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049 烏鴉嘴】 文 / 冰川王子

    【049烏鴉嘴】

    雄壯的《運動員進行曲》忽然響了起來，架設在碼頭上的十幾個大喇叭中傳出一個沉穩的男聲：「一九八六年度陽平縣女兒節龍舟賽即將開始，請參賽各隊迅速到碼頭檢閱處檢閱，請參賽各隊迅速到碼頭檢閱處檢閱！」通知連續重複了三遍，以確保大家都能聽得見。事實上，這一大清早的，只要是在碼頭附近的人，想聽不見也難，據說以前有人做過試驗，分別站在上河街與下河街的兩頭，仍然能夠聽到碼頭的廣播喇叭聲，甚至連江對面的皇澤寺同樣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很多時候蕭逸天都覺得城市小也有小的好處，至少在通訊設備尚不發達的這個年代裡，傳達消息不用費太多的事。

    包括教師代表隊在內的十六支參賽隊伍很快就擁到了碼頭上，類似於蕭逸天和南楠這樣的閒雜人等都被水上派出所的民警給請到了碼頭外面。從碼頭向兩邊各有一道大堤壩，觀眾們可以坐在堤壩的台階上看比賽，反正這段江面比較直，可以一眼望出十幾里地去——龍舟賽的賽道可遠遠沒有那麼長。

    碼頭是座東朝西的，西面就是嘉陵江水，比賽的起點線在碼頭的南側，終點線在碼頭的北側。蕭逸天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設置而不是反過來，難道順水行舟不會更省力一些麼？不過他明白不明白都無關緊要，反正從第一屆龍舟賽開始，就一直這樣設置的，或許是怕順流而下的龍舟跑得太快停不下來而衝出賽段吧。

    「嘟嘟嘟~~~~」能乘坐十幾個人的小泵船開始從碼頭上依次將參賽的隊伍送往各自的龍舟上去，薛慕雲所在的教師代表隊排在中間，很快就上了船。擔負指揮重任的隊長座位都在龍舟的船頭，背向著前進方向，面向著自己的隊友。

    十六支參賽隊伍就位之後，隨著碼頭上一聲清脆的發令槍響，一時間整個江面上聲響大作。選手們划槳的吶喊聲，隊長們鼓勁的號子聲，岸邊助威的鑼鼓聲，再加上觀眾們加油的鼓掌聲，匯成了一曲動聽的進行曲。

    十六條漆成不同色彩的龍舟奮力前行，由於是逆水行舟，阻力還是蠻大的，而這些參賽的選手雖然都是經過挑選的，但一來畢竟都是女性，二來又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所以在劃出二十米遠之後，龍舟們開始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有選手划槳速度不一致的，有選手划槳力量不一致的，站在岸邊可以清楚的看到，除了最邊上的兩條龍舟之外，中間那十四條龍舟已經開始逐漸的混亂起來，不是你碰著我，就是我擦著你，船與船，槳與槳，時不時的會來一點親密的小接觸，惹來龍舟上一陣陣嬌呼聲。

    岸邊的觀眾們看得是非常帶勁，不時的指指點點，看著那些龍舟不斷的出狀況，大家都覺得很有意思。事實上，以往幾屆龍舟賽也都是這樣，大家並不是特別在意誰得第一，反而是對行進過程中的這種混亂抱以極高的期望。

    在不斷的碰撞中，狹長的龍舟開始搖晃起來，平衡能力稍差的人都不敢坐在上面。大家都知道，本來船在水中的時候，重心就是時刻變化不停的，再加上坐船的人出於本能反應而調整重心，使得情況會越變越複雜。而現在的江面上，十四條龍舟就正處在這種情況下，船上的人畢竟不是一條心，不可能勁往一處使，面對有可能到來的翻船事故，大家本能的會想要自保。

    終於，緊挨著教師代表隊的醫療衛生代表隊開始有人落水了，坐在岸邊的南楠忍不住掐了蕭逸天一把，「喂，我說你是烏鴉嘴吧，居然還真人落水了。」

    「我哪裡烏鴉嘴啊，我說的是假如落水的人不會游泳咋辦，但你看這個落水的明顯會游泳嘛！」蕭逸天的話音未落，只聽『噗通』、『噗通』兩聲，又有兩個人落入水中。

    「這個……」南楠目瞪口呆的看著江面，剛剛又有兩名選手落入水中，而且其中一個似乎並不會游泳，一掉進水裡就開始拚命的掙扎，弄得水花四濺。

    「喂……真的被你說中了……」她輕輕碰了碰坐在身旁的蕭逸天。

    「呃……」蕭逸天也覺得很意外，因為據他所知，龍舟賽的選手可都是會游泳的啊，怎麼這回冒出來一個不會的？

    事實上，這次的選手原本確實都是會游泳的，只是醫療衛生代表隊的一名選手臨時有個手術要參加，所以沒辦法只好從醫院護士中找個了相熟的來頂替，剛好這個護士不會游泳，如果不是因為以往從沒出現過選手落水的事故，她是不會來參賽的。所以剛才有第一個人落水之後，她的心也就跟著慌了，還沒等她自己想明白，已經歪著身子從龍舟上落入了江中。

    「快救人！」早有眼尖的看出那個護士不會游泳，在岸邊大叫著，碼頭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立刻派人將泵船開過去救人，兩名水上派出所的民警迅速開動泵船朝落水者所在的位置馳去。

    然而就在泵船快要接近的時候，意外出現了，相鄰的幾條龍舟不知怎麼的，你撞我，我靠你，結果幾條船來了個首尾相聯，圍成了一個圈子！而那個落水的護士正好是在圈子裡面，泵船上的民警想跨到龍舟上，卻發現根本站不穩。本來狹長的龍舟就搖晃得厲害，再加上泵船開過來的時候漾起的波浪讓龍舟不斷的起伏，在這種情況下想從泵船上跨到龍舟上，沒有超強的水上工夫是絕對辦不到的。

    而那兩個負責援救的民警顯然不具備這樣的能耐，所以只能跟其他人一樣，焦急的呼喊著。

    「莫要慌！我下去救她！」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壓過了其他人的嗓門兒，大家都是一愣，緊跟著就見一條龍舟上躍下一道人影，『嘩』的一聲沒入水中。

    蕭逸天腦袋『嗡』的一聲，猛的站了起來，因為那個聲音是他老媽薛慕雲的，那個躍入水中救人的正是薛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