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諸侯 第302章 割地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302章割地
趙王遷這些日子,每當有空,就請酈生入宮,和酈生談天說地宴飲歡樂,今日剛把酈生請來坐下,春平侯趙柯就走了進來。
這是伯父,又是執政的相國,趙王遷雖然輕佻,卻也是一向親近的,趕緊立起,笑道:「伯侯不是歸府了麼?怎麼又轉了回來?」
春平侯行禮見過,剛要開口,見酈生在側怡然自得的坐著,這是外人,有些話不好讓酈生聽見,遂輕聲道:「臣有要事要啟奏大王,還請大王借一步說話。」
酈生耳聽八方,不等趙王遷回答,忙站起來笑道:「臣左右無事,大王和君侯先請議事,臣先告退。」
說罷,對兩人行了禮,施施然退了出去。趙王遷忙問道:「伯侯,何事如此鄭重?」
春平侯長歎一聲,低聲道:「大王,出擊平陽的大軍大敗,扈輒以下陣亡十餘萬,僅有數千潰卒逃回。」
趙王遷一聽,頓時呆在了原地,愣愣的看著春平侯,道:「敗了?怎麼會敗了?」
「不是前一陣子,趙蔥和尉繚的援軍都過去了麼?怎麼會連扈輒都折了,只酒會數千潰卒?」
前些時日,趙柯為寬解大王和趙倡後的心思,曾經奏過,道是扈輒雖然戰事不利,但燕軍精兵三萬,加上趙蔥新徵丁壯五萬餘,已經出發救援,相隔只有二十里,秦趙兵力相差不大,扈輒又是猛將,不得勝也就算了,平安而回還是沒問題。
如今春平侯卻說扈輒所部之回來數千潰卒,趙王遷當然想不通。
春平侯此時,再也欺瞞不得,只得拜倒,心中又是難過,又有些委屈,泣道:「是臣調度失策,料敵不明,致使扈輒陷於危地,方有此大禍!」
趙王遷急的一跺腳,嚷道:「伯侯這有何必,寡人又不是說伯侯,這軍事之事,原本不是伯侯之長,一向也是委給那些將軍料理。前軍大敗,說明將帥無能,又干伯侯何事!」
「到底怎麼個情形,伯侯速速說來!」
趙王遷不怪罪,春平侯心裡鬆口氣,忙用娟帕拭去眼淚,起身奏道:「扈輒十幾萬大軍出擊平陽,先後和王賁、羌廆、李信等秦將人馬交手,雖不曾大勝,也是互有勝敗,只是秦王政又調蒙恬軍五六萬,發河內、河南三川兩軍丁壯增援王賁,恰在這時,天氣轉暖,河冰化凍,未來和趙蔥兩軍於扈輒幾乎隔河相對,只是河水阻礙,中間又有秦軍佔住南岸堤防,,援軍不得渡河增援,扈輒只得拚死突圍。兩軍大戰,扈輒陣亡。」
「我趙軍上下,皆不肯降秦,奮勇蹈死一戰,被秦軍斬首十萬。」
趙王遷聽了,恨得連連疾走,喝道:「十餘萬大軍,素來號稱精銳,居然一戰亡盡,扈輒打的好仗。」
說罷,只是想著大軍敗亡,這秦軍不就要打到邯鄲城下?想到兵臨城下,秦軍連十幾萬大軍都一口吞了,邯鄲這城雖高,卻是無軍可守,自己這堂堂大王說不定要被秦人抓了俘虜,只怕這高高在上的大王就再也無緣,終日為階下之囚。
階下之囚!這等宮殿、這等美女內侍,這等吃喝宴飲,再也與己無緣,即便活著,那還有什麼趣味!趙遷想到這悲慘之事,不由大是恐懼,臉色忽紅胡白,口中喃喃自語:「扈輒死了,大軍沒了,秦軍要打來了,秦軍要打來了。」
腦子裡只是一片紛亂,趙王遷慌亂之中,看到春平侯仍然肅立在側,忙拉住春平侯的衣袖,道:「大局崩壞,伯侯須要救救寡人!」
春平侯趙柯見趙王遷如此慌亂失態,心中卻是暗歎一聲:「此子終是無用呀!」
只是春平侯沒有細想,如果趙王遷果決英武,又豈能容他這伯侯相國潛通內宮,專權國政!
春平侯趕緊勸解道:「大王勿憂,此時臣已有應對之道。」
「秦軍雖然擊敗扈輒所部大軍,但扈輒所部傷敵也重,秦軍暫時未必有進攻之力。」
「漳水一線,我大趙還有燕軍三萬和趙蔥所部據守,如今春水氾濫,河流迅疾,秦軍欲過河攻長城,定無勝算。」
春平侯這麼一說,趙王遷心裡略略定了一些,但轉念一想,扈輒所部精銳都沒了,趙蔥哪裡頗有老弱,有長城大河為依靠,只怕也未必保險吧?
