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章 夏伐心術 文 / 簡間
俊公子似乎一直在打量夏伐，他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並不單單只是標誌性微笑，其中不難看出，有些深意。
夏伐大步一邁，走向俊公子……恰巧此時，在正堂偏廊拐角，走來一女人，她臉上原本帶著的喜悅神色，在看見夏伐那一瞬間變成驚愕和惱怒，但，她最終沒走出去，而是寸蓮婉轉，回身躲了起來。
目光全聚集在謝公子身上的夏伐，並沒有注意到。
「夏公子。」
「我們在那見過？」夏伐雖然如此問，但心中卻沒有多少意外，王老頭出門都帶著些許隨從，也許，對方就出現在這些隨從行列中過。
「夏公子誤會，我們並沒有見過，只是，在王員外身邊聽聞，夏公子玉樹臨風，全身殺伐之氣，文堪俊傑、武稱豪傑……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謝公子微笑著說道，只是這一席話入夏伐耳，就變得不是滋味了。
嘴角一抽，他可以承認自己玉樹臨風，但「文堪俊傑、武稱豪傑」一席話，太過誇張：「謝公子，你倒是很瞭解我。」夏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謝公子神色一晃，接連擺手笑歎：「夏公子，在下絕對沒有額外之意。」
夏伐斜眼打量他，隨即哼聲大步離開。心想「過來就亂拍馬屁，王老頭的門客也太沒水準了」：「王懺，給我派人通知你家主人，叫他馬上回來。」
「夏公子放心，在您進城時已經有人去通知。」王懺躬身答道，同時碎步到夏伐身前：「夏公子連日趕路操勞，小的先帶您去休息。」
「嗯。」
沒有因為夏伐的無禮，表現出絲毫憤怒，謝公子單手扶著下巴，目送夏伐走進別院圓門，他的表情耐人尋味。
就在這時，方才躲在廊角的女子跑了出來。翩翩姿態如弱柳扶風，柳眉掛月，俏臉可讓艷桃羞澀。若是普通人看了必定攝魂顛倒，可謝公子回目，僅是笑了笑：「嵐枝妹妹。」
嵐枝面帶雀喜，感情展露無遺，對上謝公子笑容，微微低頭：「我聽爹爹說冬寒哥今日來，特意在這等你。」
「謝謝。」謝公子不留痕跡的邁開一步，走到了嵐枝身後：「你知道王叔伯在那嗎？」
嵐枝連忙跟上：「知道。」
「麻煩嵐枝妹妹帶我去見他。」
嵐枝表情有些落寞，但，僅是瞬間就被她掩蓋：「好。」
察覺對方語氣中那一絲異樣，謝冬寒下意識轉頭看去，正巧此時走到拐角，回目便能看個真切。嵐枝目光像是無意向夏伐離開的地方看了看：「嵐枝，你恨這人？」
嵐枝一愣，隨即幽幽歎道：「不是恨，只是……討厭罷了。」
「逢場作戲，不用往心裡去。」
有了謝冬寒的安慰，嵐枝心情好了許多，她點頭，同時低言：「你會在意嗎？」
「當然不會。」謝冬寒笑道。只是，這種笑容籠罩著一層薄霧。相隔不到一米，在一個明眼人看來，兩人卻相隔千里。這種心靈的距離，在於心、在於事、在於志。只是陷情之人，無法看透——
院中花嬌、石亮、水清、就連水中魚兒也比其他地方看上去有生氣。無一不是出自匠家手筆。這僅僅是王家別院，夏伐在進來時候被謝冬寒吸引，沒有仔細觀察，如今一看，對於王老頭的家底評價又上一個台階。
「呵呵，老爺在得知夏公子要來做客後，特意命下人裝飾一番，也好給勞碌的夏公子一個好心情。」王懺在一旁笑道。
