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九十一章 文 / 七傷
第九十一章
乾清宮內一片燈火通明,然而所有的奴才都不敢靠近那座主殿,就連一直貼身侍候的安順也不敢靠近,因為皇上發了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怒火,一排排暗衛將整座主殿圍起,誰敢靠近格殺勿論。
「為什麼?」玄夜此時立於中央,臉色怒色正濃,他瞪著玄冷:「為什麼你總要去最危險的地方冒險,你難道沒有想過我有多擔心你,多緊張你嗎?」
對於玄夜的怒氣玄冷淡淡的笑了,玄夜快走了幾步到他面前咬牙切齒道:「有那麼好笑嗎?」
玄冷這才禁聲,但是唇角仍殘留著笑意:「你不信我能贏?」
玄夜深深的凝視著他,在玄冷詫異的目光中緊緊的將他擁入懷中,感受著懷裡的人身上散發出的清冷的香味,手臂漸漸收緊,良久他悶悶的聲音在玄冷耳邊響起:「我相信你,可是,我還是很怕,怕若是萬一你遇到危險,我卻只能在宮中擔心,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你明白嗎?我怕會失去你,這樣的代價我承受不起,你明白嗎?」
語氣一次次加重,玄夜的臉上浮現出痛苦,只是玄冷被他緊緊的抱著看不到他的此時此刻的神情,但是他能感覺到玄夜身上所散發出的不安氣息,抬起手輕輕的在拍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
「我答應你,無論怎麼樣我會活著,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事,相信我。」
玄夜只能緊緊的抱著他,想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再也不要分開,可是他知道無論他現在做什麼都沒有用,冷兒決定的事哪怕是他也無法改變。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從乾清宮離開後玄冷先去看了錦念,沒坐一會就離開了,畢竟彼此間的關係已經完全斷裂,接著回到落月殿,看了看玄憶,當時他正在喂張妃吃飯,他沒有打擾靜靜的退了出來,最後回到他最常待的院子,坐在石桌上看著繁花一朵朵落下,神色淡然悠遠。
展皓從院外走近,遠遠的就看到那唯美的一幕,明明太陽還高高的掛在天空,可是他總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陰沉沉的,看著那微微抬頭癡癡望著落花的少年他深吸了口氣,大步的走去故作輕鬆道:「冷。」
少年黑色的眸子轉向他,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來了。」
他的口氣很淡很淡,好似平時一般,展皓神色一僵卻極快的回復過來笑得更加燦爛道:「嗯,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了,去打仗居然也不告訴我,要不是我聽到其他人說,你是不是連走了都不通知我一聲?你有沒有把我這個兄弟放在眼裡,恩?」
「沒有。」
「你說什麼?」展皓大怒,作勢就要揍他,玄冷隨意的拂開他的拳頭淡淡道:「我把你放在心裡。」
展皓一愣,接著傻傻的笑了,忽然他收了笑容正色道:「冷……」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我希望你留下來。」玄冷打斷了他的話,一句完全堵死了他未過完的話。
展皓皺眉:「為什麼?」
「還記得我第一次帶你去的那個地方嗎?」
展皓想起老頭子剛帶冷來青脈的時候,冷只花了三年的時間以近乎妖孽的潛質將老頭子所有的本領都學會了,並且還破解了許多連老頭都沒法破解的奇門陣法,老頭子很高興便允許冷能自由出入青脈。
那一年他十一歲,冷十歲,冷帶他穿過青脈的陣法跑去了外面,當時他可算是記事以來第一次下山興奮壞了,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東看看西看看對什麼都很好奇,但是冷卻很奇怪的直接帶著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座大山裡,當時他還以為冷瘋了,可是當他跟著冷走入一個山洞,破了很多陣法後,一個地下世界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刻他有多震憾。
接著冷告訴他一個更不可思議的事,這個地下世界是他離開皇宮的時候設計的,如今只是初具規模而已。
