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258.老市長來訪 文 / 菉騎士
羅天回到萬川市的第二天，就開始了正常的工作和上學。
第一天上班，市長韓益容就來到羅天的辦公室，一進門就很熱情的和羅天打招呼。
「哎呀，羅市長。這幾天休息的還好吧？」
羅天倒是一臉平靜，微笑著連聲道謝請韓益容落座，一邊納悶：這位一向老神在在、古井不揚波的老市長，今天怎麼忽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哎，應該說道謝的是我啊。」韓益容的笑容越來越親切，「聽說小女思佳在你那裡打擾多日，我可要多謝羅市長的照顧啊！」
羅天笑了，原來是為這件事，不過真有真麼簡單嗎？
「韓市長太客氣了，韓思佳和黃省長的千金都在我那裡，她們幾個姐妹在學武呢，都是我的女朋友照顧的，我可不敢居功。」
「哦！哈哈……原來如此，我聽說羅市長的女朋友可是方家的小公主啊，羅市長！你這保密功夫做的可不錯啊！」
羅天微笑搖頭：「哎，實不相瞞，我的女朋友其實是另有其人。至於方家這個小公主，是方志華的女兒，當年我在方志華的特戰師當武術教官，有一次軍官們聚會，我在酒桌上和方志華打賭，兄弟們起哄，方志華輸了就要把女兒許配給我，當時不過是一時的戲言，那時候我才20歲，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後來我轉業到地方，早就把這事給忘記了，都過五、六年了，這期間我也處了兩次女朋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次因為黑幫武裝分子襲擊我的案子，反而驚動了方家，結果又把當年打賭的事給提起來了。」
正所謂最真實的謊言，就是十句話中有九句是真話，最關鍵的一句才是謊言，羅天告訴韓益容的幾乎全是真話，是含金量高到99.99%的真話，這番話就是用最先進測謊儀，也測不出半分虛假，是經得起任何調查的。唯一不同的是，羅天是沒有說出他和羅家、方家的真正關係。
「呵呵，這都是羅市長年輕有為，才打動了方家啊！方家那是什麼樣的家族，你我還不清楚嗎？人家的眼界可不低，這說明你羅市長遲早會飛黃騰達呀！」
面對韓益容的恭維，羅天卻是一臉無奈：「可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總不能讓我做陳世美吧？再說了，方家大小姐也很反對這樁婚姻，我們見過一面，人家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在這位大小姐眼中，咱就是一土包子。」
韓益容雖然是人老成精，但是面對赤誠坦蕩的陳述，他也有點糊塗了，這小子好像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啊！韓益容當年的婚姻形式也和羅天差不多，所以羅天的無奈和苦澀，他能感受得到，當年自己不也是有心愛的姑娘嗎？可是那又能怎樣？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人，上面沒有人照應扶持，無論有多少才幹，也難以施展胸中的報復。
「好事多磨啊！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再說你有沒有結婚，也沒有和別人訂婚，怎麼就是陳世美了？人生不過就是這樣罷了，要懂得取捨，才會知道進退，才能有所收穫。」
韓益容說出這番勸慰的話，連他自己都覺著很奇怪，都是60幾歲的人了，怎麼還會被這種小兒女私情觸動心弦？說出這些對後生晚輩說的話來。
「謝謝，這是長輩的教導，羅天會銘記在心的。」羅天也發自肺腑的向韓益容道謝，從韓益容的話中，他感受到了幾分長輩的關懷。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的談話氣氛就變了，韓益容敏感的察覺到了，但是他沒有打破這種氛圍，他今天是來做說客的，這種氣氛很適合交流。
「呵呵，你太客氣了。說實話，我是覺著臉紅啊！我那三個兒女，老大27歲，老二24歲，最後這個丫頭才22歲。這三個孩子加起來，也不如你一個人的成就，我這是教子無方啊！」
韓益容說的是心裡話，他在不知不覺間，慢慢拉近和羅天之間的感情，因為他知道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大都很重感情，如果能經常談談心，促進一下彼此間的感情，沒準兒將來還可以互相借力，就算不能成為一個派系中的戰友，至少也不要成為對頭，大概也沒有人想和方家的準女婿成為對頭吧。
「哦？韓大哥也在萬川市工作？」羅天換了個稱謂，完全以晚輩自居。
韓益容笑道：「那小子學歷不夠，是自修的成人大學畢業，現在東峰縣文化局混日子呢。」
「哦！」羅天點了點頭，想不到韓益容的大兒子是自己的屬下，他笑了笑問道：「韓市長，你這就有點見外了，我聽說韓伯母身體一直不大好，怎麼也不把韓大哥調回來。」
韓益容搖了搖頭：「羅市長，俊鵬能在東峰縣文化局熬到副科級，這已經很不錯了，現在吃財政飯的人太多了，中央三令五申要精簡人員，可是越簡人越多，上個月內參發出的統計數字你也看到了吧，在財政口吃飯的人和普通群眾的人數比例真是觸目驚心啊，比例最小的地區高達1：7，平均8個人中就有一個人吃財政飯。」
