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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縱橫諸侯 第312章 肥之戰(4)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312章肥之戰(4)

    李牧千里回援,知道趙國局勢危急,自己這一戰,如不能大勝秦軍,讓秦軍短時間內翻不了身,趙國就難以挽回危局。故而李牧不戰是不戰,如果要戰,就要去的決定性的勝利,故而趙蔥和龐羲的建議,都不符合李牧構想。

    見眾將都不言語,李牧對太子丹拱手問道:「太子這幾年用兵北方,多有神來之筆,如今局勢,不知太子有何策教我?」

    太子丹這兩年用兵東胡和匈奴,這大政方針是自己所定不假,但說到具體料敵、用兵、對陣之策,太子丹自覺遠比不上范增和荊軻等這個時代的智者更加的精熟和準確。

    李牧乃後世所稱四大名將之一,對於李牧具體用兵之道,太子丹當真是好奇的很,這次匆匆忙忙的從代北抽身回來,除了要以燕國之力協助趙國抗秦之外,太子丹還真想實際看看李牧的具體用兵之道,也好從中學個一二。

    沒想到李牧現在問到了他的頭上。居然還誇他用兵多有神來之筆,這讓太子丹可是有些誠惶誠恐。趕緊拱手遜謝道:「將軍之贊,實在不敢當。將軍久鎮代北,百戰百勝,某何能,敢在將軍面前妄論兵事!」

    李牧笑著搖頭道:「太子何其過謙也!東胡、匈奴,乃北邊之強國,久為中原之害,太子均一戰而定,勝某多矣!」

    「今日之戰,事關燕趙兩國,太子有何良策,還望不吝賜教。」

    李牧說這話,一來是尊重姬丹燕國太子的身份,二來他對於太子丹用兵東胡和匈奴這幾戰,還真是讚賞的很,雖然他知道太子丹手下多有智謀深遠之人,可在李牧看來,從來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太子丹之謀,應當還在諸人之上才是。故而這幾句話說的甚是誠懇。

    太子丹推無可推,心裡還真有點忐忑。不說吧,李牧手下眾將都看著呢,李牧又很是誠懇,一味推辭,這裡多是相熟的,顯得自己未免也有些虛偽,不利於和眾人打成一片,再則身為一國太子,掌握大軍,面臨戰局,竟然無一策可談,豈不是也有些讓人看不起。

    可真要開口,畢竟沒有和手下眾人探討過,心裡沒底,還真有點忐忑。

    沉吟半晌,太子丹腦中靈光一閃,暗道:「說別的怕錯,難道就把李牧原用之策講出來還能錯麼!」想到此,膽氣一壯,微微笑著對眾人一拱手道:「既然將軍要問,丹拋磚引玉就是。」

    「敵攻我肥,欲我救之,我救則中計,不救則局勢亦不利。故肥宜救,不宜直救!」

    「以丹之見,莫如攻敵之必救,敵軍主力為我所調,則我有備而敵無備,則我勝可期。」

    「秦軍東下,取赤麗、宜安,如今敵軍所在,一為井陘口,二為宜安壘,三為肥下。井陘口乃秦軍後路,秦軍進退與輜重,非經此不能到軍。宜安壘乃敵大營所在,軍中糧草輜重,多在此處。」

    「我軍如能取其營壘和井陘口,則羌廆一軍,深入我境,後路糧路均斷,乃是孤軍。秦軍敗亡,乃必然之事。」

    「羌廆乃是老將,定不容局勢惡化至此,則我軍之動,定可調羌廆回援。」

    「由肥至宜安,數十里,宜安至井陘口,則在百里之外。我軍如能先取此兩處,待敵主力回援,正面迎之,側面襲之。兵法雲,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三十里而爭利,則三分之二至。秦軍不敗而何?」

