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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慨然西去 第15章 尉繚的政局之辨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15章尉繚的政局之辨()

    姬丹在此等候一個月,先迎來了酈生張耳和陳余一行,姬丹大喜,連日高會,款待張耳陳余尉繚等人,又過了十來天,陽慶將范增也請了過來。

    姬丹見這些歷史上頂尖的人物,都被自己攏了過來,一談之下,果然見識明白,果然是多有權謀智計之人,不由心花怒放,俱都奉為上賓。他本就是豪爽的性格,又深知富貴動人心的道理,因此出手極為豪闊,金玉車馬華服美食不一而足。

    這范增面皮白淨,細眉長目,留一口長鬚,身高七尺有餘,風度甚美,為人雖傲,只是不拘言笑而已,和酈生的疏狂、尉繚的狂妄頗有不同。言語行止之間,雍容大度,相處下來,很有些不怒而威的味道。

    這姬丹從酈生口中,早知道尉繚心中猶疑,也不說破,只在某一日趁眾人都在,藉著眾人談論七雄疆域之機,姬丹接個話頭,靠著後世記憶,將南到南海後世印尼菲律賓群島,北到漠北千里之外極寒之地,西到西域和青藏高原,東到大海中後世的日本列島、琉球群島、台灣島和島外大洋,乃至海中各島的天下風物氣候,口講指畫,給大家講論了一番。

    姬丹怕嚇著大家,還真沒敢大地是圓球,圍著太陽轉的理論給原封搬出來,可單是這一番言語,早讓眾人聽得目瞪口呆。雖然姬丹仍然說華夏之地乃是大地之中,可姬丹這番描述,畢竟告訴大家,原來中原華夏之地,雖居天下之中,卻不過是天下一隅。這些和大家原先讀書所得,差得太多,初聽之時,心裡還真有幾分不相信。這幾位又都是聰明絕頂的人,既然太子說了,自然不會貿然反駁,暗自都從自己所知,按照道理往遠處推算,又覺得毫無破綻,頗為符合道理。不由人不相信。

    眾人沉默多時,范增正容道:「太子所言,可也是天帝所教?」

    姬丹心中偷笑,暗道:「天帝是沒有的,這些常識,只要是後世的一個中學生,知道的也比這多些!」

    不過面上卻絲毫不漏,向上一拱手,恭聲道:「正是天帝所言,天帝講的比這更為詳細,只可惜丹愚鈍,記得不多!」

    張耳等人,都是齊齊拱手:「太子得天帝垂愛,知眾人所未聞,真乃天下之福,大燕之福!」

    尉繚細察姬丹論起天下大勢風物,不徐不疾,條理清楚,絕非一味武勇剛強之輩,所言所講,更是發自己所未想。況為人氣宇闊達,甚有豪氣。尉繚暗思:「此人能得上天眷顧,果然不同凡響,堪為英主!」這樣一想,這猶疑之心也漸漸去了,打定主意要追隨燕太子,做一番前所未有的大事業,也好讓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尉家之人,看看我尉繚到底是何等了不起英雄!

    眾人既打定主意要追隨姬丹,自然是站在姬丹的角度考慮問題,張耳提出:「秦乃虎狼之國,素無信義,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太子得天帝垂青,身負天下重任?」

    「秦要太子入質,無非是示諸侯以秦燕為盟,絕不相欺之意。如今燕、趙兩國,多次交戰,秦趙為盟,趙定不自安。秦強勢,又素狡詐,如借勢上下手於燕趙之間,恐燕趙征伐又起,如此燕趙兩敗俱傷,秦豈不是白得漁翁之利?」

    「以臣之見,太子實不宜再深入險地,當立即轉回燕國,廣招賢才,富國強兵,聯三晉合齊楚以抗暴秦,漸圖爭霸天下才是!」

    眾賓客聽了,也都覺得有理,不斷地點頭。

    姬丹暗思:在原來的歷史上,在嬴政穩定政局之後,秦困燕太子於秦,又鼓動著趙國攻燕,當趙國自以為得計,大舉攻燕時,秦趁其大兵在外,打著援助燕國的名義,一舉奪取了鄴城九邑,同時將太行山以西趙國的戰略據點全部奪取,全面獲取了對趙國的戰略地理優勢。

    自己來自於後世,知道結果不稀奇,可人家單憑分析就看出來了,只能說明,這確實是人才,自己萬不可覺得知道歷史的結果,就小瞧古人妄圖玩弄這些歷史名人於股掌之間,那樣完蛋的,恐怕不是別人,反而是自己!

    不過,這事嬴政一時半會還顧不上,這中間有個時間差!