羅天笑了笑：「可不是嘛！很多中專、小中專、技術學校的學生用品，都是財政撥款，我聽說有的技術學校，學生用筆和各種筆記本都不用自己買，都是學校發的。」
【註釋：財政撥款的中專、小中專、技術學校，在95年以前就是這種情況，有的學校開運動會，各個班級自己買統一的運動服，都買好的，互相攀比，連吃午飯都是互相比規格，都是班級出錢，學生一分錢都不拿，這種狀況我是親眼看到過的。當然這一類情況也不完全一樣，不同地區會有些差異，只有享受財政撥款的學校，才有這種待遇，其中直接享受省級財政撥款的大、小中專學校和技校，待遇是最高的。96年以後，隨著深化體制改革的步伐，這種現象才逐漸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聽了羅天的話，韓益容也微微點頭：「這種狀況必須改變，去年年底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如果能夠解決這種不正常的財政支出，我們市一年能節省下4億多財政資金，這些錢如果用於招商引資，至少能上10個大項目。」
羅天聞言一愣，隨即想起95年之前的外商投資，實際投資額大多是在2000萬人民幣以內，當地政府以小部分資金、基礎設施、地皮、優惠政策等條件，作為有形和無形資產參與一些外資企業的股份，外資實際投資超過2000萬的就算是大投資了。
那個時候大多數外商還是很遲疑的，他們對中國的改革政策持觀望態度，不敢大筆投資，很多外商在投資的時候，都希望與中方合資，希望中方也能注入大筆資金，風險和利益共享，他們才能有所謂的安全感。
如果在這個時候，中方能真正注資到合資企業，絕對能吸引到大批外資，韓益容真敢這麼使用財政結餘款，還真能把招商引資工作搞起來，可是問題的關鍵是在於，這樣做是不符合財政政策和法規的，改革開放喊了十五年，可是實際上並沒有真正形成一個良性的、科學的市場機制，行政體制老化、僵化已經成了改革開放政策的真正阻礙。
可是，話雖然這麼說，誰又敢真的跳出來，開這頭一炮呢？政－治體制改革的困難和風險，比之海嘯、地震不差分毫，好了不話可說，搞不好就會產生巨大的社會動盪，即使是作為總設計師的鄧公在位時，也沒有真正去觸碰這個領域，不是鄧公沒有魄力，實在是實際不成熟，老一代官員太多，左流思想和保守勢力根深蒂固，改革開放的思想還沒有完全被人們接受，這種時候如果硬搞政－治體制改革，費時費力，成功率又不高。
羅天相信韓益容應該能明白這些情況，畢竟韓益容也算是第一批參加改革開放的幹部，可問題是韓益容敢在局部地區開這個先河嗎？如果真的打破了財政上的條條框框，一旦出現問題，他就真的不怕身敗名裂嗎？
「我認為轉化思想，精簡機構，提高工作效率和質量，大膽啟用和培養青年人才，這是我們搞活經濟，深化改革的大前提。」
羅天不動聲色的提出了自己在新的一年裡的工作計劃，既然要轉化思想，培養青年人才，當然就要從文化思想界和教育界抓起，而文化局、教育局和廣電新聞，正是羅天分管的工作範圍，他在用實際行動表示對韓益容的支持。
實際工作，我可以做，但是節省下來的財政資金，你韓市長真的敢動嗎？
韓益容摸著半禿的頭頂，呵呵笑道：「我說羅市長，你這可是將了我一軍啊！這樣吧，我出面去截流一部分財政撥款，就在你的教育系統先搞個試點，你做個計劃，咱們在市長工作會上研究一下。」
羅天笑道：「這個嘗試觸動了財政政策，可不是小事，你們還是先過了班子會再說吧。」
韓益容歎了口氣，終於說到正題了，他笑了笑說道：「就是上了班子會，你也得支持我這個決定，我這是最後一班崗了，雖然也想平平安安渡過，但是我更想為萬川市做一點事實，就算是有天大的風險，我也不會退縮了。」
羅天愣住了，這還是那個終日老神在在的老市長嗎？這還是那個代表萬川市政壇地方勢力的韓益容嗎？這個財政改革試點，可是向保守派真正開刀了。
「呵呵！」羅天笑了笑。「韓市長，我不是市常委，就算我想支持你也沒辦法，不過你放心，只要是班子會通過了，我一定會衝鋒在前，決不退縮。」
韓益容笑道：「你現在雖然不是市常委，不過依我看過了春節，差不多就是了。」
羅天心中微微一動，難道這位老市長察覺到我的意圖了？不可能啊，我心中的打算連方家和羅家人都未必知道，他們最多也只是懷疑和猜測罷了，怎麼老市長就能說得這麼肯定？除非是……他預先知道了什麼？
難道是……
羅天心中砰然一跳，莫非是趙副省長在老市長這里許了這件事？是要和解的條件嗎？
看到羅天沉默下來，韓益容也收起了笑容，正顏說道：「楊副市長前幾天冠心病又發作了，她春節後就去京城住院治療，聽說這次要做個搭橋手術，我已經和她談過了，讓她休息半年，養好身體再回來。」
原來如此，羅天明白了，楊副市長也是趙副省長的老部下，這次顯然是藉著治病，讓出一個市常委的位置來，這就是和解的條件嗎？
「希望楊副市長早日康復，早日回到工作崗位上。」
韓益容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羅天會是這樣一種毫不在乎的態度，人家這是沒把常委位置看在眼裡啊！很明顯是嫌條件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