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家 文 / A咖啡

    第八十七章家

    「終於結束了！」

    方悅從床上蹦了起來，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當取得出線權的中國古武流隊，以及英國女性格鬥家隊坐上那軍用直升機飛往那不知名的地點之時，方悅腦海中的控制版面就傳來他完成任務的消息，同時顯示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中來了。第一次「出門在外」這麼久的，連個電話都不能給家裡打的方悅，自然選擇第一時間回去，雖然現實時間裡只過了兩三天而已，但是遊戲之中，卻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啊！

    「嗯，還是家裡好。」

    方悅打開窗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鄉村的氣息。無論外面的世界再好，還是在家裡最有安全感，雖然是金牛座的男生，但是本質上來說方悅還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他才如此的渴望力量。

    呼吸一口氣，方悅感到自己身體都酥了一般，因為在現實世界中堅持鍛煉的原因，方悅的身體顯得很是結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以前有鍛煉過的原因，原本消失的腹肌，胸肌，一個個的都練了回來，並且比以前更加結實。身體力量和速度也很好，相當於一個常年運動的運動員了，對於這個結果，方悅感到很是滿意。

    這才是主角應該有的待遇嘛。

    方悅臭屁的想到。

    在鏡子前面做了幾個展示肌肉的動作，方悅打開門走了出去。消失了這麼多天，不知道家裡人都怎麼想的，雖然提前打過預防針，但是方悅還是感到很擔心。

    方悅來到客廳，打算去接一杯水喝的時候，一道隱隱約約的聲音傳入方悅耳中。最近他的六識也變得越來越好，原本這種聲音他只能聽到「聲音」而已，但是現在他卻能聽到內容。本來方悅對偷聽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的，但是他所聽到的話語中，突然閃過「學費」，「房子」這些詞語，好奇之下，方悅向著聲音傳出來的地方走去。

    這是父親的臥室，臥室的門被關上，看樣子還被反鎖。雖然這樣，但是聲音還是透過房門，傳到了方悅耳中，雖然有些隱約的失真。

    「什麼？副司機出的事為什麼把責任全都算到我的頭上？」

    「停職？停職查看？什麼？沒工資？一個月三百？！一個月三百你讓我養一家四口！」

    「我不管你怎麼做，我還有孩子要供他上學，他還沒能力出來工作。」

    「這樣吧，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今年的獎金可以扣了，但是不要停職好不。」

    「不行？難道你要讓我將房子賣了嗎？說一下吧，你看我都是要退休的人了……」

    「……」

    當方悅靠近房門的時候，一連串的聲音進入方悅耳中，霎時間，方悅如遭雷擊。

    停職。賣房。沒錢。下崗。

    這些可怕的字眼不斷的在方悅腦海中盤旋，讓他整個人感到昏眩無比。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彷彿都慢了一拍一般。他將手撐在牆壁上，努力的讓自己不倒下去。

    之後父親又說了些什麼，他已經完全不知道了。他暈暈乎乎的回到房間，將自己鎖在房門裡面，努力的不出聲，呆滯的望著天花板發呆。

    停職。下崗。賣房……多麼可怕的字眼啊，而這些東西，居然離此時的他這麼近。

    但更加讓方悅感到心酸的是，這些事情，他卻都不知道。想著自己在學校裡，在城裡，不說大手大腳，但是用錢的時候也是比較隨意的情況下，他就忍不住想要給自己一個耳光。

    他轉身，將自己的臉埋在了被子裡，良久沒有出聲。初春的空氣，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事件，而變得不是那麼美好起來。

    飯桌上，一家幾口在吃著飯。

    父親依舊是那副嚴肅的樣子，一直以來，父親對於方悅的要求都太過於嚴格，以至於方悅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不過父親的要求越是嚴格，方悅就越加想念母親，到最後變成了一種噁心循環，連方悅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真的如此想念自己的母親，而是在父親的「逼迫」下「被動」想念。

    而這次高考失利後，方悅沒有選擇復讀，未嘗不是想要改變一個生活環境的原因。對於父親的高壓政策逼迫，方悅由衷的感到一種反感，他迫切的想要逃離這裡。但是逃離這裡之後，他卻突然發現，因為父親所造就的環境，他早已失去了很多，朋友，知己，戀人，這些青春期的少年所應該擁有的東西，他一個沒有。雖然他表現的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暗處，他是那麼羨慕別人的生活。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父親有多麼愛他，但是現在……

