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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仙劍情仇 第22章 儒藝 文 / 閆驚

    蒲團上,廣一真人盤膝靜坐,雙目微閉,只見他依舊穿一件墨綠色道袍,兩年的歲月,不曾在他臉上留下痕跡。

    梁湘菱與顏驥見了師父紛紛行禮,口中念道:「師父!」

    廣一真人緩緩睜開雙眼,仔細打量著顏驥。一番打量後,略微點頭,像是在說顏驥這兩年的變化很大,很他合心意。

    廣一真人從蒲團上站起,對梁湘菱吩咐道:「湘菱,你先回去吧!」

    梁湘菱應了聲:「弟子告退!」然後走出石室。

    見師父只是上下打量著自己,也不說話,顏驥問道:「師父!您喚弟子前來有何吩咐?」

    廣一真人並未回答,只問道:「那柄『斷離別』仙劍呢?是在你手上,還是在你師妹手上?」

    顏驥拱手答道:「在師妹手上!」

    廣一真人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不在你手上,就說明你沒有得到;你沒得到,則說明你並未費盡心要思想得到那把劍!」

    若讓廣一真人知道他的弟子是被師妹用計謀詐騙,才失了斷離別仙劍,不知會如何看待這個弟子。顏驥當然不會傻到把斷離別仙劍被師妹用計騙去的事情說出,只道:「那把劍像是女子的佩劍,就讓師妹用那把劍了!」

    廣一真人這才回答顏驥方纔所問的問題:「為師喚你來是想教你些東西,我既收你為徒,總要教你一些東西的。」

    顏驥聽師父要親自教他,自然喜不勝收,覺得師父教的玄術一定比師姐教的厲害許多倍。

    廣一真人又問道:「在這之前,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修真練道,學習玄術的目的是什麼?你必須如實回答,不可有半點虛假。」

    顏驥兩年前想要學習玄術的目的是為了不受人欺負,現在則是為了成為強者,有能力保護塔他的師妹。他雖決定如實相告,但也不會赤白的說:「是為了保護我心愛的師妹!」,而是加以改動,說道:「是為了保護關心我的人和我所關心的人,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廣一真人聽了他的回答,略微點頭,面露歡喜之色,看他的模樣似乎對顏驥的回答頗覺滿意。確實如此,廣一真人的性子與多數宗師不同,其他宗師若聽到弟子說:「學習玄術是為了除魔衛道,斬盡天下邪道,」則會贊上一句:好志氣!

    在廣一真人眼中,這類人不適合做他弟子,正如周若涵兩年前拜師時所表露的「除魔衛道」大志,被他指為打打殺殺。

    廣一真人笑讚一句「很好」,後又問道:「你會寫字麼?」

    顏驥認為師父是想將一些真法口訣口述出,然後讓他默寫下來詳加研習,心中頗為高興,很乾脆的答了個:「會!」

    廣一真人指著書桌上的文房四寶道:「那好,你去寫幾個字拿來我看。」

    「是!師父。」顏驥猜想師父想看他寫字,是擔心他認字不多,若將口訣中的某些字句寫錯,修煉則不能順利進行。於是,他故意寫一些生僻少見、筆畫繁多的字給師父看,以證明他識字很廣。

    廣一真人看了顏驥寫的字,不禁緊鎖眉頭,給了一段評價:「你若在紙上寫字,純屬浪費紙張!」後又向顏驥吩咐道:「從今日起,你每天專心練習書法,十日內要能書寫正規楷書,十五日內要能書寫草書。」

    語畢,親自執筆寫了幾個楷書字貼和幾個草書字貼,神情嚴肅道:「你要看好什麼叫楷書,什麼叫草書,拿回去做樣子,照著樣子專心練習書法!半個月後再來見我。」

    顏驥認為自己寫字太過難看,才惹得師父這般生氣,立即收起兩張字貼,恭敬道:「是!師父,弟子這就回去練習書法。」

    走出青竹洞,在回青竹仙居的路上,顏驥思來想去也不能理解師父的用意,心道:「師父的脾氣太怪了吧,非要寫字好看才能教我玄術,莫非寫字好看能將玄術發揮到最大威力?」

    回到青竹仙居之時正值午時,梁湘菱和周若涵在膳廳用餐。但見顏驥手拿兩隻紙,埋頭不語、滿面愁容的走進膳廳。

    周若涵見師兄一臉憂愁,以為師父責罵了他,問道:「你怎麼了?師父跟你說了什麼啊?」

    顏驥將緩緩的將師父書寫的兩貼字放到飯桌上,歎道:「師父讓我半個月內寫出這樣的字。」

    梁湘菱放下筷子,嗤笑道:「也難怪,你那『蚯蚓亂爬』的字誰看了都不會舒服。師父在書畫上造詣,天下各大門派無人能及,若讓人知道他的弟子寫出的字……你說師父臉上會有光麼?」

    聽了師姐的話,顏驥才明白師父的要求所為何意,決定下功夫練習書法,如何也不能給師父丟了面子。

    周若涵為師兄盛了一晚飯,說道:「那有什麼嘛!你也會寫字,多練練就行了,反正我們青竹仙居有很多紙墨!」

    聽到「紙」這個字時,顏驥當即羞愧的紅了臉,支支吾吾道:「師父說……說……說我在紙上練字是浪費紙張,讓我在林中的青竹竿上練字。」

    「……」

    此後,每日可見顏驥端著一碟墨水在青竹林中的竹竿上練習書法,梁湘菱和周若涵坐在一旁怔怔的望著顏驥,像是在欣賞什麼稀有罕見之物。梁湘菱忽然問道:「若涵,你說師弟他若是穿上一件儒杉,像不像一個書獃子?」

