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潛龍勿用 第二十六章：死的瞑目？ 文 / 朽木可雕
第二十六章：死的瞑目？
車內的光線不太好，從凌傑的角度看過去，韓平的臉露出一條狹長的陰影，看起來有點陰森，說實話，凌傑心裡面多少還是有點憂慮的，韓平的心思，他一直都不能完全的估摸透徹。對於自己駕御琢磨不透的人，凌傑向來都很小心。
「你休得胡說八道，這件事情絕非像你想的那樣，我韓平也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韓平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顯然，他已知道凌傑這話的意思，單耳在前排聽兩個人的對話，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這兩個人說的什麼東西。
「哼，做沒做過，你自己還不知道嗎。」凌傑淡淡的哼了一句，如果說韓玉真的是被她的親生父親所害，那麼韓平這個人則遠遠的出乎凌傑的意料，他這個人，太可怕了，可怕的程度遠遠超過了凌傑的預想。
為達目的，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下得了手的人，其可怕之程度，可想而知。
「他媽的，你給我閉嘴，再胡說八道看我不現在就撕了你。」韓猛的轉身，一手扣在凌傑的脖子上，用力極大，幾乎讓凌傑無法呼吸。凌傑有些疑惑，韓平這個人一向是比較冷靜的，如今為何發這麼大火？我是說對了，還是錯了。
這是凌傑第一次聽說過，也是親眼見過韓平如此粗魯的罵人，當下也不在說話了，他自己都拿捏不準韓玉到底是不是韓平殺的。
「你小心言語，我韓平向來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韓平連連呼吸了許久，這時情緒才恢復一些，他緩緩的鬆開了手，凌傑得以正常呼吸，他閉上眼睛，仔細的用心感受著韓平臉上的表情，他感覺到韓平的臉色蒼老了很多，帶著一股深深的憔悴，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兒，看上去十分疲憊，如果凌傑不瞭解韓平的話，真要以為他是一個為女兒操勞過度的慈祥父親了。
「難道，是我誤會韓平了，韓玉的死，和他沒有關係？」凌傑心裡開始反思了，從韓平現在的表現來看，韓玉不太像是他殺的，凌傑用心感受到韓平的心裡面流淌著一股深切的悲痛。
『之前韓平為了救他女兒，肯在主席面前和我訂立合約，可見韓玉在韓平心中的份量是何其之重，以此看來，他不可能為了陷害我還犧牲他女兒的性命。看來，這事另有人在作遂，殺害韓玉的那個人，只怕也是想借韓平之手來除掉我，只是……我實在想不出來，這個人會是誰。』
「上將，我相信你，韓玉的死，我也很難過，可否讓我去她的靈堂裡面見她最後一面，我和她曾經也算是半個朋友，希望我可以送她最後一程。」凌傑閉上眼睛，淡淡說道。
「哼，如果不是因為你虜走了我女兒，我女兒也不會有這樣的下場，少在這裡假猩猩的做態，我最討厭這樣的人。」韓平嘲諷道。
「上將，我恨你沒錯，我巴不得你死的越早越好，這也沒錯，但我凌傑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韓玉對我有恩，我想在她最後的路上送她一程，我相信，韓玉也希望可以看到我最後一面，難道你連你女兒最後的願望也要粉碎嗎。」
過了片刻，韓平淡淡開口道，「單耳，掉頭，去靈堂。」
車子在前面的米字路口轉彎，開向另外的一條小道，直駛向韓平的家裡，大約十分鐘後，車子便停在了韓平的家裡。
和前幾天來韓平家裡所看的景象截然不同，凌傑剛來到靈堂門口，便感覺到一股悲涼之風撲面而來，院子兩邊的樹木全部凋零了，樹枝上系滿了白色的布條，就連地面上，也到處灑滿了紙錢，經風一吹，這些紙錢四處飄揚，十分淒慘。靈堂門口除了兩個僕人外，便再沒有了其他人。凌傑每往前走一步，便感覺到一股刺心的蕭索。
靈堂很大，裡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花，花的正前方豎立著一張一人高的大黑白相片，只見韓玉在相片上笑得很燦爛，很性感很美麗，讓人疼惜，凌傑伸出手，觸摸著相片上的韓玉，漸漸的，只覺相片上的那張臉和冰彤的臉重合在一起，冰彤的死，很大一半原因都是出自韓平！
