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六章 可悲「祭」可悲 文 / 簡間
原本想睡一個好覺，奈何，因為蔓兒的出現，夏伐的睡意基本全消失了。
他靠在牆上，望著窗外彎月。
蔓兒還呆在房裡，就趴在床邊，不過，已經睡著。
月落過中山時，夏伐悄悄起身，拿出紙筆藉著月光寫下一封書信，弄好後夏伐來到蔓兒身邊，扯下被褥為她蓋上，信放在她醒來必定第一眼能看見的地方。
背上包袱，夏伐離開了。
牽著馬，輕輕推開柵欄，夏伐又回頭看了一眼，最終低言歎道「如果我這一次又跑了，我也會恨自己」翻上馬，踢踏聲響，他離開了村莊——
隔日，文山府醉仙樓。
楚曠昨日接到一位特殊「朋友」的邀請，他一早來到醉仙樓。當他見到孟滿經常提起的王敬忠時，楚曠覺得有些眼熟，這種感覺很深刻！必定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王敬忠打量著楚曠，依舊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樣：「王爺，我們又見面了。」
楚曠一怔，接連疑聲道：「我們何時見過？」
「呵呵。」王敬忠一聲詭笑，隨即說道：「當年你被革出太子之位，從太子府出來時，門口遇見的那位將官，王爺……真的沒印象了？」
「是你！」楚曠大驚：「想不到孟滿口中的王敬忠，當年居然做過陸府軍都尉。」
「都是以前的事了。」王敬忠感慨道：「倒是有一點值得慶幸，能親眼見到您落寞，還能親眼見到你飛龍升天。」
這好話誰都愛聽，楚曠忍不住嘴角揚起：「我能做的不過是把四萬藩鎮軍交給你們，至於其他就得靠王先生出力了。」
王敬忠點頭，同時目光看向站在楚曠身後的楚書業以及王猛：「左邊這位便是小王爺吧？」
楚曠回頭看了一眼，隨即笑道：「王先生那時候恐怕沒見過家子吧？」
「呵呵，小王爺英勇神武在下當然能一眼看出。」
這恭維讓王猛很尷尬，但，也不能說什麼。
「王先生，我們來談正事吧。」
「王爺，如今在文山府我們聚集了八萬的軍隊！只要你把從關之事做好，必定萬無一失！」
王敬忠這份自信，讓楚曠心中也有了一些底：「王先生放心，從關之事我已經做好充足的準備！只要見到軍隊，他們就會放行！」
「好！」王敬忠拍手大喜：「王爺果然大能耐。」
「哼，是楚建業從來不把從關當會事！真不明白他修建從關是何用意。」
「王爺，這是楚家自己挖的墳啊。」王敬忠微微低著頭說道，這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因為王敬忠這古怪語氣，楚曠心莫名一沉！他向左右看了看，確定王敬忠就是一人，這才放下心來：「王先生，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吧？」楚家的墳墓，那不是把楚曠也算上了？別說是楚曠，就是身後站著的楚書業都聽出了話中話。
當王敬忠再次抬頭，他臉上那種笑容，讓楚曠感覺非常不舒服：「王爺，你可知道我們滅楚怎麼誕生的？」
這問題出來，楚曠感覺更加不對勁！滅楚誕生是因為楚氏屠殺四大家族：「我們走！」楚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楚曠不知道那裡出了差錯，王敬忠的態度會大轉彎，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要遇見大麻煩了。
還坐著的王敬忠悠然說道：「我們滅楚的目的只有一個，報仇！」
楚曠身子一顫，回頭看了王敬忠一眼……
「爹，我們快走！」
「王爺，我們從後院走。」王猛提醒道。
楚曠點頭，如今心亂如麻！要是滅楚突然和他玩這一套……他就被賣了，如今回想夏伐所說的計劃確實完美，但他卻從來沒去思考過滅楚會與他反戈！
王敬忠一聲冷笑，隨即把桌上茶杯推到在地上。破碎的聲響在平靜中迴盪，接連外面一陣吵雜，而出去的楚曠三人退了回來。楚曠直視王敬忠：「你什麼意思？」
「楚曠啊，楚曠，你既然知道我們滅楚是為什麼存在！就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嗎？」王敬忠不屑道：「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愚蠢到把自己手上藩鎮軍全交給我們！這樣一來，我憑什麼還要讓你活著！」
楚曠額頭滲出冷汗，事情到這一步，他發現被夏伐玩弄了！當然，這是楚曠的誤會，夏伐也是百密一疏，他的目的可是把楚曠的命交給皇帝，而不是借刀殺人。
楚書業眸中冷色一展，他抽出佩劍衝向王敬忠！
兩人相距不到五步！如若是個普通人恐怕立馬就落於楚書業控制中，但，王敬忠可是個身手了得的人物，不論王二還是嵐枝手上的功夫可都是他教的。楚書業顯然不知道這些，眼看就要拿下王敬忠，眸中冷色專之為興奮！
誰料，王敬忠突然抬手！一拳絲毫不差打在楚書業手腕上。楚書業大驚失神，不單被反擊，手中劍還被打掉，而王敬忠順手反握，下一秒便架在楚書業頸子上。
楚曠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似乎知道這樣的結局！
王猛的心在亂跳，他想不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他的夢想瞬間破滅，但！他不是楚曠，不需要孤注一擲，不需要生死兩擇。他一步上前，跪在王敬忠面前：「大人！我早知跟隨楚曠會有今天，其實暗中早在做著其他打算，今日！你如若不嫌棄，我想追隨你車前馬後！」
楚書業暴怒，完全不顧架在頸子上的刀，轉身一腳踢在王猛面門：「你這畜生！我爹待你不薄，這種時候你居然說叛就叛！」
