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章 進門點燈 文 / 簡間
夏伐走下馬車。
入內城後嵐枝便把他易容卸去，家丁見是少爺，頓時驚呼：「少爺！」兩字出口，他連忙摀住嘴。現在夏家少爺可不是個光彩人。
「夏吉，我娘在家嗎？」
「在！夫人與舅爺都在。」
夏伐眼睛一亮：「安排好於我隨行的人。嵐枝和我去見娘吧。」
嵐枝皺著眉頭，她發現自己遺忘了一個關鍵問題「難道我要住在夏府？」能如此想，看來先前是有其他安排。
夏伐走在前面，與夏吉附耳交談幾句，夏吉隨即偷眼打量跟著進來的幾個男人，對夏伐用力點頭：「少爺放心，小的一定辦妥此事。」說完，夏吉轉身離開。來到嵐枝隨行的幾個王家小廝更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幾人目光齊齊看向嵐枝，跟在夏伐身後的嵐枝，皺著眉頭想著心思，並沒有發現夏伐與夏吉的低語，察覺隨行人的目光，又看了看夏吉憨厚老實的表情，她完全沒有多想：「去吧。」
夏府人不多，夏伐母親的四個大丫鬟，從普州老家帶來的兩廚子，還有十餘僕奴，這麼大座府邸顯得非常冷清。夏門風當初到來不過兩年，就被調到開州邊境做大都督，家中如此情況也正常。
走進後院，嵐枝突然停下來：「我不能住在這裡。」
「你可答應我了。」
「我當初沒想到這點。」嵐枝微微低著頭，有些理虧，沒了往日與夏伐爭鋒相對的悍婦勁頭。
夏伐皺眉，語氣不善的說道：「由你吧。」說完，轉身走進後院。後院中央有獨立的小屋，此處用於會見親客。
還未靠近，候在門外的家丁就發現，他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後，驚呼起來：「少爺回來了！」
這一聲喊，屋內一陣動靜。夏伐眉間神色一挑，最先衝出來的是灶頭……沒多言，夏伐跑上前，直截了當的跪在隨後出來的貴婦人身前：「娘！孩兒這次是真不孝了。」
這些日子，當媽當妻，兩者分論，楊慧都是提心吊膽。見兒子，也沒理會他口中說的什麼胡話，上前就緊緊摟在懷中：「伐兒，你可回來了！」
夏伐掙脫，拉著母親急急忙忙問道：「大舅在這？」
不待楊慧答話，夏伐身後厲聲響起：「夏伐！」
夏伐扭過頭，面前男子……異常的高大魁梧，相貌剛毅嚴肅，不怒自威。這種身材相貌，放在軍中簡直就是一塊招牌，而夏伐這大舅名字也非常響亮「楊戩」：「大舅，你得幫我一個忙！」
楊戩沉著臉，正要開口喝斥夏伐……表情突然發現一絲變化：「幫你？」他還琢磨著，見到夏伐後，這小子一定會求他救命，卻沒想到夏伐只是要他幫忙。
「大舅，很快就會有人來府上拿我，家裡事就靠你多照顧了！」
「這無需說，我也會幫忙。」楊戩狐疑著臉：「你可知道自己犯的什麼事？」
夏伐猶豫了一下，最終沒答。母親看著揪心：「你要回來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也好想想辦法。」
楊戩給夏伐使個眼色，夏伐心領神會，心中長出一口氣「看來大舅沒把現在的情況完全告訴母親」這樣也好，夏伐不願家母過多鬧心此事：「娘，是爐子是馬總得上路溜溜，孩兒是死是活總得伸出頸子在刀下晃晃，您別擔心。」
夏伐裝作輕鬆、不以為然，誰料楊慧更加忐忑不安。
夏伐拉過嵐枝：「娘，這是孩兒路上認識的紅顏，她叫嵐枝。幸得她相助，我才安然無恙回到楚都。」
楊慧這才注意到嵐枝。夏伐話中藏了一些內容，楊慧身為母親對於這事又非常在意，看向嵐枝的目光中帶著些許無法言明的意義。