這是一個他不曾接觸的世界,地下城裡只有十萬人,可是裡面的複雜遠不是他能想像的,那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最喜歡的小師弟的智慧遠遠不是他能比得上的,所以他一直很佩服,很喜歡他的小師弟,甚至連從小帶他長大的老頭子也只能排到第二去了。
「為什麼提這個?」他的心裡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我想你留下來,如果,如果我真的回不來的話,我希望你能夠接手他。」
雙手慢慢的握成拳,展皓收起了他的漫不經心,直直的盯著玄冷一字一句道:「我不會接手的,那是你的東西,你就要負責到底。」
快速起身朝外面走去,他死死的控制著自己隨時都會暴發的怒火,他不想在冷面前發脾氣,不想他看見自己難看的樣子。
玄冷靜靜的坐著看著那道背影越來越遠,輕輕的歎了口氣,其實師傅真正收的徒弟只有他和皓而已,那個什麼大金的金帝,大梁的梁王,甚至是父王,師傅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稍微教了他們一些而已。這一次的戰爭他雖然有準備,但是戰場上瞬息變化,誰也說不准下一刻到底會怎麼樣,若是他真的有什麼不測的話,最起碼皓可以留下陪著師傅。
晚膳是在院子簡單的用了些,父王似乎還在生他的氣,用完膳後看了會書便睡下了,可是心裡卻難得的空落了起來。轉頭看向身邊空空的一塊,神色是他自己不曾察覺的失落。
突然一絲風聲刮進屋玄冷起身,臉上的欣喜還未展開便冷聲道:「是你。」
黑衣人大步的走近坐到椅子上道:「你似乎在等人?」
好敏銳的洞察力,玄冷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寒聲道:「什麼事,說吧。」
「嘖嘖,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我可是帶了好消息來找你的,殿下不覺得似乎對我太冷淡了嗎?」
玄冷神色不變,只是眼眸中的寒意更重了幾分:「其實你所謂的好消息不過是想與我合作,從這場戰爭中分一杯羹,對不對?」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了起來:「不愧是玄冷,聰明的讓我覺得當你的敵人一定會很慘,所以呢,你覺得如何?」
隨性的仰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卻緊緊的盯著玄冷,漆黑的眼中隱隱的折射出一種奇特的光暈,此時玄冷正好捕捉到那種奇特的光暈,不禁瞇了瞇眼。
「這並不是一個好提議。」
「何以見得?」
玄冷勾了勾唇:「你恨父王。」
黑衣人一愣,眼中浮現濃厚的殺氣,但隨即便隱去他笑道:「我雖然恨他,可是這並不影響我們的合作。」
「是嗎?」玄冷淡淡的笑了,無聲的但卻絕對無法讓人忽視:「如果我不願意合作呢?」
「很簡單,我會找耶律王合作,相信他會很樂意的,玄冷,我欣賞你所以才第一個找你合作,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清楚,要知道你現在做的這個決定很有可能會影響陰月的成敗。」
「我可以與你合作,但是合作的內容由我來定。」
「你來定?呵呵,玄冷,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你覺得我是在和你開玩笑嗎?」
黑衣人的眼神漸漸冷肅下來道:「你不覺得很荒謬嗎?現在是我主動給機會你合作,你卻說合作內容由你定。」
玄冷淡淡的看著他,神色十分平靜,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如果合作,我只是想我們的合作能夠起到最大的效果,而不是多了一群送死或者白拿的人。」
黑衣人瞇了瞇眼似在打量玄冷說的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過了一會他才道:「好,那麼如果合作,我們最後能得到什麼?」
「那就要看你付出了多少,還有,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想到合作,暗夜樓的尊主早就與我見過面了。」
「這傢伙,動作這麼快。」
「那就請殿下說說我們需要做什麼,先說好,一些純送死的任務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玄冷淡淡一笑道:「放心,你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去投奔耶律王,做內應。」