楚曠冷眼看著王猛，他心憤怒不多，有的反而是一種淒涼，一種無法言明的悲傷。皇帝的夢，其實，從楚曠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撤掉太子之位時，就再也沒有想過，但！楚建業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驀然……楚曠發現，自己走到今天似乎是楚建業幫他安排好的路，似乎這樣的結局就是楚建業最想看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對楚曠突然的大笑，有些瘋癲的表情，楚書業完全慌了：「爹！」
王敬忠瞇著雙眼，他見過太多這樣的結局，甚至，比這個還讓人覺得可悲淒慘的他都見過……當年，王家家主被城門車裂！他與自己的弟弟，只能在人群中看著，不敢出聲！這是何等的悲哀，想到此處，王敬忠看楚曠的眼神滿是快意！
而楚曠的悲哀，也許看見此情此景真正能明白的只有知道他那個秘密的人。笑聲一收，楚曠抽出劍，開口說道：「想不到啊，我不是王爺也得死，是王爺還是得死！」
王敬忠一怔，沒明白此話何意。
楚曠舉劍向自己頸子抹去！
「爹啊！」楚書業猛然回手，一把抓住了劍刃，鮮血瞬間橫流，他也顧不得劇痛：「爹，你不能死！」
「書業，人走到盡頭，最渴望的東西你可知道是什麼？」楚曠語氣自嘲的問道。
楚書業茫然的看著他，心越發的冷……
楚曠高聲長歎：「最渴望不過是選擇一個能保留尊嚴的死法！」
王敬忠聽見這話，扭過頭去，王猛聽見此話，雙手撐地，在是小人此刻也忍不住羞愧。楚書業，還是直直的望著楚曠，但是，卻鬆開了手。他不禁回想自己那輛馬車，自己太子的夢，原來到頭來換的是莫名其妙的失敗。
王敬忠扭過頭絕對不是因為同情，這個詞早不存在於他心中，他是在想「楚曠的表現很坦然，不對！」他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妒楚曠這最後的君子之心，於是乎他決定連楚曠死的權利都剝奪掉：「慢著！」
楚曠冷眼看向王敬忠，求饒這只會讓自己原本就可悲的命運在最後，添加一絲可笑，所以口中說出的便不是好話：「王敬忠，你會一敗塗地！楚建業能一步一步逼死我，也能挖出一個一個陷阱讓你們滅楚往裡跳！」
王敬忠心中一顫，正要開口！但是，楚曠沒有在給他機會，劍化血紅一縷，黑色的瞳孔漸漸縮小，漸漸變得暗淡，可是那裡面的倒影王敬忠卻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莫名一股寒意。
楚書業一下跪在地上，無聲淚落下：「爹啊。」哀聲同時，他拿起了楚曠自刎的劍。
王敬忠見此，下意識的喝道：「攔住他！」
王猛在佩服楚曠，也不會拿他來和自己比較！於是，表現的機會一來，他立馬撲上去抱住楚書業。
楚書業扭頭見是王猛，目光瞬間就變了！這種怨恨之色，讓王猛一陣心虛：「小王爺，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做不到，因為我還是人！而你王猛已經不是人了！」
王猛沒答話。
王敬忠走上前來，他半蹲在楚書業面前：「小王爺啊，我可沒打算逼死王爺，是他自己的選擇。」
「呵呵。」楚書業一聲冷笑，這話不單讓人覺得可笑，還讓人覺得無恥：「王敬忠，事已至此你留我何用？難不成你要帶上我前往楚都，看著你殺進城內嗎？」
王敬忠神色一動，隨即笑道：「小王爺，我正有此意。」
楚書業愕然，這不過隨口一說。
王敬忠笑容一收，站了起來，隨即橫眼看向王猛問道：「你叫王猛是吧？」
「是！在下原本是藩鎮軍統領……」
「哦？」王敬忠語調上揚，心中思緒輾轉「留著他有用！路上可以用來控制藩鎮軍」
王猛是個狡猾的小人，他這一句回答，便是有意的告訴王敬忠，他是有用的人。見王敬忠表情變化，王猛心中大石落下：「大人！我數日前與楚曠一起去過從關，見過關候！如果，有我同去，關候就算見不到王爺，也不會有絲毫懷疑。」
「哈，哈哈哈，看來我還真不能要你的命。」王敬忠笑道，只是這笑容在王猛心中寒意連連。目光轉向楚書業，王敬忠這時語氣就變了：「小王爺，如果你想死，我現在便不阻攔你了。」王敬忠並沒有把楚曠的話全聽進去，他覺得楚曠不過是在危言聳聽，但是，他卻懷疑楚曠在從關動了手腳！所以，想把楚書業留下來以防萬一，王猛一站出來自然而然楚書業就沒必要活著了。
王敬忠邁開步子，拉起王猛，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
王猛臉色微便，但，還是點了點頭，隨即跟著王敬忠走出了隔間。
此刻的隔間外站著數十名黑衣人，他們面孔冷峻，王敬忠對他們點了點頭，隨即又回頭看了看楚書業，便大步離開。
而王猛沒走，他就站在門口，閉著雙眼，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一炷香的時間，隔間內傳來一聲悶哼，緊跟著人到底的聲音，王猛這時回頭看去，楚書業也爬在了地上。他終於長出一口氣，王敬忠方才吩咐如果楚書業不『自殺』，便讓他動手！
恐怕楚都內的楚建業絕想不到楚曠會這樣死。還有在逃命中的夏伐也想不到，但，夏伐卻從中得到了好處，楚曠一死，追殺他的人自然就沒有了。
王猛走進去，跪在地上，不論如何楚曠待他是不差，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買兩口好棺材，把兩人葬了，至於一個王爺下葬的祭品王猛不會去想，因為，楚書業已經用他的可悲祭奠楚曠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