夏伐滿意的點了點頭：「我住那間房？」
「夏公子隨意。」
夏伐額首，隨即轉身皺眉問道：「我的隨從呢？」
王懺一愣，他不知道也是正常，夏伐到來之後就隨在左右，王二沒機會給他說。但，曹操之名絕非浪得虛名，就在這時……一聲怪叫響起：「少爺！！」
夏伐回頭，圓門中一道碩大的身影向他奔來。灶頭跟著夏伐向來飛揚跋扈，根本沒受過什麼皮肉之苦，今日狼窩門前受一悶棍，現在對於劫後餘生一詞有了全新認識。雖然，這有些誇張，但卻充分體現灶頭怕死程度，比之夏伐也相差無幾。
夏伐低言對王懺說道：「你先下去。」
「小的這去叫僕人，夏公子選好房間後，有什麼需要就告訴他們。」
「你家主人回時，來通知我。」
「是。」說完，王懺微微躬身離去。
灶頭眼中只有夏伐，對於錯身而過的王懺就沒正眼瞧一瞧。來到夏伐身邊，一下就跪在地上：「少爺，小的差點就回不來了。」
夏伐踹了灶頭一腳：「瞧你這出息。」
灶頭心中有些不滿，原本等待夏伐說一句好話，來寬慰一下他，誰料，被踹了一腳。
待他起身，夏伐走向河邊小亭。亭中石桌石椅，邊雕扁鵲、翠柳，好一番意境，但，夏伐沒有正眼看。一屁股坐下去，開口說道：「記住，來這之後不准說話，多一句也不行。」
「和少爺您也是？」灶頭楞然問道。
夏伐點頭，隨即看向池塘。流水清波沒有帶給夏伐平靜，反而，讓他越發的煩躁：「王老頭居然是員外……他從為對我提過。」
「少爺，員外又怎樣？老爺還是大都督呢。」灶頭不以為然道。
夏伐橫眼，惱怒道：「吃喝嫖賭你倒是全學會，我看官家書時你就知道睡覺！員外，在楚國是晉後外官，一般是任官時有所貢獻的人，在辭官歸田後皇帝所封。他們保留官籍，隨時都可能被召回楚都為官。」
「王老頭以前是當官的？」灶頭反應過來，不過，看他這表情，顯然沒看出夏伐沉眉的真正原因。
「我雖不想與他有太多糾葛，但，也忍不住去思考他怎麼來的門路找鹽和生鐵。要知道，這些東西在任何地方都是國管制，沒有門路就算在有錢也找不著貨……現在，明白了王老頭以前的官恐怕不小，在楚都恐怕還有他的勢力。不管這勢力是站在他身後的人，還是他所控制的人，都不簡單吶！」
「有老爺官大嗎？」
「哼。」夏伐冷哼：「我爹是開州大都督，在開州除去刺史之外，他算皇……他算最大，但是，他手握重兵……此一時彼一時。」
聽到這，灶頭忍不住開口道：「老爺應該更厲害啊。我聽人說過，老爺手掌開州十三萬大軍。」
「就是因為如此爹才非常小心，將掌兵，抗外是皇帝的利刃，但是！同樣是皇帝所忌憚的利刃，有時，爹這樣的官在忠心，也抵不上賊人在皇帝面前一句話。而且……」手指彈動，夏伐瞇著雙眼：「藩鎮制的毒瘤早晚會爆發，到那時在外的將更加容易被猜忌。」
「哦。」灶頭額首，心中另外一番話「完全聽不懂」
夏伐收斂心神，沉聲說道：「這些倒是沒多大關係。現在要想的是，王老頭打算如何辦我們。」
「少爺，他不會殺了我們吧？」灶頭顫聲問道。
夏伐揚眉，自言道：「我要是他，一定會殺人滅口……樹大根深，如果這個秘密被我捅出來，拔起的絕不是一點泥土，塵中帶血絕不是誇誇其談。」
「少爺，快想辦法！」灶頭既驚又恐。