黑衣人一瞬間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玄冷,片刻才哈哈大笑道:「果真不愧是玄冷,這世上我只佩服三個人,你是一個,希望這場仗你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否則如果戰事不利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投向耶律王。」
「不送,相信你也會十分出色的完成任務。」
房間中黑影一閃而過,玄冷靜坐了片刻,望著黑衣人消失的窗口淡淡一笑,我已經看穿了你的身份,果真是你。
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雖然身邊少了那份熟悉的氣息但是從今以後他必須要習慣。漸漸睡去他感覺到彷彿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他,溫柔的,無奈的,不捨的。睜開眼便看到男人那雙充滿深情的紫色眼眸。
「父王。」
他剛剛咬出聲,熟悉的氣息猛然靠近將自己牢牢擁入懷中,他的身上一些濕意,玄冷這才意識到外面下雨了。
「父王。」
「對不起。」玄夜嘶啞的聲音響起:「我不應該和你賭氣,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但是我卻更想見你,我怕明天一早起來發現你已經走了,那樣我會恨自己一輩子,冷兒,我的心很痛,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玄冷只能埋進他的胸膛,伸手擁住他柔聲道:「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我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第一次聲音溫柔到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睡吧。」
漸漸的他真的睡著了,可是雙手的力道卻一點也沒減輕,仍舊緊緊的將玄冷連人帶被的擁在懷中,待他睡著玄冷才停下手,一雙黑眸看向男人俊美的臉,我會回來的,因為你在這裡。
當第一絲光芒破開黑暗時玄冷便睜開了眼睛,頭頂男人的呼吸依舊平緩,他微微動了動男人立刻醒了。
「這麼早就醒了。」
「嗯,今天上完早朝我就直接出宮了。」
玄夜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又恢復正常道:「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如果你忘了,黃泉碧落我一定會找到你,到時候你會很慘很慘的。」
玄冷淡淡一笑,鄭重點頭:「嗯。」
「頭都梳不好,我來吧。」一邊為玄冷梳著發一邊又嘮叨道:「我告訴你啊,你出去以後要天天這麼束著,不准把頭發放下來知道嗎?還有,邊疆天氣變化很大的,要多戴著衣裳,還有,帶幾個順心的奴才去,不要沒人侍候,還有……」
「父王。」玄冷及時阻止道:「你不覺得你快變成老頭子了嗎?」
玄夜一愣,隨即佯怒道:「好啊,我這麼擔心你,你竟然還敢取笑我,我,我……」
我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怎麼樣,重的他心疼,輕的玄冷根本就不在意,他才發現冷兒就是他生命裡的剋星,他完全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鏡子裡玄冷得意的笑了,玄夜瞇了瞇眼然後快速向玄冷的臉龐襲去,響亮的一下,鏡子裡玄冷愣住了玄夜得意的笑了。
舔了舔唇玄夜一臉滿足道:「嘿嘿,這個懲罰不錯,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突然玄夜一怔,眨了眨眼,頭再次湊向玄冷,玄冷急忙站了起來往旁邊躍去,緊皺著眉頭看向玄夜:「父王。」
「嘿嘿,冷兒,你臉紅了。」
「……」
玄冷撇向鏡子,果然自己不僅是臉紅甚至連耳朵根都是火辣辣的,心臟更是不爭氣的跳動的比平常快了一拍半,但,這是他的錯嗎?看著某男人在那邊意猶未盡的回味著,而且還露出得意的笑容,玄冷雖然無奈心底卻很明朗,父王是在告訴自己,他已經不生氣了。
大殿之上,玄夜依舊高坐龍椅,下面分別站著文武百官,只是以原程為頭的武官有三分之二的武官都穿著盔甲,看來是要去戰場的將軍。
「宣,太子殿下入殿。」
聲音一層層傳去,一道銀色的身影大步的走向大殿,少年墨發高束,一身銀甲衣更襯得他風姿決絕,甚至隱隱的散發出軍人才有的鐵血氣息,大殿之上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一窒,這是他們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