「不應該會這樣的，真的不應該會是這樣，你是一個好女孩，真不應該有這樣的結局，這一切雖然很大原因上是因為我，但是……誰讓你是韓平的女兒，我凌傑並沒有什麼悲天憫人的心腸，這一切的後果，自從你成為韓平的女兒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凌傑心裡默默的念著，上了三柱香，然後深深彎腰，沉聲說道，「韓玉，路上走好。」
韓平一直在靈堂門口看著這一切，直到凌傑出來的時候，他才說話，「送完了我女兒，也該是輪到我送你了。
凌傑強吸了一口氣，逆著心說道，「韓平上將，我素來敬重你，今天有幾話不得不說。」
韓平轉過身，仰頭望天，眉宇間帶著一股無限的悲涼之意，「說。」
其實韓平對凌傑如此客氣，也是把凌傑當成了自己的對手，高手寂寞，惺惺相惜這個道理，看似十分簡單，可當有一天你成為絕世高手，很難找到對手的時候，便會真正的感覺到一個對手，對自己來說真正意味著什麼。
「你應該知道的，韓玉不是我殺的，也不是你所為，這必然是有人從中挑撥，欲借你的手，把我除掉。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個挑撥唆使的人是誰嗎？」
韓平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但他的心裡，卻是大為震撼，「我女兒已經死了，知道這個人又什麼用，就算殺了他又有何用，我女兒能活過來麼。」
凌傑道，「上將，那麼，就因為你女兒已經死了，你就甘願被別人當做槍使，對麼。」
韓平沉默了，誠如凌傑說的那樣，自己的確是被別人當槍使……
「如果讓韓玉知道了，她也不會原諒你的，你殺我，卻並沒有懲罰真正的元兇，如果你想讓韓玉走的安心，就應該把幕後的那個人給揪出來，這樣，不但安了韓玉的心，我也死的瞑目了。」
凌傑這是實話，並非緩兵之計，這些日子，殺殺走走，逃逃停停，這種日子，凌傑已經走累了，他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累了，或許，死亡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吧……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凌傑在牢房裡面度過，吃著最普通的米飯，喝著最普通的水，他吃的很少，三天的飯量加起來還沒有以前他一餐吃得多。凌傑這個床位靠近窗戶，把手稱出窗戶外的鐵欄便可以感受到天上掉下來的雨水。
「滴答……^滴答……」凌晨，天剛濛濛發亮，凌傑的手便伸在窗戶外面，感受著天空上掉落下來的雨滴，深秋的雨水，冰寒刺骨，簡直冷到了骨子裡，凌傑整隻手臂都便的僵硬蒼白，已看不到半點血色。今天的溫度尚且不到一兩度，地面上還可以看到一層薄薄的霜霧，還有薄冰。對普通人來說，這樣的天氣蓋兩床被子尚且嫌冷，凌傑卻把整隻手臂都伸在了雨中。
彷彿只有這冰冷如錐的雨水才能讓凌傑找回一點感覺，才會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才會有知覺。
「喂，兄弟，你大冷天把手放外面做甚，不嫌冷啊你。」下層的一個哥們忽然開口說話。
凌傑淡然說道，「我快要沒有知覺了，即便是這麼冷的雨水，打在我手上，我依然還感覺不到冰冷。」
那哥們又道，「兄弟是因為什麼罪名被抓入獄的？」
凌傑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睜開眼來，看到從窗戶裡透射進來的些許光線，久久沒有說話。
下面那哥們繼續說道，「我是李強，因為殺人被抓入獄，明天我就要被執刑了，再也沒有辦法看到後天升起的太陽。」
「你殺的是什麼人？」李強的話引起了凌傑的一陣好奇，他開口說話了。
「壞人。」李強的回答很乾脆。
「在你的眼裡，什麼樣的人才算壞人？」凌傑看來，現在好人和壞人是很難有劃分的界限，在每一個人的心裡面，它的定義都不一樣。比如殺兄奪財，有人認為這是大不仁不義不舉，但也有人認為這是男人的氣魄！
「他勾引我老婆，你說算不算壞人？」李強的聲音很平淡，聽得出來，這個人也非一般的人。能夠在死亡面前說的如此坦然的，凌傑絕對不會認為是一般人。
