過去半個月了,這期間青衣會館的人再沒找過她,因為她的事一曝光,王爺立刻責令順天府將青衣會館進行封館清查,把那邊被劫被拐的姑娘家全部解救出去,那幾日關於青衣會館的消息成了京城最大的談資。雪姨作為會館的管理者被抓入獄,但她並沒有交待出後台是誰,而將此事盡數攬到自己身上,於是,鰲拜仍逍遙法外。琳琅知道鰲拜為此事一定恨死她了,上次和福全騎馬歸來在街上與鰲拜的車馬擦肩而過,她注意到鰲拜的眼神份外陰沉,那是一種掠奪者即將展開報復的可怕眼神。她心裡清楚鰲拜的勢力有多大,不敢讓王爺與鰲拜正面接觸,所以把青衣會館背地裡的勾當隱去未提,不然,勢必引起朝廷大官們的騷亂,指不定京城亂成什麼樣。
但是雪姨是鰲拜最喜歡的女人,相信憤怒的鰲拜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為了安全起見,福全囑咐她不要單獨出門,好在今兒費揚古來了,說是請她幫一個小忙,於是,她欣然應允跟著他出了門。
「王爺不在的時候,你會不會覺得悶啊?」
費揚古雙手抱胸,往前步行著。
「不會呀,我在府裡也是有很多事要忙的。」
她悠閒的背手隨行。費揚古看了她一眼,淺笑:「前陣子聽說王府裡大興土木,且熱鬧了一陣子,想不到是你的主意。王爺說你喜歡改造庭院,把後邊留空的後院給移植了很多花樹是不是?我還聽說你把『輪迴之所』也給改造了,改成了下水道之類的,不過聽王爺講用起來還蠻方便的。」
她笑著點點頭:「是啊,因為這個五皇子常來王府,一杯茶的功夫跑三趟茅廁,我還以為他吃的不舒服了呢,誰知他喜歡用那裡沖水的玩意。」
費揚古聞言忍不住大笑。「聽起來蠻有趣的,回頭我也去見識一下那裡的新設施,要是好用的話,勞煩你也幫我家改造一下?」
「沒問題呀,你是王爺最好的朋友,好東西當然要跟好朋友分享了!啊!」
正說著話,突然腳下被不平的路面絆了一下,她叫了一聲身子歪歪斜斜的倒向一旁,費揚古及時出手穩穩托住了她。「小心!」
她手撫著胸口緩了口氣,這才注意到自己歪在他懷裡,看上去有點像投懷送抱似的。她臉微紅,忙直起身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跟我家小妹一樣走路都會摔跟頭。」他淺笑。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呢?」
她忽而想起這件事。他點點頭:「是這樣,你認識順天府的小兒子嗎?」
就是上次在街上糾纏她的那位公子哥,她點頭,「自打上次被人剝了衣服扔進臭水溝,他好像受到了驚嚇,醒來後一直瘋瘋顛顛的。看了很多大夫都瞧不出問題,順天府尹肅大人沒了轍,聽信了江湖郎中的說法,想請你過去讓小兒子見一見,興許他的病能好。」
「真的假的?江湖郎中的話能信?」
「肅大人也是沒辦法了,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原來費揚古是受人之托啊……她跟著費揚古走進肅大人的宅院。
肅大人看上去是個正直的人,見了她先替兒子說了很多陪罪的話,然後這才引著他們走去後院,快走到房間時,裡面突然傳出稀里嘩啦的摔碗盤聲,兩個小丫頭驚惶失色的跑了出來。乍一見主人到了,忙低身行禮。琳琅在費揚古的陪同下走了進去,就見屋裡亂七八糟能扔的東西都被人扔在地上,就連紗帳上的掛鉤也被扯斷扔在地上,那位貴公子就蜷縮在床角抱臂窩著。見有人來,貴公子抬頭看見了費揚古,他驚恐萬狀的大叫:「出去,滾出去!不要靠近我!」
肅大人忙把費揚古拉出來,「小兒怕見男人,現在連我都不敢見。」
當貴公子看見旁邊的琳琅時,他突的打了個哆嗦,看上去顯得更加驚懼了,「不要過來,是小人的錯,小的不該冒犯姑娘,求你快點離開,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琳琅差點被地上的鉤子絆到,順手撿了起來。誰知,貴公子受驚的大叫:「拿走拿走!不要用那東西碰我!」
說著,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整個人哆嗦成一團。琳琅奇怪的看了看手裡的鉤子,不知怎麼,讓她想起那間可怕的豹房,她輕聲的問:「你怕見到它掛在空中的樣子是不是?冰冰涼涼的很多東西……」
貴公子驚恐的有些歇斯底里了,手臂在空中揮舞,「不要,滿屋子都是,都拿走拿走!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
一聽這話,琳琅手中的鐵鉤子噹啷掉在地上,整個人怔在當場:他去過豹房!