    「我軍既取了井陘口,太行以東,盡我燕趙之地,敵軍既敗,非全軍覆沒又能如何?」

    旁邊眾將聽了,都覺得太子丹口氣好大,不但要大敗秦軍,還要讓秦軍全軍覆沒。唯有李牧擊掌大笑道:「太子之言,大合我意!」

    太子丹見李牧高興,生怕李牧再問下面如何具體實行,趕緊借坡下驢,堵住李牧的話,笑道:「某不過粗見罷了,但如何能取這兩處營壘,如何迎敵,還需大將軍和諸位將軍定策。」

    太子丹這麼說,李牧還真不知道太子丹是在耍滑頭,只覺的太子丹不但兵略甚佳不說,還頗知分寸,給自己手下眾將都留了幾分情面。

    楊清硯站在桓齮之下,聽李牧對於太子丹之策頗為讚賞,當即上前道:「太子之策,甚佳,末將以為,井陘口不過只有萬餘兵馬,取之不難!」

    接著,楊清硯將自己想法一說,李牧呵呵一笑,道:「單取井陘口不難,還要將宜安營壘取了才是。」

    說罷,李牧將自己的主意細細講了一遍,見眾將都無異議,當即發下軍令,讓眾將各率本部執行。

    *******

    羌廆率秦軍主力大舉攻肥,連續攻了五日,傅抵守軍雖然給秦軍造成了不少殺傷,但守城趙軍也是傷亡慘重,眼見秦軍攻勢越發的兇猛,幸虧李牧讓使者傳話,大軍很快就會過來增援。要不是有大將軍十幾萬兵馬在側,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信念撐著,傅抵還真怕自己頂不住。

    羌廆攻城是真,等待趙軍援兵前來,圍城打援也是真。以肥地之重要,羌廆相信,李牧一定會想辦法援救肥城的。

    在肥城之西十餘里,秦軍在攻城之餘,已經預作了部分野戰營壘,也好將來對付李牧大軍之用,只是趙軍始終沒啥動靜,這讓羌廆比較鬱悶。

    羌廆不但自己做好了準備,李信那裡,羌廆也是每日數問,一是瞭解營壘當面之敵情,二來也是督促李信,好生守營,別讓趙軍鑽了空子。

    李信領兵四萬駐守營壘,知道這裡是大軍根基,趙軍十多萬,就在二十里之外,可是輕忽不得,故而這幾日,每日都是衣甲不解,隨時準備迎敵。營中的探馬斥候,更是晝夜來回查看趙軍的動靜。

    連續五六日,趙軍除了開始先東面調了些兵馬之外,這幾天一直沒啥動靜,既不出兵攻己,更未發軍救肥,李信心中也不由疑惑:李牧身為大將軍,統十多萬大軍,還有燕軍相助,難道就眼看著肥城被我軍佔了不成?

    不過,深入想一想,李信倒也想的通了。

    雖說趙軍人數是不少,但怎麼也比不上扈輒所統的主力精銳吧?連扈輒都敗亡了,李牧的代北軍乃是趙國最後的家底,李牧想贏怕輸,沒膽量出戰也很正常,無論怎麼說,一兩個城池怎麼也趕不上十來萬大軍的安全更重要。深溝壁壘,避而不戰,也算是對敵的一招,當初廉頗那老傢伙,不就是在上黨足足和秦軍對峙了將近三年麼!

    好像趙國這些大將,都是善守不善攻呀!

    雖然有了這個念頭,但李信還是不敢大意,每日裡都是廣派斥候,嚴密監視著燕趙聯軍的動靜。

    又過了三日,斥候突然來報,趙軍出動了。

    李信聽見,當即精神一振,可等問清楚了,李信卻又有些失望,趙軍有行動沒錯,可就是既沒有向肥地趕去,也沒有向自己的營壘趕過來,而是有數萬之軍,奔西北去了。

    李信心裡一動,西北?西北方向,乃是井陘口,莫非趙軍是攻擊井陘口了?

    趙軍真要是出動大軍攻擊井陘口,那可真有點麻煩。

    井陘口哪裡,除了一些輜重輸運的民夫之外,只有秦軍萬餘駐守,秦軍這些日子從太原運來的糧草輜重,可都是在井陘口那裡暫存著呢,要是井陘口有失,斷了大軍後路不說,單是這糧草被趙軍所奪,大軍斷了供應,那可也是了不得呀!

