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諸侯 第343章 逼趙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343章逼趙
諸臣彼此爭論,最後太子丹一言而決:與秦斷不可和。
既然太子心意已定,諸臣也就各自閉口不言,太子丹吩咐行人寺卿,先行照會諸侯使臣,道是太子遠歸,今日將一一相見。
眾卿下去,太子丹獨獨留下范增、劇平和張耳等朝中三公重臣。
大方向是定了,但還要走好每一步,才能達到最後的結果。
秦也好,趙也罷,對於燕國來講,都是諸侯中關係最重的兩國之一,這一次乃是有可能事關燕國日後興衰的關鍵,太子丹不能不慎重,故而留下三人共議商議。
對於趙國,可謂是劇平的大仇,乃父劇辛就是死在趙國手裡。
當然,作為大臣,劇平知道輕重,明白太子盟趙抗秦乃是眼光遠大之舉,故而對於太子丹的行動,一貫都是極為支持,否則,太子丹也不可能在大舉改組朝堂的時候將他推到三公之一的國尉之位。
但公心是公心,可要是能在利國的基礎上陰一下趙國,劇平還是很樂意。
既然太子要和秦國保持敵對,那也決不能讓趙國輕輕鬆鬆的躲在一邊看熱鬧。劇平道:「太子,我燕與秦對敵,則使秦國無力東下,趙國獲利最重。」
「昔日趙國遇秦之攻,我燕大力相助,而今秦攻燕,趙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當請趙出兵擊秦,以助我燕。」
劇平的提議,甚合太子丹之意,太子丹當即道:「國尉說的是,趙自當出兵相助。」
「不過趙兵疲民困,只怕讓其出兵不易,司空馬乃是精明之人,恐不好誘之。」
劇平冷笑道:「太子,趙國借我大燕之力,已經屢脫大難之境,單是誘之以利,只怕趙國胃口日增。司空馬雖然精明,也逃不過一個理字,臣願說之。」
太子丹嘿嘿一笑,道:「國尉,誘之未必就不利於我。」
「春平侯執掌國政,雖然這次將秦軍擊敗,但畢竟損兵折將,丟城失地,其心中不甘乃是一定的,如今秦大軍在北,後方困窘。莫如許之以上黨之地。」
「有城池丁口可得,則春平侯必喜,趙軍大出,縱然勝秦,只怕損失也重,不過得幾個城池,看著風光,卻是得不償失。」
「秦在燕趙都吃了苦頭,自不會只顧和燕糾纏,如此也可分秦之勢。」
見太子是以後利誘趙,劇平倒也無所謂,當即答應了。幾個人又議了和各國的使臣會談的細則,這才各自散去。
劇平歸府之後,當即派府中長史,去請趙國使臣司空馬。
司空馬遊歷諸侯,為呂不韋所重,後為趙國之相,乃是諸侯名人,比起姚賈的名氣,可不知大了多少,自從到燕國之後,和燕國上下大臣多有往來。
不過還真沒見過劇平。
趙國殺了人家的老父,雖說宰相肚子裡能撐船,可畢竟有仇,司空馬可不會主動去觸劇平的霉頭。
太子歸來,行人寺卿已經打了招呼,司空馬正打點精神準備和太子丹相會,沒想到國尉劇平主動相約。
意外歸意外,劇平乃是燕國國尉,既然相約,司空馬沒有不去的道理。
不但要去,還要備下厚禮。司空馬點檢了些金玉精美之物,乘了車馬,直接奔劇平的府邸。
國尉府內早已準備的好了,將司空馬迎到裡面,劇平就在廊下相侯,兩人相見,互相致禮,劇平將司空馬請進大堂。
劇平雖是主人,卻一直淡淡的,客氣中略帶些疏遠,司空馬知道原因,也不說破,只是奉上禮物,請劇平賞收。
看著從人捧著的那些金玉之物,劇平微微一笑:「貴使有心了,只是無功不受祿,在下豈敢妄取。」
司空馬甚是恭敬,行禮道:「國尉乃燕之重臣,敝國一向仰慕,些許之物,不過聊表寸心而已。」
「況燕趙為盟,貴在一心,區區之物,國尉偏辭而不受,反倒令敝國惶恐。恐得罪於大國貴臣。」
劇平暗道這司空馬果然善言,不收其禮好像倒是有偌大的不是,當即也不矯情,謝了趙王和司空馬,令府中奴僕收了禮物,隨後傳了酒菜,就在堂上招待司空馬。
劇平問道:「貴使說的甚是,秦燕為盟,貴在一心,如今秦大軍伐我,不知趙將如何?」
這是要談正事,司空馬打點精神,當即回道:「燕趙為盟,彼此一體,敝國大王聞秦軍伐燕,甚是惱怒,某之來,正為此事。」
「秦軍去年攻趙,今年伐燕,委實欺人太甚,本當兩國共力抗敵才是,敝國大王亦有心助兵於燕。」