    周若涵看了顏驥練習書法的樣子便有睡意,打著呵欠道:「我看師哥要是再這麼練下去,遲早會成了書獃子,你沒覺得師哥最近呆了很多麼?」

    「呆了很多?」梁湘菱嗤笑一聲,說道:「恐怕是沒時間和你說話,你覺得孤單吧?今後怕有你孤單的了,也許師父哪天興致來了,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禮樂等等,全都教給師弟,那你不得天天對著我說話咯!」

    「啊!」周若涵吃驚道:「那不是徹底把師哥打造成一個書獃子麼?」

    梁湘菱道:「那也沒什麼不好啊,師弟學成以後下山去考個文狀元,再加上修煉的一些真法,更可輕易考個武狀元。功成名就之後,再來迎娶你過門啊,給你找個文武全才的夫君豈不更好?」

    「師姐你老拿這個跟我說笑,師哥他就在這裡,聽到多不好……」

    經過半月的勤苦練習,顏驥勉強能寫出一手正規的楷書。半月後,但見青竹仙居四周的竹竿上滿是文字,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青竹仙居地底有靈氣匯聚,長出的竹子上有天書顯現。

    顏驥在師父面前寫了一貼楷書和一貼草書,勉強過了關。正如梁湘菱所料,廣一真人又開始傳授顏驥繪畫,他所畫專長是山、水、竹三樣,遂要求顏驥也學會山、水、竹三種水墨畫。

    繪畫不同於書法,初學時必須要經人詳細指點方法,從最簡單的石頭、水紋畫起。廣一真人把顏驥留在青竹洞中詳細指點,每日三餐由梁湘菱定時為他送去,連睡覺也要睡在青竹洞中,這正是閉關修煉。

    如此一來他每天也見不到師妹的面,初始不覺有什麼,但三五天一過,心中竟然掛念起了周若涵,這少年第一次嘗到了「思念」一個人的滋味。

    梁湘菱每日送來飯菜便匆匆離去,也不敢多留,讓顏驥想問問師妹的情況也不能問。梁湘菱本想安排周若涵為顏驥送飯,以解兩人相思之苦,但她也怕師父反對,師父一日沒有明說周若涵可以來青竹洞,則表示一日不能讓周若涵知道青竹洞的位置,更沒人敢問師父為什麼不能讓周若涵知道。

    一連半個月,顏驥每天只是畫這些竹子也有些煩躁,忍不住向廣一真人問道:「師父,我學會這些有什麼用?」

    廣一真人答道:「也許有用,也許沒用;你會用則有用,不會用則沒用。拋開有用沒用不談,如果一個人連這些東西都靜不下心來學習,連這些東西也學不會,那他又如何能學會那玄妙無窮,千般大道!」

    顏驥覺得師父這一番話也有道理,比起那些玄妙無窮的玄術,這書畫一藝簡單的如同兒戲,若連這些都學不會,又如何能學會千般大道。

    每當思念周若涵之時,顏驥便告誡自己:「千萬要忍受相思之苦,若天天陪著師妹嬉戲,那還能成為強者麼?還能保護師妹麼?」

    其後,廣一真人所教授技藝從書畫延伸到琴棋,每天四樣輪換練習,也避免了顏驥會覺得單調、枯燥,勢要把他打造成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人。

    顏驥第一次聽師父彈琴時,為其琴技深深折服,悠揚的琴聲,如春風綠過山野,似一縷清泉流過身體,優美的聲音在耳邊迴響不絕,迴腸蕩氣。

    同樣是一架琴,顏驥彈出的卻是另一種感覺,正當他搖頭閉目,彈奏琴曲之時,廣一真人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淡淡的道:「你拿著木琴到外面去練習吧,找一個我聽不到的地方,為師想睡上一覺。

    顏驥當時真以為師父是想好好睡上一覺,但當他細細聆聽自己彈奏的琴聲有多難聽時,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將他趕到洞外去練習彈琴。

    輾轉半年,顏驥對琴棋書畫的掌握已初具火候,雖談不上技藝冠絕天下,但也算不上太差,勉強可以拿出手。

    見顏驥能耐下性子學習這些看似繁瑣無用的東西,廣一真人決定正式傳授顏驥修真法門。

    這日,顏驥用了早飯後,被師父叫到蒲團前:「從今天起,我便要傳授你一套修真法門!」

    顏驥舒緩一口氣,心歎:「終於熬到了這一天了!」

    若廣一真人再不教顏驥一些真法口訣,顏驥便會以為這老道士只會彈彈琴、寫寫字,別的威名全都是吹捧出來的。

    傳授顏驥真法口訣之前,廣一真人又向他問道:「你有過夢麼?有沒有想過要為這天下,為這世道改變些什麼?」

    「夢?改變這世道?」

    這個世道,這個天下,顏驥確實覺得需要改變。十一歲那年,他的父母先後病逝,他的父親身為教書先生,只教窮苦人家子弟讀書認字,學費也收的很少,甚至不收。可到頭來父親又得到什麼?病重之時可曾見那些人幫忙麼?母親斷藥時有可曾有人幫忙買藥?這就是現在的天下,現在的世道。

    這少年曾有一個可怕的想法,認為改變這世道的方法,就是把這些人全都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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