初夏的陽光熱力越來越強了,已然有了盛夏的威力,既使坐在馬車裡依然能感受到它的烘烤。
琳琅的額頭微微冒汗,她靠著椅背,眼睛怔怔的某一點在出神。
從肅大人府邸回來直到現在她仍沒有從那件事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鰲拜為什麼要劫持貴公子,就是因為他曾當街調戲過她?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了,對鰲拜而言她是個背叛者不是嗎?為何要替她懲罰那個花花公子呢。
「……內務府那邊的辦事效率越來越低了,我一個折子遞上去都半個月還沒有回音……」
福全跟朋友們在那邊的涼亭裡邊下棋邊發著牢騷。
「也不知是皇上沒批下來還是內務府沒往上遞呢。今兒我專程問過皇上,皇上說沒見到這份折子,再跟內務府的打聽,他們說單子報上去了,至於為什麼回復就不知道了。」
「什麼折子?」
費揚古問。福全突然壓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張進寶在旁邊嘿嘿的笑起來。
費揚古也淺笑,扭頭朝她這邊望了一眼。琳琅扭頭看去,福全正衝她招手,她走過去坐到福全身邊,奇怪的問:「剛才你們笑得神秘兮兮的,有問題哦。」
「沒什麼,還不就是你幫我的那件事,你的資料已經報上去了,但是上頭遲遲未辦,這不正為此事著急麼。」
費揚古和進寶都在賊賊的偷笑,唯有旁邊看書的常寧一臉不解,顯然看書看得入神沒有聽清他們在談什麼,他驚訝的問:「二哥,你真的要娶……」
話沒說完,突遭福全一記爆栗,「沒你的事,大人說話少插嘴,看你的書去。」
「我不小了!」
常寧正要抗議,福全一記殺人眼神遞過去他馬上乖乖的繼續埋頭看書。
琳琅心一動,隱隱覺得福全有事瞞著她,「幹嘛不讓他把話說完?常寧,你要說什麼?」
常寧拿眼瞄了瞄福全,吱吱唔唔的沒有回答。
「實在不行,我親自遞單子上去,省得內務府的人從中誤事。他們辦不了理由倒是找了一大堆全推給了皇上,我也不等了,直接請皇上下旨不比內務府快!」
福全大有意見的哼道。常寧看著他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問道:「二哥,你真的不知道嗎?不是皇上不批,是太后讓皇上從索尼家選人呢。」
一言即出語驚四座,在場的人都驚呆住了。福全更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常寧,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大家愣神的時候,寶貴匆匆跑了來,「主子,宮裡來人了,說是領了太后的懿旨叫赫捨裡蓉兒進宮呢。」
一刻後,琳琅坐上馬車出發前往紫禁城。
出發的時候,費揚古和進寶送他們到門口。儘管福全若無其事的說著話,但先前的熱鬧氣氛已完全不見,琳琅感覺得出來,他有心事,相信瞭解福全的朋友們也都感覺到了,他們都在相互交換眼神頻頻望向他。
馬車一晃停了下來,福全掀開簾子,體貼的將手伸進來:「午門到了,下車吧。」
琳琅藉著他的扶持從車上下來。
進宮啊,這可是她穿回古代第一次進宮,還要面見歷史上有名的孝莊太后,不由的,心裡開始緊張起來。
以前在現代她從未去過故宮,對故宮的瞭解也是從平面地圖上開始的,現在跟著福全一路前行,心頭有了一種全新的體會。富麗堂皇的殿宇,重巒疊嶂望不到邊的琉璃瓦,還有靜立各處的整齊侍衛隊,所有的一切都讓人感受到一種肅穆莊嚴的氛圍。前來的朝廷官員們三三兩兩的闊步前行一邊低聲交談,在這裡看不到喧嘩,聽不到歡笑,與外界有著迥然不同的境界。