「只是敝國去年一戰,受創甚重,丁壯折損,耕種不足,大軍相助,恐力不從心。在下聞燕秦相對,秦軍雖眾,竟不得寸進,實乃令***喜。如今秦使不得已求和,不知貴國如何處置?」
司空馬能從游士一躍而為趙國之相,自然口舌便利,明明不願出兵相助,說起來卻是燕國不需趙國相助,反而將話題轉到燕國的態度上。
劇平一心要把趙國拉下水,那肯輕輕放過,當即道:「趙王念燕趙之盟,欲出力相助,此乃大善。」
「秦燕對峙於廣武,我燕欲退秦兵,恐力有未逮。秦使雖來議和,然其包含禍心,此不可不察也。」
司空馬很是小心,問道:「秦軍既然求和,乃是自知不能害燕,和戰之權,操於貴國之手,國尉言秦包含禍心,在下實不能知之,還望國尉明言。」
劇平傾身低聲道:「在下久聞閣下乃智謀之士,何不知秦之圖也?莫非閣下欺我也?」
司空馬愕然道:「國尉何出此言?在下乃真心請教,何敢想欺!」
劇平故作釋然之態,道:「原來閣下真的未知!秦使姚賈來燕議和,非只是謀和而已。」
「姚賈不得見我大王,乃遍拜列卿,多曾言講,秦燕無仇,攻燕非秦本心,欲與燕盟,兩國共兵伐趙,同分趙土。」
司空馬來燕數日,多曾在諸大臣府邸走動,這話倒也聽說過,如今這時候,別說是秦燕夾攻趙國,就是王翦大軍壓向趙國,趙國能不能抗的住都是問題。司空馬當即道:「秦人狼子野心,一貫狡詐,即便與燕盟而擊趙,恐一旦趙亡,秦即移兵攻燕,在下久聞太子和國尉乃明智之人,定不會上秦人之當!」
「況我趙與燕盟,趙未曾負燕,太子素來信義,為敝國所重,亦不能為此見利忘義之事也。」
劇平臉色凝重,道:「我家太子信義,自當守和盟之意,然燕如不肯和秦,則秦軍二十萬在彼,又豈肯自行退去?戰則燕難當其鋒,和則傷燕趙之盟,在下執掌軍事,卻也難為太子謀劃一二。」
「素聞閣下大名,不知閣下可何策教我?」
劇平要壓趙國出兵,卻也不肯明說,偏要司空馬主動提,司空馬也是聰明人,聞絃歌而知雅意,豈肯輕易就範,當即道:「國尉何必過謙,太子與國相,皆是知兵之人,屢破強敵,戰無不勝,秦軍王翦所部雖眾,又豈是燕國之敵也?」
劇平搖頭道:「閣下誤矣,太子與國相屢屢戰勝不假,但皆是戎胡之敵。匈奴之輩,趙以三郡之力就足以抗之,國相等以舉國之力相對,勝又何奇!秦軍素強,又豈是戎胡可比!」
「如今秦欲求和,諸大臣皆以為是,只是太子不肯棄趙。然我燕如無勝敵之策,縱太子心中不願,只怕也只能和之。」
「貴使放心就是,縱然秦燕相和,太子乃重情義之人,大將軍牧乃太子至親,我燕亦無攻趙之理。」
明著說燕不肯攻趙,但暗含著的話卻是燕既然和秦和,那也不能在秦攻趙的時候去相助趙國。
司空馬明知其意,卻不肯輕易就範,只是相勸道:「國尉,秦軍雖氣勢洶洶,然其太原諸郡,皆受兩戰之困,民生凋敝,千里運糧方可到雁門,只要燕不肯和,秦軍定不能持久,只能敗退。」
劇平駁道:「閣下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太原諸郡雖困,然秦之關中、巴蜀,號稱天府之國,荊宛亦人丁興旺之地,豈有不能支一軍之戰的道理,望秦自去,乃自欺其人也!」
「除非王翦不敵,或者後面有憂,否則必和方可退敵。」
「如燕被迫和於秦,王翦如大軍東向,恐非趙國之福,貴使知否?」
司空馬推三阻四,就是不肯說出主動出兵助趙之語,劇平也只能暗含威脅。
司空馬心裡明鏡似的,知道一旦秦燕謀和,秦定然要移兵攻趙,劇平如此說,真是讓司空馬心裡鬱悶之極。
如今的形勢,趙國疲弱,賴燕國之盟,還可得一二喘息之機,如果燕國和秦,秦國趁機攻趙乃是必定的事。
雖然李牧善戰,但畢竟手下兵力不足,趙國能不能抗過去,還真是不好說。
為今之計,只能緊緊拉住燕國,合力制秦才是。
看劇平的意思,對趙國所求不多,也就是讓趙增援而已,雖說如今出兵並非合適的時機,但好歹有燕國合作,總勝於獨自抗秦吧?
司空馬兩害相權取其輕,多方考慮之下,只得吐口,道趙國願出兵對秦。
只是司空馬說在前面,如今趙國的實力確實不足,出兵是出兵,還要燕國大力支持。
對此,劇平是滿口答應,兩人這才放下國事,飲酒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