    姬丹呵呵一笑,對眾人一拱手道:「張君所言確實不假!只是丹入質秦國早已確定,走在半路突然折返,恐立刻就為燕國招來刀兵之災!」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秦能為天下之雄,自有過人之處,此番深入秦境,丹亦有查看秦人虛實長短之意,也好將來有備而發。」

    「如今秦國之內,近長安君之亂,雖已平定,但混亂之源未必盡除!如今秦王即將親政,政局豈不是大變在即」

    「這秦王嬴政,雖然年幼,據丹所看,此子實乃一當世梟雄,若順利上位,對六國絕非好事!如能趁秦之變,將此人搞掉,秦室王位之爭必起,如此豈不是給了六國可趁之機?如要圖謀此事,非身臨其境不可!」

    「丹為燕國太子出質,秦雖虎狼之國,但亦不敢輕殺諸侯質子。」

    「就算秦有殺丹之意,當初孟嘗君入秦為相,秦王欲殺之而後快,孟嘗君憑一二雞鳴狗盜之徒尚可安然脫身,今丹有諸君這等大才相助,又豈能如秦所願?」

    姬丹最後一句話,順手送了在座諸人一頂高帽,張耳很怕姬丹入秦一去不能返,可姬丹拿自己和當初孟嘗君相比,說定能安然脫身,張耳雖不以為然,卻也無話可駁。

    這尉繚在座,對姬丹所言卻是深有同感,高聲道:「太子所言有理,一兩年之內,秦國必有大變!」

    張耳不好直接駁姬丹,卻不會顧忌尉繚,隨道:「何以見得?」

    尉繚不慌不忙,說出一番話來。

    在尉繚看來,秦國政局將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因就在呂不韋。

    呂不韋當初能執掌秦國國政,固然是秦莊襄王子楚因呂不韋有定國之才,並且助他上位,此恩必須是要報。

    但當時在秦國做主的,可不僅是莊襄王一個。兩個太后的態度也是極為重要的。

    莊襄王生母夏太后,原本不受寵,雖然秦王是她的親生子,在朝堂上卻沒有什麼助力,不過是靠了秦王生母的血緣,才讓別人不敢小看。

    但華陽太后就不同了,華陽太后乃是楚人宗親掌舵人!

    當初秦昭襄王能夠趕走正宗的母后和哥哥武王的王后,在一干兄弟中脫穎而出,上位為王,全憑了自己的生母宣太后權謀和舅舅穰侯魏冉掌握了秦國的軍權。

    宣太后和穰侯魏冉都是楚人。

    秦昭襄王登基為王時還不到二十,宣太后代掌權柄,穰侯魏冉更是四任秦相。前後之政二十多年。

    作為在位時間最長,為秦國一統天下做出最大貢獻的昭襄王,在前面二十多年,其實挺委屈的,差不多只是一個傀儡,凡事內奉母令,外托穰侯魏冉,還有兩個弟弟時刻惦記著王位。

    兩個出身楚國權貴之門的兄妹執掌秦國國柄,自然而然的,在秦國朝堂上,形成了一個實力非常強的楚系宗親集團。

    這個宗親集團,前期以宣太后和魏冉為首。主要是由那些和秦室聯姻來到秦國的楚人家族以及為謀晉身之階,投入他們門下的遊說策士構成,外圍則是和他們交好,受到重用的其他秦**政權要。

    華陽夫人是宣太后親自為安國君選定的正夫人。她的祖父就是宣太后的一母同胞的弟弟,秦昭王的舅舅,被封為華陽君的權臣羋戎,自然也是楚系宗親的核心之一。

    昭襄王登基四十年,宣太后才老病而死,穰侯魏冉為范雎所間,昭襄王要擺脫掣肘獨掌大權,遂順水推舟將魏冉以及始終讓自己芒刺在背的兩個兄弟逐回封國。一時之間,昭襄王大權在握,重用范雎等三晉策士,楚系宗親集團在秦國的聲勢陡然下降。

    但宣太后、魏冉經意不經意間所搞起來的楚系宗親勢力,深入後宮、朝堂、軍界,早已樹大根深。昭襄王雖然有意剷除楚系宗親的力量,免得日後子孫仍像自己一樣深受外戚牽制之苦。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楚系宗親早已遍佈秦室諸後宮。自己的王后是楚人,連自己的兒子的正盤夫人也基本上都是親戚套著親戚的楚人。

    應侯范雎再有權謀,也只能在朝堂上壓制清理一下楚系的力量。後宮的事,范雎可無能為力。再說了,也不能管,范雎可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天下枕頭風比颱風還要厲害的多。

    邯鄲之戰,應侯范雎借秦王之手逼殺了戰神白起,固然是因為白起不聽調令,不肯去打必敗之戰有關,但也和白起乃是穰侯魏冉所提拔重用,是楚系宗親最重要軍界盟友不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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