「男女發生苟且之事，往往是兩個人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你老婆有自知之明，也不會被他勾引上，你為什麼只殺男人而不殺你老婆。」
李強目光看向窗外的雨水，良久才道，「她肚子裡懷了孩子，我不敢確定那個孩子是我的還是那個男人的，所以沒有下手。」
「照你的說法，如果不是因為你老婆懷了孩子，你會連你老婆一起殺，對否？」
「對。」李強想都沒想，直接說出了答案。
「你現在後悔麼？」
「如果後悔有用的話，我會的。」
「你會怎麼做？」
「把我老婆一起殺了。」
「為什麼？」
「因為後來我才知道，我老婆肚子裡懷的不是我的孩子。」李強的眼神裡透露著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憤怒。
「你是一條漢子。只是，你的想法錯了。」
李強好奇的坐了起來，他站了起來，看著躺在床上的凌傑，雖然是遠遠的看著，但是他就是感覺到凌傑身上有著一股洞悉天下萬物的氣勢，「哪兒錯了？」
凌傑道，「誰說殺人就一定要坐牢，一定要判刑？」
「這……」李強呆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凌傑繼續說道，「用腦子多想想，殺幾個人，未必有人知道，只要你做得夠好。如此，恨發洩了，你還是自由之身。」
「可是，這一切都晚了，我已經出現在牢房裡面，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沒想到就要承擔這樣的後果。」李強訥訥說道。
「兄弟，我可以保一命，出去以後，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吧。」凌傑淡淡歎息，這兄弟犯的並不是什麼大罪，自己保他一命，還是可以的，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人之將死，其心也善啊。
「你，你，你說什麼？」李強感覺自己聽錯了，對，一定是聽錯了。
「我說，我可以保你一命。」
「真，真，真的？」李強猛的竄到了凌傑的床沿。
凌傑閉上眼睛，緩緩點頭，「我也是明天執刑，在這之前，會有人來看望我，我到時候和他說一聲，你就可以出去了。」
「這，這這……」李強因為太過激動，一時間頭腦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
「殺兩個人，這算什麼罪啊，我看你是一條真漢子，真不應該為了區區兩條性命而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如果我能夠出去，李強這條命，以後就是兄弟你的了，敢問兄弟的名字。」
「凌傑。」
李強四想了一下，然後雙目突出，指著凌傑不可置信的說，「你就是那個，那個建立九州王朝的凌傑，九哥？」
凌傑淡淡裂了裂嘴，算是點頭。
「咕嚕。」李強只覺喉嚨乾燥，當下猛的在床前伏下頭去，「天那，你就是九哥，震驚全國黑道世界的九哥啊，沒想到我李強這輩子能夠遇到九哥，請受李強一拜。」
李強說著便要拜下去，凌傑忙坐起身扶他起來，「李強，我都是一個將死之人了，不用這樣。」
「九哥，你知道嗎，我從四年前就聽說過你的傳奇故事，對你十分崇拜，我一直都想找機會加入九州王朝，可惜我那時候在讀大學，家裡不允許，後來我畢業了，準備去投奔你，可惜卻傳來中央通殺九州王朝的消息……」
凌傑拍拍他的肩膀，「來，坐起來，這樣半拜著像什麼男人。」
李強依言坐了起來，凌傑繼續說道，「那都是過去的日子了，不提也罷。」
「九哥，你怎麼會……你不會死的，你一定不會死的……我想想我認識公安局的人不……我想想……」李強好不容易遇上自己的偶像，不想凌傑明天就要被行刑，心裡可悲傷得去了。
凌傑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道，「呵呵，別想了，就算北京市的公安局長來了，也沒用。」
「連連公安局長都，都，都沒用……九哥，這，你這是怎麼了？」
凌傑淡然道，「下令抓我的，是國家元首親自頒發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