「伯侯說的雖是,但只怕趙蔥擋不住秦軍之攻。」
「漳水即便不失,秦軍如從井陘、滏口兩陘東下,又該如何?」
趙王遷說的,自己都有點不敢想像,只是眼巴巴的望著春平侯,期望能有萬全之策。
趙柯忙安慰道:「秦軍即便東下,臣亦有解救之道,大王放心就是!」
趙柯話說的肯定,趙王遷卻不敢確信,追問道:「伯侯當真已有解救之道?」
春平侯知道,此時趙王遷最是沒有主意的時候,如果自己不能讓趙王遷放心,一旦有他人趁機下了說辭,得了趙王遷的信賴,縱然自己有趙倡後支持,不至於一下子喪權失位,但十幾歲的孩子,偏是最固執的時候,往往越是親近的人的話,越是不想聽從。只怕一旦信了別人,定是大為器重,自己權柄肯定是大受影響的。
春平侯很是堅定的對趙王遷道:「臣身為宗親,執掌國事,無論於家於國,都不容大趙有失,此事重大,臣豈能誆騙大王!」
趙王遷點點頭,這話說的沒錯,春平侯是王伯之尊,又是國相,大趙沒了,自己大王做不成,自己這伯父也就做不成什麼相國和春平侯。
「不知伯侯以何策應之?」
春平侯遂將自己賓客所獻之計,按照自己的理解,按照徵召、調兵、借力三點一一講出。
趙王遷聽了,想到李牧善戰之名,鎮守代北多年,除了示弱於匈奴,吃了一些虧之外,無論是對付匈奴東胡,還是攻伐燕國,十來年從無敗績。代北軍戰力之強,李牧用兵之能顯而易見,秦軍如果來攻,把李牧調回來,確實是一步高招。
至於李牧代北軍回來了,代北那裡會怎麼樣,趙王遷可是連想都沒有想,
趙王遷心裡大定,道:「伯侯之策,果然有用。」
說完,又加了一句:「當初要是把李牧調回來帶兵,說不定現在已經把秦軍打跑了呢!」
趙王遷也不過是隨口說了這麼一句,春平侯心裡卻大不是滋味,看趙王遷似乎把希望都寄托在李牧身上,春平侯還真怕將來趙王遷對李牧言聽計從,那自己在解了燃眉之急以後,定然也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只是目前還是先過眼下這道坎吧。
對於向燕國借兵之事,趙王遷倒是沒啥意見,當下就要派人去將酈生請回,現在就要讓酈生傳信回去,借兵救趙。
春平侯趕緊攔住,道是借兵之事,不急於這一時半會,總是來得及,目下是要將此事通報太后和朝中大臣,只有自己這方都想的定了,才好去和燕國詳談。
趙王遷一想也是,這是大事,怎麼也要給母后先通個氣再說,於是主動陪著春平侯去見太后。
趙倡後在宮中正在無聊,聽說大王和春平侯到了,頗為詫異,怎麼兩人一路來了?只是這兩位都是她最親近的,既然來了,當即讓兩人進見。
兩人進來,春平侯將扈輒兵敗一事說了,趙倡後驚恐之下,不由放聲大哭,一邊哭時,一面埋怨趙柯選人不當,籌謀不利,枉費自己讓他以王伯至親執掌國政之意,竟然短短數月之內,局勢崩壞如此。
女人的痛哭,越哭越覺得自己委屈,越哭越覺得趙柯對不起趙國,對不起自己孤兒寡母,不斷拍著案幾嚎啕,是不是數落趙柯幾句,臉上更是淚水縱橫。
春平侯面對這樣典型小女人的埋怨,既無法辯解,又沒法勸說,只得不住磕頭請罪而已,還是趙王遷看伯侯實在尷尬,上前抱著趙倡後,細細的解勸,才算讓趙倡後收住了眼淚。
但趙王遷說起春平侯的挽救之策,趙倡後雖然是一個女人,但畢竟十幾年內宮紛爭下來,即便看也長了不少見識,比起趙王遷,當然要想的遠多了,說起調李牧之兵,趙倡後馬上就想到,李牧那裡也在和秦軍打呢,這兵調的出來麼?調出來代北三郡咋辦?讓秦軍得去?
再說國內精銳盡喪,再用力徵召,也是老弱居多,兵力不足,借兵燕國,看起來不錯,可前面不也說向燕國借兵?雖然來了三萬人馬,但也沒起上大用,況且燕國不是還出兵支援代北三郡了麼?再向燕國借兵,燕國又不是趙國郡縣,還能想借多少借多少,隨借隨有麼?
現在局勢危險,秦軍已經要打過來了,可不是空口說話就能解決問題,這三策看起來不錯,但具體如何實施,趙倡後可要問個清楚明白,咋也要讓春平侯拿個整章程出來才行。
趙柯此時,已經將賓客之策想的透徹,當即點明:如今趙國疲弱,徵召所有丁壯,也不過是應付個危急,但這樣一來,只怕農耕大誤,秋後收成又是大減,國事越發的艱難。
李牧之軍從代北調回來,代北三郡無兵防守,定然會有失,一旦家眷落於敵手,只怕代北軍再強,軍心也不穩。
還有借兵燕國。
可以說,燕國是唯一能救趙國之危的。
但燕國已經出了不少力,再開口求援,燕國肯不肯,肯出多大的力是個問題。
要想讓燕國毫不保留的支持趙國渡過難關,那就只要一條,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