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43章 不良預感 文 / 經綸
第543章不良預感
梁勝元也不見了，同樣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同的是，守在梁勝元屋外的保安都暈了過去。
由於有了張勝德失蹤事件，第一人民醫院也是格外重視，加派人手看護。畢竟這是衛生廳安排在這裡的病人。那個張勝德也就罷了，這個梁勝元可是衛生廳的處長。衛生廳是醫院的管理部門，醫院自然不願怠慢。
儘管已經非常小心了，卻還是出事了。凌晨有個護士熬不住冷清過來串崗。卻發現四個保安和一名值班護士都暈倒在走廊裡，而另一名值班護士不但也暈倒了，還乾脆佔據了梁勝元的床位。
這一下可是都亂了套了，不但保安暈倒了，就連護士也暈倒了。這樣一來等於護理工作出現了那麼幾小時的真空，這兩名護士負責的十幾個病房的護理工作都停下了。
更為糟糕的是，這些人被救醒過來竟無一例外地得了癔症。
今天王副部長就要下來視察了，這次視察的原因是山南省的癔症防治工作做得好。當然大家可以理解那主要是海城做得好，可是作為省城的清波也不能太差了吧？現在眼看王副部長前來視察了，忽然一下子又多出六個患者，那不是給領導上眼藥嗎？王副部長見了豈不要震怒？
等到王皓林終於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也不再有抱怨半夜被吵醒的心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頭疼。這不僅是因為要面對領導，更重要的是梁勝元失蹤了。
張勝德始終也就罷了，誰也不知道他是哪裡蹦出來的。就算有人來問，衛生廳也大可裝糊塗。可是梁勝元不同，先不說他在醫院治療期間失蹤醫院有否責任，首先梁勝元是衛生廳的工作人員，他失蹤了衛生廳不能無動於衷。明知道人失蹤了還不聞不問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何況一個人失蹤，涉及很多問題，作為單位領導，也不能知情不報，這個事情必須要通知家屬的，而且恐怕家屬會要求報警。對於醫院來說，一夜之間六個工作人員忽發癔症也實在有些詭異了。雖說醫生們大多能理解癔症本身就是容易被群體性引發的，但是這引發群體性癔症的心理暗示是什麼總要調查清楚吧？
在這個時候不但多出六個癔症患者，更多出一個案子來，王皓林想想都覺得頭疼。
「王廳長、王廳長！」電話那頭聽不到王皓林的聲音，忍不住催促起來，似乎懷疑電話斷線了。
「嗯！」王皓林吐出一股濁氣，告誡自己不能慌亂，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了，你們不要亂，這個事情我知道了，那六個癔症患者要努力治療，至於梁處長的家屬那裡要做好工作，積極尋找梁處長的下落，如果四十八小時還沒找到人，那就報警吧！」
「這……」
「就這樣吧，你們立刻安排好工作，不要引起社會恐慌，具體事情就向趙副廳長請示。我今天也還有總要接待任務！」王皓林越說越鎮定，語氣也變得穩健起來，：「造成大家心理恐慌的話可能會引發更大規模的癔症爆發，你也是衛生系統的工作人員，這點覺悟應該有的吧？」
王皓林不愧為衛生廳長，說著說著弄出一個拖延報案、掩蓋事情的理由來，而且這理由還很充分。最關鍵的是今天王副部長就到了，而明天王副部長就去海城了，這件事只要拖過了今天那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呃，那我就去安排。」那邊的工作人員聽王皓林這麼說也就不敢再多說什麼，答應一聲掛了電話。
王皓林看看床頭櫃上的小鬧鐘，已經凌晨四點多了，天色也已經微白，想想王副部長坐的飛機十點多鐘就要到了，王皓林索性也不再睡了，穿了衣服匆匆洗了把臉，終於感到清醒了些。想一想，便又拿起手機給趙副廳長打電話。
梁勝元失蹤的事情還要讓他去協調下，反正這本來就是他分管的工作。至於自己，今天的任務當然是去迎接王副部長了。別的事情就讓老趙去忙活吧！
天很快就亮了，在海城的李副廳長一大早就起來了，事實上他昨晚也沒怎麼睡著。心裡有事就睡不好。今天王副部長就到清波了，明天就會來海城，如果到時候自己還不能協調好可就麻煩了。
