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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三章 刀道爭雄 文 / 白沉香

.    紅光像鮮血般詭艷,灑向兩丈外的天鶴。江乘風的身形依舊儒雅,旁觀的和尚們均看得目眩神迷。誰能想到在這如同擊節而歌的翩然風度之下,劈出的竟是追魂索命的殺人之刀。

    身在局中的天鶴感受卻與他們全然不同。在他眼裡,江乘風的刀以不能置信的高速直劈而至,在這瞬息即至的過程中,刀刃的指向卻從沒有一刻相同。而刀路看似直擊,實則正循著一道奇妙的弧線,將往他身上任何一點落下。以天鶴的修為,一眼就看出,當紅刀臨身的一刻,正是江乘風的力量攀至最顛峰的時候。

    刀法至此,足使鬼哭神號。

    天鶴低喧一聲佛號,身形微不可察地前移少許,無刃戒刀趕在紅刀未達最大破壞力時,掃在紅刀刀側。

    「鐺」地一聲巨響,兩人身形同時一晃,江乘風哈哈一笑,滑開兩步,道:「老和尚的功力還是渾厚如初!」

    天鶴肅然道:「闊別多年,想不到施主的刀法竟已進窺天道!」

    江乘風微笑道:「人總是會有長進的,換作當年,老和尚也接不了江某這一刀。」

    天鶴竟然也笑了,充滿棋逢敵手的知己之感。

    江乘風的笑容忽然轉為冷酷,道:「再接一刀!」話音未落,一刀直劈而下。

    一干和尚看得傻了眼。這樣劈下,只是擊在身前空處,對天鶴根本毫無影響,難道江乘風犯了傻,竟認為自己的刀氣可以隔空傷及天鶴?

    正驚疑間,眾人的眼睛忽然睜得圓無可圓。明明看著江乘風劈往空處,不知怎的眼前一花,江乘風竟奇跡般到了天鶴面前,紅刀竟成了照著天鶴當頭劈下。

    天鶴笑道:「施主的刀法奇詭難測,老衲自愧不如。」無刃刀閃電般挑起,正中紅刀刀尖。

    紅刀像早已預知這個結果,毫不停留地繞了個詭異的弧線,竟彎擊對方後腦。

    天鶴不閃不避,挺刀直刺。

    眾和尚險些驚呼起來,照這樣下去,必是同歸於盡之局。

    江乘風哈哈大笑,道:「老和尚,真有你的!」明明已經繞到對方腦後的刀,不知怎地忽然回到胸前,將無刃戒刀擋個正著。

    天鶴暗捏一把冷汗。江乘風剛才那一刀,詭異無倫,大出意料。自己若是低頭閃避,氣勢頓失,恐怕三數刀就要喪身在對方鬼魅般的刀法之下;若是回刀後擋,則前門大露,拳腳功夫實非自己長項,能否擋住對方緊接而來的左掌實屬難料。唯一的辦法就是挺刀出擊,捨棄這副皮囊,將這個可怕的魔頭徹底剷除。

    江乘風的嘴角又牽出那詭異的笑,淡淡道:「老和尚,還要打下去嗎?」

    天鶴想也不想,答道:「施主的刀法,已達鬼神莫測的至境,老衲實是略遜一籌。但施主若想安然無恙地殺了老衲,再突圍而去,恐怕沒有可能。」

    江乘風大笑道:「那就再接江某一刀!」

    紅芒再起,草木皆驚。眾和尚膽戰心驚地望著這個魔頭舉著閻王賜與的魔刀,帶著那一如既往的邪異笑容,在天鶴的周圍不停揮舞,脆響如爆竹般接連爆起,轉瞬間已過了數十招。天鶴神色安詳,似乎已經打定了與對方同歸於盡的主意。眾和尚不知不覺地圍上前去,布下了小伏魔陣。

