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040章 【北京四九城】 文 / 放映員

    車窗外的景物如白駒過隙，一眼千里。隆隆地車輪聲中，胡鬧思緒翻飛，恍然間，覺得什麼都看不清了，彷彿一切都在漸漸的遠去。遙記得重生那年，看到這個破落的時代那片荒涼卻又壯麗的土地，曾以為它僅僅會是記憶中一閃而過的片影。卻不曾想，待到真正離開的時候，才發現那片黑土地上已經留下自己不可磨滅的足跡。

    胡鬧所收集的那些文革舊物因為不方便帶走，暫時留在了農場裡面，交給連隊的指導員保管。隨身攜帶的只有上次在查抄品商店裡所選的那四件物品，還有錢和糧票，對於這些，胡鬧的父母並沒有察覺。

    臨走的時候，胡鬧也曾想過去那「棒槌窟」裡再取走幾株人參，不過他最終還是否定了這樣的想法。其一是進山的危險係數太大。其二是現在他也並不缺少這些人參所能帶來的價值。反正這些人參生長在那裡也不會消失，況且，那地方曲幽徑僻，沒有機緣一般人也不可能發現那裡。就讓那些人參安安靜靜的生長吧，若是以後有需要了，再去取上兩三株也不遲。

    當然，也有讓胡鬧遺憾的地方。和妞妞分別已經兩年多時間，他很想在臨別的時候再見上妞妞一面，可惜這個心願直到登上火車的一刻也沒能達成。他曾一個人來到烏蘇里江畔，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江水，星星點點的島石，不由想起了，曾經在這裡，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嘟起紅艷艷的小嘴將夕陽的霞光吻進了他的心裡。

    「也不知道妞妞這幾年過的怎麼樣，應該長大了吧，十四歲了，該是個大姑娘了。」胡鬧微不可覺的輕輕歎了一口氣。

    夏雪緊挨著胡鬧，她對窗外飛馳的景物不感興趣，對於離開北大荒也沒有諸多的愁思。她的目光始終流轉在胡鬧的身上，眨巴著大眼睛，就那麼文靜乖巧的坐著，讓人難以揣摩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鬧鬧，你怎麼了。」對於胡鬧的情緒感覺最敏銳的自然是夏雪，她輕輕的抓住胡鬧的衣袖，又輕輕的問道。

    胡鬧回頭一笑，微微的搖頭。

    「爸，你有沒有和妞妞他們家聯繫過啊？不知道他們家返城了沒有？」

    胡振華搖頭說：「妞妞他們家走的太突然了，只知道調去了三師二十七團勤德利農場，但卻一直沒能再聯繫過呢。不過現在上面的政策越來越鬆了，他們家即便現在沒有返城，用不了多久還是會返城的。北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說不定哪天就能碰上呢。」

    說著，胡振華挺揶揄的笑看了胡鬧一眼，「怎麼？想妞妞了？」

    胡鬧尷尬的搖搖頭。

    夏雪眨巴著大眼睛雖然沒有說話，眼神卻有些失落。她曾聽胡鬧提起過妞妞，每當說起和妞妞在一起的趣事，胡鬧總是神采飛揚。而她就會想，妞妞是個什麼樣的小女孩呢？為什麼鬧鬧就那麼喜歡和她在一起玩呢？

    小女孩兒對感情的態度還是朦朧的，更談不上什麼愛情，只是下意識的會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彷彿自己喜歡的玩具，被他人奪走一般。

    「雪梅也真是的，這麼長時間了，連封信也不知道寫。要是以後北京城裡碰見了，我非得好好說說她，還講不講姐妹情誼啊！」吳鳳嬌也埋怨起來。

    胡振華呵呵一笑，胡鬧偏過頭去，再次看向窗外。

    火車在北京站台停了下來，站台上已經沒有了各種各樣的標語和口號。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缺少了那些曾激情澎湃的從各地趕來朝聖的紅衛兵小將。

    教工宿舍大院兒裡明顯的熱鬧了起來，沒有了批鬥，沒有了四人幫，壓在人們身上的那一塊塊沉重的石頭消失了。大家一掃曾經的謹慎甚微，小心翼翼，露出了久違的從容和舒暢。

    「爺爺好，奶奶好。」

    胡鬧甜甜的喊著，看著爺爺奶奶臉上的皺紋淡了，笑容多了，氣色也好了許多，胡鬧打心眼兒裡的高興。

    「哎！我的乖孫子，奶奶可想死你了。」張桂芳一把摟住了胡鬧，其實老人家是想把胡鬧抱起來的，可惜胡鬧現在的個頭已經有一米六五，身子又粗又壯，老人家雖想抱抱孫子，可是有那個心，卻沒那個力了。

    爺爺胡鴻儒在胡鬧的肩膀上拍了幾下，樂呵呵的說：「鬧鬧快長成大小伙子了。」說著，又看向一旁含羞靦腆的夏雪，笑著揶揄道：「喲，這是小雪吧，快來讓爺爺看看。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啊，爺爺都快認不出來了。」

    一家人在歡聲笑語中進了屋子。

    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胡鴻儒對兒子這大半年時間在唐山組織抗震救災工作的成績表示了讚揚，張桂芳卻是埋怨胡振華，說他在唐山離家這麼近，也不知道回來看看。若不是老頭子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你的報道，又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跑去唐山當差去了呢。

    胡振華就抓耳撓腮的說自己工作太忙，實在是顧不上。和家人相處在一起，胡振華半年多時間培養出來的那抹威嚴和沉穩氣質蕩然無存。

    由於胡振華夫婦倆剛剛返城，還有許多手續都沒有落實，住房問題也暫時得不到解決。所以目前都住在爺爺奶奶的家裡。只不過房子不大，一大家子的人住在一起雖然熱鬧了許多，但卻稍顯擁擠。

    由於胡振華在唐山的工作並沒有請辭，所以在家呆了幾天之後，胡振華又趕去了唐山。而吳鳳嬌這幾天則是忙著在相關部門辦理知青返城的相關落實手續。

    胡鬧和夏雪的入學問題暫時還沒有得到解決，所以倆孩子現在最是悠閒自在。每天一大早倆孩子就去北京城裡晃悠，幾天功夫就把這北京四九城兒給逛遍了。

    當然，胡鬧並不是瞎逛。他之所以瀏覽這四九城兒，只是想對處在這個時代的這座古老城市有個大概的瞭解。與胡鬧的推測相符合的是，四人幫被粉碎以後，大家果然對那些文革舊物棄如敝屣，並沒有人意識到這些物品在未來的價值。就算有人意識到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做收藏用，畢竟誰知道風向的變化呢。

    若是沒有胡鬧的出現，這種情況一直要延續到80年代中期。直到那時候，才有一些經濟意識較強的人，從人們棄如敝屣的文革遺物上，發現了商業價值。這些人一頭扎進廢品站，在即將化為紙漿的廢紙垛裡翻選揀擇，以極廉之價將文革印刷品成捆成袋買走，然後到舊物市場或收藏品市場出售，從而謀取暴利。

    胡鬧知道時間的重要性，必須要搶在某些人的收藏意識覺醒之前搶先收購這些物品。在返城的時候，胡鬧就已經有了壟斷文革舊物市場的想法。而回到北京經過這麼多天的走訪遊覽之後，胡鬧更是堅定了這樣的想法，並準備先從北京城入手，因為北京是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這裡的文革舊物儲備量是全國最豐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