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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咸陽風雲 第96章 上兵伐謀(1)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96章上兵伐謀(1)

    看著朝堂之上,關東六國卿士一掃而空,剩下的全是意氣風發的宗族和秦人大臣,嬴政心裡也是有些疑惑。這逐客之策真的沒錯麼?

    從朝堂上退下來,嬴政緩步走向自己起居的大殿,環顧左右,好幾個熟悉的面孔已經消失不見。就連五官中郎將蒙恬也是沉著臉,默默地跟在身後,嬴政張了張口,見蒙恬只顧低頭走路,嬴政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心裡愈發的有些不快。

    進了大殿,幾個內侍過來,伺候著嬴政換了衣服,嬴政心裡一直還想著逐客這件事,如同木偶一樣,被內侍們收拾了一番,這才坐在太子椅上,靜靜的發呆,就連放在桌子上的奏章都懶得打開。

    大夫馮劫過來,幫大王打開奏章,鋪在高桌之上,指揮內侍們點上燭火。火光一映,嬴政抬頭看看馮劫,問道:「怎麼是你,李斯怎麼不見?」

    馮劫見問到李斯,臉色變的有些黯淡,恭敬答道:「大王,李斯乃是楚人,乃在被逐之列。」

    嬴政微微點頭,也就不再追問,蒙恬在側,沉聲稟道:「大王,李斯即便不是被逐,這段時間也無法進宮了」

    嬴政略有一些詫異,問道:「為什麼?」

    蒙恬一拱手,道:「大王有所不知,前兩日李斯在住處被刺,劍貫左胸,據診治的醫士講,如不是李斯之心略比旁人偏些,劍鋒從一邊滑過,李斯只怕當場就沒命了。」說話之間,蒙田神情甚是鬱鬱。

    嬴政一聽,忽的站了起來,厲聲問道:「竟有此事?你如何得知?」

    蒙恬低聲道:「文信侯罷相,李斯搬出相國府,是臣幫他找了一處小院居住,他的兩個僮僕,也是臣賣給他的。僮僕發現李斯被人刺傷之後,不知所措,找到微臣府上求助,是臣將他搬到臣的府上暫住並找的醫士診治。」

    嬴政盯著蒙恬問道:「李斯傷勢到底如何?」

    蒙恬語氣沉重,道:「李斯雖僥倖逃了一命,但流血甚多,前兩日又一直高熱昏迷,虛弱至極,半月十天,只怕難以動彈。」

    嬴政目光炯炯,盯著蒙恬問道:「寡人下詔逐客,你卻將李斯留在你蒙家養傷,難道你不怕得罪麼?」

    蒙恬毫不畏懼,慨然回道:「臣既知李斯危在旦夕,總不能見死不救。就算以此得罪,臣亦無怨無悔!」

    「況以大王之明,昌平君之賢,又豈能以此罪臣!」

    嬴政打量著蒙恬,道:「呵呵,有你這句話,寡人想罪你也得放過了。蒙恬,你說,這逐客之策到底對還是不對?」

    暢言逐客之策的,都是朝中宗室元老重臣,幾乎是異口同聲,蒙恬雖不以為然,但他不過是五官中郎將,在朝堂之上還不敢貿然出頭和那些父祖一輩的重臣相抗。況且那時嬴政又是在盛怒之中,蒙恬縱有想法,也只能壓在心中。

    嬴政現在問出來,蒙恬也是有些遲疑,不過畢竟還是年輕,一心效忠大王,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臣尚年幼,不知國家大政,只是以臣想來,當初如先王行此,臣之大父也不能自齊來秦,也就不會為大秦戰死在趙國。臣也無緣侍奉大王。」

    嬴政目光炯炯,盯著蒙恬問道:「如你所說,如先王行此,商君亦不會自魏來秦,就不會有我大秦今日基業?張儀、甘茂也不會來秦,應候張祿也不會自魏來投,我大秦豈不是要少了諸多賢相名將?」

    嬴政話說到這份上,蒙恬也無退路,朗聲道:「以臣看來,正是如此!」

    「泰山不拒細壤,方能成其大,大河不拒細流,方能成其深,大秦廣納賢士,才能成其強,臣實不知逐客之策為何!」

    嬴政逼問道:「那鄭國之事怎麼說?」

    蒙恬當即答道:「鄭國為韓之間,以治渠疲弱我大秦國力,其心可誅。然鄭國有言,雖延韓數歲之命,然成大秦萬世之功。其行有可恕之處。」

    「況六國之士,千百之數,人心不一,有一二為奸之輩,何足為奇,就是我大秦之人,又豈全是忠正賢良之徒?」

    嬴政看著蒙恬,臉上浮出一絲笑意,讚許的道:「好,寡人沒有看錯你,果然有些見識!」

    「去吧,招丞相、御史大夫、國尉來見!」

    蒙恬聽嬴政話中之意,對自己意見甚是嘉許,當即心裡一寬,朗聲道:「臣這就前去宣召。」

    嬴政宣來昌平君等人,再議逐客之策。這幾位眼光何等銳利,聽一聽話頭,就知道大王已經改了主意。王陵、王琯,乃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官爵俸祿,對六國遊說策士單憑兩張嘴,就是賞官加爵早就不服,一貫的沒有好感,因此仍是極力主張逐客。