    江乘風眼見眾和尚佈陣而來,微微一笑,忽然後撤,一刀向一個拿棍的中年和尚疾劈而出。數根木棍同時向他的面門搗來,江乘風忽然一個迴旋,輕點在棍陣上,箭一般回射向天鶴。

    天鶴神色不變,似是早已預料到江乘風的動作。無刃刀疾掠而至,意圖就此將這魔頭困死在金剛伏魔陣中。

    江乘風眼裡紅芒又閃,紅刀狠狠地劈在無刃刀上,借力騰飛而起,居然輕輕鬆鬆地越過棍陣,落在數丈開外。

    江乘風毫不停留,飛速遁去,哈哈大笑道:「老和尚想得太多,江某何時說過要殺了你才肯溜?老和尚此刀傾力相送,江某銘感五內!哈哈哈!」

    一干和尚臉如死灰,這人不僅武功智計均高明之極,而且那不計成敗的翩然風度,更是令人心折。

    天鶴沉吟片刻,道:「火速通知各大門派,重陽教殘殺各派子弟,手段令人髮指。江乘風刀法已直追當年獨孤殘,其餘各魔亦必然比當年更為難纏。此幫邪魔不除,武林永不得安。願天下英雄群起共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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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陽寶刀像變戲法般忽然到了李閒手中,看也不看,一個回斬。在李閒手臂發麻中,陳仲黑著臉提刀立在身後。

    「陳兄又抗命而行了。」李閒搖頭歎道,「像陳兄這樣的部下,必然不討貴谷主喜歡。」

    陳仲臉上的肌肉忽然抽搐了一下,厲聲道:「陳某與谷主相知於心,你懂什麼!」

    李閒沒想到隨口一句戲言,竟讓陳仲反應這麼劇烈,心中暗喜。因為他隱約把握到了陳仲的破綻。

    高手相爭,心神祇要略有破綻,與敗字也就相距不遠了。

    而敗,通常就是死。

    「但是厲天在貴谷的時候曾偷聽到貴谷主說,她很討厭你呢。」李閒大笑著胡扯,炎陽刀同時發動,迅捷無倫地挑向陳仲咽喉。

    陳仲果然聞言色變,後撤一步,心神不屬地揮刀擋開李閒的殺著,喝道:「你說清楚點!」

    即使是厲天來了,恐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偏偏李閒卻說得清楚得很:「貴谷主對丫鬟說,那個陳仲長相又不中看,又沒文才,成天只知道舞刀弄劍。這倒罷了,男人生於亂世就當如此,偏偏這人又那麼剛愎自用,一點都不懂討好女人。」一邊說著,手上卻沒停下,這一大句話說完,竟已連續劈出了五十來刀,刀刀致命,沒有任何花巧。

    陳仲手忙腳亂地應付著,一邊憋紅著臉大怒道:「你放屁!」

    李閒心中暗讚。換了是別人,恐怕此刻早已屍橫就地,而陳仲在這種心亂如麻的時刻,居然只是擋得略顯慌亂。「貴谷主還說,她早年曾偷偷見過小弟,心中其實滿意得很。只是小弟心裡只有她的姐姐,因此有緣無份。」李閒繼續信口雌黃,卻又忽然打住了。

    再說下去,恐怕心亂的就不只是對方了。是的,慕容霜是慕容雪的親妹妹啊!他和迷蹤谷的鬥爭,究竟是對是錯?

    陳仲額頭已爆滿青筋,大吼一聲,盡起全身力量,向李閒當頭劈來。李閒暗歎一聲,這樣的刀,比之往日的自己都有所不及。炎陽刀直迎而上。

    刀光忽斂,陳仲的手臂上滲出鮮血,李閒卻不得不佩服這個對手的功底。原本這一刀是有十足把握卸下對方的手臂,結果竟只刮破了一點皮。

    忽然暗處異響連連,勁箭飛蝗般向李閒淹來。與此同時,陳仲聽見箭響,目光從受傷的手上收回,眼神瞬間恢復清明,長刀一翻,封死了李閒閃避的所有路線。

    李閒就地一個懶驢打滾,避過箭雨最盛之處,寶刀上下翻飛,堪堪抵擋著陳仲與箭雨鋪天蓋地的攻勢,心中暗呼僥倖。若非之前正巧把握到陳仲的心神破綻,恐怕此刻自己早已身首異處或者渾身是孔。