    方悅腦海中又閃過早上在房門外聽到的那些話，一想到這裡，他就猛烈的搖晃著腦袋，想將這些驅除出去。

    「怎麼了，出去這麼幾天，連家裡的飯菜都吃不慣了？」

    一旁的父親突然開口道。聽到這句話，本來方悅應該是接下去說些什麼的，但是最終他張了張，發出來的，卻是一聲歎息聲。

    「對了，去什麼地方玩了，為什麼手機都不開。」

    父親彷彿無意間說出般，但是方悅心中卻是一重。他回到現實中的時候，打開自己的手機，發現有五十多條未接電話！如果是原來的他，一定會抱怨自己的父親為什麼將自己管的這麼嚴，沒有接電話自然有沒有接的原因，幹嘛打這麼多電話。但是這個時候，他卻是感到內心沉甸甸的。

    「哦，手機沒電了，那裡沒有充電的地方。」

    方悅想要笑，卻笑不出來，嘴唇乾澀，最終拉扯出一個牽強的，難看的笑容。

    「哦。」

    父親應了一聲，彷彿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是方悅卻清楚的看到，父親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的樣子。

    「怎麼了，不舒服？」

    他又繼續問道。方悅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對了，你們的學費，這學期還要交嗎？」

    父親裝作毫不經意的樣子問道，聽到這個話語，方悅感到一陣黯然。

    「哦，那個，不是，上學期已經交過了，交的是一年的。」

    原本方悅想要開個玩笑的形式將氣氛拉扯起來，最後發覺自己真的不想笑，於是繼續情緒低落的說道。他注意著父親的樣子，清楚的看到，父親在聽到這學期不用交學費的時候，原本緊張的繃直了的身體，一下子鬆了下來，彷彿放鬆下來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方悅感到一陣心酸。於是他放下碗筷，說了聲吃飽了，將碗筷收拾到廚房中去，一個人上樓去了。

    在方悅上樓的時候，耳中傳來父親的聲音。

    「早點把銀行卡辦好，我好給你打生活費。」

    方悅沒有回聲，他感到自己彷彿一下子變得蒼老一般，渾身無力。他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步的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裡，猛的將門拉上，發出「砰」的一聲。

    不知道大家有過這樣的感受沒有，很多時候，我們都對自己身邊的事感到無能為力。我們總是抱怨生活的殘酷，青春的不美好。我們總是在懷念逝去的，卻對眼前得到的視而不見。

    方悅從來沒有覺得，安定的生活，原來是這麼奢侈的一件事。甚至連「安定」這兩個字，都是一種奢侈的字眼。

    從小到大，方悅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快樂過，他一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經歷了家庭巨變，不斷的家庭組合，母親的去世，遺產的爭奪，方悅覺得自己早已身心匹配，有那麼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最奢侈的事情，就是有一個穩定的生活。在這種疲憊的狀況下，在父親的強勢下，方悅愈加的懷念起自己的母親來。那個美麗，聰明，集合於一身的人，只有那個人，才懂得方悅想的是什麼，要的是什麼。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說她不對，但是方悅一如既往的熱愛著她。他的母親。

    有好幾次，方悅都會夢見自己的母親，夢見小時候的場景。每當生活不如意的時候，他就會夢到小時候的事，也許只有那裡，才是他的避風港灣。

    因此，他從來沒有認為自己的父親愛過他，他一味的忽視，一味的逃避。父子兩出於男性的本能，也拒絕交流，因此兩人的關係一直算不上好。

    直到現在，方悅才發覺，雖然自己一直沒有感受到，但是自己的父親，確實是在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為他創造一個穩定的生活環境。

    男人之間的愛，一直都隱藏在沉默之中。

    方悅將自己裹在被子裡面，雖然已是春天，但是空氣依舊寒冷無比，似乎冬天才剛剛到來。他的腦海中一直重複出現著上午在父親門外偷聽的話，這些話語彷彿魔咒一般，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作為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當出現這種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的時候，他終於還是感到了軟弱無力。

    到底有什麼賺錢快，我現在又能做的工作。

    方悅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裡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最終，他還是將目標鎖定在「日語家庭教師」這個職業上面。

    「算了，明天再說吧。」

    一直到凌晨三點，方悅依舊是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一轉身，用被子將自己蓋住，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夜，顯得從未有過的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