    這昌平君和槐狀,不過是借此一策清除呂不韋的黨羽根基罷了,心裡並非對六國之士一味的排斥。如今目的已經達到,呂不韋的重要黨羽已經被一掃而空,大部分早已被趕出咸陽去了,剩下的一些小蝦米,都是不成氣候沒啥成就的,早已構不成威脅,因此先順著嬴政的意思,道是六國之客,確有一些對秦忠心之人,一味逐之,有礙於任賢之名。只是大王剛下逐客之詔,才不過七八天的功夫,貿然收回,顯得朝廷朝令夕改,實在有損大王賢名,不妨面上不動聲色,執行中先緩一緩,甄別挽留任用就是。

    昌平君這話,看起來甚是公允,但實際上是怕嬴政一但覺得逐客是個錯誤,馬上開始糾正,那些被逐之人還沒走遠,豈不是又把呂不韋的人馬給請回來了?這個可是萬萬不可以的。

    甄別挽留任用,可就是只針對還沒走的人了。甄別麼,很簡單:投到自己門下的,就可以任用,不肯投靠的,當然就屬於居心叵測不可任用之人了。

    只是昌平君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並沒什麼毛病,讓大王嬴政和王陵、王琯都覺得可行,因此嬴政當即決定,讓昌平君等人按此意辦理。

    說完朝政之事,昌平君又說起諸侯列國之事,道是目下韓魏兩國,雖仍以諸侯自居,但國小力微,也就是一郡之地,對我大秦並不敢有不軌之心。只是這趙國,幾十年來屢次與我大秦交戰,雖然有先長平之敗,後有邯鄲之圍,但戰力之強,仍是冠於諸侯,這十幾年來,前有龐暖帶兵殺入河東,合五國之軍渡河進攻關中,後有都山大戰,伏殺上將軍蒙驁。後又接納長安君成蛟,在太原上黨之地,佔據了幾個要點。這幾個要點的存在,不但在秦國大軍攻伐趙國時,會從側翼對秦軍構成威脅,而且讓秦軍的南北兩路處於割裂的狀態,而且這幾個要點的存在,還讓趙國有了進攻河東太原等郡的前沿基地。

    更可氣的是,秦軍數萬大軍不斷攻伐,才將魏國河北之地攻略大半,把鄴地九城和魏國本土隔為兩半,可魏國偏偏將這九城轉手就送給了趙國。趙國不費一兵一卒就得了原本該屬於大秦的九個城池。

    這兩年我大秦朝中多事,甚少出兵征伐。只怕諸侯都以為我大秦懦弱。如今大王親政,正該承繼先王之志,大兵伐趙,一則報兵敗失土之仇,二則蠶食趙國國力,為掃平諸侯一統**打基礎。

    嬴政一向以曾祖昭王為自己的榜樣,對於秦國稱霸諸侯視為當然之事,敗於趙國,嬴政心中深以為恥,雖然後來兩國講和,但那時只不過是北路兵敗,大將陣亡,南路長安君又叛,要有個喘息療傷的時間罷了。親政以來這幾個月,要不是要處理嫪毐之亂後的朝局,嬴政早就起兵攻趙了。此時昌平君提起此事,嬴政當即大喜,道:「昌平君所說甚是,不知該以何策攻趙?」

    昌平君雖然不是大軍統帥,但久在中樞,對這戰事一點也不陌生,笑道:「大王豈有不知,我軍攻趙,南自河內北上,先取鄴地九城,然後越過趙長城攻邯鄲。北出井陘,斷邯鄲與代北之中,自北而南,兩路夾擊。非此無以攻趙。」

    「只是以臣之見,大軍要出井陘,還是要先取閼與,狼盂和上黨山間數城,如拔此數城,趙在太行以西,再無立足之點,我大軍往來自如,攻守俱便!」

    嬴政呵呵笑著道:「昌平君看來是早已韜略在胸了,不知兩位王卿以為如何,你們可都是軍中宿將!」

    王陵王琯都是大將出身,深知一策不慎,不知道有多少將士就會白白送了性命,見大王問,王陵琢磨了一下,道:「昌平君兩路攻趙之策乃是我大秦軍中將帥所共知,當然不錯,只是這先取閼與等城,則各有利弊。」

    「留此數城,圍而不取,大軍直入趙國腹地,如勝,這數城不過是幾塊飛地,趙人縱然要守也守不住,必然棄守。如此可不攻而得。

    「但如大軍膠著或者不利,則此數城又是變數,或許就會給我大軍糧草和側翼造成威脅。」

    「但要先攻此數城,則這些城池,俱為要地,易守難攻,後面又有趙國大軍增援,只怕一戰下來曠日持久,我軍亦難以得手。」

    「除非能讓趙國援軍上不來,孤城之中人心浮動,那還有可能拿下!」

    王琯不斷的點頭,道:「老將軍說的有理。」

    嬴政抬頭問昌平君:「卿對此可有良策?」

    昌平君胸有成竹,笑道:「正是,以臣看來,讓趙軍援兵不來並不難!」

    「燕國與我大秦為盟,秦燕聯手,四下夾攻,趙國就是想救援只怕也無兵可調了!」

    「如今張唐為燕相,乃是我大秦老臣。燕丹又和我大秦上下交好,如果將燕丹禮送回國,勸燕王喜發兵攻趙,事成共分其地,想必此事定然可成」

    燕丹必然要走了,兄弟們,明走還是暗走?該往哪裡走呢,是南還是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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