對著鏡子打理了一下，盡量掩飾熬夜的痕跡，李副廳長便拿起電話打了個內線給劉主任。也不管現在時間還早，連六點也沒到。不過電話只響了一下，劉主任就接了起來，看起來他似乎也沒睡好。
「劉主任，」李副廳長清了清嗓門道：「你盡快安排一下今天到添齡醫院參觀學習的事情，最好聯繫一下張院長，千萬別出來什麼差錯！」
劉主任確實沒有睡好，作為辦公室主任，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都是要他負責的，他也不希望弄出什麼事來。聽李副廳長一大早就打電話來說這個事情連忙答應。
掛了電話，劉主任就想給張揚打電話，不過看看時間似乎覺得太早了，這麼早給人家打電話似乎不太禮貌。便強行忍住，先去餐廳吃早飯。
等到吃完早飯，劉主任又等了一會兒，終於覺得時間差不多，便拿起電話給張揚撥了過去。
張揚倒是很快就接了電話，聽說是劉主任，他的態度倒也還不錯，並沒有給他什麼難堪。可是說了沒幾句，這邊劉主任卻驚叫一聲：「什麼？你說你已經……」
「呵呵，是啊，不好意思，昨晚接到京城的電話，讓我去清波接機。這不是時間緊嘛？我一大早就趕路了，領導來了，我也不能遲到不是？至於參觀醫院，你們儘管去好了，我不在還有李院長，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
劉主任吃驚地張大了嘴，直到耳邊嘟嘟的電話忙音已經響了半天劉主任才醒過神來，趕忙又端起電話給李副廳長撥了過去：「李廳長，那個張揚他說……」
於是在這個忙忙碌碌的早晨，海城市某賓館的一間豪華套間裡傳來一聲巨響，事後大家才知道是衛生局的某位領導打電話的時候失手把吊燈砸碎了。
吊燈怎麼會砸碎了呢？某位負責客房設備維修的工作人員不久後呆呆地看著那碎裂的吊燈，難道這個什麼廳長這麼高的個？當然，這事情他也就是想想反正砸壞了燈也有人賠，這本來就是公對公的事情，算不到他頭上，他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
這邊李副廳長如何消減他心頭的怒氣姑且不說，張揚這個時候確實已經在高速路上了，他昨晚又接到了京城劉秘書的電話，向他瞭解了山南癔症防治的大體情況，末了還告訴張揚，王部長到的時候，他最好去清波藉機。
劉秘書也算幫過自己一些忙的，張揚對他倒還算客氣，想想人家王副部長也是來幫自己忙的，讓自己去接機也說得過去，自己倒是也不必弄得那麼拽。
於是張揚一早就開車往清波趕，幸好從海城到清波現在有了高速公路，倒也不用花太多時間，十點鐘以前趕到機場是沒什麼問題的。
王副部長到清波，接待的規格很高，清波本來就是省會城市，王副部長到了，省裡分管科教文衛的副省長田立也親自來接。省台的採訪車也出動了。王皓林雖然是衛生廳長，不過今天可不敢搶了田副省長的風頭。
他一個廳長都只能跟在後面，就更不用說沒有什麼職位的張揚了。不過王副部長卻對張揚很客氣。在機場接機的時候，王副廳長當然要先和田副省長握手致意，然後是衛生廳王廳長，這個次序是沒錯，不過很多人發現，王副部長和王廳長握手只是一晃而過，雙方的手不過稍微沾了一下而已，可是到了張揚面前的時候，王副部長卻拉著他的手說了好半天話。
王副部長這麼做挺人的意味實在太明顯了，於是許多人都開始注意到了這個和他說了半天話的年輕人。電視台的記者當然都是明眼人，所以當天晚上新聞報道播放王副廳長視察的消息時，他和張揚握手的鏡頭就給了個特寫。
這後來也是讓王皓林廳長耿耿於懷的事情之一，不過這是後話了。王副部長到了，接待宴自然是有田副省長出面。本來按張揚的級別是坐不到主桌上去的，且不說前面還有那麼多廳長、副廳長，就是清波市的衛生局也有那麼多正副局長，論級別哪個不得排在他前面？
不過田省長的秘術也是個有眼色的，見到王副部長在在機場的那個做派，一打聽，感情這個張院長是王副部長點名要見的。於是秘術私下向田省長請示了後就把張揚安排上了主桌。
不要看這麼小小一個變動，中國的官場向來都很在乎這個位子問題，每次出場不要說位子，就是次序那也不能出錯的。位子的改動就表示人的地位也相應的調整了。盯著看的眼睛多著呢，所以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讓張揚被清波市的不少官員注意到了。
當然位子畢竟也就是個位子，就算他跟廳長、局長們坐到了一起，他的行政級別也並不能跟廳長們平起平坐，只是在大家眼睛裡，這個私營醫院的院長份量更重了而已。
