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諸侯 第367章 求和使臣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367章求和使臣
王翦將燕趙兩軍進軍經過向趙亥講述一遍,又說了此後數戰勝敗始末,然後又道:「如今敵軍分為兩部,一在榆次,二在狼盂,各有五六萬軍,與我軍對峙。」
榆次城趙亥來時,遠遠地看過,狼盂地形卻是不知,王翦點著地圖,解說其南北地勢,用兵障礙之處。趙亥聽得明白,道:「如此兩軍各居險要,攻之不易呀!」
王翦點點頭,道:「大夫說的是。」
趙亥想起王翦講述的經過,問道:「敵軍既起兵來攻,即當求戰才是,緣何攻我反取守勢?」
王翦微笑道:「大夫一言中的也!」
這也是王翦最近時常琢磨的問題,私下裡也曾和賈遺兩人多加研究,只是沒有把握,一直未曾奏報而已。趙亥這麼說,王翦將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
在王翦看來,燕趙兩軍出兵,絕非是要和秦軍大戰。
如果燕趙兩軍要和秦軍大戰,以奪取太原,消滅自己大軍為念,那麼在前期進兵獲勝之後,就當迅速增兵助戰,牢牢封死介休,堵塞秦軍汾水通道。這樣秦軍雖然仍可以從離石獲得部分補充,但畢竟山路崎嶇,供應十幾萬大軍作戰,實在不易。
但燕趙兩軍卻是輕易棄了介休,龜縮於榆次固守,北面雁門之軍,亦不過調來五六萬,總兵力不如自己,剛進到狼盂,在自己有意放開道路的情況下,都不肯向前一步,讓自己想在忻城一代和雁門燕軍大戰一場,先滅其一路的盤算落空。
此舉雖然穩妥,但也讓戰局進入一個僵持不下的局面。
李牧用兵慣忍,此點頗符其秉性,但燕趙兩國乃是以燕為主,從太子丹用兵東胡、匈奴來看,此子從來是別出心裁,慣於攻擊的。如此佈局,王翦和賈遺覺得,燕軍似乎是有些見好就收,以拖待變的意味。
趙亥神色一變,道:「如此我軍亦不攻之,豈非正中其下懷?」
王翦點點頭,道:「大夫說的是。」
但王翦口氣一轉,又解釋道:目前對於秦軍來講,應付敵軍之攻,綽綽有餘,但要強攻狼盂或者榆次,則大不宜。
攻城戰損耗將士甚重,敵軍分為兩處,互相呼應,欲大舉攻之而不至於為敵所趁,非大舉增兵不可。
太原河東諸郡,丁壯折損過重,增兵則仍是需從關中征之。關中之地,為國家根本,咸陽的糧草庫積實賴於此,大征丁壯不說,還是曠日持久,則關中苦甚。傷國家元氣。
而敵軍宜守則守之,不宜守則退,其後句注塞與井陘,皆為險途,我軍苦戰得勝,敵軍退去,恐也難趁勝擊之。
如我軍也暫守不攻,則我不必增兵助戰,又不落下風,如能待敵麻痺,還可趁機滅之,遂中敵之下懷,則我軍亦無不利。
況敵軍糧草,均需千里輸運,皆是山路狹道,還不及我從渭水入河轉汾水之便,燕趙兩國丁壯不及我眾,地域不及我廣,田土不及我肥,長期對峙消耗利我而不利於敵也。
王翦說的這些,趙亥深以為然,沉吟半晌,道:「唯敵軍奪我城邑,戰於我境,如不能痛擊之,恐諸侯輕我。」
王翦笑道:「燕趙主攻而守,畏秦明矣。韓魏比為郡縣,一使單車而入,其大王將相,無不恭而應之,齊國自守,楚國乃大王聯姻之國,諸侯誰敢輕我也?」
「況對峙之戰,勝敗尚且未分,諸侯屏息靜觀,我軍如能勝之,趙軍固然再無可戰之兵,燕國圖強之路亦斷。則我東取燕趙,南取韓魏之大勢成矣!」
「如貿然求戰而敗,則燕趙之勢更熾,韓魏恐也會蠢蠢欲動也。」
趙亥深以為然,三人又談論一陣,王翦和賈遺遂在軍中,款待趙亥。
趙亥又到忻城王賁軍中勞軍已畢,這才回轉咸陽。
秦王政等了多日,見趙亥終於回來,忙聽其奏報,趙亥將歷戰詳情和王翦等人的判斷和想法細細奏明,並道:「大王,臣觀王翦思慮周全,用兵穩重,所謀者甚遠,前線戰事佈置,實無不當之處。」
秦王政歎了口氣,道:「趙卿,王翦為人,寡人知之甚深,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看趙亥要開口解勸,秦王政擺擺手,道:「卿不必再說,寡人曉得輕重。」
趙亥深施一禮,並不開口,秦王政令其退去。自己在殿中尋思良久,只得將此事放下。