福全一直陪著她走到慈寧宮門口,一路陪同的太監開口道:「王爺,請留步,太后怕要單獨見蓉兒姑娘。」
琳琅跟著太監繼續往裡走,中途又被宮女接了進來,最後她來到慈寧殿正堂,宮女進去通報,她就立在原地等候,一會兒細碎的腳步聲從裡屋傳來,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在宮女們的簇擁下緩緩走出。琳琅見狀,馬上跪地行禮:「赫捨裡蓉兒叩請太后金安,太后吉祥。」
腳步到了她面前停下,一個溫和又不失威嚴的女音響起:「抬起頭來。」
琳琅直起身子看了太后一眼,太后仔細打量了她幾眼,點了點頭走去旁邊的椅子上落座。「不愧是索尼家的人,生的兒子聰明能幹,生的女兒也是個個水靈漂亮。怪不得人人都想著要呢。」
琳琅聽不出這話是褒是貶,不敢冒然回話。孝莊太后看了她一眼,「你跟裕親王是怎麼認識的?講給我聽聽。」
聽溫和低緩的語氣似乎是個不張揚的女人,她沒用本宮的稱呼而是用的我,聽上去很平易近人。
「是。」琳琅叩頭,將認識福全的經過源源本本的講述了一遍,太后靜靜的聽著,末了,又問:「那皇上又是怎麼認識你的呢?」
琳琅便又把認識皇上的經過講給太后聽,講完後,屏息的跪在原地,太后低頭喝茶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緩緩出了口氣,說道:「別跪著了,平身吧,賜座。」
旁邊的宮女搬來一隻矮凳,她偏著身子拿捏著坐下,因為不知太后叫她來的意圖,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有些緊張。太后微微一笑:「別緊張,沒別的意思,只是聽皇上說王爺府上有個會講笑話的姑娘,很有趣,我呢在宮裡待著也見不到幾個外人,宮裡著實悶的慌,就想讓你過來陪陪,嘮嘮家常。」
不會就這麼簡單吧?
琳琅暗暗心想。
太后起身道:「走,陪我去慈寧花園走走,邊走邊聊。」
見太后把手臂伸過來,琳琅忙接住,小心的扶著太后往外走。
「前些日子裕親王每回過來請安都會給我講個樂子,我就奇怪,他打哪兒聽來那麼多的笑話,後來才知道府上有個叫琳琅的姑娘,很會講故事。這個福全一提到你呀,眼睛都冒光,看得出來他很中意你。」
琳琅臉微紅,陪著太后走出慈寧門,下意識的往另一邊望了一眼,只見福全仍在不遠處等著,剛好他也瞧見這邊的動靜,興許不知太后召見的用意,他顯得有點不放心。突然耳邊的說話聲停止了,轉回頭一看,太后也在望著福全的方向,連腳步都停下了。「哼哼,他不放心是怎麼的,像門神似的在那裡佇著。翠兒。」太后半開玩笑的輕哼,旁邊過來一宮女。「去,告訴裕親王,說蓉兒一時半刻回不去呢,別在這裡當門神。日頭這麼毒,萬一曬出個好歹的,大伙還得照應不是。」
叫翠兒的宮女笑著去了。太后這才移動步子往前走。
「蓉兒,有什麼好聽的樂子通通講出來,我也想好好的樂呵樂呵!看你有沒有這功底呀。」
琳琅口中稱是,然後挑了個無傷大雅的相聲段子講了起來,孝莊太后靜靜的聽著,不時的側頭打量她。
當琳琅講到出彩的地方,果然逗得孝莊笑了起來。太后這一笑,琳琅的心情也就沒那麼緊張了,繼續繪聲繪色的往下講,漸漸的越講越有感覺手也開始比劃起來,眉飛色舞的講述起來。
這個姑娘好像裝了滿肚子故事,說起話來也風趣。
漸漸的,孝莊眼中多了幾分笑意和新奇。幾個相聲段子一連氣的講下來,時間也過了一個多時辰,看到孝莊太后痛快的笑聲,琳琅心裡的擔心已然消失無蹤,陪著太后一起笑起來。
哎?這種感覺……
她忍不住回頭張望,從一進園子開始總感覺背後有道視線注視著自己,每次一回頭,好像總能從涼亭後面或是樹假山等障礙物後面掃到隱約的人影又或是捕捉到飛快閃過的一角明黃色衣衫。
奇怪,莫非有人在跟著她們?這裡可是皇宮,應該沒人敢胡來吧?