    驀地白芒呼嘯而至,在黑夜中顯得無比醒目。四周慘叫聲接踵傳來,箭雨頓止。李閒哈哈大笑,道:「你們再來遲一步,我就要見閻王了。」炎陽刀忽然又充滿活力,與陳仲絲毫不讓地硬撼。

    蕭無語和藍舒雲渾身是血地出現在兩人身邊,齊齊喘著氣道:「這樓周圍全是人,我們兩個費了很大的勁才闖了進來。請教主恕罪。」

    陳仲冷哼一聲,刀芒暴漲,竟把蕭、藍兩人同時捲進戰圈。

    藍舒雲折扇如劍,狠狠破開刀勢,直指陳仲咽喉,哈哈大笑道:「這小子瘋了,竟想以一敵三。」

    陳仲冷喝道:「有何不可!」話音未落,轉為悶哼。蕭無語的掌和李閒的刀同時擊在他的刀面上。

    樓上傳來幽幽的聲音:「強牛一條!」兩道白練從暗香閣飛出,分別擊向蕭、藍兩人。

    藍舒雲一把抓住白練,大笑道:「娘子別急,等相公解決了這小白臉,就和娘子溫存。」

    楚夢輕聲道:「恐怕今晚不大方便。陳仲,不想被開革出谷,就站著別動。」白練靈蛇般一轉,竟從藍舒雲手中滑出。而擊向蕭無語的那一條不知何時竟消失了,蕭無語一掌擊空,順手就是一粒骰子,直射窗內。

    藍舒雲不能置信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白練已點在李閒的刀上,掀起波浪般的皺紋。波紋忽然擴散,一把捲住呆立不動的陳仲,將他帶到樓上。

    三人正欲追趕,樓裡傳來一聲輕柔的悶哼,楚夢的聲音朦朧得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蕭幫主好高明的暗器。楚夢受教了。」即使楚夢的武功再高,在同時應付李閒和藍舒雲的情況下當面捲走陳仲,也無法再防住蕭無語的骰子了。

    蕭無語卻無暇為自己的暗器命中而自豪,駭然道:「他們竟然走了?」

    李閒道:「這裡必有密道,而且從樓上就可直通。」

    藍舒雲冷冷道:「恐怕不見得。如果這女人用的真是重陽蝕心,就不能排除她也會千里飛遁的可能。」

    蕭無語搖頭道:「千里飛遁,就連老教主都沒有練成,就憑她?」

    李閒茫然道:「難道這功法可以順移千里?」

    藍舒雲答道:「不是。這功法是在一瞬間耗盡渾身真氣,可將普通的移形換位運到極至,將自己移到別人無法感應得到的區域。一般而言,只是移到另一棟樓房。此功的弊端是有好幾天時間戰力全失。」

    李閒駭然望向四周層層疊疊的樓房,歎道:「這是以瞬間爆破,將速度運到極至而成。我實在佩服創下重陽的前輩們,這一些匪夷所思的功法是怎麼想出來的。」

    蕭無語冷然道:「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去徹查這個女人的來歷。如果這女人用的真是重陽蝕心和千里飛遁,大事堪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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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乘風疾行數里,忽然停步,道:「出來吧臭小子!」

    徐弈從密林中鑽了出來,歎道:「不是我不講義氣。我是真的不能跟你聯手應付少林的。」

    江乘風歎了口氣,道:「我明白。」

    徐弈問道:「你這刀,可有名目?」

    江乘風輕撫紅刀,輕聲道:「刀名赤蠍,是神教的寶物。」

    徐弈歎道:「確是把寶刀。」

    「寶刀又如何?」江乘風的聲音裡忽然多了些悔意:「要用這把刀,必須練赤血**,否則渾身血液將被吸盡,沒幾日就成了乾屍。」

    徐弈乾笑道:「練這**不也挺好,你的武功已經得窺天道。」

    江乘風收刀入鞘,藏進衣底,道:「但是練這個功法之後,此生不能再沾女色。我在洛陽夜夜笙歌,只不過是懷念少年風流而已。」

    徐弈愕然道:「那你為什麼非要用這把刀?」

    江乘風望向徐弈,眼裡透出奇怪的色彩,淡然道:「是我自己要求的。」

    徐弈再也想不通眼前這個讓他起不了敵意的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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