燕趙聯軍和王翦所部在榆次狼盂兩地對峙兩個月之久,彼此小有騷擾,卻無大動,談不上什麼勝敗。
燕趙兩軍如今是退不得,又不願冒險而進,太子丹遂召眾將佐謀士商議如何破此僵局。
諸將多有主張出戰者,太子丹笑道:「要戰何須耗到今日?」
劉邦輕聲道:「不戰又退不得,豈不是只有如此?」
旁邊酈商道:「如能言和,彼此皆退豈不是好?」
司馬尚嘿嘿笑道:「我等自然樂意談和,誰讓我們取了秦十來座城,可秦軍丟城失地的,豈肯談和!」
張良微笑道:「或可逼和之。」
太子丹問道:「張卿有何妙策?」
張良淡然道:「秦軍不和者,一是敗於我不能和,二是其軍頗佔上風不肯和。」
「如今秋收在即,莫如太子遣賓客大入諸侯,揚言欲合縱諸侯以攻秦也。」
「秦軍雖強,然數敗於燕趙,折損不少,諸侯亦知之,如我在此對峙,牽秦十餘萬軍在此,其可用於諸侯者,恐不足也。」
太子丹插話道:「只恐諸侯畏秦之強,不敢輕舉妄動。」
張良笑道:「諸侯恐秦,秦亦暗中懼諸侯之合縱也,非定要合縱,揚言恐之可也。」
「然後我遣一使入秦,主動求和罷兵,巧言辯之,秦聞合縱之言,又有我主動求和,或可許之!」
李牧聽了笑道:「或為可行之計,以牧之見,可先遣使見王翦。」
張良聞絃歌而知雅意,道:「大將軍之言是也!」
荊軻忙呵呵一笑,道:「既是如此,臣願往王翦軍中一行!」
張良也要搶時,太子丹搖手止住,道:「荊卿素來膽壯,言語果決,就荊卿前去好了。」
荊軻搶了這個差使,大為高興,向太子領了符節,選了一輛高車,荊軻峨冠博帶,端坐車上,只帶一個車伕出城奔王翦的軍營。
兩軍久峙,城外營前兩軍交界之處,雙方探馬斥候時常往來交手,從不稍歇,荊軻出城之後,緩緩奔秦軍大營,待離城遠了,那些秦軍探馬飛奔了過來。
這些探馬都是馬術精良之輩,戰馬盤旋往來,塵埃大起,將荊軻的高車團團為主,厲聲喝問:「汝是何人!」
同時或是張弓搭箭,或是手持刀劍,不斷的瞄著荊軻做威脅之態。
荊軻昂首看天,睥睨眾軍一眼,傲然道:「我乃大燕太子門下衛人荊軻,此去大營,乃是有機密大事與王上將軍商議,汝等怎敢對我無禮!」
那些斥候並不曉得荊軻是何人,也知道兩國交兵,彼此使臣都還是以禮相待的。只是看荊軻如此大模大樣,頗有幾個斥候大為不忿,其中一人,張弓搭箭,對著荊軻一劍射了過去。
他射這一箭,也是要嚇荊軻一下,也好借此羞辱,故而這箭瞄的就偏,正好從荊軻耳邊飛過。倒把其什長嚇了一跳。看荊軻無恙,才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斥候本要嚇一下荊軻,偏偏這箭射去,荊軻恍如未見,絲毫未動,只是微微側首,大袖一抬,手指那斥候,臉上露出譏笑之色,曼聲道:「汝這廝,這等切近還射不中,可見操訓不熟,該責軍法!」
一句話,氣的那斥候臉色通紅,待要發怒時,什長生怕出事,趕緊呵斥眾同伴道:「不可對使者無禮!」
然後吩咐幾人前去大營回報,自己則帶了人同車並行,直奔王翦的大營。
王翦得知荊軻前來,問其帳下賓客荊軻此人如何,賓客當中一人道:「荊軻好讀書擊劍,為人深沉,曾游太原,多於賢豪長者游,昔日曾與榆次蓋聶論劍,蓋聶怒而目之,荊軻不爭,駕而去之。後至燕,與燕處士田光善,投入燕丹門下,此子文武兼備,人素稱賢!」
剛才斥候來報,說及荊軻倨傲,王翦有意折其銳氣,忙問道:「蓋聶如今在榆次乎?晉陽乎?」
賓客笑道:「蓋聶為大豪,早已遷至晉陽居住。」
王翦當即急傳軍令,調了百名親衛,立召蓋聶來軍營之中。
荊軻隨著斥候緩緩來到秦軍大營之前,那些把守的軍士,奉了上司的命令,佯為不知其事,將那些斥候攔住,只是不放荊軻進去,待那幾個斥候好不容易解釋清楚,這些軍士滿懷敵意的打量荊軻半晌,神色俱厲的喝令在營外等候,自己磨磨蹭蹭的進去傳報。
荊軻知道王翦如此,定是有所佈置,心中不由冷笑。面上毫不為意,端坐在高車之上,仰首看天,一動不動。過了許久,營內傳來軍令,請燕國使者進見。荊軻一笑,讓車伕揮鞭趕車,隨帶路的一班的秦軍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