夏伐搖頭：「我說的是，如果是我……王老頭恐怕還有其他目的，這才是真正讓人擔心的。」夏伐心中暗歎，以上種種他早有所思，這也是為什麼被關數月，最後走投無路才決定讓王老頭幫忙，末路時夏伐是抱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想法。心中不禁有些埋怨「爹真是，沒事唬我作甚，不知道我怕死嗎？」
夏伐沉思中，對左右一切變化沒有絲毫察覺。灶頭擋在他身前，一臉警惕的看著到來三下人。一男兩女，都低著頭，看不清相貌，但兩丫頭身段倒是妙曼。
「少爺。」面對這樣三個看上去危險程度幾乎為零的人，灶頭如臨大敵。
夏伐思緒被打斷，他抬頭，看見三人他微微皺眉。
先前見夏伐思考，下人不敢打擾，見他回神立馬躬身問候道：「夏公子。」
夏伐眼角一挑「王老頭家丫鬟真是不錯啊」
對上夏伐極具侵略性的目光，丫鬟下意識去迴避。夏伐一怔，連忙收斂自己花花心思：「正南兩屋給我收拾好，你帶我在府上到處看看。」
兩丫鬟欠身離開。
夏伐起身，拉了拉長袖：「叫什麼？」
「公子，叫小的三子就行。」
「來王家多久了？」夏伐邁開步子，平聲問道。
「幼時隨父到府上，細數也有十五年。」
「你家老爺當年做的什麼官？」
三子神色一頓，接連低頭閃爍其辭：「小的不知。」
「你家老爺可是員外，你會不知道？」夏伐輕笑道，停下腳步看著三子：「十五年前你家主人不惑之年，必在朝中或軍中為官，你怎麼可能沒聽說。」
三子反應倒是不慢，仰頭裝傻道：「公子，小的兩眼不識大字，怎麼知道這些。」
拙劣的演技，片刻的遲疑，三子的表現讓夏伐心中不屑，但也沒點破，他依舊笑容滿面：「原來如此。」
夏伐沒追問，三子長出一口氣，隨即跟上夏伐。
跟在夏伐一邊的灶頭，一臉虎皺。就連他也看出三子異樣。
不知不覺走到內院，這是主人住處，作為客人在主人不在時，擅自前來是很無禮的行為，夏伐卻全然不覺，大步走到院中樹蔭石桌前坐下。
「公子，這是我家老爺的住處。」三子好意提醒。
夏伐擺手，不以為然道：「叫王懺準備佳餚，我要在這裡用餐。」
三子愣住了。
夏伐眉頭一皺，厲聲道：「快去！」
三子也不敢觸夏伐晦氣，點頭離開。
人一走，灶頭在夏伐身後彎腰低言道：「少爺，您要是激怒王老頭，咱們不是危險了？」對於禮，灶頭還是有所瞭解。
夏伐冷笑道：「猜不透他想做什麼，不如激怒他，看看他底線在何處。」
「他要一怒殺了我們怎麼辦。」灶頭擔心道。
夏伐仰頭側目，盯著灶頭說道：「如此就要了我們的命，那結果早晚是死。」
灶頭突然感覺一身肉變得很重，他跌蕩著坐在夏伐一旁……半響回過神，湊過身子，表情掙扎：「少爺，我們這不是羊入虎口？」
「也是走投無路的選擇，賭一賭是值得的。但，現在不同了……哎。」夏伐一聲歎：「灶頭，越怕死的人越容易死，我現在明白一個道理，末路時就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灶頭也沒聽明白，只是映襯似的點了點頭。
沉默沒有持續多久，王懺來了。他一臉淡笑，上前不慌不忙：「夏公子，我家老爺回來了。」
夏伐挑眼，手指敲打石桌：「叫他來見我。」
王懺忍不住挑眉，夏伐這種做客為主的態度，讓人心生不滿。但，王懺明智的沒去惹夏伐：「夏公子稍等。」
「剛才我叫三子去找你，你可見到他？」
王懺點了點頭。
「快去準備。」
「是。」王懺快步離開，心中一陣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