接下來的檢查工作，像第一人民醫院這種知名醫院自然是在王副部長行程計劃之中的。這也是王皓林廳長最最擔心的事情。先前趙副廳長已經親自趕到醫院處理這個事情了，以至於他都沒來得及到機場接機。
這件事情讓趙副廳長很有些怨念。趙副廳長和王皓林不是一個陣營的官員，不過單就處理這個事情來說，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本來這就是他分管的工作內容，既然出了事，他不能不過問。再說這事情如果不安排好了，到時候王副部長對山南衛生廳有看法就不是針對王皓林一個人的了，恐怕連他趙德明也要包括進去了。
好在事情處理得還算順利，今天得了癔症的六個病人就算做尚未確診的病人住院觀察，這樣就不用算在在上報的癔症患者名單上了。也不用帶王副部長來看了。至於梁勝元的家屬，他們還沒有透露，因為怕萬一家屬今天過來露了餡，特意拍了幾位女同志去梁勝元家慰問。目的就是將他家屬穩住。
這個工作其實也不算太難，畢竟梁勝元本身就是衛生廳工作的，家人倒也不擔心醫院會不盡心。而且梁勝元與他妻子的關係並不怎麼好，前一陣子還鬧著要離婚呢，還是雙方單位組織出面做了些工作才把這事情平息了下去。梁勝元住院之後，他老婆也就來過一次，送了些日用品後就回去了。現在只要拖過半天，王副部長就走了，想來並不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情。
一切也都還算順利，畢竟這兩人失蹤的消息還是控制在一個小範圍內，知情者不多，而這些知情者誰都不會主動去跟王副部長說這些事情。如果不是張揚也在，這件事還真就這麼過去了。
事實上，張揚並不知道梁勝元失蹤的事情，不過張勝德是他自己弄出去的，他自然心知肚明。到了醫院，跟著王副部長一路視察，他便留意起了醫院裡的情況。
本來他就想知道張勝德失蹤之後醫院和衛生廳會有什麼反應，不過見大家都不提這個事情知道他們這是要裝聾作啞了，這個結果張揚倒也想到過，畢竟這個張勝德是個身份不明的傢伙，恐怕沒人願意多事。
不過張勝德得癔症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少，畢竟當時正在開會，而梁勝元為了針對張揚特意找了很多人試圖攻擊張揚。而現在張揚把張勝德弄走了，沒準天道派的人還會找到這裡來。
王副部長到山南來名義上就是檢查瞭解癔症防治工作的，所以到醫院來也要看望這些癔症病人。省第一人民醫院本來就有些癔症患者還在治療，對於這個，王皓林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反正這也是在正常範圍內的事情。而且這些病人入院以後病情也大多得到了控制，倒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情。所以院方自然就把王副部長引到了癔症病人的病房裡。
王副部長既然是有意來挺張揚的，看到病人的情況後自然要把張揚叫過去問問。這意思很明白，這位是專家嘛，對於這個癔症的防治當然有最權威的說法。
人家問到自己了，張揚當然要說一下，他倒不是有意跟第一人民醫院或者省衛生廳作對，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給第一人民醫院提了一些意見。張揚最近治療了不少類似的病例，對這個病症確實算得上是有些心得的。所說的話也確實不是無的放矢的。
應該說張揚的建議對醫院防治癔症工作的開展大有好處。不過他這樣說還是引起了在場許多人的不滿。畢竟現在是王副部長在視察，你要提建議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嘛。
按照大家的想法，就算你有更好的醫治方法，你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平時你怎麼不說，人家領導來視察了，你就站出來喋喋不休，那是證明你的能力強呢還是說我們的工作沒做好？
這些人也不想想其實張揚本來早就要說這個事情了，上回他來清波交流經驗的時候就是誠心誠意的，卻被這幫人變相地攻擊了一通。現在張揚能保持就事論事的公正態度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
可是人通常都是為自己考慮比較多的，他們設計別人的時候不會覺得自己有多卑劣，可是一旦人家損害到了自己，哪怕這種損害也只是很正常的行為，立刻就會在心底引起強烈的憤恨。