    李信不敢大意,當即加派了三百輕騎,往來井陘口和宜安之間,打探那邊消息。

    果然,到了第二日,斥候飛馬回報,趙軍趕到井陘口之後,當即大攻蒙恬營寨。李信趕緊問道:「趙軍有多少兵馬?」

    斥候報道:「攻擊井陘口之軍,足足有四萬餘眾,大部為燕軍!」

    四萬多,這可是蒙恬的四倍呀!井陘口附近地形遂險,但井陘口營寨所在之處,不過一個略高於河谷的矮丘而已,也是便於輸運存放而已,營寨本身,並無險可依。

    蒙恬如果只為了保護咽喉道路,自可依據山勢險要禦敵。但要保護糧草輜重,那可就只能老老實實的把守營寨了。

    秦軍大軍突進,還真沒想過有人敢衝到秦軍後方截斷後路,這井陘口營寨修的也是馬馬虎虎。想以一敵四,恐怕還真是為難了蒙恬。

    到了這日晚間,蒙恬使者輕騎趕來,道是趙軍攻擊甚急,望上將軍和大營這裡,相機增援,免得為敵所趁。

    李信與蒙恬交情深厚,一向視蒙恬如弟,蒙恬求援,李信不敢怠慢,連夜派人去向羌廆那裡稟報,請羌廆定奪。

    李信稟報送出去,不過兩個時辰,蒙恬使者連番趕來,向李信這裡求援,道是蒙將軍有言:援軍如不能盡快趕來,只怕自己就要全軍覆沒。

    這些使者一路鞍馬勞累,一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的,更有的身上衣甲破碎,還帶了傷,想必是為燕趙軍游騎攔截所至。這些軍士見了李信,都是激動不已,懇求李信速救蒙恬所部,李信稍有遲疑之意,那些軍士都是苦苦哀求,雖然李信吩咐手下好生款待來人,可聽親衛門所言,那些軍士,也就是簡單用些乾糧清水,道是自家將軍和同伴正在對敵,不忍在此獨生,很是有幾個換了馬匹,急匆匆的趕了回去。

    李信暗道,蒙恬果然善於帶兵,單看這些軍士,如此不顧安危,一心要追隨蒙恬戰鬥,同生共死,可見蒙恬在他們當中的地位。

    足足一夜,李信也沒等到羌廆的回信,蒙恬那裡,又來了兩個求援的軍士,見了李信,伏地痛哭,請求增援。

    李信暗自忖度,李牧膽小,既不敢救肥,又不敢攻營,只是派出偏師攻我井陘口營寨,如其得逞,即便我軍打下肥,那我軍後面糧路被斷,也定然全軍震動,戰局反而不利。

    既然如此,莫如自己出軍去救蒙恬,如蒙恬營寨若在,我軍一到,內外夾擊,敵軍必然大潰。即便營寨失陷,我軍暗地裡突然殺到,敵軍戰後鬆懈,必然被我所趁,也可重新奪回咽喉要道和糧草。

    至於大營這邊,自己留下大半將士在此,漫說趙軍不敢來,就是來了,兩萬多將士,有營壘為憑,趙軍一時也拿我大營沒有辦法。況且大營離上將軍的主力,也不過六十里,相互呼應,一旦這裡打起來,上將軍就可起兵來援,正好可以趁機滅敵。

    主意已定,李信當即喚來手下校尉,吩咐點一萬五千將士隨自己去救蒙恬的井陘口,其餘幾個校尉,則牢守大營。

    一個校尉勸道:「將軍,敵軍數萬之眾而攻蒙將軍,我軍只萬餘兵馬出擊,只怕眾寡難敵,況將軍身負守營之責,又豈能擅離?」

    李信斥道:「井陘口乃是大軍要地,豈容有失!某雖受令把守大營,豈能坐視蒙恬所部為敵所趁!」

    「燕軍素來儒弱,不堪大用,想必攻營乃是趙軍,蒙將軍善戰,縱然營寨有失,敵軍損失也重,某大軍突至,燕趙之軍又豈是我的敵手!」

    「兵貴神速,汝莫多言!」

    那校尉見李信這樣說,還真不敢再說,依令下去點軍,到了辰時,手下將卒已經調齊,李信吩咐將士飽餐一頓,又備好了乾糧,這才率領手下車騎一萬五千,出了營壘,直奔井陘口。為了保密,免得趙軍察覺,斥候輕騎千餘人,散開在前面和左右,剿殺驅逐趙軍斥候。

    大軍一路疾行,有這些斥候輕騎在前,倒是沒遇到趙軍斥候的騷擾,只是這六月天氣,將士們身穿盔甲,手持兵刃,趕路又急,走了沒多久,一個個都是汗流滿身,衣甲盡濕。

    走了四個時辰,看看趕了將近八十里路,大軍行動,這已是極快,李信也很是滿意,看將士們都是又累又渴,李信暗道大軍這樣疾行,當真不洩氣趕到戰場,那也不堪一戰,還不如在此歇息歇息,讓將士們用些乾糧,恢復體力,正好在天黑趕到,可殺敵一個措手不及。

    當下李信傳令,全軍歇息,飲水打尖。

    秦軍趕路辛苦,聽將軍令下,當下各自趕緊歇息,李信剛剛跳下戰車,忽見數十匹戰馬奔了過來,到李信面前,馬上斥候滾鞍下馬,急道:「報將軍,燕國大軍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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