嵐枝騎虎難下，夏伐看著她也沒吭聲。最終無奈，嵐枝行身問候道：「小女子嵐枝，見過夫人。」
楊慧露出一個僵硬笑容，接連開口打算說什麼……外面一陣吵雜聲。夏伐心中暗罵「這麼快！」很多要告知母親的話，現在是沒機會說了。在看帶頭的官，夏伐就鼻孔出氣「公安局局長都跑來了」
夏伐所指的公安局局長是楚都禁軍步兵營統領高通，這雅號高通也聽說過，當然，他不懂到底是啥意思。因為他與夏伐大舅楊戩的一些過節，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夏伐挖苦他的繆稱。
當初夏伐在皇城中為非作歹，暗裡有老爹夏門風撐著，明裡有大舅扛著，高通自然不敢拿他如何。如今不同了，他日日夜夜盯著中書省發下號令，對天發誓一定要親手逮著夏伐。他恨夏伐是理所當然，試想一個頑固子弟仗著老爹的本事，天天在一位正四品官員面前得瑟，實在令人髮指，隨後還漸漸發展成了明嘲暗諷。
楊戩上前一步，他沉聲說道：「高通，夏家掛有將軍府名，你不通報就直接闖入……誰給你的膽子！」
高通沒想到楊戩在，表情瞬間變得很難看。楊戩是禁軍大統領之一，分管左營步騎，實實在在比高通高一個等級。不過，高通心思一動，在懷中拿出中書省下達到他手中的令折：「楊統領，下官是奉命於聖上旨意。」
楊戩沒去接，他可不傻。要是接了中書省單獨下達個人官員的令折，高通在皇帝面前就有話說了。不過，他也沒打算讓高通就這樣抓夏伐離開：「你到府外等著。」
「憑什麼。」高通冷聲道：「誰知道夏府上有沒有什麼密道，要是罪臣夏伐跑了下官可承擔不起這樣的罪責。」
「要是跑了，罪責我承擔。」楊戩上前，目光凝聚：「你別忘了，如今在開州與嚴打仗的還是我妹夫夏門風，有些東西聖上不想去觸碰，若是你挑起了，承受得起嗎？」
高通眼珠子一轉，心中思緒輾轉「前段日子聽到消息，殿下似乎對夏門風有意放寬……」能混到禁軍前營步兵統領，高通也是個會琢磨事的人：「好，我就在府外等著，楊統領自己斟酌吧。」
「慢著。」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夏伐主動走到高通身前：「高大人稍等，我與家人說句話就走。」
高通看了看楊戩，見楊戩面無表情，方才點頭。
夏伐來到楊慧跟前，他低聲說道：「娘。爹沒事，我就不會有事，您放心。要是覺得楚都空氣太渾，就回普州老家休息段日子，等事情平息在回來。」
楊慧看著夏伐，長歎道：「伐兒，我只願你能渡過此劫，之後真正為人。」
這歎息語重心長，夏伐有些內疚，無言點頭。
在看向灶頭，夏伐叮囑幾句。又走到楊戩跟前，夏伐附耳與他說了幾句話，楊戩神色大變……驚疑不定的看著夏伐說道：「你可知道如此做的後果？」
夏伐低聲說道：「大舅我說的是實話，可不是為了保命瞎編亂造。」
楊戩心中有些拿不準注意，餘光看了看妹妹楊慧，他一咬牙沉聲說道：「好！」
夏伐轉身大步離開，他似乎遺忘了一個人。
「高大人，我沒去過刑部大牢，您得帶路啊。」夏伐笑著說道。
高通冷哼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就等著吧。」夏伐從容的態度，高通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以楊慧為首，夏家一行人送夏伐到府外。
夏伐就像是一個了無牽掛，要上刑場的人，這份灑脫……讓氣氛變得更加傷感，母親楊慧更是落下了眼淚。