至少梁勝元就覺得張揚這麼說是在給自己上眼藥呢。不過當著王副部長的面，梁勝元也不好多說什麼，反而把張揚誇了幾句：「張院長真是經驗豐富，海城市的癔症防治工作做得這麼好，張院長可是功不可沒啊。你的先進經驗可是要和兄弟單位多多交流啊。這樣也可以帶動我們全省的癔症防治工作嘛！」
這就是梁勝元的圓滑之處了，他很清楚現在不是跟張揚掰手腕的時候，既然王副部長擺明了要挺張揚了，那麼就順著他來吧，你說張揚水平高那就水平高，反正張揚也是他們山南省的醫院院長，他水平高工作好，不也說明自己省衛生廳工作好？多少也能沾點光嘛！
果然，王皓林這麼一說，王副部長便很高興的樣子。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王皓林這樣的覺悟。第一人民醫院的精神科主任閔東聽了張揚的話就很有些不滿，張揚的添齡醫院和他們第一人民醫院並沒有上下級關係，張揚水平高他是沾不上光的。
而且作為省第一人民醫院的主任醫師，閔東一向具有某些優越感，尤其對方還是個下面地市的私營醫院。見張揚這樣公然以專家的身份對自己的治療方案指指點點，閔東就有些受不了了。
閔東當即冷然道：「我們醫院的治療方案也是得到了驗證的，是切實有效的，已經有不少病人痊癒出院了，我們醫院的治療數據都是真實可靠的，不像有的地方提供的數據往往具有誇大其詞的欺騙性。」
閔東只是個醫生，不是行政領導，沒有官場中人通常具備的那種圓滑，卻具有知識分子常見的那種莫名其妙的傲氣。在閔東看來他已經說得很隱晦了，我又沒說你張揚的添齡醫院數據有問題，至於王副部長怎麼想那是領導的事，至少不是自己說的。
事實上，閔東對添齡醫院的數據還真就有些懷疑，自己治療癔症也算是很有經驗的了，收治的病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資料也確實是卓有成效的，不過這個張揚竟然說他們添齡醫院這陣子的癔症患者都已經痊癒出院了。這個說法閔東心裡卻是不怎麼相信，他們治療的速度太快了，不由得他不懷疑。
王皓林一聽這話，頓時就知道不妙。心裡便有些恨起這個閔東來了，你說你這個時候跳出來幹嘛？我好不容易把張揚安撫了，他現在都不說什麼了，只是給你提些治療建議而已。這個張揚又不是脾氣好的人，只要看看那天開會的時候他與人針鋒相對毫不退讓的樣子就能知道了。
說別的也就算了，你現在暗暗指責人家弄虛作假，這可是官場大忌。作為官場中人，王皓林太清楚這個了。聽到這話的時候他禁不住已經有了額頭微汗的感覺，剛想開口說話，張揚卻已經搶先開口了。
張揚的語氣平穩，聽不出什麼生氣的樣子，甚至還有些笑嘻嘻的：「這裡的治療方案確實不能說不對，你說這裡有病人痊癒了我也相信，不過這個癔症的病情也不能一概而論，必須根據具體情況的不同區別對待。」
張揚侃侃而談，看起來就是談醫療技術，完全沒有針對誰的樣子：「你看，這裡收治了這麼多病例，有的病人已經痊癒了，有的卻沒有什麼明顯的好轉。為什麼採取相同的治療方法，達到的療效卻不同呢？」
張揚是微笑著在說話，周圍的人臉上也大多掛著微笑，不過其中相當一部分的笑容多少有些僵硬。王副部長卻沒有什麼笑意，不過一副聽得很認真的樣子。大家見部長聽得認真自然也不好打斷他。
張揚只顧繼續說道：「其實這就是因為雖然看起來是相同的癔症，但是具體到每個人也會有些微的不同，如果不加以區分，千篇一律地治療，對於有些病例固然能達到不錯的效果，但是另外一些恐怕就未必那麼有效了。」
閔東在一旁聽得臉色有些發白，剛想開口說話，卻被邊上第一人民醫院的吳院長悄悄拉了一把，同時遞過去一個嚴厲的眼神。閔東再遲鈍，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張了張嘴卻終於忍住沒有開口。
「張院長真是分析得透徹！想來做過不少研究分析吧？」王皓林不失時機地讚揚醫生，在他看來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王副部長鐵了心要挺張揚，自己也就順便拍拍馬屁，王副部長高興了，大家不都高興了嗎？
「這個確實要看比例的，」張揚笑著道：「不過這裡似乎有個病例的情況和我們海城見過的不太一樣。」
聽到張揚的話，王皓林心裡沒來由地咯登一聲，便有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