「怎麼了?」孝莊太后問道。
「沒什麼,感覺怪怪的。」
她笑了笑。
孝莊扶著她的手來到一處涼亭小坐,「蓉兒啊,你覺得裕親王這個人怎麼樣呀?」
太后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啊?琳琅一怔,隨即笑道:「大哥很好啊,他很能幹,聽說跑馬射箭的本事在一干子弟裡屬頂尖的,能超過他的沒幾人。」
「還有呢?」
「他能武又能文,寫得一手好字,我的字還是他一手教的呢。」
她頗為得意的說:「還有呀,他很好學人也謙虛,一個人的修養與學識都是從學習中來的,能不斷學習不斷進步就是最大的魅力所在,對男人來說更要如此,所以我相信他的將來一定大有所為!」
孝莊笑著讚道:「說得好!」
「太后是看著裕親王長大的,這個還用我說,您肯定對他更瞭解才是。」
「是啊,論功課,他比皇上認真能耐得住性子;論騎馬射箭,他也比皇上高一籌。跟他一比皇上簡直一無是處!哼,處處不如人,還總愛爭……」
太后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聽口風太后好像對皇上很不滿,她想了想有心替皇上辯解幾句:「太后,論一個人的能力也不能光看讀書和練功,雖然它們固然重要,但是對於皇上來說,有些東西要比讀書和練功更重要,那就是做一個人人稱道的聖賢之君。皇上品性好,再能知人善用,人盡其才,這遠比自己掌握知識更為重要,畢竟皇上要打理是一個天下。所以我覺得皇上和臣子需要掌握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太后不能以一概全,皇上自然也有他的優點和長處。」
聽了琳琅一番話,太后彷彿從新認識琳琅似的又打量起來,唇角邊噙著滿意的笑:「看不出來,你這個小姑娘有點見識。」
「好了,今兒聊到這兒吧,裕親王八成早等急了。」
孝莊太好終於起身要回了,琳琅馬上去扶,孝莊太后擺擺手讓宮女來扶。
「蓉兒啊,我喜歡跟你聊天,明兒你還來,帶上幾件隨身的衣服,本宮要留你一段時間。」
孝莊呵呵笑著被宮女們簇擁著離去。
啊?還要來?
琳琅正愣神時,突然手腕被人扣住,經他一帶,她被迫跟著跑起來。
「啊!皇、皇上!」
她這才看清拉著自己跑的人是皇上。
他笑呵呵的說道:「聽說你被太后叫進宮,朕還不信,過來一瞧原來是真的!難得你進宮,走,朕帶你四處瞧瞧去!」
「等下,王爺還在外面等我呢!」
在他拉扯下,她被跑得氣喘吁吁,氣力明顯不濟。
離慈寧門距離遠了,皇上這才停下腳步,端著燦爛的笑臉頻頻打量她,頭一次見他高興成這樣。
「哎,太后都跟你說什麼了,看她笑成那樣,是不是給她講好玩的段子了?」
他怎麼知道?
琳琅疑惑的看著他,忽而想起背後那道模糊的身影,她恍然叫道:「原來是你?」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聲被刻意壓低的呼喊:「萬歲爺,您在哪兒呀?該回去上課了!」
「快,你們去那邊找找,我往這邊看看,肯定沒走遠!」
「這不急人嗎,一轉眼萬歲爺就溜沒影了,太傅還在堂前等著呢!」……
聽著他們的呼喊,琳琅狐疑的看向皇上,偏偏皇上卻端著一副聞若未聞的樣子衝她笑,歡喜的模樣有點像孩子。「太后是不是跟你說了?」皇上期待又歡喜的問道。
琳琅點點頭,「是啊。太后讓我明兒進宮,在這裡住上一陣子呢。」
「我就知道祖母還是向著朕的!還有呢,還有問你別的嗎?」
皇上似乎更關心別的東西,迫不及待的追問。
她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搖搖頭說沒有了,皇上連連催問:「不是,肯定還有,難道太后沒有問你……」
突然話頭打住不說了,見她一頭霧水的模樣,他故意賣關子似的嘿嘿笑。「即然沒說那就算了。」
這時,更遠的地方傳來福全的叫喊聲:「琳琅!」她正要應聲,突然口被皇上摀住,皇上伸手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一拉她的手:「來,朕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快點,蓉兒!」
她第一次聽皇上叫她新名,聽起來怪怪的,自己都還沒適應這個新名字,卻聽他叫得份外親密。皇上拉著她從另一個地方跑離了慈寧花園,「皇上,你要帶我去哪兒呀?」
「去御花園!那裡可比這裡有趣多了!蓉兒看了一定喜歡!」
「皇上,你還是叫我琳琅吧!」
「不,琳琅是二哥叫的,我喜歡叫你蓉兒,蓉兒才是朕的!」
皇上心情愉悅的拉著她從另一邊巷道穿了過去。琳琅暗暗著急,福全還在後面找她,皇上卻拉著她來了這裡。
想不到御花園這麼遠,跑了一刻才到目的地,她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打量四周,頓時被眼前的景物迷住了。「嘩,好美的地方!你一定把各地最優秀園藝師都請來了!」
