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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縱橫諸侯 第350章 定計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350章定計

    但對於尉繚所說的上策,貫高和汪日辰兩位卻不贊成。

    在汪日辰看來,大舉用兵,對秦國之力過於小視,實在是風險太大。

    王翦乃秦軍宿將,智勇雙全,誘秦軍繼續北上,只怕甚難。

    秦軍雖然恐諸侯趁機攻之,但既然燕國大行動員,秦軍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即使如荊軻所說,以援雁門為借口,既然秦軍知道燕軍大集,以秦國群臣之智,不會坐視不理,即便相信王翦足以制之,也會先行調兵北上,進駐太原等地,以為王翦的後援。

    如有數萬秦軍提前進駐太原,燕趙聯軍縱然快速西進,但前面畢竟有平坦、壽陽、榆次諸城,秦軍對於燕趙聯軍必然有備,雖說有燕趙二十萬眾,但要三五天內攻下太原城,那也是絕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王翦大軍必然急速回撤,燕趙斷王翦大軍糧草和圍困的計劃就行不通了。

    別看代北之地集中二十萬燕軍誘敵相抗,但以汪日辰看來,想拖住王翦讓其後退不得,只怕也很難。

    再說以王翦的智慧,燕軍不增兵,反而在廣武城對抗秦軍,並無潰敗之象,如何援軍來到,反而要後退呢,這不是明顯的漏洞嗎?王翦應該只怕根本不會上當。

    王翦回援,北面燕軍南下,要攻克句注塞,只怕沒那麼容易。想借代北之師形成合力對付王翦估計很難。

    太原不下,王翦回援,燕趙兩軍只能和王翦對戰於太原城下,勝負還在兩可之間。

    不過既然燕趙大軍出動,秦關中、上郡、等地兵馬也不會坐觀成敗。如此兩軍大集,差不多等於決戰之局。

    此時決戰,燕趙之軍想佔上風並不容易。如燕趙敗了,秦軍隨即東下,趙固然不存,燕恐亦危。

    所以,汪日辰建議,當用第二策,以現有之兵,和趙國之力攻之,即可退秦國之兵,又不至於形成三國決戰,進退有據,更為有利。

    汪日辰所言,貫高大為支持,只是軍中少壯,多不服氣,道汪日辰膽小,所謂作戰,並無百戰百勝之道,在於應變,敵即可變,我亦可變,但有一線之機,就當抓住,瞻前顧後,豈能大勝。

    貫高駁道:「所謂多算勝,少算不勝,料敵從寬,只靠僥倖,絕非上策。」

    太子丹聽諸僚佐辯論,心中暗思,這議論的偏好,卻是和眾人性格密切相關,譬如荊軻,豪俠任氣,膽略素壯,肯一人入秦刺王,可見其膽之大。明知尉繚之策甚險,但偏要冒險而行,求一線翻轉之機,以圖成功。

    而那些少壯將佐,隨軍征戰多勝,對於秦軍,並不畏懼,故而明知有可能誘發大戰,越發的踴躍,以圖建功,喜歡尉繚第一策也是順理成章。

    而貫高等謀士,則思慮的更穩重些,也更全面,多求萬全之道。

    至於第三策,那是沒一個能看的上的,根本提都不提。

    倒是尉繚,只是說出三策,並沒有說自己傾向哪一種,不知到底怎麼想的。

    諸僚佐爭論不休,卻也了無新意,不過相互駁斥罷了。太子丹看張良在側,一直默然不語,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眾人辯論,遂笑道:「諸卿皆隨我多時,唯張卿新到,旁觀者清,不知張卿以為當選何策?」

    眾人見太子丹那問張良,都是靜了下來,倒要看看這位年不過弱冠之人到底能有何高見。

    張良年紀雖幼,但其父早亡,讀書多倒也罷了,關鍵家族之中,雖然叔父疼愛,但也比旁人多了些難處,對於人情世故也早已通透。

    自己既無功勳,驟登高位,容易遭人所忌,故而眾人議論,張良並未攙和,只是靜靜觀察,也是借此瞭解諸將佐謀士秉性。

    太子丹這一問,張良卻不能不答,不但要回答,還要一言中的,才足以服人。

    張良略一沉吟,先拱手對眾人致禮,道:「太子有問,臣不敢不答,唯良年幼,見識不及眾賢,或有遺漏,還望指點。」

    略作謙遜,張良卻是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臣以為,尉君第一策斷不可行,唯其二策可也!」

    接著,張良闡述自己的理由。

    先是論力:

    如今縱論諸侯之力,秦國最強,乃是無可置疑的。

    而燕在太子主導之下,日漸強盛,也是事實,但畢竟根基尚弱,比之強秦縱橫諸侯數十年,都有不小的差距。

    單以軍力來說,秦軍將卒,都是百戰精兵,而燕軍經過戰事考驗的將士,卻不過半數,即便這半數,也不過一兩戰而已。從對戰事的嫻熟和悍勇,燕軍實不如秦。

    秦占富裕之地,關中為天府之國,荊宛和東郡等地,也都富饒,秦丁口之數,雖說燕這兩年擴張不少,但還不及秦的半數,真要大戰一起,秦軍舉國整體之力,燕實處於下風。

    繼而論勢:

    秦持強多年,屢勝諸侯,韓魏以弱,難以危秦,齊為東方富國,與秦甚善,卻與燕有滅國之仇,齊助秦易,助燕難。楚為秦聯姻之國,雖不必有多好的關係,但楚燕之間亦無過多往來,況楚之國內,李園以外戚之故,得掌大權,而楚之封君公子,多有不服者,楚之內患重,恐未必能動於外。

    燕唯一可用的,也唯有趙國,但趙國元氣大傷,出力甚微。故大戰一起,諸侯觀望者眾,助燕者寡,秦勢之強,由此可見。

    然後論人:

    秦將王翦,乃是秦國宿將,如單一論之,恐秦毅非其敵。其子王賁,亦大將之才,秦之朝中,李斯、賈遺皆智謀縱橫之士,並不在燕趙兩國將相之下。更何況秦王政,此人生而苦難,幼多磨練,秉性堅韌,又受呂不韋之教,嫻於軍政。

    如燕大舉來攻,以秦王政之性,絕不會輕易退讓,定會奉陪到底,絕無甘心吃虧的道理。

    如此謀未必勝,力有不如,冒險一戰,或將數年之功,一旦拋棄,絕非上策。

    察太子自從歸燕,數戰皆以奇勝,集我之力,分敵之眾,皆大合用兵之道,此次用兵,還當用巧為上。

    秦如今進退兩難,在雁門對峙,則選尉繚第二策,正好擊敵之虛,進退兩宜,以能勝秦弱秦為要。但又要留有餘地,以免將秦逼到絕路。

    如此敵弱一分,我即強一分,集小勝為大勝,待有良機,再尋機決戰為是。

    太子丹明白,張良的意思是燕實力不如秦,所以這仗要打,要勝,但也要注意,要將對秦的傷害,控制在秦國尚可忍受的範圍內,讓秦國不至於狗急跳牆,和燕國拚命。不斷的用各種手段,逐步的強大自己,消弱強秦,等到實力接近,燕國基礎穩固,足以一戰的時候,再尋機大戰。

    當然了,未戰之前推演是這樣的道理,一旦仗打起來,各種因素糾葛,難免失控,真要出現這種情況,該下決心還就要下決心,也絲毫不能畏縮。

    尉繚聽張良說罷,不由哈哈大笑,道:「張君之言,甚和我意!」

    張良一笑,謝過尉繚,尉繚道:「臣雖有三策,然以目前而論,實第二策更為適宜,如要舉國大戰,一來目下無備,單是備戰,即要數月之功,那時戰局還不定如何。」

    太子丹笑道:「偏卿想的周全。」

    「張卿所言,甚是有理,就以張卿所論,選尉卿第二策實行。」

    「今武陽精騎之數多少?」

    尉繚道:「精騎雖有戰損,然也屢加補充,更有北方諸萬戶壯士歸之,足有萬數。」

    太子丹點點頭,道:「也夠用了。」

    「各軍速速整訓,補充兵甲,儲備糧草,侯令出發就是。」

    「唯今日所議,諸將皆不得外傳,目前武陽諸侯之客甚眾,或有秦國之間,此戰非奇不能有功,不可不防。」

    眾人齊聲稱諾,尉繚問道:「不知趙軍那裡,可曾言妥!」

    太子丹道:「趙國助兵乃是定事,細節等趙使來時再議,諸卿且等消息就是。」

    眾人領令,各自散去,太子丹也轉回後殿,去見李瑛。

    李瑛在後宮,正看著兒子公子嘉躺在榻上玩耍,見太子丹進來,忙吩咐女侍,伺候著太子丹更了便衣,傳了膳食,陪太子丹食用。

    太子丹早已餓了,女侍們端上飯菜,太子丹吃的飛快,偶爾抬頭看李瑛時,見李瑛停筷不食,似有所思。

    李瑛原本就是艷麗,生了孩子以後,身體略豐滿了些,看上去愈發的雍容玉潤。太子丹笑道:「瑛兒何所思也?」

    李瑛被太子一問驚動,忙莞爾一笑,道:「臣妾不過是想羽林幼營之事,並無緊要,太子還是用飯吧。」

    羽林幼營初時多為宗室未成年的子弟,當時李瑛無事,太子隨令李瑛掌之,後來其中又召了不少本地官吏富家子入學。

    如今幼營已開兩年多,已有不少幼營之人,因年紀已長,遂轉為羽林郎,隨在太子身邊,或為侍衛儀仗,或是隨從辦事。

    如今太子丹東西征戰,開疆拓土,安定北方諸萬戶,接收雁門雲中兩郡,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其中不少都是從身邊郎官中選任。

    李瑛隨太子北上半年,回來之後就去了羽林幼營巡視,見營中又多了不少人,乃是薊城和各郡的一些官吏,主動將自家幼年子弟送來入營。

    李瑛冰雪聰明,當然想得到,這些官吏將子弟送來太子身邊,無非是讓自家子弟跟在太子身邊幾年,和太子也算是師生之誼,將來太子即位,那對於這些子弟的仕途前程可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這營中數百之眾,別看不過都是未成年的孩子罷了,可看起背後,那在燕國,絕對是足以影響燕國興衰的大勢力。

    所以,李瑛一直在想這羽林幼營如何能更好的運用起來,一來是為太子分憂,二來麼,也是為了日後的公子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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