嵐枝愣愣的看著遠去的夏伐，莫名的她對自己說了一句話「錯了？」夏伐交給嵐枝保管的幡花玉，她就掛在手腕，這一時，被她緊握在掌心。側臉看了看楊慧，嵐枝心中暗歎，隨即主動上前扶著她：「伯母不必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
楊慧點了點頭，心中想法自然不會如此簡單。挽著嵐枝的手，正打算說什麼，整個人卻愣住了。她看見嵐枝手腕上吊著的玉飾「幡花玉？」楊慧很驚訝，這可是與夏伐同生的寶貝。雖然，她看出來兩人關係不簡單，沒想到夏伐居然把幡花玉送了。此刻，不得不對嵐枝進行新的審視，為母便是如此。
嵐枝卻不知道楊慧在想什麼，只是感覺方纔還傷心的夏夫人，此刻目光變得有些灼熱。
楊戩站在一旁看著，見差不多他開口說道：「妹，你在家中好生修養，外面的事情不用擔心。」
「我個婦道人家，擔心又有什麼用。」
這話有股怨氣，楊戩只能歎息。丈夫兒子行邊關，幕時卻換來大禍，換做誰都會有怨氣。
先前被夏伐叫去安排房間的夏吉跑出來，見門口人挺多，他偷偷溜到最後面……走到楊戩身後：「舅爺，少爺讓我……」
楊戩一擺手，沉聲說道：「看好，他們一出府就派人跟著，確定去向就通知我。」
「是。」——
高通雖然比夏伐年長十歲有餘，但，兩人論份是同輩。夏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去招惹誰，與高通的矛盾說到底也是因為高通挑起。夏伐四年前初到楚都，老爹夏門風走後門打算安排他進禁軍府做差，混個十幾年出來好歹也是將軍。
不料，此事被高通告訴他他爹高杣。高杣作為門下侍郎，原本這事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他偏偏在中間動了手腳，居然把夏伐分任的官本放到了左相屈何桌上。屈何向來與將官不合，挑著此事鬧了鬧，結果可想而知。夏伐楞在楚都呆了兩年什麼正事都沒做。夏伐是無辜的，這件事情目的只是為了在皇帝面前揭露一些軍中隱晦的事。
一路上，高通有意想讓夏伐丟臉，給他上半身綁得嚴嚴實實，讓城中所有人都來看這位淪落的大少爺。
夏伐面不改色心不跳，斜眼打量高通，見他這得意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如果身陷這種局面，高通不認為自己能笑得出來。而夏伐，表情沒多大變化，走著走著還樂了，他忍不住疑惑，皺眉問道：「你笑什麼！」
夏伐嘴角帶著詼諧笑容，語氣不陰不陽：「高局長，你今天闖夏府就沒想過後果？」
「哈，哈哈哈哈。」高通大笑，過後不屑道：「闖又如何？就算皇帝知道此事，也會讚我有功。」
「犯事的是我夏伐，與我爹無關。而你闖的夏府，可不單單是我夏伐的家。前方戰休，我爹若是大勝，那便是功臣。他尊要是得知，自己在外打仗，有人來家搗亂，找皇帝理論一番，呵呵。」
高通心裡一突，腦子一下轉不過彎了。
「你家老子那點勾當，明眼人都看得懂。」
心中有些忐忑的高通，身子一顫，冷聲道：「夏伐你休要危言聳聽。」
「楚都做官有誰是真正乾淨的？」夏伐歎聲，目光傾斜著打量高通，片刻有些埋怨的說道：「只是你家老頭未免太過分了。」
「哼。」高通冷哼，扭過頭去，不在理會夏伐……他真擔心在說下去扯出什麼大事來。
至於夏伐，確實是在危言聳聽，實在是看不慣高通趾高氣昂的模樣，於是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讓他心裡面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