「園藝師?」
皇上一愣,「哈,這名字好聽,想不到你給花匠起了個這麼好聽的名字。她邊走邊看,完全這裡的景致迷倒了,也忘記了要回家的事,見此情形,皇上得意的笑了。直到臨近傍黑時分琳琅才跟福全出宮,回去的路上,琳琅喋喋不休的講著御花園的景致讚不絕口,福全一直拉著她的手微笑的聽著,等她興奮的話語一落,他笑問:「喜歡那裡嗎?」
「還不錯!往那裡一站,就像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展現在眼前,真讓人流戀忘返。」
「那麼喜歡的話,要是讓你進宮住,豈不美壞了你?」他打趣道。她想了想,「不啊,還是宮外好,因為不常見所以覺得御花園好玩好看,要是天天都能看到那樣的景致,時間久了會給人一種審美疲勞,到時也就不覺得美了。」
福全驚訝的問:「審美疲勞?」琳琅得意的一拍他的肩:「孤陋寡聞了吧,老兄,要不斷學習才能領會我的思想境界呀!」福全撲哧笑了,伸手在她頭上彈了個爆栗。「對了,誰帶你去的御花園,我在慈寧宮等了你好一陣子,不見你回來還以為你丟了呢。」
「皇上呀,他聽說我進宮了蹺課跑過來看,太后一走我正想去找你時,他突然出現拉著我去了御花園。」
「皇上?」他一愣,淡淡的一笑,「他愛玩,你也愛玩,你們的脾氣倒是有幾分相似。」
「大哥,太后跟你說了沒,她讓我明兒還進宮,說是讓我陪她住上一陣子。」琳琅忽而想起這件事。
福全似乎有點不大樂意,無奈的淡道:「說了,即然太后發話了就照做好了……」
他伸手將她攬到自己懷裡,低落的自語:「還是小玄子有本事,太后什麼時候都向著他……」
晚膳時分,福全問琳琅太后跟她聊了些什麼,她一五一十的說起來,他目光柔柔的望著她靜靜的聽著,一邊喝著酒,聽她講相聲段子到了出彩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往常一樣開懷大笑,只是微微抿嘴笑,那模樣像一半在聽一半在出神的想著什麼,就這樣不知不覺喝下不少酒。琳琅見他又要舉杯,忙將酒杯接過來,「你不能再喝了,怎麼一個人還喝這麼多酒啊。」福全疲倦的按了按太陽穴,微微一笑:「沒關係,藉著酒勁睡覺才沉,已經習慣了。」
什麼時候養成這個習慣的?
難道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愛一個人喝悶酒?
琳琅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大哥,你是不是不想讓我進宮,要不我明兒回了太后,留在府裡陪你就是。」
福全寬厚的一笑,「沒關係,去吧,太后這樣有她的用意,興許想跟你說點什麼。拒絕太后會顯得失禮,不要那樣做,嗯?」他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福全人有修養酒品也好,即使喝了很多酒,也不會讓自己喝到腳步踉蹌的地步,頂多顯得腳步有些沉重。不知為什麼,看他離去的背影感覺那樣孤獨。
這也難怪,他們兄弟幾人老大一出生就夭折了,福全成了長兄。玄燁是皇上,老五還年幼不能主事,他一個人背負著支撐整個皇族的重任,時下局勢不穩強敵眾多,無論對百官還是對強敵他要付出百倍的精力,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絕不能倒下,不然就等於把皇上推到風口浪尖。
處在這個位置的福全承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重負……想到這兒,琳琅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回到寢室福全一頭倒在床上不動了,琳琅幫他把鞋子脫掉,抖開被子蓋上。他酒喝得沉了,喃喃的發著囈語:「……琳琅,大哥喜歡聽你講笑話,喜歡看你的笑容,多希望你能永遠陪在我身邊……我想立你為嫡福晉,不知你願不願意,早就想問了又怕遭拒絕,王爺求婚被拒會不會很糗……」。
這傢伙,非要藉著酒勁才敢說真話麼?琳琅握著他的手貼到自己面龐,微微一笑,輕聲道:「不會呀,你不問我怎麼會知道,這算是你的求婚嗎?」
王爺說完那番話再沒動靜了,等了一會兒,輕微的鼾聲響起,還在等回話的琳琅自失的一笑,伸手點了點他鼻尖,「真是的,這樣的求婚方式倒顯得別具一格啊。」她趴在床畔,手托著下巴溫溫柔柔的看著他的睡容。他的醉話猶在耳邊迴響:我想立你為嫡福晉,不知你願不願意……
「……我願意。」她輕聲的說道。可惜他已經睡著了,再也聽不到她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